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狡辩!”定武眼神一瞪,快走几步,直接来到桌前,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便再次砰的一声,砸在张邦立脑袋上:“你自己看看,朕是不是冤枉你?”
张邦立伏地的头颅,慢慢抬起,已经染上血迹的手,颤抖着捡起面前已经散乱的文件,只是一眼扫过,便只见上面正是记载着自己昨夜去见陆寻义的事情。
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多久,全部记载的一清二楚。
甚至他们两人在进屋之前的谈话,都一字不落的记载在案。
缓缓放下手中文件,张邦立抬头看了一眼陛下后,又再次伏地。
定武转身,回了座位,坐下之前,声音冰冷道:“说,给朕说清楚,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别怪朕不念旧情!”
静悄悄的御书房内,气氛紧张极了。2yt。org
门外所立内侍,无不低头躬身,不敢造成一丁点响动。
“陛下,臣下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臣下没有理由背叛陛下!”张邦立终于开口了,却并没有立刻就见陆寻义的事情做出解释。
不过很明显,他的这句话,比忙不迭的解释还要有效果,定武帝闻言,虽然面上依然恨意不减,但却并没有再次发作,只是冷哼一声:“朕也想知道,朕待你如此信任,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臣不敢欺君,昨夜臣的确见过陆寻义,也曾与他交谈许久,但臣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半点大逆不道之事!”张邦立又抬起头来,掷地有声道。
“没有做过?”定武帝气的冷笑起来:“莫非你还能说,昨日你居心叵测与那陆寻义见面,还是在为朕尽忠不成?”
“陛下,臣冤枉,臣的确见了陆寻义,却真的只是在为陛下办事,求陛下明察!”张邦立抹了一把模糊了视线的血水,带着哭腔道。
“还敢狡辩!”定武帝被他的话气的再次站起身来,操起桌上的一方砚台,便要再砸过去。
“陛下容禀,若臣下当真图谋不轨,又怎会毫不遮掩的在陛下眼前行事?”张邦立吓的慑慑发抖,却是连忙高声道。
听他这么一说,定武帝倒真是神色一动,这倒的确也是。
张邦立为他鞍前马后数十年,在他心头还是信任的。
说实话,在得知今日之事竟是张邦立搞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是不敢置信。
若是换了其他人,他哪里会给什么解释的机会,直接就拉出去剁了。
说到底,他内心深处,也是希望张邦立是清白的,听张邦立这么一说,他按下了心头怒火,手指着张邦立,疾言厉色:“好,朕倒是听听,你究竟是如何为朕尽忠?别怪朕没有提醒你,从实招来,朕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若是继续欺瞒,别怪朕不念旧情。”
“陛下容禀,昨夜臣与那陆寻义见面……”到得这时,张邦立才将他昨日与陆寻义见面的细节一一道出。
张邦立并没有一上来就忙不迭的解释,那是他很清楚,正在气头上的陛下,根本无心正视他的解释,也许一两句话不合心意,陛下就真的会一怒而将他拖出去。
而经过这一番打骂纠缠,让陛下心头杀气发泄一些之后再说,就安全了许多。
事实上,他的策略很有效,听着张邦立老实交代昨日与陆寻义见面的细节,听着他毫不避讳的言及,昨日提醒陆寻义,杜鹃有性命之忧,需立刻营救的事实,定武帝脸色虽然越发难看,却终究是没有发火而打断,竟任由他说完。
“这么说,朕没有冤枉你!”待他说完,定武帝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脸色难看到吓人:“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陛下,臣不知,这……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张邦立可怜兮兮,满脸狼狈的抬头道。
“砰!”定武帝一脚将他踹翻:“在朕面前你还敢装傻!”
张邦立被踹的一个后仰,顾不上痛,又立刻爬回来,继续跪在定武帝脚前:“陛下息怒,臣故意去提醒陆寻义道门要杀杜鹃,确实不曾有半点不轨之意,若是陛下不满,臣愿领罚!”
“嗯?”定武帝虽然大怒,但却并未失去理智,他明锐的捕捉到了张邦立口中的“故意”二字。
“陛下,臣也是考虑到殿下扫灭竹叶门之后,道门之中很有可能会有胆大妄为之辈,行报复之事。如今殿下威重,道门未必敢轻举妄动,可这却不代表他们就会束手坐视殿下之威,肯定还是会有动静的。臣观局势,殿下动不得,而那关在天牢之内的始作俑者杜鹃,却是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报复的目标……”张邦立伏地而谈。
这本就是他正期待,或者说正准备去安排的事情。
此刻张邦立却在这里侃侃而谈,定武帝冷着脸听他说完,眼神里的杀意又浓了。
这计划好的事情,就被这混账给破坏了,他如何能不怒。
只见定武帝盯着张邦立,眼中阴晴不定,有杀意在浮沉:“你是要告诉朕,你去找陆寻义,只是关心杜鹃而已,对吗?”
