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养成记- 第9部分

　　　　“就是赶着漏赶着补。”葛大婶道，“小斐就一个人，白天还得打猎，也忙活不过来。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你。婶子瞧你也是个能干的。不过话说回来，这要是大修，可是得了草了。”

　　　　“得多少？”

　　　　“怎么也得五六百捆吧！”

　　　　“这么多！”李沁瞠目结舌。

　　　　“苫房草盖的厚些，起码十年八年不用换草！这还多么？”

　　　　也是，补一个洞就要用上三四捆草。可是今儿换一次、明儿换一次，总担心下次下雨哪里又漏了。只是，这五六百捆草也太难了些。那苫房草又不像是苇子，有固定的湿地去割就行。到山上一点一点寻，要攒上多久？看来，这修房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这些天一直忙忙活活不得闲，李沁难得今儿有空，就寻思把衣服拿出来补一补。她针线活儿一般。前世里这些事儿都是回京城之后才学的，只那么三两年的时间，要学很多东西，尤其是规矩，所以女红这样需要大量时间学习的东西，就相对差了些。犹记得，那时候要给自己绣嫁妆的。他们高门大户，虽不至于样样动手，但是给新郎的衣服鞋袜，给长辈的抹额，给小姑子们的香囊，这些东西，都是要自己绣才显得有诚意。她也是练了许久，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也就勉强达到普通的水准而已。当年那么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怀着忐忑的心情送了出去，却没见一个人用过，包括她的夫君。

　　　　正想着之前的事儿，就听院子里大帅和黑妞“汪汪”的叫了起来。李沁放下东西，趴在窗台上一看，就见齐大嫂领着齐朵儿已经进了院子。

　　　　“嫂子来了！”李沁忙打招呼，然后就趿拉着鞋下了地。

　　　　齐大嫂已经快三十岁了，长的不如何漂亮，就是性子好，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柔和。齐朵儿才六岁，穿着一件碎花的小衣服，下摆在膝盖上面，配上头上的两根红头绳，感觉十分活泼可爱。

　　　　“朵儿在家磨了我一上午，就说要来找小姨。”齐大嫂微笑着道。齐朵儿在山里没什么玩伴，所以对李沁这个跟她哥哥差不多年纪的小姨就有些想要亲近的意思。好多小孩子都是这样，喜欢跟比自己大一些的人玩。

　　　　“能来太好了，我在家也正没事儿呢。快进屋里！”说着，林雨就把这对母女请到了家里来。

　　　　齐大嫂刚一进门就愣住了，不过只一瞬，就又笑了起来。

　　　　“小琴你也是个能干的，这家里让你收拾的，真是不错。”之前她倒是没来过于斐家，但是也三五不时的见到于斐，单看他的样子，就和现在有很大区别，所以也就明白了，这都是李沁的功劳。

　　　　“就胡乱收拾收拾，嫂子别嫌乱就好。”李沁笑着，见炕上自己和于斐的衣服在那铺了半炕，又手脚利落的收拾到了一旁，“嫂子你坐，呵呵，这有点乱，不好意思了。”

　　　　“做针线呢？”齐大嫂看到了线轱辘，就问道。

　　　　“嗯，把衣服补一补。”

　　　　齐大嫂又瞄了两眼，“针脚挺细密的，真不错。小斐这下子有福了。”

　　　　“就是想着缝结实点，倒没什么。”李沁谦虚道。她能看出来，齐大嫂是真心夸奖的。只是前世里那么让人看不上的手艺，在这里竟然能得到夸赞，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第22章　遇袭（）　
齐大嫂母女也没呆太久，不过倒是说好了，以后没事儿，就多带孩子过来溜达溜达。

　　　　晚上于斐仍旧什么也没拿回来，不过好在前一天泡的蘑菇、木耳还有，李沁做了个小菜。最后一天，明儿就能有东西拿回来了。

　　　　第二天刚过了辰时，葛大婶就来找李沁去割苫房草。

　　　　苫房草是野草，得去树木不太高大的荒草坡才有。

　　　　今儿两人把屋子都关好了，葛大婶也没把肉晾出来，所以把家里的两条猎狗都牵了，不然不好出这么远的门。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一片荒草坡。这里的土地净是砂石，所以不太好长树，就连灌木都很少。倒是草长的很高，有那高的已经到了李沁脖子差不多的高度。

