钱枫惊道:“还来?”
石榴推搡着他,“来嘛来嘛,我现在肯定不数了。”
“不行不行,待明日再来成不?”钱枫求饶。
石榴跃上来坐在他的腰上,“不,就现在,我现在不数了。等完了你还教我算数,不许忘了啊!”
“救命啊……”钱枫呐喊。
※※※
睡了个舒服觉,第二日早上刚吃过早饭,石榴就准备去砍柴。钱枫带领着大家准备去石头山干活,王青头见石榴是坊主的婆娘竟然还要砍柴,忙上前拦住,“我去替你砍吧!”
石榴摇头,“不行,我哪能让你帮我家干活,你不是要去石头山么?”
王青头扭头看着钱枫,“坊主,你就让我去吧,我一会儿就能砍满满一担。”
钱枫觉得自己的女人若是能跟着他享享福也好,便对王青头点头道:“成,你去吧。石榴,你回家把芝麻晒一晒,明日咱们带到县城去卖。”
石榴见钱枫都发话了,她就把柴刀和用来挑柴的棇交给了王青头,高兴地回家了。
钱枫带着大家去石头山,虽然昨日大家已经干了半日活,他还是不太放心,仍要去看着。这时王青头砍柴去了,钱枫还拿着王青头的凿具和锤亲自上阵,大伙们边干活边吆喝,时不时还唱上一两段,虽然累但气氛很融洽。
石榴回家后晒了芝麻,就开始坐下来做棉手套。她想着天越来越冷了,钱枫时常要出门,到时候还得卖石头,不仅得做一双厚棉手套,还要做一个棉帽呢,她可不舍得自己男人挨冻。棉鞋倒是有几双,那是她和她娘林氏一起做的陪嫁鞋,她和钱枫都有两双。
王青头干活肯下劲,一上午砍了满满三担柴,还都是粗柴,冬天用来烧火熬粥最好不过了。
到了下午,钱枫已经放心大家在山上干活了,反正炸药在自己手里,要炸山他都会亲自动手,然后嘱咐王青头平时多留意着弟兄们的安全,只能在平场上干活,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
王青头直点头,“坊主放心好了,我会留意的,他们都胆小着呢,被昨日那一声轰响差点吓掉了魂,都巴不得躲远一些呢,哪敢往近处凑。”
钱枫放心地和石榴去桃花村了,给芍药带的那些东西还得偷偷从家里搬出来,不能让杨氏和葛桃花瞧见,否则她们肯定会骂他们俩一对败家子。
石榴只有芍药这么一个要好的姐妹,钱枫为了让石榴开心绝对不会小气的。来到桃花村,也有不少人避着钱枫,大概也是知道钱枫炸山的事。
但林氏和田老爹都没有怪女婿,而是为女婿着急。钱枫还的钱他们也不要,说让钱枫留着买粮食。
钱枫只好把钱塞到了石伢子的手里,说:“爹、娘、石伢子,你们先把钱拿着,等我没钱了再来借成不成?其实你们根本不必担心,指不定我就能挣大钱呢,五十号人干昨日一下午和今儿个一上午,就凿出十几块上好的大石条了。”
石伢子凑到姐夫的身边,嘻嘻笑着讨好地说:“姐夫,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挣钱,能养得活那么些人。你……你让我也去石头山干活好不好?现在家里根本没啥活干了,柴都砍了几十担,烧都烧不完,我跟你去干活说不定以后也能挣些零钱花花。”
田老爹一直坐在那儿抽旱烟,这时他收了烟杆,叹道:“儿啊,你姐夫养那么些人就够辛苦的了,你去岂不是要费更多的粮?”
石伢子忙道:“我早晚在自家吃,就中午在那儿吃一顿,这还不成?”
钱枫瞧了瞧石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行,你这身板太瘦弱。”
石伢子急了,“姐夫,我虽然长得没有我姐壮实,可我力气并不比她小,不信你问我姐。”
石榴果然猛点头,“你就让他去吧,他想挣钱想疯了,估摸着是想娶婆娘了。”
石伢子脸红,“姐,你啥时候也学会取笑人了?”
