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和孙毅一同转身,就看着医馆里的那位年轻的郎中追了出来。因是已是寒冬腊月,刚刚在医馆里门窗紧闭,光线不好,所以迦陵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貌,此时那人追了吹来,迦陵才看清楚这人穿这件赭色的棉袍,头上带着一个厚重的大棉帽子,帽子护住了耳朵和下巴,这事明显北方人的穿戴。厚厚的棉袍,一个大的夸张的棉帽。
这人长的文质彬彬,斯斯文文,一看就是个读过几年书的模样。但是表情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活跃。
“神农小姐,神农小姐。”他跑到迦陵的身边,急速的穿着气息,刚刚从身体里被呼出的热气迅速的在冰冷的空气中变成一团团白色的热气。
“还有什么事吗?”迦陵问。
“两位是不是准备去上京寻我师傅?”
迦陵颔首,“您这边是需要我们带什么话或者带什么东西叫给令尊师吗?”
“不不不。”那郎中忙着摇头,“我是想和你们一起去。”
孙毅立刻高大壮硕的身影走上前来,完全的将迦陵挡住,“我们是去办事,不是游山玩水,会走很快,不方便带一个人。”
那郎中好像完全没看明白孙毅眼睛里的敌视,“这个鬼地方我是待够了。其实我早就想去找师傅了,只是苦于没胆子一个人走。现在好了,我们三个正好可以结伴而行。放心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们,我会骑马,而且骑术不错。而且我什么都会做,生个火做个饭都可以。”
孙毅问,“那你当初怎么没和你师傅?照顾他老人家?”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师傅不愿意。他嫌弃我,说我话多,他还想多活几年。从我师傅走的那天开始我就想去追,但是又怕追上他把我给赶回来。这下好了,你们要去找他,我就说我带你们去找他。他当着外人的面们一定不会骂我。”
迦陵也不愿意再多带一个人,她从孙毅的身后绕出来,对那郎中说,“我们真的是赶路,一路会很辛苦,你犯不着和我们吃这个苦。”
那郎中看了一眼迦陵那雪白如玉的面容,樱粉色的披风,在寒风中迎风起伏,衬托着迦陵的身子单薄纤瘦让人怜惜。
他突然觉得脸和耳朵根有些烫,忙低下头去,“我好像还没和你们说我师傅的祖宅在上京的地址吧?虽然我没去过上京,不过听我师傅师母总说上京如何如何大,光街道就有成百上千条。人口上百万。”
孙毅又挡在了迦陵的身前,凶巴巴的对年轻的郎中说,“既然你知道地址,你直接说不就结了。”
“你们答应我待我一起去上京,到了我就告诉你们。”
孙毅气的真想揍这小子一顿,拳头都抬起来了,迦陵在孙毅的背后轻轻地拽了拽孙毅的手臂。孙毅立刻安静了下来。
迦陵问那郎中,“我们说了这么多话,我都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敢问先生贵姓?”
“我啊?我是我师傅捡回来的,所以我师傅姓傅,我也姓傅。我是从草原的东边捡回来的,所以师傅给叫我东原。”
“那傅先生,是不是我们如果不带你一起走,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令尊师在上京家宅的地址?”
“是的。如果我说了,您二位肯定不愿意带上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师娘去世了,师傅走了,我在这里一个人,一天都待不下去。我想出去看看,可是我又从小到大最远也就随师傅去过周围的几个村子看病。我一个人也没那么大胆子跑出去。所以今日遇到了你们,我觉得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应该去和我大哥多学学,你是我在这世上,明明是一件小人所为的事,却能说的这般让人无法辩驳。好吧,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你收拾,我们明天一早走。既然你说家里只有你一人,我和我这位朋友就在你家借宿一宿了。”
傅东原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好好好,你们一路累了吧,快来家里休息。我去给你们煮点好吃的。”
孙毅心里虽然老大不高兴,但是既然迦陵已经同意带上这个郎中,他也就不好说什么。
不过很快的他就对这个叫傅东原的穷酸郎中有了另外一个认识。
首先,这个人真的是个好厨子,随随便便就能烧出一桌菜来。而且都是他最爱吃的北方菜。然后,很会照顾人,给迦陵和他烧了洗澡水。洗完澡他发现茶壶里都是现泡好的茶水。卧房里点着炭盆,旺旺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叫着。往床上一躺,那可是干干净净,新崭崭的被褥。从和周霁雪与周小七分开,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
特别是等他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一觉睡起来,一桌丰盛的早饭等着他。他对这个姓傅的家伙再也没任何意见。
连脸上很少有笑容的迦陵,一边喝着米粥吃着傅东原自己做的牛肉酱蘸满头。嘴角也有满意的笑容不时的扬起来。
在孙毅看来,他一个做大少爷的人,终于不用在低声下气的去看迦陵的脸色了。
在迦陵看来,她也不用成天和孙毅干瞪眼。中间有第三个人,让她不用再尴尬下去。
所以,傅东原终于如愿以偿,在出初升的朝阳下,关上了燕国与北戎草原接壤的村子里,医馆的大门。跟着神农迦陵和孙毅去了那个只存在他脑子里的花花世界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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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恒,云谷老道的第五个弟子。潜入上京已经一两个月,居然依旧没有查到周霁雪交给他的那个女子的消息。