　　　　这里很适合长苫房草。葛大婶告诉了她苫房草的模样，两个人就在这一片山坡上分头割起草来。

　　　　这会儿的草已经长的比较高了，左手攥了一把，右手用镰刀稍微用力往斜上方一提，这一束草就被割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够了一捆。再用边儿上的小榆树的树皮稍微一捆，就可以了。

　　　　割草的速度很快，就是找的时候要仔细些，容易把别的长的相似的草当成苫房草，那些草晒干之后叶子一碰就碎，根本不能用。

　　　　正割到第三捆的时候，李沁身边的狗突然发出低低的声音。

　　　　李沁这些日子和猎犬接触的多了，基本上可以听出来一些意思，可是这样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猎狗发出，完全闭着嘴巴，用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李沁忽然就紧张起来，半僵着脖子往猎犬那边看去，就见它前腿微屈，身子略微匍匐，这是准备攻击的姿态！

　　　　李沁忙攥紧了手中镰刀，两手将其放到身前，腿部微曲，也尽量做出防御的模样。然后顺着猎犬的目光，看着那片静止的草丛——

　　　　这会儿她实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高草做保护，她不知道那后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敢大声向葛大婶呼救，怕这场大战因为自己触发——

　　　　忽然，只见那草一动，一只黄黑色斑点纹的东西忽地冲了出来，与迎上的猎犬抱作一团！

　　　　紧接着，两只动物你来我往，边用嘴、爪搏斗，边发出愤怒的声音来——

　　　　这种情况，李沁握着镰刀的两手不停地哆嗦着，可就是不敢靠前给那东西一下——

　　　　“汪！汪汪！”伴随着狗叫，身后的草丛也迅速发出窸窸窣窣、哗哗啦啦的声音，李沁刚一回头，就见葛大婶的另一只猎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立刻加入了战圈！

　　　　然后，葛大婶的声音也出现了。“小琴、小琴你怎么样？”听得出来，她正往这边跑，声音都在发颤。

　　　　李沁忙喊道：“婶子，有一只大猫！”不自觉间，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

　　　　那边原本跟着李沁的猎犬已经被那“大猫”撕掉了一块皮肉，如今一对二，“大猫”看起来竟也能应付。

　　　　葛大婶终于跑了过来，一见这情景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挨着李沁，也学着她的样子做好了防御的样子。

　　　　两个人都不敢说话，都紧张地看着三个动物把野草压倒了一片又一片——

　　　　忽然，受伤的猎犬似乎体力不济，竟然有些站不住，而“大猫”就趁着这个间隙，飞扑上去。说时迟那时快，后来的猎犬也迅速弹跳起来，一口咬住了它的喉管！

　　　　“大猫”轰的一下，被猎犬的动作拱在了地上，而那只受伤的，也奋力扑上，一下子就咬上了“大猫”柔软的肚腹——原来，刚刚它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大山猫，

　　　　良久，那大猫已然不能再活动的时候，李沁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是大山猫。”葛大婶慢慢镇定下来，“你大叔说过，这东西有时候喜欢捕食狍子、鹿和猎犬这样中型的动物。”

　　　　李沁终于放松下来，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不说，手也滑的几乎拿不住镰刀了。

　　　　“咱们得赶快带着大山猫回去，猎犬也要尽快医治，不然这血腥味儿不知道会不会吸引来别的什么东西。”葛大婶道。

　　　　被她这么一说，李沁就更紧张了。“还会有别的大山猫吗？”

　　　　“不一定，你大叔说过，大山猫一般就是一只，这东西跟老虎一样，喜欢占地盘儿，基本上一片就一只。不过也不是绝对的。所以咱们得赶快走。”

