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了一眼插排的位置,与充电器的连接点以及充电器与我之间的连线长度,估计一下桌面到地面的高度,我心一横,将身体翻下桌沿。
失重的感觉呼啸而至,在距离地面七厘米的高度,连线到达极值,我头顶以插口为圆心,悠悠转了两圈,停止了下落的趋势。
连线在我与充电器之间崩得笔直,我还没来得及平复一下急剧跃动的电流,就觉得头顶松动,充电口与充电器连线之间的结合在重力的插足下,松动开来——
咚——我一头栽落到了地面上。
不疼,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这就是身为机器的优点。翻转过身,我一点一点向木偶挪动过去。
在她身边,我得意地绕动了一圈,又用头顶了顶她的木头脑袋瓜儿。看看,看看,咱也是有行动力滴。
可是,那木偶依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哎?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看看书架上她原来所呆的位置,又看看地面上的她,难道,我一厢情愿了?刚才大地微颤了?
木偶掉落下来,这就只是个意外?
也许,这只是个意外……
我盯着笑嘻嘻的木偶的两手两脚,想着,人型的、有手有脚的物体就方便得多。
如果我想达到门锁的高度,用力打开门锁再回到地面,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
如果我顺利地下了楼,想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一蹦一蹦挪移到佟雯听课的教室,以我不停的最大跳动频率与跳动距离计算,大约也需要三小时;
可真正的难点是,我又怎么可能在无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在校园路上、楼梯间里跳动挪移。
唉,我叹了口气,跳动的我被人看到的话,不是我吓死对方,就是对方把我摔死吧。总有一方,会倒下。
可如果是这娃娃的话,迈着小腿、摆着小手走在高高草丛中,即便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哪个孩子丢的装了电池的,手脚能动的玩具木偶吧。
能动的娃娃,多好……
有手有脚的人型,多好……
如果能变成人型,多好……
等等,我为什么不能变成人型试试?!
兴奋地在地板上跳了一圈,又亲了那娃娃一口,我开始全身用力地努力变化“人型”。
十分钟后,我依然是方方正正的;
半个小时后,屏幕依然是我的脸;
一个小时后,我还是没见到什么手和脚。
擦,我骂道,这transformer看来还真不是每个机器都能变的。
时间已是10点45分,我暴躁地用机尾磕着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眼前,于庸泽与佟雯的身影闪过……
他在冬日帮她买药的身影、他每年孤单爬山的身影、他在小黑前敲击文章时的身影,只差一点点,他终于想向心中的人表白,我绝不能看着他还没开口,一切就化作泡影。
绝不能!
忽地,耳边听到一阵声响。
与我敲击地板的暴躁声音不同,那悠悠声音即像从很远的地方透过纱窗飘扬入耳,又似就从这房间深远处来。
似歌而非歌,有调而无调,有如浅语低吟,我虽不知其意,亦跟着哼起来。
如有魔力般,我狂躁的电流平复下来,凝神而卧,闭上眼,心中闪过于庸泽的笑脸,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没有一丝杂质的笑脸。
那样的人啊……
…………
我怎么睡着了?!睁开眼,望着雪白雪白的天花板,我揉揉眼睛,一骨碌翻身起来,还拍了拍后背的灰。
等,等一下。我干了什么?!
睡着了之后,睁眼睛之后,一骨碌翻身起来之前,以及翻身之后的瞬间……
我揉了眼睛、拍了拍后背!
我从来碰不到自己眼睛和后背的。
低下头,我双眼瞪得溜圆。
眼前,是一双十指分明的银色的手,往下,是银色的身躯,再往下,是两条腿,最远端,居然有脚趾。
我活动了一下,几个脚趾灵活的动了起来,挥动手臂,能够做三百六十度旋转,我将力量凝结在腿部,纵身跃起,几乎达到桌面的高度。
嘿,难不成我领悟错了当初懵懂中的那模糊人的话语,什么得道不得道——
其实,我是赛博特恩星球穿越来的吧?
