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点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
章恒摸来一个勺子,将勺子倒过来,药汁顺着勺把的凹槽,流进清荷的口中。这样清荷吞咽起来就轻松多了。
就算这样一碗药汁,真正喝了半个时辰,才算喝光。喝光了清荷立刻痛苦的闭上眼睛。
从看见清荷身上的伤开始,章恒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一种敬意。一个女人全身,包括手指脚趾没有一块好皮肤。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关键是从她的身上,将已经和血肉粘合在一起的衣服撕开,这个女人竟然一声不吭。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她,活着。
在他就出清荷的第二天,陈夙的人开始在上京挨家挨户的搜查。
为了躲避搜查,他带着清荷东躲西藏。在移动的过程中,清荷依旧没喊过一声疼。
他甚至怀疑清荷是不是哑巴。
当然很快的,等清荷的嗓子消了肿,他听见了一声清晰的“谢谢。”
听到这两个字,他竟然有些莫名的激动。但是很快的冷静下来,他对清荷说,“谢谢你自己。你自己命大。”
清荷嘴角笑了,继续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整整半个月,抓捕的风头过去。章恒带着清荷又回到了原来的住处。
清荷这才问章恒,“谁叫你来救我的?”
“你主子。”
清荷长长叹气,“我多希望,你是他的人。”
“他不配。”
“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不知道。不过肯定比你好的多。”
清荷嘴角微微扬起,“那就行了。”
章恒看着这个女人居然笑了,身上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笑,为别人笑。
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清荷自己可以下床。章恒看着这个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他眼前晃悠。觉得烦躁。硬着头皮,给她买了一身女人穿的裙子。
清荷套上裙子。章恒看着清荷样子,更烦躁。于是他说,“看你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上路带你去你主子那里,我也交差了。”
清荷问,“晋王和主子在一起吗?”
章恒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跑出了屋子。
可是很快的章恒又跑了回来,“你现在还不适合走远路。等完全好了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清荷,“晋王知道我已经脱身了吗?”
“我不是晋王的人。”
清荷有些失落,回到床上去躺着。
这时候章恒道,“等我联系到你主子的人,让他们给你男人带个信,应该不难。”
清荷的脸上立刻扬起一抹笑容,眼睛弯成月牙,“谢谢,谢谢。你真好人。”
章恒面无表情的看了清荷一眼,一句话没说,走出了屋子。
(101)他们会不会私奔了()
在清荷恢复的这个月里,李太医偷偷摸摸的又跑来看过清荷几次。
章恒对李太医的态度始终是冷淡的,但是李太医对清荷的态度却是无微不至的热情。人来了免费号脉也就算了,还会带来各种补药。
有一次清荷不解问章恒,“这个太医老爷子难道是你朋友?”
章恒冷笑一声,“因为他知道了你是谁。”
“我是谁和他有关系?”
“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了。”
清荷还是不太明白,但是章恒是那种和你说两句话就已经超过他当天说话极限的人。所以他也不会给清荷再问第三句话的机会。
于是清荷就只能自己去想,她是晋王的人又怎么了?不是应该所有人避之不及?想多了得不到答案,所以她也就不想了。就盼着章恒带她出城,带她和陈焱重逢。
**
转眼冬去春来,卫国的军队终于从沉睡中慢慢的醒来。
孙青杉的队伍再也没有刚开始的那股子冲劲。难题一个接一个的,接踵而来。最大的难题,北方人完全不适合南方温热潮湿的天气。一入春天,一直淫雨霏霏。
草原的汉子,根本走不惯山路,根本受不了没完没了的阴雨。在安州不到四月脱不下的袄子,队伍打到南方,今天穿袄子,明天光膀子。今天冷风嗖嗖,明天就是艳阳高照。
于是最大的问题来了,孙青杉带出来的队伍,多半都病了。开始仅仅只是伤风,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的就变成了伤寒。
再多的草药,也跟不上三十万人队伍的消耗。
安州出来的队伍病倒的人越来越多。但烈焰军却各个生龙活虎,因为他们才是真正适应这片天地的主人。
当孙青杉带出来的队伍成了一条病龙。于是在外面打听情报,四处努力买药,这支几千人的队伍,经常在几次卫**队包围义军时,多次不计牺牲,保护大主力人马撤退,突围。
就如周霁雪所言,慢慢的这支义军的控制权在偏移。陈焱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多,小七也渐渐的从烈焰军单独的营帐被安排常驻帅帐。
可是小七和周霁雪见面的时间依旧聚少离多。因为周霁雪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控制军中国疫情扩散。
