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几个哥哥寻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小七再一次拽住那人的衣袍,“别走,到我家,我爹肯定会好好谢谢你。”
那人淡然说,“不用。我救你只是我今天心情好。你运气好罢了。”
小七不撒手,“可是我必须谢你。”
“你这么想报恩?”
小七用力点头。
那人道,“我救了你,算你欠我一条命。”说着,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插着刀鞘的小匕首。他将匕首从刀鞘里拔出。将匕首塞给了小七,自己又把刀鞘塞进腰里。
“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
小七瞪大眼睛,用力点头之际,如夜幕一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不过须臾,小六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七,小七。你在哪?”
小七将匕首塞进自己裤腰带里,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妈的,老子在这,老子在这。”说完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
待小七彻底清醒过来,已是三日后。
初秋的阳光,从打开的窗子和门外往屋子里泼洒。
整个屋子明亮亮,暖洋洋。大哥孙毅,一身粗袍便装,腰板挺直,坐在榻上看书。
小七心里在笑,大哥和爹爹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在家里看书,用得着腰板挺的那么周正?不累吗?
他下意识的动了一下,顿时觉得全省疼的要命。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屋里哼哼,虽然他很想哭,但是他觉得一个男人掉眼泪那是最丢人的事。孙毅扔了书,跑过来,“忍着点,皮肉伤而已。没伤筋动骨,没事的。是汉子就别怕疼。”
孙毅这句话一出对小七相当灵验,小七顿时觉得自己成了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这些小伤算什么,便他对大哥说,“大哥,我不疼。”
孙毅咧着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小七柔软的头发,“小七是条汉子。长大了还要保家卫国,灭了北戎那些狗日的。”
小七跟着咬牙切齿,“灭了北戎狗日的!”
孙毅大笑,小七也跟着笑。笑声太大,牵扯着背后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孙毅掀开盖在小七背上的被子,看了伤口,不由大笑,“小七,还好不是女孩子。要不真没人要了,背都花了。”
小七咬着牙说,“就是就是,我要像爹那样,全身都是伤疤,那才叫有杀气!”
孙毅差点笑岔了气,笑完了,又仔仔细细的给小七上了药。
几个弟兄知道小七醒了,鱼贯而入地跑来看小七。兄弟几个围在小七床前说说笑笑,唯独小六孤单单的站在门口。
小七对小六招了招手,小六默不作声的走过来。
小七说,“和小媳妇似得,站门口作什么?你有胆子抽我的马,没胆子和我说话?”
小六泪巴巴的说,“小七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小七咧着嘴,“是兄弟就别说废话。”
几个哥哥一起笑了,“是兄弟就别说废话!”兄弟七个笑在了一起。
当然了,小七没想到自己刚能下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别大哥二哥。
小六小七哭的那个稀里哗啦。大哥抱着小七,二哥抱着小六,左一个安慰,右一个安慰。两个小家伙总算是不哭了,因为说好了,等自己长大了就去京城。
大哥二哥都会在京城最好的饭店最好吃的美食等着他们。
**
一年后,元和十一年。
这一年小六小七可没闲着,每天被各种武功骑射的训练安排的满满。除此之外,两个人还被教书先生追着满地跑。
孙青杉的意思,他的儿子必须文武双全。武功骑射再好,不识字,那也只是莽夫。
对于读书,小六比小七优秀的多,一双握住弓箭缰绳的小手,也能写的一手清秀潇洒的行书。
小七就不行了,好像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教书老先生基本上是已经将他放弃了。反正是和小六一起上课。根本也不管他。随他上课睡觉,乌龟爬的抄写,临字。
孙青杉对小七管教那也是相当的严格,该揍的揍,该骂的骂。因为读书不精的,小七的屁股没少挨板子。
但是没办法,小七调皮捣蛋完全不用谁交,安州城只要听见孙家小七爷的个名字,没有不皱眉的。他烧过城里小庙里老和尚的白胡子。骑马不慎,毁了三亩瓜田。烧落叶,烧了自家半个院子。路上看见有人调戏小媳妇,上去把恶人差点打死。后来才知道,那是小媳妇和自家丈夫闹着玩。
孙青杉没办法只能把小七关起来。但是小七总有办法逃出去。过几天,王氏也总能哭哭啼啼的将小七带回家。然后孙青杉在把小七关起来,小七再逃出去。如此周而复始得又过了一年。
这夜,小六给小七放风,小七顺着院子的老槐树往外爬,这已经他记不清多少次出逃了。
只是,这一次当小七熟门熟路的顺着树干爬到自家两丈高的围墙上,突然看见自家的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这一看,可把小七吓地一惊。他们家是这安州城的都督家。节制安州境内一万五千兵马。并不宽绰的府邸有家丁有守卫,这个人怎么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坐在自家屋顶?还敢大模大样的看着自己?
小七直接大喝,“呔,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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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一,男二,闪亮登场。
那女一呢?
