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成本身其实是领兵的,政治博弈上并算不上顶尖,徐明厚就是金氏专门派来辅助他的,对于他的建议,金在成会重视,想了想,点点头道:“我这边还有一些情报,原本准备放长线钓大鱼的,如今可以先收网!”
“那最好不过,此事不宜再扩大化,不管能否抓到铁雄一众人,天亮之前务必收兵。”徐明厚说着,看金在成脸色阴沉,便又补充道:“这次铁雄不管是不是真的伤重,都肯定会受惊之下藏起来,暂时想找他出来很困难。倒不如由明转暗,我们手中掌握的那枚棋子还在,未必会暴露,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铁雄的情况,也许正如大宗师阁下所言,他活不过这次。”
………………
……
果然,一直到天明时分,最终旗蛮也没能找到铁雄一行人的踪迹,反而是搂草打兔子,将各方势力潜伏在海东路这一片的暗谍,给揪出来了不少。
这一举动,将潜伏在明珠的各方势力给惊的不轻,当下都还以为旗蛮这一次的大动作,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无不快速做出反应,斩断已经出事的那条线,以避免被顺藤摸瓜,造成更大的损失。
当旗蛮收兵之后,各方一汇总自己这边的损失后,又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旗蛮昨晚的动静那么大,就只是为了抓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人?
倒不是说损失不大,而是相比旗蛮搞出的动静来说,实在不匹配。
查!
各方势力能在敌后做情报工作的,也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察觉到这事不太对劲,怀疑旗蛮再玩什么花样。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遭受扫荡,被抓的势力,并非是单单哪一方。
国朝、林氏,还有军阀方面,几乎人人有份。
如此一来,大家伙也就放心了一些,最起码这证明旗蛮不是单纯针对自己来的。
随着查探逐渐加深,最终几个各方情报人员,都将目光锁定在了事件源头“百草堂”。
都想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旗蛮策划了这次大行动,或者说是哪家势力又碰到了旗蛮的逆鳞,才让其他人遭了池鱼之殃。
已是傍晚时分。
东城区,“永信”典当铺,已经到了快收档的时候了。
“掌柜的,快帮我瞧瞧,我这块玉能值多少?”一个青年走进典当铺,拿出一块古玉来递给掌柜的。
“哟,这品相还成。”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闻言顿时客客气气的接过道。
“这可是我家传的,要不是遇到了点急事,我可不敢来当,您可得瞧好了。”青年说道。
“不知先生是死当还是活当?”掌柜的问道。
“死当怎么说,活当又怎么说?”青年问道。
“死当的话,这个数!”掌柜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银币?”青年一看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先生说笑了,是三块银币!”掌柜的笑吟吟道。
“这可是我家传的古玉,曾有人五块银币我都没卖,东西还我,不当了!”青年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唉,唉,先生别急啊,您也瞧瞧现在这世道,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玉……来,来,您先请进来坐,咱们再商量!”掌柜的不还玉,却是打开了门,追出来将那青年请进去。
这一幕,在典当行里也算是常事了,就算有人注意,也只会摇摇头,不觉得奇怪。
……
青年跟着进入里间,掌柜的关上门之后,两人之间的称呼立刻就变了。
“怎么样?”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此刻神色一变,不再是先前那副随和模样,浑身上下多了几分威严。
“大人,已经确定了,几方军阀,还有道门都和百草堂没有关系,目前他们也在派人打探百草堂的来历。唯有明王府却是在事发后,完全不见他们踪影,没有任何活动迹象。所以,现在情报市场上都猜测,百草堂应该和明王府有关。”青年微微行礼,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道。
“明王府?”掌柜的并没有吃惊:“在明珠能够让旗蛮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咱们和南军几方之外,也只有明王府了,”
“据查,昨夜百草堂内曾经发生过剧烈战斗,有人听到宗师长啸,所以推测,这是一场有宗师境参与的战斗,双方战斗结果如何,目前还未可知。”青年沉声道。
“那就没错了,明珠地面上,有宗师的势力没几家,敢随意和旗蛮打宗师战的,也只有明王府。看来咱们昨晚很有可能是遭了池鱼之殃,旗蛮应该是在打明王府的主意,看样子没能完全得手,明王府有人逃走了,旗蛮昨晚的大扫荡,就是在追捕他们。”掌柜的想了想后,做出猜测。
说到这里,掌柜的点点头道:“好,这事我知道了,接下来吩咐手下人都静默下来,明王府昨夜应该是吃了亏,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对旗蛮展开报复,这段日子肯定不会太平,咱们绝不能再如昨晚那般被牵连进去。”
“是!”青年领命,站起身来。
掌柜的又恢复了客客气气的模样,和青年一起出门,为青年的古玉登记了活当。
“我三日后便来赎,东西可得给我保管好了,出了问题,我可不饶你!”青年临走时说道。
“您放心,咱老字号了,做了就是一个信字!”掌柜笑吟吟送客。
在青年走后,掌柜的关了店门,立刻开始将昨晚发生的事梳理,准备向京城做汇报。
与此同时,明珠各条线上的探子,也几乎都是同样的处理。
第544章 朕这一生()
京城。
接到明珠消息传来时,已是入夜时分。
自从旗蛮入侵以来,针对旗蛮的情报侦查,就一直是张邦立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这一次也同样如此,情报传来的第一时间,就交到了张邦立手上。
仔细看过之后,张邦立并未太过在意,有关明王府与旗蛮干起来的消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已经见怪不怪了,故而只是提笔回复道:“知悉,妥善应对!”
