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让他腿抬高!”于斐大声道。
章刘氏被他吓得一愣,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推着于斐,一边让刘癞子把腿放下,嘴里还大喊着,“你们都死人吗?不会背他去看郎中啊!快点啊!”
因为她把于斐推开了,所以说这话就正好冲着胡元。
胡元和她同岁,但是比他年长,按理她是要叫声哥哥的。可是又因为嫁给了章家,亲上加亲,相公比胡元年纪大,所以便怎么叫都不好,干脆直接叫“大元”。可是毕竟当了她十多年的表哥,她这么直接喝来,还是让胡元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的。不过因为事态实在紧急,便要应承下来。
“不行!”于斐再次阻止,“要是背着,这么控着血淌的更多!要是止不住血就糟了!”
于斐这么说,大家伙就算不懂,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章刘氏愣了愣,便又喊道:“那快去叫郎中过来啊!”
事态紧急,大家伙也便顾不得许多,于斐出去叫了屯子里的郎中过来,刘癞子差不多也快疼的昏过去了。
大家怕外面冷,就把刘癞子挪到了屋里,只是那棉乌拉大家说什么也不敢帮他脱下。因为只要一动,他就会叫的惊天动地!
大夫也不敢耽搁,当即让把锅里的开水盛进来一些,把自己的工具用水烫了烫,然后用剪子,慢慢铰开了刘癞子的棉乌拉。再用冷水把他的伤口擦干净,才看到,他的整个脚背,都朝两边翻了起来!而脚背上的大血管,兀自不停地冒着血!
出了事儿,大家也不能继续烙粘豆包了,只能先紧着刘癞子的事儿。只是,他这伤口太大,等血止住了,全都处理好了,也都下午了。
他这不算小伤,连筋都砍坏了一些,不过没断而已,但也很麻烦了,所以诊金上,加上各类药丸和又开的药方,一共要四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都是农民,一年除了税粮,哪里还有什么结余?一年到头都不见起能攒下几两!章刘氏根本拿不出来!
章刘氏转头,用那哭得已经红肿的双眼看着胡章氏,“姑母——”
人是在胡家伤的,还是给他们干活伤的,所以,姑母你看着办吧!
胡章氏明白,可是四两实在不是小数目,她哪敢轻易做这主!
“我们可没让他伸手,是他自己非得来抢的!”胡元气道,“本来干的好好的,他非要动手!小斐正干着他就过来抢,能赖谁?”
胡章氏一听,自然有了理由,这钱,谁拿谁肉痛!就算今年于斐拿回来的钱多,就算之前一下子给了十几两,可是,那也不代表他家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什么人都能蹭到!
“是这样吗?”然后转头看着章刘氏,“你也别太着急,这钱是多,可是你回去跟你公婆说一声,他们未见起不给你拿。”
言外之意,这钱,她是不准备出的。
“可二双是在你家伤的啊!”章刘氏有些傻眼,“是你们说让他出来干活的!”
“我们也说了不用他帮忙。”
“姑母说这话未免也太没良心了!”章刘氏闪烁着泪珠道,“二双可是您的实在亲戚啊!”
“你快别激动了。这不是小事儿,快回去跟你公婆相公商量商量吧,总不能就这么挺着!”
“你们到底谁付诊金?我这给你们都弄好了,还赖账不成?一个屯子住着,就算赊账,你们能不能说明白这钱谁拿?”大夫问道。连续工作两个时辰,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关键再遇到这种双方互相推诿的,他也实在是心累。
要是以前,胡章氏或许还能给出一半,可是今天章刘氏说话实在难听。先是说了她的两个女儿不好听的,然后又呵斥她大儿子,合着真当胡家是她刘氏能做主的地方了?
“我说刘氏,大元都说过了,二双这事儿,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我们两个孩子在这劈材火,本来就用不着他了,他抢着抢着受伤,怎么,这也要赖我们么?”
章刘氏一听,这胡家是明显想赖账了!这若是不触及自己的利益,那么溜须拍马都好说。可是自己有事儿了,他们竟然一下都不帮,那么要这亲戚有什么用?当即,也不让这个劲儿,两人便你来我往,大吵起来。
早有胡仲去了章家通知,大家一见又是刘癞子惹的事儿,活该自作自受,心里都是止不住的恶气,可是要拿钱,章家也是不愿,所以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竟闹得胡章氏和自己的娘家不可开交!直到胡大山回来,两家还没说出个道理。而那郎中也说了句:“我不管你们的罗乱,我只管治的谁,就问谁要这份钱!”
第133章 定断()
“姑母,做什么事情要讲良心!你们哪次有事儿,不是我们家头一个过来帮忙?就算他们说了不用二双帮忙,那二双不也是好心么!”章刘氏拉着大夫不让走。要真是让大夫走了,今后他也只会管章家要钱,到时候他们姐弟俩可怎么办!
“还问我说良心?”胡章氏被一个小辈儿这么控诉,也气得有些发疯。加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胡章氏也口不择言起来,“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天天巴巴的到我家来?还不是溜须着我?平常你少来无去占点小便宜,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别得寸进尺!”