擎天柱你们等着我!
啊呸,不对不对,是白方你等着我!
怎么还是这么别扭呢,不对不对,
应该是——于庸泽,你等着我,给你争取时间!
成为人型的变形机体有效提升了我的活动范围,只是,在transformer大热的情势下我这么奔跑出去,会不会被围观尾随啊?
窗外一阵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我扭头望过去,又是那只喜鹊。
这栋寝室楼外是一排悬铃木,茂盛高大,有只喜鹊在正对着于庸泽窗外的高树上筑了巢,于庸泽常在窗户外的窗台上撒面包屑,久了,这只喜鹊就常来报道。
嘿嘿,望着它在于庸泽的喂养下愈发珠圆玉润的身材,我打了一个响指,空气中发出机械特有的摩擦声。
我从于庸泽柜子的最下层翻出一袋猫粮,解开密封条,一把抓出七粒。
为啥我这么客气只拿了七粒?如果我是大黄蜂的话,一掌能握二十七袋,可我只有脑脑与转轮的身高与大小啊,我叹口气看看自己的小手掌。
至于为啥是猫粮,听说最近喜鹊不挑食,不仅不挑食还对食物很博爱,屡屡有因奋不顾身下来吃猫粮而葬身猫口的传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手机为谁忙?擦,想那么多干啥。
左右握紧七粒猫粮,我退后两步,甩甩右臂,运动运动腿脚,向窗台冲去。在最佳起跳点,右腿蹬地,高高跃起,凌空探出右手抓住窗台边缘,一个翻身,跃到窗台之上。
呼,长出一口气,望向窗台与地面的高度,我不禁有些飘飘然,才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鲜花啊,掌声,在哪里?
啊,没有也就算了,迈克尔贝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找我拍变形金刚4啊,我不用阿凡达的特效组哦。
用力推开纱窗,摊开手掌,那喜鹊立刻到我掌心啄食,两口下肚,它才顾得上抬头看我,上瞧瞧,下望望,左瞅瞅,右瞄瞄,最后干脆凑过来,嗅了嗅。
你是猫粮吃多了吧?!机器能闻出什么味。
“啾——喳喳”它清脆地鸣叫起来,用头在我掌心蹭了蹭。
“乖。”我揉揉它颈间的羽毛,缓缓挪近。
“小七,乖。”吃了七粒猫粮,叫小七多适合~
来吧,亲爱的小七,我只有区区二两过头,你可以滴。
我翻身跨坐到小七背上,搂住它脖子间的绒毛,双脚一夹,小七俯鸣一声,展翅而飞。
现在是帝都时间十点五十二,离佟雯所上的课,白方所讲的课结束还有十三分钟。
…………
几何老师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可是在空中飞的我还是稍稍晚了一点,盘旋到管院教学楼上空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零四了。
因为我和小七在空中走的压根就不是直线!
