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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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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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良久不发一言,而萧无畏自是不敢出言催促,大帐中就此安静了下来,只是一股子压抑感却在悄然地蔓延开来。
“这个问题为父也想知道答案。”
项王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开了口,可给出的答案却令萧无畏不由地便迷糊了一下——当初玄明大师与舒老爷子都曾提到先太子离奇死亡之事,可也都说不清是谁出手害死了先太子,本来萧无畏猜测是自家老爷子或是弘玄帝暗中下的手,毕竟他们二人乃是先太子之死的最大受益者,可如今自家老爹居然说此事他也不清楚,这就令萧无畏心中起了疑虑,一时间也不好断定自家老爹究竟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在虚言隐瞒。
“当年事发之际,人人皆以为是鲁王下的手,其实不然,为父曾密查过鲁王,其临死之际为父便在其身侧,其亲口确认此事非其所为,后又有人认定是今上与为父出的手,却也都是胡诌,为父不曾行此勾当,今上亦然!”萧无畏的脸色虽平静依旧,眼中的狐疑之色也是一闪而过,可却瞒不过项王那双老辣的眼睛,只不过项王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平淡地出言解释道。
此言必定为真!萧无畏一听自家老爹如此说法,立马便知晓其之所言断无虚假,道理很简单——鲁王是怎么死的也是个谜团,可项王话里却已暗示了鲁王乃是死在其手中,既然鲁王之死他都敢认了下来,自是没有道理在先太子的死上说假话,毕竟都是杀兄的不雅之名声,多上一桩少上一重压根儿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多谢父王解惑,孩儿知晓了。”事到如今,萧无畏已可断定自家老爹是真心要跟自己敞开心扉地聊上一聊,这便躬身拱了下手,语气诚恳万分地道了谢。
“傻孩子,跟父王客气个甚,嘿,你那师傅对先太子的死同样是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在暗中查个不休,这世上如此忠心之辈不多矣,可惜啊,如此才情高绝之辈却过不了心魔这一关,不思效力朝堂,为民谋利,却执着于旧怨,实非大丈夫所应为之事。”项王何许人也,这一听萧无畏如此说法,自是清楚自己这个戒备心极重的儿子是打算对自己敞开心扉了,心中自是欣喜得很,却也没去计较萧无畏先前的试探之心,只因项王本人也是从阴谋诡计里厮杀出来的人物,哪会不清楚最优秀的天家子弟往往都是那些戒备心极强之人,若不然,轻信之辈,纵使才高八斗,一旦盲目参与到朝局大事中,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故此,自家三子中能有萧无畏这么个聪慧而又机警之辈脱颖而出,身为父亲,项王并不以为忤,反以为荣。
原来如此,汗,想来舒老爷子当年之所以会收自己为徒,不过是要找个正当的理由也好光明正大地进入项王府暗中调查自家老爹罢了,至于教出了咱这么个优秀学生么,嘿,敢情也就是个副产品而已,如此说来,舒老爷子所谓的要救出明王,只怕也是想从明王处得知害了先太子的真凶之消息而已,这傻老头还真是执着得可爱!萧无畏心思灵动得很,只一霎那便已想通了很多事情,然则却并没有说将出来,而是躬身道:“父王,吉东远在关外,此地战事应与吉东无涉,为何那清玄真人会答应帮父王出手?”
