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亏待自己。既然如此，那便吃了吧。可是身处深山，也的确没什么可用的材料，也便只能焯水、过凉，等明早炒着吃了。
不过，这焯剩下的水还是有用的。左右一会儿也要做蛋花汤，何不就用这水？
李沁捞出焯好的猴头菇，又把几片拿出来切成丝，再次放进了锅里，然后加上少许盐，慢慢煮着。只等一会儿葛大婶把饭送来，他们再下鸡蛋花就可以了。
忙活了好一会儿，李沁忽然发现于斐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今儿也不用收拾猎物，他能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沁起身出了屋。就见于斐正哈着腰，帮李沁收拾刚开那块地上的蒿草呢。
这家伙，一声不吭，原来是出来干活儿了。
许是热了，他把上衣挂到了栅栏上，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被汗水浸润的、在阳光的照射下、伴随着刚毅的线条，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只见他一下拿起一把高草，甩两下，上面的泥土就被甩得干干净净，比李沁快得许多。
李沁抬起右手，遮挡着略微有些刺眼的夕阳。刚刚洗猴头菇之前，她先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果然是很疼的。不过相比于以前毫无尊严的生活，这都是小痛，她都可以忍的。
第14章 和谐（）
于斐把甩干净泥土的高草往旁边一扔，才买的两只小狗就以为于斐是在和它们做游戏，蹬着小短腿儿就扑过去，精准地找到才丢的那一把野草，对着就撕咬起来。而两只大狗，则闲适地趴在一旁，半眯着眼，看着两只小狗犯蠢似的自我训练。
夕阳的余晖把整片山林都镀上了柔和的金色。李沁看着眼前宁静却又真实、和谐的画面，觉得一切都很值。
等于斐把高草都薅完，又把地扩大了一些，葛大婶也终于来了。
见于斐挥汗如雨，却把活儿干得立立整整，葛大婶的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意。
“小斐也知道疼人儿了！”
李沁被这句话又闹红了脸，赶快接过葛大婶的饭桶，钻进了屋里。
想了又想，李沁还是打了两个鸡蛋，于斐累了一天，回来还帮她做了活儿。吃的可以节省，但是不能短缺。更何况他们两个都在长身体的阶段，实在是不能亏了嘴。
猴头菇很鲜，所以即便只放了盐，也是让蛋花汤增色不少。只可惜晚上都是吃稀粥，不然一定更相配。
等于斐把饭桶归还，锅里的热水也烧好了。于斐用盆兑好了，就端到外面去冲澡了。
不一会儿，等于斐进来的时候，两只小狗也跟着钻了进来。
借着月光，看着两个小狗进了屋还在打闹，李沁觉得很是安心。
“要不，咱们给它俩取名字吧？”李沁歪过头问着刚刚上炕的于斐。她其实也是没话找话。于斐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拿不准他是否因为前天的话生了气。
“小黑、小黄。”
“噗！”李沁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这家伙还真是简练。
于斐转头也看着李沁，看着在月光下露出的柔和笑意，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暖暖的。张口刚要唤她“媳妇儿”，便想起来她说过不可以。一个称呼，在嘴边晃了好半天，最后才有些吃力地说了出来。
“沁儿。”
叫出来后，发现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李沁，一下子笑容有些凝滞，但是马上，眉眼又舒展开来，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开心。
“那你说叫什么？”于斐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知道。”李沁笑着，“可是小黑、小黄也太——简单了吧？将来长成大狗也叫小黑、小黄的吗？”
于斐想要跟着李沁一起笑，可是她的话又让他陷入思考。
李沁看着于斐极认真地想着她的问题，心情愈发好了起来。又想引着他多说几句，便道：“它们两个是公还是母啊？”
于斐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一公一母。”想到李沁会继续问，又道，“黑的是母的，黄的是公的。”
“黄色的是公的啊。”李沁有些玩味儿，努着嘴巴想了一会儿，道，“公狗的话，应该威风凛凛的，出去的时候，也能以一敌百才行！”然后双眼一亮，对于斐道，“叫大帅怎么样？”
“好！”虽然只一个字，但李沁明显能感觉到于斐的眼睛亮了不少。
“那黑的你想一想叫什么？”李沁引导着他。
于斐想了好半天，也没发现，自己竟然随着李沁的话，身子离她越来越近了。
李沁却是发现了。虽然于斐一点点靠近了自己，可是正好处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让她感到安全、不被冒犯，却也十分亲近、受用。
于斐低垂着眼眸，自己在那嘀咕：“母狗的话，应该像是姑娘家那么漂亮的，出去之后大家都喜欢才行。”然后抬眸看着李沁，“叫黑妞吧？！”