钱枫得意地笑道:“这还需问么,肯定是跟我学的呗。你想跟着我干也成,不过不需你上山,因为没有那么多凿具,一副多的都没有。你就在钱家村的大路上搭个棚子,然后我让大家把石头拉到棚子里,你在那儿守着就行,说不定能守到买主呢。没有买主也不打紧,我的石坊总得有个联络点才好,到时候我再取个名、挂个牌子,这也算是有名有地的石坊了。”
石伢子僵着脸,“我就干坐着?那有啥意思呀。”
钱枫摇头,“当然不能闲坐着,我教你做板车,到时候拉石头需要很多辆板车,你没事就砍树做板车,做得越多越好。”
石伢子这下终于满意了,高兴地跑到石榴面前显摆,“姐!姐!我也是石坊的人了!”
石榴也跟着又蹦又跳,田老爹和林氏坐在旁边满脸的担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石榴把东西带给了芍药,然后和芍药一起坐在老井旁唠家常,好些人都稀奇地围着石榴问钱枫炸山的事。
石榴见人多,就把头绳和绢花都拿出来,问大家买不买。这些妇人和姑娘见石榴头发扎得好看,也带了绢花,都觉得自己比石榴长得好看又比她聪明,怎么能比她过得差呢,有不少人咬咬牙就买了。
石榴拿着钱回娘家时,钱枫正在院子里教石伢子做板车,钱枫抬了头,“东西都卖完了?”
石榴拿着钱袋子在钱枫面前晃来晃去,“瞧见了没,卖了六十二文钱,那就是挣了……”
“挣了十二文钱,石伢子,你可亲眼瞧见了,你姐跟着我学会了不少本事呢,你跟着我干肯定不会吃亏。”
石伢子嘻嘻笑道:“我知道,我姐跟着你连绢花和簪子都是买新的戴,我跟着哪能吃亏。”
钱枫说花十文钱买一担菜,结果林氏和田老爹去地里收了两满担,能帮女婿一点是一点吧。林氏在收菜时还担忧地说:“老头子,咱女婿要是弄石头没挣着钱,还把家里那点粮都败光了,那可咋办?”
田老爹叹道:“能咋办,咱们接济一点呗。挣不着钱的话,咱女婿自然会让那些人走,咱们再送些钱和粮去就是了,他们小两口能吃得了多少?”
“也是,咱家虽不富足,供他们俩的口粮还是供得起的,再拿点钱他们过个年,反正石伢子娶亲还不着急,不紧赶着要钱花。”
为了不推却岳父岳母的好意,钱枫只好和石榴一人挑着一满担菜回来了。家里的地窖挖得虽小,但也能放得下不少东西,钱枫送一些菜去后山,然后把剩下的菜都放进地窖里。钱老爹也把菜放进来了,葛桃花把自家的菜都用草绳捆着放进来,她怕和大家的搞混了她会吃亏。
当日夜里,钱枫数了数仅有的钱,总共是八十六文钱,“石榴,明日我去县城,你就别去了。村里的人现在不敢把东西赊给咱们,也就今儿个下午桃花村有人赊给了咱们三只鸡,再加上咱们自家的一袋芝麻,我一个人去卖就行了。写写对联,再卖这点东西还是忙得开的,这几回你跟着来来去去太累了,我瞧着你都瘦了。”
石榴摸了摸脸,“真的瘦了么?瘦了才好呢,我想要变瘦!”
钱枫瞧着她的脸,“你这样不是挺好么,你为啥想要变瘦?不多遭罪根本瘦不下来,而且瘦了也未必好看,瘦了摸上去不舒服,搂着还硌得慌。再说了,你这模样我放心,若是真成大美人了,我还得多忙乎一件事,那就是出门在外我要为你防着各形各色的男人。”
石榴眨巴着眼睛,“你为啥要防着那些男人?”