他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这个女人作为可以拿来要挟晋王的人,陈夙那边是不会要了她的小命。就算是这个女人已经经不住折磨死了。那也不会一点消息也查不出来。
其实他完全不在乎清荷的生死,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周霁雪就交给他办这么一件事,自己都办不成,让他哪还有脸回去见周霁雪。无论周霁雪的名声在响亮,还是得得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师兄。
对于卫皇宫,又或者摄政王府,对他早已是如履平地。
除夕夜,卫国新帝在皇宫大宴群臣。他在住处显得无聊,又跑进去看看热闹。
无意间听见两个喝的醉醺醺的宫卫一般的人歪歪倒倒走在宫道上,章恒本来是不会注意听这两个人说话的,只是恍惚间听见这个两人反复的提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这个皇宫里,天大的胆子,卫士也不敢这样说皇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他敏锐的感觉到到了什么,悄悄的跟了过去。
两人说话杂乱无章,就是抱怨为什么除夕夜还要他们俩值守。大家都去喝酒去了,非让他们俩回来。看着那个女人。
说到“那个女人”两人又是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只是说到最后,两人齐齐叹气,只能看,不能碰。
一人说,“都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碰?”
另一人说,“不管成什么样,那也是天鹅肉。”
“你要是不要命,你就去。兄弟我看看就行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淫词艳语,朝着宫阙深处走去。
章恒一路悄然无息的跟着。经过几座宫殿,两人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了一处像是荒废了许多年的宫室中。
章恒倒挂在宫室中的屋梁上,看见两人用极复杂的手法,按了一处机关。地板上几块地砖被移动了位置。出来一个密道。
两人走了下去。地板立刻归于原位。
章恒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有什么时间,会比今夜更适合下手?
他一直在房梁上蹲了一宿,一直等到凌晨,所有人都睡去的时间。
凭着记忆,打开了机关。如他所愿,楼梯底下无人把守。
他仿似毫无重量的风,黑暗中飘过了睡的迷迷糊糊的守卫的面前。
如果不是跟着两个守卫,他估计就算是把皇宫翻遍,他也不会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牢房并不多。大约四五间。只是每一间都是一个完全密实的铁门。每一个铁门外都挂着一把大锁。
问题来了,他如何知道守卫说那个女人到底被关在哪一个门的后面。
没办法,他只能定而走险,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密密地牢里的四个守卫干净利索,一刀一个,杀了。
拿了钥匙,去开铁门。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
可是等他打开第一扇铁门,铁门里管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密集的弓弩机关。那弓弩不是十几二十个,而是几百个弩箭同时向他射来,就算是神仙也跑不掉。
他只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躲闪。一轮弩箭射完,章恒发现自己的腿上,手上,腰上都受了伤。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开第二个门时,他就小心多了。不过当那几十把寒光闪闪的飞刀被机关射出来,还是把他惊了个够呛。
第三个门时,他终于没再发现,暗器和弓弩。
他看见牢房里一个黑乎乎缩成的影子躺在茅草垫子上。
(100)你是好人()
牢房并不多。大约四五间。只是每一间都是一个完全密实的铁门。每一个铁门外都挂着一把大锁。
问题来了,他如何知道守卫说那个女人到底被关在哪一个门的后面。
没办法,他只能定而走险,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个密密地牢里的八个守卫干净利索,一刀一个,杀了。
拿了钥匙,去开铁门。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
可是等他打开第一扇铁门,铁门里管着的并不是人,而是密集的弓弩机关。那弓弩不是十几二十个,而是几百个弩箭同时向他射来,就算是神仙也跑不掉。
他只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躲闪。一轮弩箭射完,章恒发现自己的腿上,手上,腰上都受了伤。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开第二个门时,他就小心多了。不过当那几十把寒光闪闪的飞刀被机关射出来,还是把他惊了个够呛。
第三个门时,他终于没再发现,暗器和弓弩。
他看见牢房里一个黑乎乎缩成一小团的影子躺在茅草垫子上。
章恒并未上前,而是用长剑指向了那缩成一团的身影,冷冷的问,“醒着?”