已经出来了啊,没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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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惨被劫持()
大半夜的小七一嗓子,顿时让安静的都督府热闹了起来,院子里望风的小六顺着院墙上站着的小七的目光看去,他自然也是立刻马上看见了那个坐在屋顶上的人。
二话不说,飞身爬上屋顶。
小七也毫不客气,取了袖箭朝那歹人射去。
只是那一支小小的银箭,到达黑衣人的面前,人家只是轻飘飘的手一挥,噹啷一声,银箭掉落在黑瓦上。
此时小六已经上到屋顶上。手刚伸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又是轻飘飘的一挥,小六已经从屋顶上滚了下来。实实在在的摔在了地上。小七又急又气,但是自己在两丈高的院墙上,这个时候他开始自责平时怎么没有好好学武艺,不管怎么说,如果轻功有大哥一半好,此时自己也已经跳下院墙帮小六一把。
此时孙青杉已经领着卫兵来到小院,手持弓箭,搭弓,白羽箭对准黑衣人,“来者何人?夜闯都督府有何贵干?”
黑衣人突然站起,朗朗而笑,“孙青杉,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孙青杉冷笑了一声,松开了已经捏在手中时间过长的白羽箭尾。白羽箭“嗖”地一声,犹如划过天边的流星,华丽却也又凶狠地直直向屋顶上的黑衣人射去。
黑衣人能坐着不动挡开小七的袖箭,坐着不动挡开小六的迎面一掌,却再难以坐着不动挡开孙青杉的一箭。只见他再也突然凌空跃起,好像身体毫无重量,他可以是落叶,也可以是轻羽,也可以是飘雪。在漆黑的夜空中,优雅的旋转自己的身姿,从而从容的躲开了孙青杉的第一箭。
月夜下,那清悦的身姿,曼妙的犹如月间的云。小七看的有竟有些痴了,原来轻功可以让人这么漂亮。原来哥哥们那种爬墙跃树的功夫根本不叫轻功。
当然他的痴只是那么一瞬,因为孙青杉在这一瞬,嗖嗖嗖三箭连发,射向黑衣人。
优美的潇洒的躲过一箭,并不意味着黑衣人能继续优美潇洒的再躲过孙青杉的三箭连发。
孙青杉何许人也,年幼习武,日子再艰苦,条件再恶劣,平日再忙再累,没有一天对自己松懈过。加之常年与北戎交战,他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路数。快准狠绝,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
黑衣人躲过两支箭时已然没了刚刚的轻松。当地三支箭射向他的面门时,他选择了避。避和逃是两个概念。至少在小七看来是不同的。
因为此时此刻,骑在围墙上的小七,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衣人,快速的朝自己一跃而来。
小六捂着自己的胸口,满嘴的血,大喊,“小七快跳。”
可是小七根本已经来不及,那黑衣人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拎起了小七,对着满院子的火把和兵丁,对着孙青杉,对着小七的四个兄长,语气温和笑道:“孙青杉,这是你儿子?”
此时满院子里的人,但凡手中有弓箭的,全都将弓弦拉满,各类弓箭齐齐的对准了黑衣人。
小七也是怒了,他生来是被哥哥们哄大的。虽因年纪小武功骑射不如几个哥哥。但是骨子里却是有武将家庭与生俱来不怕死的傲气。
他根本不管逮住他的人,只是对满院子的人大吼,“别管我,射死这狗娘养的。”
黑衣人笑着,“孙青杉,你这儿子比你有血性。”谁都听出来这是讥笑,嘲笑。但是从那黑衣人的口中说出来,却又说出来的好听,温醇。
孙青杉与小七似乎是父子连心,同样根本不管黑衣人讥笑,他怒目圆睁,对着小七铮铮喊道,“小七。”
小七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闭眼。
就在这父子交流的瞬间,孙青杉手中的羽箭脱手而出,竟然直直射向小七。
此时的小七只觉得气血翻涌,涌到脑子里,他哪里知道怕,他哪里知道胆怯,就算是父亲一箭将他射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黑衣人似乎根本没想到,孙青杉如此狠绝,只是在他犹豫的刹那,孙青杉的利箭已经擦过着小七的脖子,射中黑衣人腰腹。
黑衣人大喝,“卑鄙!”便提着小七跃下院墙。
小七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夜风一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液体冷却后的湿寒。他根本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血还是恶人的血,他洋洋得意,甚至还带着炫耀,奚落,“无耻小人,敢劫持你七爷。你等着我爹和兄长们把你切碎了丢到草原去喂狼!”
黑衣人冷笑,对着小七直接干净利落的一掌。小七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这一掌并没有将小七打晕,神智清醒,却四肢瘫软,口不能言。
黑衣人将小七背起。折断还插在腰肋上的箭杆。对小七说:“虽然你爹不在乎你的命,不过我既来了岂能空手走?”