　　　　“那咱们——”李沁看了看大山猫，又看了看刚刚割完的草——

　　　　“咱们快些把大山猫抬回去，那草咱就扔这儿，等让小斐过来取，没事儿！”

　　　　说完，葛大婶忙拿着麻绳把那大山猫的四肢捆了，又拿木棍从中穿好，就和李沁把它抬了起来。两人一点都不敢耽搁，半走半跑的，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家。

　　　　李沁这小身板可是累的够呛，她本来就没长开，又抬着这五六十斤的东西跟着葛大婶一路小跑，到得家里，一屁股就坐到了房门口的木墩上。

　　　　“小琴你给我看着点家，我去找齐老大家的来给猎狗瞧瞧。”葛大婶根本没停歇，立马又带着另一条猎犬冲了出去。

　　　　这会儿大伙儿都在山上，所以于老伯应该也是不在家的，葛大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于老伯的女儿、齐老大的媳妇来给猎犬瞧瞧。

　　　　李沁终于喘匀了这口气，转身就看到那只受伤的猎犬正蜷缩在栅栏根儿底下。栅栏上爬着许多的葫芦藤子，正好遮荫。

　　　　它趴在地上，两只前爪向前平伸着，眼睛半闭半张，发出低低的“呜呜”声。而它受伤最严重的地方，正在前爪的肩胛骨处，一大块皮肉已经没有了，伤口深可见骨，血也流了半面身子。更别提它别的地方也有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抓伤！

　　　　越是流血的时候越是不能动弹，否则血就会流的越多，可是这只猎犬还是一路跟着她们跑回来！

第23章　真心（）　
猎犬是猎户家宝贵的财产，是除了人之外最为值钱的东西。别说一只大山猫，有几只猎犬配合，这样的动物要多少有多少！李沁心疼极了，虽说那大山猫就是喜欢捕食猎犬这样大的动物，可是毕竟是因为自己想割苫房草，所以才惹出了这些祸患。这只猎犬，纯粹是为自己受过了。

　　　　见李沁走过来，猎犬只是慢吞吞地掀了掀眼皮，又缓缓地垂了下去。李沁不知道怎么帮助它，只能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它的脑袋。

　　　　虽然她心理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免开口安慰着它。

　　　　“你很坚强，所以你一定要挺住。”

　　　　“你的主人已经去给你找大夫了，一会儿你就好了。”

　　　　“你这么勇敢，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对吧？”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你快些好起来，我以后让大帅和黑妞来陪你玩。黑妞是小母狗哦！”

　　　　李沁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就怕如果不管不顾，这猎犬就这么死去。不过也不知道这猎犬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实在疼的厉害，每次她说完一句，它就哼唧一声，好歹是给了她一个反应。

　　　　良久，伴随着有些焦急的“汪汪”叫，气喘吁吁的葛大婶和齐大嫂终于回来了。

　　　　“快、先把这些草捣碎，一会儿给它敷上！”齐大嫂马上对着葛大婶道。

　　　　葛大婶不敢耽搁，立刻去拿捣臼出来捣药。

　　　　“小琴你去打点水来，得把它伤口清洗出来！”

　　　　李沁也赶忙去打水。

　　　　冰冷的山泉水刺激下，猎犬精神了起来。但也知道是在为它治伤，并没有反抗。

　　　　葛大婶捣好了草药，又去拿了干净的棉布出来，齐大嫂就把那捣烂的草药敷在了伤口上，敷了好大一片。然后，又拿着棉布给它包扎。伤口创面太大，很不好包。最后好不容易包上，猎犬的前半身已经成了粽子了。而其他伤口，则也都涂了草药，但是受伤的地方太多，又不能全部包扎了。

　　　　齐大嫂还是不放心，叮嘱葛大婶说是晚点儿等于老伯回来之后再让他来瞧瞧。

　　　　好在筋骨没事儿，就是血流的太多，估计也要吃些好的才能补回来，葛大婶心疼的把前一天煮的肝和蒸的血豆腐拿出来给它吃。

　　　　“等你大叔回来，收拾好了这畜牲，就过来拿点肉回去。”