论武功,论治国平天下,他也可以说天下绝顶。但是论医术,这真不是他的专长。
于是周霁雪写信会云谷。希望元清尽快派人来。虽然他已知道阴无晴又回到了他原先的医馆继续治病救人。但是经过婉如惨死,他觉得欠了这个六师兄,所以他不会强人所难。跟本不会再去厚着脸皮请阴无晴出山。
小七依旧如常,好吃好喝,好玩好睡,好杀好戮。
孙青杉看见这样的小七,越发的对烈焰军放心。也越发的对烈焰军真正的主人,尊重。
只是队伍停滞不前,陈夙那边毫无所谓,但是他这边消耗不起。
至于陈焱,他已经全完全前情投入到这件大事中。因为投入,所以事情越来多。经常是不眠不休的处理事务。
不过,因为有了小七这层保护伞,他再也不用顾忌会有人猜忌。他所有的才华,所有的抱负全部施展。
渐渐的即便是孙青杉也明白了这一点。他始终是个将才,是个帅才,是个领兵打仗的人。那个治国的人,始终不是他。再说他也从来都没有那份野心,当时也是被周霁雪、被陈夙逼出来的。
于是,在所有人注视与肯定之下。孙青杉将帅印交给了陈焱。
这件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顺理成章的。因为这支队伍但凡见过陈焱,见过孙青杉的人都明白这一点,打下的江山谁来守?这帮人里,除了陈焱,也没有第二个人。
虽然孙青杉将帅印交给陈焱,陈焱依旧尊孙青杉卫主帅。自己做任何事,都还要事先询问孙青杉的意见。陈焱的谦和,又为他在义军中赢得了赞扬之声。
这夜小七得了空,去看伤兵营看周霁雪。结果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皎若月光的身影,忙忙碌碌在伤兵营里穿梭。
她怕打搅了周霁雪的忙碌,像一只安安静静的猫,蹲在黑暗里。
一直等,等到天色渐明,才看见周霁雪被几个人像是医官的人围着,走出了营地。
小七立刻一跃而起,一个步子跳到周霁雪的面前,伸开手臂,做一个拥抱的姿势,脸上带着大大的笑脸,“师傅!”
周霁雪周围的人,被小七这样从黑暗里窜出来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但是周霁雪却好像小七理所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小七跳到他面前的同时,他一伸手,将小七拽到自己面前,用手揉了揉小七的脸,“等了很久?”
小七用手指笔画,“没有很久,就一点点久。”
周围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隐身。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霁雪将小七的小手一牵,拉着走。小七也不知道周霁雪要去哪,反正在师傅跟前,她不需要脑子,不需要思考。
周霁雪问,“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小七低着头带着娇憨,“我看你很忙,不想打搅你。再说我也没什么事。”
周霁雪笑着问,“怎么今天不守着你的烈焰王了?”
“我怕你吃醋啊,说我成天守着他。不管你。”
“怎么,你现在才发现我吃醋了?我就是因为吃醋才离开帅帐的,你不知道?”
小七指着周霁雪哈哈大笑,“师傅,你知道吗,你这个人真的不善于说笑话。”
周霁雪高高挑了眉,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静静等着小七笑完,将小七拽到自己怀里,用自己宽大的袍袖子将小七裹起来,自己的下颚抵着小七的头顶,“上一次我也是这样把你裹起来。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是啊。其实也就是一年的时间。我十一岁遇到师傅,今年我都十六岁了。感觉师傅背着我爬城墙,好像也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不错啊,知道回忆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在你心里难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周霁雪紧紧搂住小七。
小七一脸兴奋,抬头看向周霁雪那双深邃明亮的目光,“那是什么?”
“不是没心没肺,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野小子。”
小七兴奋的表情顿时崩溃,撒娇,在周霁雪臂弯里摇晃,“师傅……”
周霁雪朗朗笑出了声,“怎么?现在军营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小姑娘,但是你成天都在做什么?和男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避讳。你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七了。虽然我知道你好陈焱之间干干净净,但是你们俩毕竟是孤男寡女。我这已经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我管那些废话。”小七很鄙夷的撇撇嘴,“我在他手下逍遥自在。他对我从来不管不问。比在我爹和我哥哥们手下还快活。再说了,带着烈焰军玩,比带我爹的那些人玩有趣多了。”
“你是没什么,但是陈焱对你,你感觉不到?”
小七哈哈哈大笑三声,“感觉什么?他心里可是成天惦记着清荷姐姐。”
“那不一样,清荷对他有恩。他对清荷是感激。”
“师傅,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是到处招人的花蝴蝶啊?”