钱枫拍了拍她的脸,“你瞧,就你这没心眼的,稍不留神被男人拐了去可咋办?你不记得秀儿被男人卖来卖去的事了么,还不就是因为她有几分姿色,那些男人觉得她能卖得上几个钱。你这样多好啊,反正我看着顺眼,夜里搂着睡也舒服,多省心。”
石榴听了个半懂,“我才没秀儿那么蠢呢,要是有人敢抓我去卖,我不打死他才怪!”
她说话时撸袖叉腰,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模样,钱枫忙道:“好,我信你,你准能打得人家喊你姑奶奶。”
石榴扑到钱枫的怀里撒娇,“那你就让我跟着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喜欢走路,我带着针线筐去,没事我就坐在摊前给你做棉手套和棉帽,咱俩还能说说话,多好!”
钱枫知道石榴离不开他,她现在就跟粘皮糖似的,“好,你想跟着那就跟着吧,我多买些东西给你吃,不能让你瘦了。你也给自己做棉手套和棉帽,再过几日就进腊月了,在外面坐着真的很冻手脚。”
两人躺在床|上搂着说话,钱枫又教她认字和算账,还教她一些防骗术和防身术,譬如有男人敢靠近她敢摸她,就踢人家的命根子。
石榴还特意爬起来摆开腿,猛劈几下,别看她长得壮实但不像灵便的人,没想到劈腿的力道狠着呢。
钱枫想试试她到底厉不厉害,便站起来想和她较量较量,他先嘱咐清楚了,“你千万别踢我的命根子,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许踢,倘若把我给踢坏了,你就只能当活寡妇了,记住了么?”
“活寡妇和寡妇不一样么?”石榴很纠结这个问题,平时她也听别人说起过活寡妇,但一直没明白是啥意思。
钱枫走过来对着她耳朵说:“就是男人夜里和女人做不了那事了,命根子坏了怎么做?女人舒服不了那就是守活寡。”
石榴心中的迷雾顿开,“我可不要守活寡!”
钱枫朝她伸大拇指,“不错,有觉悟!你要记住了,除了我,别的男人敢碰你的话,你都可以狠狠地踢他们的命根子,绝不能心软。”
石榴点头,“嗯,我记住了。女人缠着你,我就搧她嘴巴子,男人缠着我,我就踢他命根子。”
钱枫乐了,“我的婆娘越来越有长进了!”
两人站在床|上比试起来,石榴记住了不能踢钱枫的命根子,但别的地方应该没事。她以前可是连公牛都敢驯服的,钱枫在她眼里好对付。
钱枫怕伤着她,可不敢用劲,结果石榴一腿劈中他的肩膀,钱枫瞬间歪倒在床。
“哎哟喂,我的石榴,你这是不想守活寡,而是想当真寡妇啊!”钱枫搂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他心里倒是满意了,石榴有这狠劲,跟着他在外面跑他也能放心。
石榴还站在床|上晃晃胳膊、踢踢腿,“还来么?”
钱枫哀嚎,“不来了,不来了,再来就得死在你手里。”
第47章 馊主意()
又得去县城,钱枫和石榴带着三只鸡与一小袋芝麻出发了。
石伢子更是情绪高涨;大清早的就来到钱家村的后山砍树去了;准备花两日用心搭一个像模像样的棚;树棚与树棚也是有区别的。既然叫做石坊;就不能太寒酸。
早上还没起风,到了半上午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县城里上街的人比平日少了许多。钱枫和石榴摆好了摊;发现实在是冷得呆不住;只好把摊子挪到避风的地方去。早上出门时没想到会变天,两人都没穿棉袄;钱枫冷得牙齿都咯咯响;石榴可能抗冷一些;她只是缩着身子。
钱枫跑去上回做棉袄的铺子;裁缝说他铺子里的生意好,手上的活很多;钱枫和石榴的棉袄要再过两日才能做出来,钱枫只好又跑回来了。
钱枫看着行人缩手缩脚地往前走;再看着躲在一家院墙后面避风的石榴,她手里还在忙着缝棉帽呢。
钱枫坐下来感慨道:“石榴,咱们这买卖风吹雨晒的且不说,到了冬天还得受冻,这几日还能撑得住,等再过半个月,估摸着要下小雪了,咱们俩在这大街上根本没法呆。要是石头能挣上钱,咱们以后就别来了,这样太苦着你了。”