尽管天空中没有车来车往,尽管天空中没有红绿灯,尽管飞机绝对不会飞入我们这条高度的航线。我们这一路飞来,还是磕磕碰碰。
首先,骏马还有个马鞍,飞机还有个机舱,小七就是个只有翅膀的裸机;
其次,飞行是个技术活,需要飞行员与飞行器的同步率,默契这东西,怎么样是向西飞,怎么样是向东行,怎么样是加速减速,我和小七还得磨合;
最后,培养一个飞行员不容易啊,需要时间精力和,天赋。我,我有点儿晕飞……
当我终于和小七降落在楼顶的时候,我们都大大松了口气,一鸟一机挪步到708教室上方。
708教室在教学楼顶层,我抓牢排水管,挪到银白色的窗框边。
哦,哪个校领导慧眼选窗框啊?这不是我的保护色吗~
我小心翼翼抓牢窗棱,向教室内探头望去。教室的最前方讲台上,白方依然薄唇张合,凝神讲解着什么。
下面黑压压一片人,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犹如那天讲座的情景再现,一排排学生,不是微仰着头听,就是在奋笔疾书做笔记。
哎,第二排那个熟悉的身影,专注而认真,不正是佟雯。
哦耶,到底是用飞的,我赶上了。不过平心而论,也有腐乳白那么一点点压堂的功劳。
压堂的老师,多可爱啊~
(句子:啊呸,此乃手机个体的观点,与句子无关!爱学生、不压堂。)
十一点零九,白方微微一笑,我看着他唇角张合,正是——下课。
话音一落,一些学生开始收拾本子笔记,更多的女声则冲了过去将白方围了起来。
有勤勉问着上课问题的,有掏出U盘请求考课堂讲义的,还有,在一旁犯花痴的。
佟雯坐在第二排座位最左边的位置旁,望着讲台的方向,似乎在耐心等待一群环绕的学生散去。可里里外外好几层的包围圈,十分钟也没有缓解的趋势,她从座位间站了起来,环抱双臂,然后看准一个空隙,向包围圈而入。
这怎么可以。
我将自己的外放的声量调到极限,在窗外喊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白娘娘会变成人,孙大圣会变成人,猪师弟会变成人,许许多多妖怪神仙都可以。可是,他们依然不是“人”。所以,这执拗而直白的手机,也不是人,她只是变作了——“人型“。?扭动的手机:我真的不是从赛博特恩星球穿越来的吗?我真的不是汽车人的伙伴吗?我可不可以去拍TF4呢?我保证我比TCL的3D电视变得小巧,比LENOVO的外形招人稀罕,我。。。。。。句子:闭嘴,你是从大话西游穿来的吧。。。
☆、飞
我将自己的外放的声量调到极限,在窗外嗡嗡喊叫起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姚诗文、白方、金孟国老师听到广播后,速去行政楼1005房间,请姚诗文、白方、金孟国老师听到广播后,速去行政楼1005房间,请……】
说是我喊的,其实这说法也不全对。鉴于以往我说的话从来没被人听到过,此番我光速从内存中“明朝那些事”有声版里抽取了上述通知的音调,并连缀编辑后播放出来。再夹杂一点隐约丝丝的电子杂音,恰似从挂在楼外灯柱旁的校园广播音响中发出的。
教室中的人略略安静下来一些,所有人好像都听到了这条广播。
我心中默默祈祷了下,最好姚诗文、金孟国这两位现在不在这个楼里。
管院确实有姚诗文、金孟国两位教授,而行政楼1005,是院长办公室,为了提高【广播】的可信度,让白方快速离开,我还特意为他设定了有权威的地点,以及让人有信任感的同伴。
我多用心啊我。
不过,那两位老师你们俩就随意吧,太多人都当真,就不好了。
从窗口的角度,我只能看到包围中白方的侧脸,可不知怎么,我觉得他似是而非地笑了。
揉揉眼再看,他的脸又如之前,优雅而毫无表情,鼻梁挺直,眼眸深邃,却没有更多的温度。
到底比不上我们家于庸泽帅气温暖,可是为毛这么受追捧,真么受欢迎,有这么多粉?