“噗！”李沁又笑了出来。不过见于斐的脸又有些纠结了，着实怕打击他说话、思考的信心，忙转口道，“黑妞真不错！响亮，好听！而且一听就很实在！真好！”
一连串的夸奖简直让于斐受宠若惊！
他眸光熠熠地看着李沁，似有什么东西咋眼中晕染开来。
李沁有些发懵，也有些疼惜。这孩子，大抵从来没有人这样鼓励、夸赞过他。那不经掩饰的感动，让她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李沁轻咳了一下，“那咱们家的两条大狗叫什么？”
“大黄、二黄。”
“哈哈哈哈哈哈！”李沁这回可憋不住了，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就知道这家伙没什么取名的天赋，果然是这样！
李沁的笑，是当真开怀的笑。她早就知道于斐没什么文化，没什么底蕴，她不会拿这个取笑他、鄙视他。而且这次不同刚刚，她已然把于斐的情绪调动到了一定的高度了，所以笑起来，便恣意极了。
果然，于斐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还道：“以后再添猎狗，都是两个。你取一个，我再取一个。”显然，他知道大黄二黄不好听了，又想到了刚刚给大帅、黑妞取名的经历，所以很是受用，还知道举一反三了。
“好，那可说定了！”李沁立刻拍板儿。
之前那怪异的情绪一点点在两人之间消弭。直到听到了于斐均匀的呼吸声，李沁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转天，天有些阴。所以到了寅时半起来的时候，外面还看不是很亮。
李沁昨夜睡的有些晚，她是被于斐撅柴的声音吵醒的。
“天还早，你睡会儿。”于斐见李沁走出来的样子，也感觉到她没睡饱，便开口道。
“我睡好了。”李沁揉了揉眼睛。
于斐舀水给她兑好了，李沁自己把脸盆端到了长凳上，洗起脸来。
“嘶！”手一碰到水，李沁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有着伤。经过一晚上，本快长好了，可这一碰到水，估计就又要等上两天了。
于斐听到她的声音，赶忙过来。用温水把麻布沾湿了，又拧到半干，递给了李沁。
李沁用左手拿着，然后细致地在脸上擦了起来。
洗脸能让于斐帮忙，做菜可就得自己亲自掌勺了。
李沁让于斐帮忙把咸腊肉切成薄片，用猪油在锅里热了一下，就把咸腊肉放了进去。片刻间，锅里就传出了香咸的味道。
又把葱段放到里面稍稍爆香，然后就捞出一半的猴头菇放到了锅里。
第15章 下雨（）
“唰啦！”水碰到热油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股子热气也迅速串升起来。
“可真是香，这又做啥好吃的了？”葛大婶笑着进了屋。
“于斐昨儿拣了个猴头，用水焯了，婶子拿回去一些炒吃吧？”面对着葛家人，他们两个是绝对不能藏私的，毕竟人家帮了他们太多。
“这哪行，快别寻思给我们了。你俩这两天连个菜都吃不上，还惦记着我们？行了，别忙活了，拿了我也不能要。快忙活你们的，我走了！”她是真不要，也不等两人做什么动作，就赶快走了。
一道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炒菜，泛着油汪汪的光。吃粗粮，油大一些完全没有关系。
只有一盘菜，不过对于两个人来说，也足够了。
“明天可能会下雨，我今天把那个猴头也摘回来。”于斐吃了两口之后，道。
“还有一个？”李沁问道。
“那东西，一对一对儿的长。我摘了一个大的。”于斐道。
看来，这两天倒是有东西吃了。李沁安心了不少。
于斐走了之后，李沁把前两天晒的苇子都收进了屋里。又去找了葛大婶，想要她过来帮着看看家，她想趁着天凉快，再去歌一些苇子回来。
葛大婶一点也没推辞，把门一关，就和李沁过来了。走到才开的地那里，可惜道：“还寻思晒一天就把草晒死了，结果赶上了这阴天。要是明儿个下雨，这地就白翻了，雨一停，草又会疯长起来。”
“那怎么办？”一听这话，李沁不由着急。这可是她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收拾出来的，手上还磨起了两个大泡。要是做了无用功，她也太怄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就是要在耙土的时候，再多晒一天。只不过，这样的话，今年的杂草是肯定会比正常的多就是了。”
没办法，老天爷不眷顾，就要自己多付出些努力了。
葛大婶拿了针线过来做。李沁则拿着镰刀下了山。
刚刚葛大婶帮着她把剩下的那个水泡也挑破了，然后给两个都涂上了獾子油，说是伤口好的快，还能祛疤。她倒是不懂，就按照葛大婶说的做了。然后用麻布给手稍微做了个包扎，就出了门。
轻车熟路地到了草甸子，感觉天儿越来越热，许是到了午间了，她才停了手，背着两捆苇杆往回走。边走边觉得，葛大婶这方法还真挺好用，她用麻布包着手，不光没碰到伤口，连像上次一样磨疼的感觉也没有。
到得家里，葛大婶还在院子里坐着，李沁打过招呼，葛大婶就帮着她把苇杆铺了开来。
“要是明天下了雨，你也不用把这苇杆拿进屋。就这么浇着没啥事儿。不过等太阳出来了，你得想着给它们翻翻个儿，不然底下就捂坏了。”葛大婶叮嘱道。
“诶，我知道了。”李沁忙感谢。