“此无他,左右不过是为父答应其,终为父一生,朝廷定不会对吉东用兵罢了,至于舒老先生那头么,为父也就是答应其将尽力找出当年害了二哥的真凶而已,别无其余。”萧睿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将两大宗师出手的理由交代了出来。
项王的话虽平淡,可内里却绝不像表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除了显示出强大的自信心之外,更是在暗示着必将取弘玄帝以代之决心——决定对何处用兵乃是帝王的决断,纵使项王贵为亲王,又是名义上的兵马大元帅,可也没有决定对不对吉东用兵的权利,而今项王既然敢如此说了,自然是有着绝对的把握在心,
萧无畏生就一颗七巧玲珑心,一听便明白了项王话里的潜台词,虽说心中对此事早就有了猜测,可闻言之下,还是不免心潮起伏不定,久久难以平息,然则有一个疑问却就此涌上了心来,这便斟酌了一下语气道:“父王,孩儿对当年六藩之乱颇为好奇,也曾听人谈起过些奇闻,只是孩儿有些不明白,以父王之能为何,为何……”萧无畏话说到这儿,顿觉有些不妥,便迟疑着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就此停住了口。
“畏儿可是想问为父当初为何会拥立今上么?”萧无畏住了口,可项王却并不在乎,笑着点出了萧无畏想问而又不敢问的话题。
自打当初决定参与朝争起,这个问题已在萧无畏的心中萦绕了多年,却始终都找不到答案——在萧无畏看来,自家老爹不见得比弘玄帝来得差,又有着燕西这么个强援在,完全有理由与弘玄帝展开一番争夺的,可实际上自家老爹却没这么做,不单不争,反倒任由弘玄帝逐步削权,以致被荣养在府多年,此时听自家老爹如此问起,萧无畏自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重重地点了点头,满目企盼之色地看着自家老爷子,就等着老爷子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了……




第三百零八章父子夜话(下)
萧无畏这个疑问可谓是大胆得很,甚至可以说是犯忌之举,然则项王萧睿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笑的很欣慰,只不过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萧无畏的疑问,而是颇有些子感慨地开口道:“当今之世想知晓这个问题之答案者数当以万计罢,可敢当着为父之面问将出来的,畏儿你算是头一个了。”
“孩儿孟浪了。”萧无畏先前之所以话说到半截便停了下来,便是觉得当面问自家老爹当初为何会败北,几乎等同于是在强行揭开老爷子的旧伤疤,身为人子,此举着实太过不妥了些,此时见老爷子如此感慨,心中自是不免有些子惭愧不已,赶忙躬身谢罪道。
“无妨,为父说过了,今日尔想问甚事皆可。”项王感慨归感慨,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在内,此时见萧无畏面色微红,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挥了下手道:“为父问尔,社稷与君孰重?”
嗯?萧无畏还真没想到自家老爹会在此时问起这么个老问题来,不由地便愣了一下,可也没多犹豫,沉吟了一下道:“父王明鉴,先贤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然孩儿以为此言并不妥切,在孩儿看来,当是三者并重,无分高下”
“哦?此话怎讲?”项王萧睿一听萧无畏这个答案新鲜得紧,与他自己心中所想有所偏差,不由地便有些子好奇心起,紧赶着便出言问道。
关于国、君、民的关系之说,萧无畏不说今生所学,便是前世也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论述,自是知晓亚圣孟子所倡议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说法,也知道所谓的“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的论调,然则,两世为人之后,萧无畏却并不以为这等所谓的儒家学说乃是不易之真理,在他看来,三者乃是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的矛盾之统一体,强行要分出个轻重,纯属无聊之说罢了,此时听自家老爹见问,自是不加思索地张口便答道:“父皇,孩儿以为社稷者,民之依存根本也,社稷弱,则易遭外患,民何能安之,社稷强则雄视天下,民生自定,而君者,掌社稷之舵手耳,若是不贤,民难安,势必反之,社稷动荡,亦难强也,是故,孩儿以为三者相互牵扯,实无必要分出个轻重高下,一切当以制衡为要。”