小七咬牙切齿,在心里将所有他知道最恶毒骂人的话全都过了一遍。
此时已经是满城的鸡飞狗跳,满城的火把连天。
黑衣人施展轻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甩开后面的追踪。
在战场上再好的武功,那也是凶猛,勇猛,狠绝。硬碰硬的功夫。但是,一旦遇上如黑衣人这般绝顶高手,孙青杉这样的硬手,只能望而心叹。大晚上黑漆嘛唔,他只能眼看着黑衣人背着儿子消失在一栋栋屋顶的夜色里。
“紧闭城门,挨家挨户的搜。什么时候把小七找到,什么时候再开城门。”这是他此刻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只要城门不开,任谁也逃不出去。这十年来,他苦心经营,耗尽心力的城防部署,他有这个自信。
他暂时还不太清楚,黑衣人的来历。不过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总不过那几个,从刚刚黑衣人所说的话和功夫套路,大约他已经猜出几分。
十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再说那身子绰约飘然的黑衣人驮着小七穿穿街过巷,来到安州城东,一处僻静的民宅。跃墙而入。
小七见此处是个独立的小院落。连在一起的砖瓦平方,总共三间。
烛光从发黄的窗户纸里透出。明显屋里还有别人。
黑衣人跃入院子,人明显没了刚才的精神头,对着屋里轻喊了声,“阿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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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阿朵肯定不是女一号。也不会是女二号。
女一号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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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孤独黑暗里的绝望()
屋子的门立刻打开,里面冲出来一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
“主子。”阿朵忙上前扶住黑衣人,黑衣人却推开了阿朵,将小七如死狗一般扔在地上,“把他关起进地窖,我受伤了。”说完自己走进了屋子里。
阿朵手脚麻利,拖死狗一般,将小七拖到偏屋里。
这时候黑衣人隔着屋子说,“不要点灯。”
小七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是看了偏屋好像是阿朵的卧房。极为简单的陈设,一张暖炕,一张矮桌,几个不新不旧放置东西的木头箱子。阿朵掀开暖炕的被窝,又似乎打开了什么机关,一个朝往地下的楼梯现了出来。
阿朵拖着小七,顺着楼梯下到地窖里。将小七手脚重新绑了个结实。最重要的,将小七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期间阿朵半个字也没说,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小七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盯住这名叫阿朵的女子。长相平平,身材普通。脸上的皮肤蜡黄,但是当她低头拴牢小七,小七发现阿朵的脖子露出的皮肤却异常白皙,还有那双手也同样白皙。一个做粗活的丫头,不可能有这样的皮肤。
小七判定这个女子不是安州人。那么她的主人也肯定不是安州人。那个黑衣人明显是认识父亲的。
阿朵做好了一切,一盏灯也不留,就这样将小七丢在了完全绝望的黑暗里自己回到屋子。
小七这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不彻底打昏自己,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为什么在后面已经没有追兵的情况还带着自己这么一个累赘,为什么宁愿暴露自己的隐居住——
“不要点灯。”
一个人身孤独的身处黑暗里,时间久了会怎么样?
绝望。一个人绝望久了又会如何?
耳边的静谧,眼前的黑暗,一点点蚕食着小七脆弱且又坚强的心。
他开始自己和自己说话,自己和自己唱歌,想着出去以后怎么把那个黑衣人碎尸万段刚咬牙切齿的恨完又开始想娘,想爹,想玩大哥,想二哥,一个个想,想到小六,又开始想小六的好,又开始想小六的不好。
一切热热闹闹的想完了,他就开始哭了。不恐惧,不害怕那是假的。
当强硬的外壳被无际的绝望敲碎,剩下的只有胆怯的哭泣,和对将他丢弃到这种绝望里的人的憎恨。
黑暗与绝望,憎恨与软弱,相互交织成一张硕大细密的网。
小七则是被困在这网里的飞蛾。当所有挣扎只是将自己越困越死的时候。他只能选择对所处环境无奈的妥协。
睡觉,就当这是一场暂时还没有醒来的噩梦。
在这永恒的黑暗里,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七在经历了干咳和饥饿后,已经不需要再强迫自己睡觉,因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经常刚醒一会,又会迷糊过去。
无数奇奇怪怪的梦开始骚扰他,这些梦有美好的,也有可怕的。有喜悦的也有悲伤的。不过最奇怪的,他总是能梦到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碧蓝裙子的女子。这个女子虽然在他梦里出现过许多次,但是始终都是一个朦胧的影子。不知道年龄,也不知道长相。有时候这个影子远远的站着,有时候也会向他走过来。奇怪的是,在梦里关于这女子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个朦胧的影子,但是当这个影子朝着小七走来的时候,小七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女子碧蓝色裙子底下,穿着一双藕色的软缎绣花鞋,两只鞋子上各嵌了一只圆滚滚亮盈盈的明珠。
在梦里一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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