午后的云越压越低，人在屋里都有些上不来气了。眼瞧着没多久就要来雨了，李沁趁着这时间赶快去把院子再清扫一遍。不然等下了雨，小狗拉的便便就会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了。
猛然间，“咔嚓”一个响雷，紧接着，雨点便越来越急地掉了下来。估摸着已经过了未时，李沁一面把肉干拿回屋里挂着，一面赶紧烧热水，等着一会儿于斐回来洗洗，免得着了凉。
终于在雨下大之前，大黄和二黄的叫声从远处响了起来，家里的黑妞和大帅连忙响应着。这两个小家伙，才来两天，竟然有了感情。
于斐身上依旧什么猎物也没有，一人两狗都被雨淋的透透的。
李沁赶忙拿了个干麻布给于斐，“快些擦擦，别着凉了！锅里的水差不多也热了，你洗洗之后再换干的。”
于斐“诶”了一声，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然后就乖乖擦了擦头脸。
李沁一边帮着他兑着水，一边道：“今儿你用热点的水洗，驱驱寒。”
那边于斐则递给她了之前说好的另一个猴头菇。
这次的猴头菇比之前的要小一些。可是如果不及时摘下来，被雨水淋过，就不好了。小点也就只能小点了。
李沁接了过来，又找了陶盆过来洗。一只手虽然不方便，可好在这猴头菇也不是很脏，洗起来而也不是很费劲儿。可是她洗了好久，都没听到于斐有什么动作，回头一看，那家伙正端着盆，面色通红。
李沁眨了眨眼，不明白于斐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不洗洗？一会儿可就真着凉了。”
于斐“哦”了一声，端着水盆就要去外边。
“正下着大雨呢，你出去——”刚想阻止他，李沁猛然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之前是左右为难呢。想要在屋里洗，但碍于她在，所以很不好意思吧？自打上次和他谈过，他就开始注意这些问题了。
“呃，”一时间，李沁也有些尴尬，双眼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好了。忽然间，看到之前一直在外面晾着的被子被她收回来之后一直在角落里放着，于是道，“你把那个被子挂到晾肉的钩子上，然后你在那个被子后面洗。”
看着李沁手指的方向，于斐一边应着“诶诶”，一边把盆放下，然后踩着凳子，把那破破烂烂的被子挂到了钩子上。
这样一来，屋里就被隔出了一个半包围的小小空间，也免去了两人的一些尴尬。
于斐把盆端了进去。不一会儿，李沁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
于斐的生活真惨！这是李沁的又一个结论。她本来寻思着，这大雨天的，别让葛大婶过来送饭了，结果于斐家里连个蓑衣都没有。最后还是两个人在家等着葛大婶把饭送了过来。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几天，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更是记不得了。只希望，天气快些好起来，于斐能够多打一些猎物，这样他们的日子才有可能越来越好。
不过，事与愿违，这雨哗哗地直下了一宿，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就是不停。而且半夜的时候，锅盖那里还噼里啪啦的漏起了雨。
第16章 木耳（）
天光大亮，窗外的雨小了很多，但是依旧没有停歇的架势。
早饭是葛大叔亲自送来的。
葛大叔叫葛长青，三十八九岁的样子，四方脸，连毛胡子，双目炯炯有神。说起话来，亦是中气十足。
“小斐，听你婶子说，你媳妇前些天弄了些苇子回来，一会儿我过来和你一起编席子。”
葛长青刚把东西放下，锅盖处又“吧嗒”掉下来了一串雨滴，葛长青抬头瞅瞅，“哟，这咋又漏了？”说完，也不等于斐回答，又道，“也是，这又要进雨季了，咱们瞅着哪天晴好，怎么也得给房顶再补一补。这漏一小块，过两天就变成一大块儿，到时候可有的漏了！”
“诶！”于斐应着。
李沁在边儿上，也赶忙把葛长青的话记了下来。于斐白天需要上山打猎，哪有时间弄这些东西。她在家里没事，起码可以先帮着把茅草准备出来。
葛长青又看看李沁，“一会儿我和小斐在家编席子，你和你婶子出去捡木耳去。”
“捡木耳？”李沁重复道。
“谁家的娘们儿下雨天不得出去捡木耳？”葛长青瞪着李沁道，“一会儿你穿你婶子的蓑衣，让她带着你出去。”
李沁只好乖乖地应了。
其实她知道，葛长青就是看起来凶一些，根本没什么坏心。她和于斐现在没什么吃的，出去捡捡木耳也好。
果然，吃完饭葛大叔夫妇就一起过来了。
葛长青把自己的蓑衣脱给了葛大婶，而葛大婶就把自己本来穿着的给了李沁。然后他们还拎了两个大筐，让李沁也拿一个装木耳。
李沁自打八岁被充作官奴开始，就一直长的很缓慢。如今十二岁了，也不过是正常人家十岁孩子的个头。葛大婶的蓑衣往她身上一披，差不多她整个人都被罩个严实。
当然，葛大婶穿着葛长青的蓑衣也是一个样子。再扣上大大的草帽，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像是两个企鹅一样，一点点的往外挪去。
木耳一般都长在有些腐烂的柞树上。大山里面，长一长就死了的树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