　　　　“别！”李沁连忙摆手，“要不是因为我，虎子也不会受伤，你们不怪我添乱我就很感激了，东西是万不能要的！”李沁也是刚刚听葛大婶鼓励猎犬的时候才知道，这只勇敢的猎犬叫虎子。

　　　　“成！那婶子也不和你客套了。这大山猫就我们自己留着了！不过，婶子家猎到这么大个东西，请你和小斐来吃个晚饭总是可以的吧？”

　　　　“婶子——”李沁一时间有些哽咽，说不敢动，那是假的。在饱受了人情冷暖之后，这样的实在才是真的难能可贵。或者说，她回来真的是回来对了。有了这样质朴的情感，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吧？更何况，他们还没到那程度！不过感动归感动，李沁还是道，“这怎么能行！婶子今天已经很累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婶子忙活！”

　　　　哪知葛大婶反而笑了，“你这孩子，我就是想你留下来帮我做顿饭，那天吃了你做的，觉得滋味真是不错，好容易有个机会，我不得让你给我们做一次？”

　　　　李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的人，千方百计的算计，还会觉得你给的不够。可是有些人，对你好都会选择一个让你舒服的理由——

　　　　“婶子哪里话。婶子爱吃我做的东西，那可不随时么！”不再拒绝，也就是答应了下来。

　　　　葛大婶在山里呆的年头多了，平日里葛大叔捕猎多了，她就也会帮着处理，所以这扒皮、分割的活儿她也都会。李沁到底还是有些看不惯这样的场面，几次想要帮忙都不敢开口，最后就被葛大婶安排了一个烧水的活儿。

　　　　葛大婶处理起猎物来也是很利落的，别说一只大山猫，就是再大一点的动物，她也独立完成过的，所以等李沁水烧开之后，葛大婶已经把大山猫开膛，正在分割。

　　　　葛大婶挑了几块比较肥嫩的肉放在一边，内脏则完全放在一个盆里，准备给猎犬吃。

　　　　前天在齐大爷家分的野猪肉还有剩。葛大婶用坛子腌着，是做咸腊肉的。不过这才腌了两天，正是入味儿又不太咸的时候，也被她拿了出来。

　　　　“今儿这菜可都是你炒了，我就不伸手了！”葛大婶一边抬胳膊用上臂擦汗，一边笑着对李沁说道。

　　　　“放心吧婶子！”李沁应着。

　　　　葛长青家要比于斐家东西齐全很多，房子都是一样的，但是家里面有炕柜，有大箱子，东西摆放也很有序，很有家的样子。外屋（厨房）的柴，不管是大柴还是毛柴，都是一般长短，在角落里整整齐齐地码着。餐桌的旁边放着一个碗架，用一块白麻布做帘子遮着，里面分了三层，上面的一层比较高，放着一些小布包的干菜；中间一层比较矮，放的是一些装调料的小陶罐；下面的一层又是空间比较大的，盘碗按照大小摞的一丝不苟。虽然只是猎户之家，但是真的能看出来，葛大婶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李沁对别的还好，于斐家里一直就只有盐和糖，基本上没有别的调料，所以看到这些小陶罐，李沁就想挨个儿打开看看。

　　　　八角、花椒、干姜片、盐、糖，甚至、还有——李沁尝了一下，像是辣茄粉！

　　　　李沁有些激动，这辣茄可是好东西啊！几十年前传入了大燕国，现在还没有广泛种植，所以价格是比较贵的。不过——味道和她以前吃的辣茄又不太相同。

　　　　“婶子，这是——”李沁把小陶罐拿出去问道。

　　　　“哦，是我去采的山辣椒果！前两年秋天的时候，你大叔打猎时候被大雨堵山里了两天，之后又赶上降温，就得了场病，醒来之后就总腿疼。于老爷子就说他这要弄不好就得风湿，让我去找山辣椒秧子回来给他泡水，说是喝了就能好。”

第24章　辣椒（）　
葛大婶把肉分门别类的放好，剔了半扇肋条和一条大腿，放到陶盆里，继续道，“我也怕他落下毛病，一听这话就赶快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