石榴瞧着远处也有摊子,再想到刚才从闹市过来,摊子并不比平时要少,便说:“别人能来咱们为啥不能来?要是石头没挣上钱,咱们更得来了,否则得饿肚子。我不怕吃苦,这点算不了啥。”
钱枫看着远处几个小摊,摊主个个晒得黝黑,还皮糙肉厚的,有男人也有女人,为了生活那双手和脸宠都粗糙得快不能看了。他们时不时站起来跺跺脚,或是用嘴朝手上呵着热气,两眼还巴巴地瞧着来往的行人,没人买东西个个都焦急得很。
钱枫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这会子还真是触动颇深,叹道:“男人吃这般苦也就算了,女人也跟着遭这份活罪那就是男人没用,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谁忍心看自己的女人守在摊前都快被吹成风干萝卜了。”
他再看着石榴那神色,这附近所有守摊子的也就只有石榴一人脸上没有焦虑之色。尽管这样,钱枫仍然不忍心石榴跟着他遭这份罪。
眼见着风越来越大,尘土飞扬,迷得大家都有些睁不开眼。钱枫决定厚脸皮一次,把芝麻和三只鸡放在板车上,带着石榴去上回那家悦朋酒楼。到了那里虽然这次没碰到那位好心的妇人,但酒楼的伙计还认得他们俩。
钱枫点头哈腰说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来了,还望贵店帮帮忙把这些东西收了,在外面呆着实在太冷。钱枫在想,反正酒楼也用得上这些,应该不会太为难他,毕竟那位好心的妇人是这里的老板娘。
钱枫知道自己这样有点不要脸面,就像死皮赖脸地想粘上人家一般,不过他平时也厚脸皮惯了,不怕人家给冷脸。
小伙计做不了主,跑过去问掌柜,掌柜的点了头,说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收了吧。就这样,三只鸡除了本钱挣上了二十四文钱,芝麻是自家地里收的,五文钱一斤,卖了两百文钱。
钱枫拿着这些钱数了数,说:“石榴,还是芝麻值钱,才四十斤就卖了两百文。”
“这两百文挣得可不容易,娘说这是家里种了两亩地才收的一百多斤芝麻,咱们分得了四十斤,都忘了留些过年打糖块吃了。”
“没事,娘那儿有,过年问娘要几斤来吃。石榴,这风太大,吹得身上透风寒,像没穿衣裳一般,咱们赶紧买几个热包子吃吃,再买些纸钱就回家吧,今日夜里不在客栈歇了。”他抬头瞧了瞧天,“指不定明日还会刮大风,比今日更冷。”
“你不摆桌写对联了?”
“不写了,把你吹坏了可得不偿失。”
两人买了包子,一路走一路吃,因为这个时候才刚过午时,走到傍晚他们就回到家了。杨氏见他们俩回来了,听钱枫说除了卖芝麻的钱,只挣二十四文钱,还花了八文钱买包子吃和花六文钱买一大叠纸钱。
“枫儿啊,你赶紧去石头山上把纸钱烧了,好好拜一拜土地公,就因为炸山,大家都不把东西赊给你卖了,这往后你得靠啥挣钱?还有,你找到买主了么,有人愿买你的石头?”
“娘,这事办得差不多了,肯定有人买,你千万别跟着瞎操心,我都不急,你急啥?”
钱枫哄好了娘,便去山上烧纸钱,顺便看看大伙儿把活干得咋样了。此时天色昏暗,已经快黑天了,但山上仍是叮叮当当作响。钱枫不在,这些人竟然也不知道早些收工。
钱枫招呼着王青头,“天色已晚,你们赶紧回去做点热饭吃吧,今儿个天太冷了。以后无论我在与不在,你们见太阳落山就可以回去了。”
大伙儿却都在抹汗,说一点儿也没觉得冷。想来也是,他们干这种重体力活,哪怕下大雪的天估摸着也感觉不到有多冷。
钱枫带着大家一起烧了纸钱,还有模有样跪下来拜了拜,为了让大家安心,也为了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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