很显然,萧无畏这个论断既不符合儒家主流思想,也不同于帝王的绝对控制之道,乍一听,很有种外理邪说之感,可细细一琢磨,却可发现内里的制衡思想绝对引人深思,饶是项王萧睿阅历过人,一时间还真无法断言此论调是对还是错,不由地愣在了当场,良久之后,这才笑着道:“畏儿这番见识为父一时也不知其对错如何,然,畏儿既已认定此道,将来自可去尝试着走上一遭好了。”
“是,孩儿谨记父王之言。”萧无畏说出自己心中之道时倒是爽利得很,可说完之后么,其实还真是有些子揣揣的,此际见自家老父如此说法,自是放心了不少,紧赶着躬身应答了一句。
“罢了,这些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还是留待来日罢。”项王萧睿挥了下手道:“为父之道与尔不同,在为父看来,社稷乃天下之根本所在,我萧家列祖列宗所创下的不世之基业岂能败坏于我等之手,当年,嘿,当年……”项王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才长叹了口气道:“当年之事复杂至极,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尔只须知晓是时为父不争乃是形势所然耳。”
项王虽没详细述说当年的情形,可早已针对当年之事收集了不少情报的萧无畏却是知晓了自家老爹不争的理由之所在,其实说穿了也无甚大不了的,概因当时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也就只剩下弘玄帝与项王这两兄弟了,不说二者皆是宗师,身旁也还各自站着王皇后与柳鸳这两位宗师级高手,四大宗师可以说已是当时朝堂震慑各方的最后屏障,若是彼此死斗,无论哪一方胜了,也只能是惨胜,闹不好同归于尽都有可能,真到那时,大胤皇朝也就该到了彻底覆灭的时候了,很显然,弘玄帝与项王都不愿看到这等惨剧发生,彼此间一定有了个妥协之议,否则的话,天下也不会有这十数年的太平日子,这些缘由萧无畏都能理解得了,所不清楚的仅仅只是自家老父与弘玄帝之间究竟达成了何等协议罢了。
“父王英明!”萧无畏此言虽是老套之语,可却绝对是出自真心——不管项王与弘玄帝究竟达成了何等之协议,身为皇子,能为了社稷之延续而强行忍住帝王之位的诱惑绝不是寻常人能办得到的,若是异地而处,萧无畏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忍得住出手争夺的冲动,更遑论他人了。
项王自是能听得出萧无畏此言乃是肺腑之语,可也没慨然受了,而是冷笑了一声道:“嘿,英不英明的,都不过是虚幻罢了,能让我大胤之基业永续方是根本,况且要为父退让也不是无条件的。”
哈,就要说到正题了!萧无畏心中一动,已然明了自家老爹今夜与自己倾谈的关键便是在此,精神不由地便为之一振,躬身应道:“孩儿恭听父王训示。”
“嗯。”项王轻吭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肃然了起来,眼中精芒闪烁地看着萧无畏,缓缓地开口道:“为父可以退让,可以为了扫平外患而征战四方,甚至可以退隐林下,然,一待天下稍定,为父这一脉之子息当有与诸皇子齐同之际遇,这便是为父当初所得之承诺,畏儿以为如何?”
如何?靠了,老爷子如此精明的个人,不会连这么浅显的谎言都信罢,这他娘的算哪门子承诺啊,简直跟哄三岁小儿的屁话没啥两样!萧无畏打心眼里就不信任弘玄帝,哪肯相信弘玄帝那等心机深沉之辈会有啥信用可言,也不相信自家老爷子会弱智到连三岁小儿都不如的地步,很显然,两只老狐狸心里头都绝对不会将这么个狗屁不如的协议放在心上,这些年来之所以相安无事,不过是因外患未除罢了,而今,随着剑南与大理两藩覆灭在即,原先的平衡自是将就此不存,接下来两虎相争的局面怕是避无可避的了。
“父王明鉴,古人尝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前车之鉴在焉,后事之师也,孩儿不敢或忘也。”萧无畏偷眼看了看自家老爹的脸色,见其嘴角边挂着丝玩味的笑,立马便断明自个儿先前的猜测并无差错之处,心神已定,这便毫不犹豫地道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哦?哈哈哈……”萧无畏话音一落,项王便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为父不是文种,他也未必便是勾践,畏儿能有此见识,为父大可安心矣!”
“孩儿谨遵父王之命行事!”