定武帝的声音响在张邦立的耳边,令他不由自主的再次一颤,这一次真的心脏收缩,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只要一句话不对,就真的此生完矣,微默后,他伏地道:“臣……不关心杜鹃死活,臣只是担心明王府会误会!”
定武帝充满杀意的眸光又微微一顿:“明王府?”
“是,陛下!杜鹃被下天牢之后,陆寻义曾多次试图营救,甚至明王妃都曾来找过臣下。”张邦立道。
这事定武知道,何止找过张邦立,林素音还曾亲自来求见过他,只是被他拒见了:“这又如何?”
“陛下,明王府几次三番寻臣下,臣下都置之不理,以至于明王府始终认为,是国朝要杀杜鹃,臣担心,若杜鹃真的死在了天牢,明王府怕是会心生误会!”张邦立解释道。
“这还用得着你操心吗?莫说道门有没有胆子来,就算来了,他们也休想在朕眼皮子底下成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侥幸做到了,朕莫非连查出凶手的能力都没有了吗?”定武帝脸色依然很冷,显然并不认可张邦立的辩解。
事实上,杜鹃若死了,他会第一时间就让明王府相信,这就是道门做的。
张邦立微微抬头,看向定武帝,脸上满是苦涩:“陛下,,臣曾经无意之间得罪过明王,明王对臣下早已不信任,这一次明王府几次试图营救杜鹃,臣下又再次将他们得罪,明王府已经放话,只要杜鹃出事,便定取臣下性命。”
“所以,你是因惧明王报复,贪生怕死?”定武帝盯着张邦立。
“臣下是担忧,届时真有有心人挑拨,乃是臣下要杀杜鹃,恐怕殿下会选择相信,中了道门奸计!”
“就算当真如此,自有朕在,难道还保不住你吗?”定武帝已经不耐烦了。
“陛下,有您庇护,臣自然不怕。只是臣下担忧明王府会认为,臣下是在遵陛下之命行事,若真是如此,让明王对陛下心生误会,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罪。所以臣便主动去告诉陆寻义,道门可能会对杜鹃下手之事,这样即便到时真出了事,也能让明王府不会心生误会。”张邦立再次叩首。
这句话倒是让定武帝脸色舒缓了一些,事实上在之前,他想召明王回朝的时候,也确实头疼过。
明王一旦召回,该如何处理张邦立?
如今听张邦立这么说,他算是有了一些安慰。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原谅张邦立的自作主张,尤其是想到与皇后闹到如此地步,他便心火骤盛:“便是有此心思,也不是你自作主张的理由。为何事前,你不先禀朕知道。杜鹃身犯国法,朕岂能轻易放之,你却唆使陆寻义去求皇后干政……”
说到这里,定武帝盯着张邦立,神色开始明灭不定,陡然怒喝道:“张邦立,就凭这一点,朕就该将你赐死一万遍!”
张邦立跪在地上,虽然没有看定武,但他却感觉到一阵寒意自脊梁骨直冲而上,脸色刹那煞白,再稳不住了,连忙继续道:“请陛下恕罪,臣也是一时糊涂,认为明王府既然一直要求释放杜鹃,那何不就顺了他们的意,将杜鹃交还他们明王府,若杜鹃死在天牢,难免多生事端,可若是杜鹃交到他们自己手上,却被道门杀了……”
第326章 道门大劫()
“嬷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后没事吧……”林素音站在内厅门前,远望着独自一人坐在厅内,不言不语的皇后,心里不安,朝着老宫女问道。
老嬷嬷双眸通红,泪水无声滑过脸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冲着林素音道:“娘娘,陛下已经答应了释放杜鹃,和陆宗师等人出宫之事,您可以召陆宗师过来,让他准备一下,就出宫吧!”
“嗯?”林素音有些吃惊,见皇后与老宫女如此模样,她还以为正是因为陛下没有答应,却没想到,既然已经办妥了。
一回头,再看了一眼独自坐在内厅,明显不太正常的皇后,她问道:“可是母后她……”
老嬷嬷一声长叹,眼角落下泪痕,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对林素音行了一礼:“老奴告退!”
说罢,便转身,带着低沉,朝着皇后走去。
林素音站在门口半晌,望着皇后沉默独坐,老宫女站在一边不断抹泪的情景,心中亦是不自觉的难受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皇后此行,定然不顺利,甚至……出了大事!
转身离去,来到门口,她回头看向整间宫殿,不知为何,这间最贵无比的宫殿,仿佛一瞬间就再没了气势,只剩无尽的黯然与神伤,她眼眶不由自主发红。
林素音来京其实还并不久,但毫无疑问,皇后是她骤临变故以来,唯一能够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情的人。
即便她知道,皇后其实并不喜欢她,但却真真切切的在护着她。
这京城,这皇宫都让她压抑,她望向天空,或许不止是这京城,这整个天下都不再属于她,唯有这间宫殿给了她一丝踹息的机会。
林素音仰着头,让眼底的湿润慢慢褪去,收回眸光,压抑着心底不时升起的酸涩,她转身离开,朝着陆寻义所居方向而去。
一路上,有许多人与她相遇,主子、下人皆有。
却再未生一丝麻烦。
她的身后,留下的只有一双双包含忌惮的敬畏目光。
她其实并不在意,也不享受,但她却不得不越发铭记,这是皇后的庇护。
“娘娘!”陆寻义带着一众明王府之将,站在门外行礼迎接。
林素音抬头眸光复杂的看向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了一句:“你的目的达到了!”