回复之后,便又开始翻起从各地传回的其他情报,待一一看完之后,张邦立皱眉沉声问道:“还是没有明王的下落?”
“没有,我们沿途布置了大量人手监控,到目前为止,始终不见殿下一行人踪迹。”属下摇头道。
“再增派人手,一定要尽快找到殿下的下落。”张邦立沉声道。
“大人,按时间推断,殿下最迟明日就应该到粤州了,现在继续增派人手布控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不如直接在粤州等着殿下。”属下道。
“陛下这次病势甚急,随时都有可能要召明王回来,我们必须提前掌握明王的下落。宁可早一刻,不能晚一分,就按我说的坐,务必尽快找到明王。”张邦立闻言,沉默了一会,最终却还是摇头,直接命令道。
“是!”属下领命。
张邦立没再多说,直接出门,朝着陛下寝宫而去。
经过御书房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灯熄火灭,张邦立眼中有忧色一闪而过。
距离御书房不远,就是定武居住的乾元宫。
里面有灯光亮着,张邦立请见之后,不一会,就有内侍来请:“张大人,陛下召您进去。”
“陛下身子可曾好了些?”张邦立点点头,跟着内侍,轻声问了句。
“刚刚服了药,这会还好。”内侍低声道了一句,就没再多说,快步在前领路。
“这两天怎么没见刘总管?”张邦立见他答复如此模糊,眉头稍动,又问了句。
“刘总管不慎染了风邪,告假了!”内侍回道。
张邦立点点头,没再多问。
走进定武寝宫,张邦立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微微抬头朝着龙床方向看去,就见定武穿着单衣,并没起床,就半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
龙床不远处的右侧方,真人阁下也现身了,静坐在一张蒲团之上。
“下臣拜见陛下!”张邦立走上前,躬身行礼。
定武听到声音,这才睁眼朝他看来,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免了!”
说罢,又对门口内侍,道了句:“赐坐!”
内侍立刻转身,抬过一个矮凳朝这边来。
“谢陛下!”张邦立谢过,坐下前,又朝着真人欠身。
真人没说话,只是睁眼朝张邦立点点头后,就收回了目光。
“陛下今日可曾好了些?”张邦立看着定武脸色苍白,眼眸泛红的模样,担忧道。
定武只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半倚在床头,轻声问道:“说事吧!”
“是!”张邦立想多问几句,看陛下这样,也开不了口。
只得将今日得到的一些情报,挑重要的向定武帝汇报了一遍。
其中包括道门调集人手南行,以及林氏那边沿途布防,寻找明王踪迹的情况。
定武却只是躺在床头静静的听,始终未曾开口说话。
一直到他说完,定武都没睁眼,只是在他说完之后,轻声道了一句:“知道了,这些事你处理就好。”
见定武帝一脸病态,张邦立也不敢多做打扰,本想起身告辞,但却终是忍不住道:“陛下,明王殿下医术高明,不如召明王回京……”
话才说到这里,就见定武忽然睁开眼,转头看向了他。
另一边,真人也缓缓睁眼,先看了一眼张邦立,又看了看定武,最终眼眸垂下。
张邦立被定武忽然的反应吓的一惊,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明王……”屋内静了一会,才听到定武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只说了这两个字,又停顿了下来。
终于,半晌等不到动静的张邦立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定武,却见定武竟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张邦立嘴唇动了动,似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却终是没有吐出声音来,躬身一礼,就准备告退。
却就在这时,忽然又只听定武的声音响起:“邦立,你看明王如何?”