草垫上躺着的人没动。
他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草垫上的人依旧没动。
章恒用剑尖打了打草垫上的人,但是那人依旧没反应。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用剑尖去挑起,任何可以挑起的物件,头发,衣服。
可是当他的剑尖,只刚刚挑起蜷缩成一团的人身上一块布,他紧紧皱起了眉头。又将人的脸,翻了过来,乱蓬蓬的头发里,露出来的是一张异常白皙的脸。
身上的伤和完好的脸,他已经断定这女人是谁。已经不需要再做他想。
他探了清荷的鼻息,虽然呼吸微弱,但是至少还活着。他迅速的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人捆在自己背上。
动静估计大了些,清荷呻吟了一声。疼痛让她从昏迷中醒来,感觉有个人将自己抱起来,缚在他的背上。
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但是肿疼的嗓子已经完全发不出任何话。
章恒感觉到在他背后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他立刻立刻轻声道,“不要出声,我带你出去。”
清荷自然是不能出声的。她只能用极轻的一声,嗯。表达了自己知道了。
既然清荷已经醒了,章恒自然跟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叫清荷?”
清荷又嗯了一声。
“是你就行了。”章恒背着清荷出了秘牢,在夜色的掩护下,清清爽爽从皇宫逃了出来。可能是陈夙对关押清荷的地方太放心,可能是除夕夜里是所有人精神最为放松的一天。
章恒也没想到,自己在上京已经待了两个月的时间,这最后一步走的竟然这么轻松。
他将清荷带到自己在上京租的屋子。在牢房里只是轻轻挑开了清荷的衣衫的一块布,看见了那块布底下的伤,已经让他触目惊心。所以他只是将人放倒床上,立刻跑出去找医生。
但是大年初一的清晨,又上哪去找医生。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可靠。再说看伤势,一般的医生估计也无法应付。
他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跑去皇宫的御医院,抓了个睡的迷迷糊糊的值夜的御医打晕,带回来。
御医是个白胡子老头子,被章恒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吓的直哆嗦,不过看了清荷的伤,人立刻又抖擞了精神。
白胡子御医,手脚麻利的给清荷号脉,检查伤势。
章恒就坐在屋里,剑不离手,目不斜视。
御医忙活半天,对章恒说,“伤太重,太脏。好多伤和衣服贴在一起,要扯开,洗干净伤口才行。我一个人做不来。你得搭把手。”
章恒冷冷的说,“我是男的,她是女的。”
老御医说,“我也是男的。”
“那不一样。你是医生。”
“那我问你,你想不想她活?”
“当然。要不我抓你来救她做什么。”
“那你就得帮忙。我若没看错,这伤是官府下的手,是逃犯吧?你冒了那么大危险,是不是像救个死人?”
章恒的脸上在也挂不住了,将长剑往腰间一插,一句话也不说,就去烧热水了。
两个人忙了整整一天,才把清荷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好,断骨接好。
忙好了,老御医看了一眼,手又摸上腰间长剑的章恒,笑着问,“你这是不是像卸磨杀驴?”
章恒说,“我见你救她也算是尽心尽力,我也不想杀你。但是为了我和她能活下去。”
那老御医说,“如果我对你说,我谁也不会说,而且我每日会来帮她继续医治,你能不能饶了我?”
章恒拔出剑来,指向御医,“你死的是冤枉。但是反正你也活了那么久了。与其老死病死,不如干脆点。”
老御医似乎根本不怕,“虽然你拿剑指着我,我应该害怕。但是我感觉你是讲道理的人。你朋友的伤现在是处理好了,但是并不是完全没危险了。那么重的伤,一般的民间的大夫,根本就治不好。算你聪明直接去了御医院。御医院里除了有好医生,更有外面没有的灵丹妙药。你放我走,我回去给你拿些药来。”
“我为什么信你?”
“我告诉你我家在哪里,你可以随我回家看看。你这样的江湖人士,知道我一家老小住在哪里,你还怕我敢胡说八道吗?”
章恒想了想,“好。你家在哪。”
于是,章恒和老御医回了家,也见着了人家的一家老小。
老御医就和没事人一样,又带着章恒去了御医院,拿了不少好药,带出来,给章恒写好,什么时辰吃什么药丸。哪一包药,药煎几个时辰,什么时辰给伤着喝下。
于是章恒觉得这个叫清荷的女子,果然命大。什么好事都给她遇到了。
可是,等他拎着药包回家,把药准备好,却是不知道怎么给人喂药。这是个女人,素不相识的女人。他怎么喂人家药?
他只能将药丸塞进清荷的嘴里,然后硬生生的给她灌了几口水。
药丸解决了,但是煎服的药汁,他就没办法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将清荷推醒,让她自己喝药。
清荷的嗓子肿的根本喝不下任何东西。但是她依旧艰难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
章恒看着清荷一脸的汗,便问,“你嗓子是不是也有伤?”
清荷点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
章恒摸来一个勺子,将勺子倒过来,药汁顺着勺把的凹槽,流进清荷的口中。这样清荷吞咽起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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