那边,白方合上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按下控制台上按钮,收起多媒体屏幕,拔下笔电侧面的U盘,递给身旁一个梨花头女生,利落装好笔电后,对周围同学道:“同学们,讲义已经拷给班长了,有什么问题,下节课再讨论,我先去开个会。”
哦耶!我在窗外一握拳,险些从七楼窗框坠下去。
教室内,白方语调温和,声音中却自有一股为人师者的威仪,包围圈自动让出一条通路,他单手拎着电脑包,朝教室外走去。
身后仍有三四个跟随的学生,其中,正有佟雯一个,我皱皱眉。
哦,我变型后还没来及照镜子,到底有没有眉毛这东西,我还不太确定。不过仔细想下,大黄蜂那蓝汪汪的圆眼睛上、擎天柱那深邃的长眼睛上,好像都是没有眉毛这玩意的,估计我也没有。
抛开眉毛这小问题,更要命的是,我怎么能拦住佟雯执着的步伐,如果她一直这么跟到行政楼的话。
“喂,姚教授……”走到教室门边的白方掏出电话,一边走一边道,“对,我也听到通知了,刚下课,对,马上去……哦,这事情是重要,开到五点也应该……好,一会儿路口见。”
闻言,身后两个学生拐进卫生间,一个学生打完招呼快步跑开,佟雯则折返回教室。
真幸运!看来我果真是机品无敌,天下无双,管院真的会在这么个悲催时间开会,而且看来事态严重,会议时间也不短,估计一顿工作餐后,会一直开到下午去。
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佟雯同学,就已经在去Z市的火车上了。
她刚修完年假,回到Z市一定□乏术难回N市,而然后,再等上几日,于庸泽文章一经通过初审,他就可以去向佟雯一述衷肠了。
完美!
我嘿嘿地满足得意地笑了两声,再次探头向教室内望去,阶梯教室中已空空落落,只有佟雯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她发了一会儿呆后,拿起放在座椅上的笔记,叹了口气,缓缓向教室走去。
姑娘,莫惆怅,这次没能表白,可下一次,就会有人向你表白了。
人生啊,有失就有得。
嘟嘟,我感到机体中接收到的短信:
【师兄,在寝室吗?我两点的车,一会儿把寝室钥匙给你送过去。】
啊!我在风中一阵凌乱,只想着来阻止佟雯,还没考虑如果于庸泽已回到寝室取手机,看到大门紧锁,手机不见的情况,会怎么样?!
我手脚并用沿着排水管向楼顶爬去,刚一站定,就见小七在教学楼上空做飞行表演,一边清脆鸣叫,一边扑腾翅膀。
仰鸣则阴,俯鸣则雨,人闻其声则喜。我期冀着小七的喳喳协奏,能给我带来好运。
我在楼顶一番跳跃带着口哨,终于引来小七注意,它盘旋一圈降落下来,带着我,向天空飞去。
…………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大地上校舍,树木,老师,学生一一就在眼底,仔细看的话,十个之中,就有四个在摆弄手机,要么是发短信,要么是上网,要么是接打电话。哎,接打电话,脑中一闪,我想到好像有哪里不那么对头。
别乱,我重头捋捋……
趴在708窗外的时候,腐乳白方向外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
是管院姚教授打进来的。
这大大地不对!
为防止佟雯给白方发短信打电话,我不只给佟雯的小白做了手脚,还在降落在教学楼顶后,在有效范围内监控了白方的手机。
有电话打进来,而我全然没有感知到,而是通过扒在教室外玻璃窗上偷看并偷听才发现。这对手机来说,多可耻!
明明应该在第一时间查明手机信号并能通过电磁波感知全部内容。
可耻啊!
如此大的漏洞,看来我还有很长的修行之路要走。唉……
摇摇头,打起精神,我决定将这小小失败先抛诸脑后。
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大人,都是一家人,不能太计较。
如果我全无败记,又是动,又是变,又是飞,还让别的手机和电子产品怎么活?!
想到此,我搂着小七脖子间的小毛,引导着它朝寝室飞去。
现在,王导,现在我就靠你了王导。
相信以您爱找事儿的惯例,您每日饭前对自习室、实验室的巡视,您一定不会让您手下的学生在12点前走出实验楼。
…………
回程比去时顺利得多,没走多少弯路,小七载着我顺利落到于庸泽寝室的窗台上。
小心翼翼向里望去,空无一人。
好得很,好得很。
“小七,谢谢。”我轻轻揉揉它的头顶。
跃下喜鹊背,我用头蹭蹭它的胸前小肉,以兹鼓励。
那只却不领情地扭捏起来,哟,大概觉得我的头太硬了,还是觉得我的举动性骚扰了它了?
转眼,小七喳喳叫了两声,向树林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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