萧无畏乃极精明之辈,自是不会不清楚项王今夜说了如此多话,便是要自己助其一臂之力,而这也是萧无畏不能拒绝的要求,道理很简单——从萧无畏的角度来说,项王便是一颗大树,而他萧无畏不过是牺身大树上的一支藤蔓而已,哪怕这藤蔓枝叶已有了茂盛的趋势,可依旧是颗藤蔓,一旦大树倒了,藤蔓也难以独活,个中道理萧无畏心里头跟明镜似地清楚,又岂会有丝毫的抵触心理,这便紧赶着便躬身表态道。
“嗯,好,畏儿所言为父记住了。”项王笑呵呵地一抬手,示意萧无畏免礼,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说明将如何用萧无畏,反倒是转开了话题道:“畏儿对眼下这一战可有甚看法么?”
萧无畏显然没想到项王如此快便转开了话题,不由地便为之一愣,不过么,倒也没怎么迟疑,毕竟自打领了劳军之任务之后,萧无畏就始终在关注着这一战的情形,到了白帝城之后,更是从那名前来迎接的水军统领处得到了详细的军报,对战事的总体走向早已了然于心,此时听得自家老爹问起,自是有备而无患,这便躬身应答道:“回父王的话,孩儿以为决战之时机已成熟,是到了全歼两镇主力的时候了。”
“嗯?此话怎讲?”项王笑了笑,没有对萧无畏的话进行点评,而是接着追问了一句道。
“乌震天既灭,两镇已不足为惧,且孩儿以为前番先锋军败必定是父王之计,当是为诱其主力齐聚,而后一鼓而歼之,此战胜后,两镇平矣!”萧无畏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将自己的猜测直接了当地道了出来。
“畏儿能作此想,为父无忧也,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去罢,明日一早随为父赶赴前线。”项王依旧没有点评萧无畏的话,只是笑着挥了下手,示意萧无畏自行退下。
“孩儿告退,父王也请早些安歇。”
萧无畏早已困顿得很,此际见自家老爹下了逐客令,自也就不再多逗留,起身行了个礼,便即退出了中军大帐。
“殿下。”天时一晚,一见到萧无畏总算是走出了中军大帐,等得心焦的燕云祥忙迎上了前去,紧赶着躬身招呼道。
“嗯,加强警戒。”萧无畏头脑发昏,实无心再多交待些旁的话语,这便简短地吩咐了一句之后,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帐篷,也顾不得要去梳洗一番,一头便栽倒在了床上,然则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却始终无法入眠,今夜与自家老父交谈的情形不停在脑海里盘旋着,这才赫然发现今夜所谈看起来似乎不少,可说到实质性的东西么,居然半点都没有,不由地便令萧无畏想得有些子烦心了起来……




 第三百零九章临危请命(上)
军中的生活其实单调得很,尤其是这等大战即将来临之际,全军官兵若无将令都不得擅离大营,数十万大军聚集在各处营房中,连个去处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啥娱乐可言的了,若是手下带着兵,那还算是好的,至少能有兵可练练,不至于无事可干,可似萧无畏这等劳军使,纵使贵为亲王,又是大帅之子,却也没带兵的资格,值此全军备战时分,除了抵达军营的头一天,设宴劳了回军之外,其它时分还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猫在自个儿的小营垒中,连个串营的机会都没有,着实无聊透顶,虽说萧无畏好歹也算是军营里滚过几回了的,却也一样被憋闷得够呛,有心去找自家老爹讨些差使么,偏生这几日大战临近,老爷子忙着调兵遣将,萧无畏实不敢多有打搅,也就只好独自一旁凉快去了。
闲着也是闲着,萧无畏自然不会任由时光白白流逝,趁着这几日的空闲,萧无畏好生将自身的武学梳理了一番,对照着前番所见的宗师之战以及来前线这一路上向自家老爹请益之所得,试图找出一条通往宗师之境的道路——萧无畏习武的天赋高绝,但却并非武痴,实际上,当初若不是被舒雪城老爷子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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