“什么叫溜须!小姑子,这话可得说明白吧?”章刘氏的婆母、胡章氏的亲嫂子酸溜溜道,“正常亲戚相处,你还给说成了溜须你?这真是过的好了,傲了!”要是她们章家溜须拍马又势利眼的名声被坐实了,那他们还用不用在村里混了?所以,她也是坚决咬住这话不松口。
“就是!姑母这话可是真让人寒心了!”章刘氏道。
胡章氏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让娘家人在这不停地数落!
好好的一天,粘豆包没包完不说,还惹出这么多罗乱!胡大山黑着脸,刘家是他们胡家的亲戚,章家又是章刘氏的娘家。这要是把人得罪了,以后两边都不好做人。可若是不得罪,这四两银子的大头钱就都得他们出,而且还包括后来的汤药费!一面是人情,一面是利益,胡大山整个人身边的气压都低得不得了!
刘癞子伤的严重,若不是大夫及时赶到,他这脚以后就肯定是会跛了的!又流了那么多血,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如若不然,怎么会花上这么多钱!可是,换句话说,这钱也太多了!
胡大山尽量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朝着大夫走过去,“莫大夫,你看这事儿,呵呵,咱们都是一个屯子里住着,要是真有钱,咱们好好的亲戚至于吵成这样么?还不都是没钱闹的?你看,这事儿,你能不能给少算点?那个,我听说,城里治病用针、用药引子的,才用得上这么多钱,可是你这——”
听得胡大山这话,章家人也忽然觉得这事儿有谱了!胡家肯负责就好!于是,又转向大夫开始讲起价来。
这个姓莫的大夫撇了撇嘴,“那止血的药不要钱啊?那都是多贵的东西?你们寻思他那血那么好止住?还有那脚筋,我要是不给接上,以后他想好好走道?再说,他伤口多深,都快顺着脚丫子把脚劈开了,这都不要钱?”
“都是一个屯子住着,咋就要的这么狠!四两啊!咱们一年才能挣几个钱?”
“哼哼,还不就是看姑姑家有钱,才这么砸人?”胡家人嚷道,“要是以后谁家也趟到这样的事儿,那一家还过不过了?”
胡大山见大家伙都开始指责大夫,便又继续轻言软语道:“不是我们不想给,是真的给不起啊,莫大夫,您看,咱们都一个屯子的,您能不能少给咱们让点?再说了,之前我们家儿媳妇的事儿,不也是找你的么,咱们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能不能通融一下?你也知道,我们家就算条件再好,之前已经出过一次事儿了,拿那么多钱了。再有还能有多少?”
莫大夫满脸怒容。村里人有什么毛病基本上是不看大夫的,顶多就是打听一些偏方糊弄一下而已。可是他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拿出去的,这该做的什么工作也确实都做了。坏就坏在都以为是一个屯子里住着,以为救人要紧,谁曾想这些人竟然想赖账?他在镇上坐堂,偶尔给出一次诊,也是不少挣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当然,这也怨他,上次给胡丁氏落胎,前前后后也是二两银子,胡家人眼睛眨都没眨就付了。加之一直都知道胡家的生活好,所以没跟他们先说明白,哪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儿媳妇小产的事儿用来讲价!再说,一个事关子孙后代,一个是外伤赔钱,这事儿也能放到一起说?
“我要四两已经很便宜了!这止血药都是外地来的,咱们这买都不好买,要不你们以为能这么快就止血?这可都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你们、你们!”
莫大夫甩甩袖子,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虽然不是书生,对方也不是蛮兵。可是,他们不懂,那说再多道理又有什么用?
事情不能就卡在这里!
看着和娘家、和章刘氏、和大夫争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撕扯在一起的自家媳妇,胡大山终于忍不住了!叫里长过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村里不就全都是这些?里长皱着眉头问清了整个过程,结果到底还是胡家错的多!毕竟人是在胡家出事的,刘癞子还是来给帮忙的。至于胡家人已经明确说过不用,他还硬抢着要上,也着实有刘癞子自己的原因。而关于药费,看大夫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要不然大家也不会一有病就找偏方、找土法医治了。人家给看了病,自然就是要收药费的,这点是肯定不能免的。所以,最后里长评判,让胡家负责刘癞子首次治疗的四两银子,以及过后的汤药费一两。至于章家所说的,什么让胡家赔他们家的劳力之类的,里长则不受理。但是,道理之外也不外乎人情,里长还是希望大家各退一步。
如此一来,钱怎么也得给了。可是一次性付清和分段付清,这又是一个难题。胡家人心里有着自己的算盘。这钱他们有,可若是一下子都拿出来,势必让人知道他们家有钱。所谓财不外露,要是都知道他们家底丰厚,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着他们家。小则借钱、大则偷盗,哪一样都很难应付。但要是分段付清,这期间刘癞子养伤,少不得章家有什么事,都会理直气壮地说少了劳力,让他们出人去干活,这样不就会耽误他家的活儿?