“嗯?”张邦立一顿,抬头,眼中惊疑不定道:“不知陛下是指……”
定武似乎想了想,才道:“医术吧,很多人都说他的医术可冠绝当代,就是朕的太医院在他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张邦立没有立刻回答,他有敏锐的直觉,刚才陛下问的,或许并非仅仅只是医术。
不过这时候,他也来不及去多想,见陛下似乎终于松了口,有找明王的意思,心中顿喜,便连忙答道:“陛下,臣下曾调阅过殿下在明珠数年行医,多年来无论多棘手的病症,殿下都从未有过一次失手。就只说殿下回京之后,出手几次,就次次都是能人所不能。先是救回了重伤垂死的陆寻义,后又治愈皇后娘娘多年腿疾,再又是那巡防司的楚镇平,这几次,都曾有太医介入无功而返的情况。依臣下看,明王殿下在医道上的盛名,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定武听完,却良久未出声,最后竟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朕乏了,你先回去吧!”
张邦立抬头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退出了殿外。
待他走后,寝宫中,内侍上前要扶定武躺下,定武却摆手:“你们退下吧!”
“是!”
几名内侍闻声,立刻退出殿外。
寝宫中顿时就只剩下定武与真人二人,寂静非常。
不知过去了多久,定武半躺在那里,忽然胸前起伏了记下,随之伏下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真人身影眨眼消失在蒲团上,直接出现在他身边,抬手就要为他渡气,却只见定武,骤然手臂一抬,挡住了真人。
真人动作一顿,目光凝视着定武扬起的手,几滴刺眼的鲜红,正染在其苍白的手掌中心。
定武还在咳嗽,真人目光从他手掌移开到其腿上盖着的明黄锦被之上,或血点,或血丝,就呈现在锦被之上,让人见之触目惊心。
好一会,定武才终于止住了咳嗽,缓缓直起身子,再次靠在床头,却是眸光微微一扫,正好见得锦被上的血迹。
他眼神微微一顿,又缓缓抬起手来,目光凝视手背上的几滴血珠。
真人站在一边看着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和那迟滞的神情,眼中缓缓一抹悲色滑过,轻声道:“陛下,切不可再动肝火!”
定武闻言,缓缓抬眸,看了真人一眼,沉默片刻,神情终于恢复了平静。
直接伸手,抓起那明黄锦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也没看,就将锦被掀开,要从床上坐起来。
真人抬手想扶,但见定武此刻那双难以形容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帮他,任他吃力的从床上下来,坐在了床沿上。
真人缓缓退开了两步,站在定武一侧。
定武双手撑着床沿,目光盯着寝宫中央那缓缓升腾的香,良久才开口:“去找明王的内卫,都撤了吧!”
真人闻言,微默,没有答复,却是缓缓道:“老道可亲自走一趟,定请明王回京来见。”
定武缓缓扭头看向真人,苍白的脸上竟忽然出现了一抹笑意:“真人,你觉得朕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张邦立,不告诉他。”
真人目光一凝,望向定武,这一点,他真的不知道,事实上,他也一直奇怪,按道理张邦立乃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这时候要安排身后的事,最应该告诉的就是他。
定武移开目光,再次看向那冉冉升起的香,面上那缕苍白笑意缓缓消失,轻轻摇头道:“其实,就算朕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张邦立是最了解朕的,他又执掌宫勤和谍司,宫里,宫外什么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他的眼睛。”
“朕这几日召了四位太医,这四位太医之后以配合为朕制丹为由,没再出宫。张邦立随后就注意到了这件事,暗中调查这几位太医的下落。”
“朕派内卫去追明王,也瞒不过他,朕让内卫去,却没让他这边配合,以他的才智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朕没吩咐他,他也已经开始背着朕在全力寻找明王的下落……”
说到这里,定武似乎有些累了,气息微微急促起来,真人沉默着上前,要为他渡元气,定武却摆摆手,拒绝了,在床沿上挪了挪位置,重新靠在了床头上,继续道:“可即便他已经起了疑心,朕还是要瞒着他,因为一旦他确认了朕的情况,肯定会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明王身上,必然会不顾一切也要找明王回京。”
“陛下莫非本就没想找明王回来?”真人闻言,心中当即一惊,他是真没想到,陛下隐瞒张邦立,不是防着他,而是不想让他去找明王。
“真人是奇怪,既然不想找明王,为何又要派内卫去追他的下落?”定武似乎知道真人的疑惑,主动问了出来。
真人没说话,但目光却是注视着定武,显然默认了。
定武抬起手,将那已经干涸,却仍然触目惊心的血迹递给真人看,暗淡的眼眸突然泛起一抹光芒:“因为那时候,朕还不甘心,正如张邦立所说的那样,老六医术如此之精,治愈过那么多太医院认为治不好的人…”
说到这里,定武眼中的光芒又缓缓熄灭了,放下了手,眼眸又低垂下去:“朕的话,是不是有些矛盾?一面不甘心,派内卫去追。一面又隐瞒张邦立,不让他去找明王…”
“陛下当是各有考虑!”真人确实觉得矛盾,陛下不甘心他能理解,也乃人之常情,但为何要隐瞒张邦立,不让他追,真人确实不知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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