陆寻义微愣,随即问道:“娘娘是说……”
林素音转身:“陛下已经答应,你们可以出宫了!”
“杜鹃……”陆寻义脸上一喜,连忙问道。
“你可以去天牢接她!”林素音背对着他,低声道。
说罢,抬起脚步离开,陆寻义等人躬身礼送。
然而,林素音走了几步,却没忍住顿了脚步,转过身来,也没顾忌面前许多人在,就盯着陆寻义道:“告诉墨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顾最爱护他的人,就算他再强大,最终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陆寻义面色一凝,眼中有怒意升起。
一众明王府将,却是目光茫然的看着林素音。
当然,最终没一个人敢对明王妃不敬,只能面面相觑的看着林素音消失在眼前。
“娘娘她……”陆寻义身边,一人不解。
陆寻义却手臂一抬,脸色冰冷:“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也别听,不该说的更别说!集合所有人,立刻离开!”
“是!”
………………
……
事业大了,许多时候,就无法在亲力亲为。
很多时候,墨白能做的只是掌握一个大方向而已。
距离北河之行,已经过去三日光景。
一路南来,穿省过市,墨白不再是黑暗中的一个影子,他的脚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夏国土之上。
当然,他的剑也一直没有归鞘。
三日后,新年的气氛仍然在延续,墨白的脚,却已经踏足在明珠北岸的苏北战场。
“看看这里!”一座楼层高处,墨白登高而立,身后宗师景从。
随着他的声音,宗师们抬起了视线,默默凝望这一片被战火几经摧残的国土。
远处炮火硝烟依旧,近处行人面黄肌瘦。
多日奔波的墨白,身形仿佛更瘦削了,面色相比之前也越发苍白了,这样一个青年,仿佛病重已久,只需一阵风来,他便将倒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青年,他敢背对着众多宗师,只因他手中的剑,早已出鞘,在这硝烟弥漫的国土上,依然寒光闪闪,摄人心魄。
宗师们静静屹立他身后,相比三日之前,人数好像有些不对。
少了!
不错,出发前还剩二十二人的队伍,如今墨白的身后却只剩十八个。
还有四人哪去了。
或许凝望墨白手中那炳越发渗透着寒意的剑便知道了。
不过很奇怪,人数少了,这些剩下的人,脸色却较当日离去时,反而坦然了许多。
虽然他们跟随在墨白身后,气息依旧沉闷,但那种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杀伐的血腥气息,却是淡了太多。
伴随着墨白的声音,诸位宗师竟真的一个个散开,来到城楼前,向下张望。
“咳咳!”墨白握拳遮住嘴轻咳了几声,脸色似乎越发苍白了一些。
不过他这好像已命不久矣的模样,却没能让这些宗师们有半点动静,甚至都没人朝他看一眼,关注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这应该是方帅的战场,殿下带我们来此,是想让我们参战吗?”墨白身边,一长须之人远望,隐隐可见有旗帜在风中飘扬,那是一个大大的“方”字。
此人收回眸光,回头看向墨白。
看得出,还真与之前不同了,竟有人主动和墨白说话,而且听其语气,也并未战战兢兢,相对而言还是很自然的。
他的声音,并未让一众宗师觉得讶然,相反所有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随着他的问题,将目光看向了墨白,在等待回应。
“咳咳,咳!”有风在吹来,墨白再次咳嗽几声。
有人面皮抽搐,垂下了目光。
也有人狠狠握了握拳头,嘴唇微动,似在诅咒。
不过大部分人,却都只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墨白手中之剑后,便面不改色的移开了目光,继续远眺,不对他的咳嗽做出任何回应。
当然,也没什么回应的,难道还要问候一句他的身体不成?
实在是没有意义,不看还好,看了徒增心烦。
因为之前四人,或许就是看了他这副痨病鬼,仿佛连剑都已经提不起的模样,才会丧了命。
“是有这个想法!”墨白并不隐藏心思,咳嗽几声,缓过气来之后,盯着远方,慢慢道:“旗蛮入侵以来,我大夏名将已接连亮相登场,败多胜少,至今为止还只有寥寥数人,没在旗蛮手上吃亏,而这数将,却以方帅最为强势,不但没能让旗蛮占到便宜,反而还时有反击,多有斩获。可以这么说,今日战场,方帅足可称军心所在。旗蛮为了打败他,如今已是一次次调兵遣将,看样子是不败方帅不罢休的。但诸位别以为旗蛮动作如此之大,聚十数万兵,仿佛要与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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