第134章 打架()
胡大山轻咳了一声,“里长,咱这钱也不是不给。可这五两银子也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样,你看成不?我给二双赔一吊钱的汤药费。然后大夫那边的四两银子,我去给大夫打个欠条,先还他一两,之后的三两我慢慢再还——”
说来说去,还是不想给大夫那么多的。
莫大夫气得不行,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还真是——
“里长,我这药都有本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乡里乡亲,我也真没算多。再说,我家里也是上有老母、下有幼子的。还供着两个儿子读书,我也得生活不是?”莫大夫道,“是,一年出两回事,谁家也不能有这么多钱。可是要这么一直拖着我,我配不了新的药,就势必会耽误我接诊别的病人,那我还不是供养不起家里?”
里长点了点头,都是乡亲,他自然了解莫大夫家的情况。要不然,以莫大夫的薪水、手艺,早就在镇上有自己的房子了,哪至于隔一天一去镇上去坐堂问诊,来回奔波?
“但是大山他说的也有道理,都是乡亲,要不,我也退一步要是大山能一下给我,我就收三两八钱的银子也就算了。要是分批给我,那咱们多少还是要算点利息的,也不能耽误我这边不是?”
一面是给现钱少二钱,一面是拖着就多给,胡大山不禁在心里骂了莫大夫几遍老奸巨猾!
“那这样,我也出去倒倒手(借钱),要是好的话,我也希望一次性还清是吧?”胡大山不得不妥协。
“成!”里长道,“那我就做主,咱各退一步,胡家要是三天内能还上莫大夫的钱,就按莫大夫说的,三两八钱。要是还不上,那就按镇上钱庄借钱的利息来算。”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天也都黑透了,大家伙一直到这么晚都没吃饭,总不好就这么回去,胡家于情于理都要邀请人留下来吃个晚饭。但是大家都知道胡家正处在闹心的阶段,谁也不会这么没眼色地留在这儿。于是胡大山只能让胡丁氏给里长、莫大夫都装了一些新烙的粘豆包回去。
人走光了,家里的气压也便更低了。大家都默默找着事儿做,就怕胡大山一个不顺眼,自己就遭了殃。
虽然省出了二钱银子,胡大山总算减少点肉痛的感觉。可他依旧生气,这好端端的,一下就赔出去那么多钱,于斐之前拿回来这么多钱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全都没了!
“说了几遍少和章家这拨子来往!一个个的除了嘴能说点,哪个不是瞪俩眼睛擎等着从咱们家捞好处?尤其是大双(章刘氏。双胞胎中的老大叫大双,老二叫二双),说两句好听的,你就美的不知道北了。咱们家哪次有事,不是她挑拨的?”要么说旁观者清,胡大山虽然不太管家里女人之间的事儿,可是他看的到底还是明白一些。
“就光说我!哦,那大双还不是老胡家的亲戚?我对她好,不也是看你面子?当初亲上加亲,不也是你点头的?要不咱们哪能给拉这个媒?哦,这出事了就往我身上赖,我一天天的又是为了谁?”当着小辈儿的面儿,胡大山就开始数落自己,胡章氏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胡大山也是有火没处发,没曾想说了胡章氏两句,她还顶上嘴了,更是气得不得了,“呵!为了谁?上次那事儿,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打小斐,我已经给足你和你娘家人的面子了,事后没和你说么?你还老招他们,是嫌太平日子过不够是怎么的?”
“呵,是给我面子还是给你自己面子?上次受伤的也是二双,那也是你胡家的亲戚!看着咱们的面子,二双在我娘家白吃白住的,我要不是为了你胡家考虑,我用有什么事儿都站在大双这边?”说着,胡章氏便开始委屈,可到底年岁大了,又天天在土坑里刨食,早已褪去了女子骄矜的一面,即便是委屈,开口也是一副吃枪药的姿态,“今天我为了给你省俩钱儿,连娘家人都得罪了,你还好意思在这数落我?”
本来胡大山就是心里不顺发泄一下,可赶上胡章氏这一天都不太顺,也是有火发不出,两人就是火遇见油,一下子就着了起来!胡大山只觉,胡章氏这么一通话说的简直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都快没了,哪里还管什么道理不道理,便骂骂咧咧起来,“你这老娘们,说你两句就顶嘴,一句有十句搁那等着,是不欠收拾?”
北方人打骂媳妇都是家常便饭,可是这也限于年轻的时候,等儿女日渐长大,尤其是有了儿媳妇之后,一般女人也学会沉淀了,男人也学会给女人面子了,基本就不会再打媳妇了。可是今儿,胡大山实在是按捺不住了!那么多钱,他太肉疼了!
“我怎么就有十句搁这等着了?”胡章氏也是自信胡大山不可能在儿女面前和她动手,便顺嘴回了一句。
结果,没曾想这句话彻底挑战了胡大山的男性尊严,一下子便扑过去,使劲一推,就把胡章氏摁倒在炕上,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就大嘴巴子扇了上去。
“啪”地一声之后,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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