周霁雪很认真的点头,“难道不是?”
小七只能很无语的对周霁雪说,“师傅,可能全天下也就你觉得我是块宝。你觉得全天下我是最好的。就像我觉得师傅也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一样。所有和你说话,或者多看你一眼的女人,都有嫌疑。所以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在和你说,陈焱心里装着的是清荷姐姐。然后我再问你,你派出去的五师叔到底靠不靠谱,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消息?”
周霁雪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他刚到上京一个月,我的人一直有消息传回来。但是所有的消息从除夕那天晚上就断了。”
“那五师叔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他偶尔也有平安消息传回来。但是我的人找不到他了。”
“难道他找不到清荷姐姐,觉得有辱使命,不好意思回来见师父了?”
周霁雪道:“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是这不是我认识的五师兄,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五师兄是那种做对了和做错了事对他都毫无影响的人。”
“那他人呢?师父啊,怎么几个在外历练的师叔一个个的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我也纳闷啊,以前他们都不这样。难道仅仅只是沾染了红尘水都转了性?”
“哎呀。师父。”小七突然大叫了一声。
周霁雪忙问,“怎么了?”
“师父,你说,会不会五师叔救了清荷,和清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两人私奔了?”
周霁雪啪的一个巴掌拍小七后脑勺,“胡说什么,这世上你说谁会为情所动,我都相信,唯独你五师叔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师傅和我说过,是人就会动情!”
“你五师叔不一样。”
“他不也是普普通通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师傅给我们每个弟子都算过,我们几个师兄弟中,五师兄的情缘最浅。几乎是没有。”
“命运就不会变?”
“不会。难道你不信你祖师爷爷说的话?”
小七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信。”
(102)我不愿意()
“师父,你说,会不会五师叔救了清荷,和清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两人私奔了?”
周霁雪啪的一个巴掌拍小七后脑勺,“胡说什么,这世上你说谁会为情所动,我都相信,唯独你五师叔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师傅和我说过,是人就会动情!”
“你五师叔不一样。”
“他不也是普普通通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师傅给我们每个弟子都算过,我们几个师兄弟中,五师兄的情缘最浅。几乎是没有。”
“命运就不会变?”
“不会。难道你不信你祖师爷爷说的话?”
小七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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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七在和周霁雪说,五师叔会不会带着清荷私奔的时候。章恒确实想带着清荷离开住处。原因李太医太烦人。有事没事就往章恒的小院跑。
开始可以说是为了清荷的身体,后来,清荷明明已经不再需要医药,可以自己痊愈。李太医还在孜孜不倦的一直的跑。章恒就觉得厌烦了。
当然了,清荷是无所谓的,因为她觉得,李太医是好人,一切都是出于他的好意。但是在章恒看,这个女人傻的已经不值得他去多费唇舌解释。
所以,还是早点走吧,陈夙的内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于是他再一次带着清荷在上京城里东躲西藏。这一次的原因不是因为陈夙,也不是因为李太医,而是因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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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毅再一次进入上京城那完全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的鲜衣怒马,重臣子弟,现在只能掩其行踪,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可是傅东原踏入上京城的第一步,他就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忧伤,因为,卫国的上京和他相像的完全不同。也就是城市大了点,路上人多了点,店铺琳琅满目了点。
可是为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是愁容满面,人人自危。街道上往来穿梭都是拿着兵器的士兵,一各个都和凶神恶煞一样。百姓都躲着走。
师傅师母口中的上京不是应该烟花满地,街道上应该是人流如织,到处是漂亮的姑娘和俊逸的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应该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怎么会这样。难道师傅师母是骗他的?从燕国到卫国,这一路走来,经过不少卫国大的州县,他就没发现一个地方如师傅师母说的那样繁华热闹,不夜天。
易了容的孙毅带迦陵和傅东原去了一家和孙家有关系,相对安全的客栈。
三人住下后,孙毅便问傅东原,“小子,我们也算把你带到上京了,现在你得告诉我们你师傅住在哪。”
傅东原喝了一口热茶,掸了掸衣袍,很真切的说,“其实我不知道我师傅住哪里,他都没告诉我他是不是确切来了上京。怎么会告诉我家中地址?当时我只是十分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十分想两位带我来上京见识一下,所以才这么说。”
迦陵目光清冷,盯着傅东原看。而生了一双浓眉大眼的孙毅,却瞬间将一对圆滚滚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于是傅东原那单薄的小身子骨直接被孙毅理所当然的一拳打出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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