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使唤才好。
虽说只是小伺候,可是因为胡翠儿未婚夫的家境比较好,胡家人也不想太寒酸了让人瞧不起,所以准备的东西也很多。
昨日是于斐他们回来的太晚,所以不知道,胡家人许多东西已经买完甚至收拾完了,今天只需做一些容易的东西就可以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两三桌人的东西,也需要准备许久。
胡大山昨儿买回来的大骨头胡章氏小心翼翼地给洗干净了,亲自给下到了冷水锅里。胡锦儿则卖力地给锅底架着火。
李沁也在给锅架火,不过她是要烧水给鸡拔毛。昨儿胡丁氏娘家给带来的鸡,胡章氏让于斐出去给杀一只,一会儿须得李沁和于斐一起拔毛。用胡章氏的话说,他们老了,眼神儿不好,这样的活儿就得他们年轻人干才行。好在于斐和李沁在山里也做惯了这些,并没有觉得多费劲。
于斐从山上带回来的东西也都被分门别类的放好了,胡章氏一样一样洗着,洗完要么剁成块、要么切成片,一大早上,胡家便忙的不亦乐乎。
终于水烧开了,李沁忙把开水倒在水盆里已经死绝的鸡身上。可是鸡毛太过擎水,一下子就溅出去好些水。夏季大家本就穿的不多,这一下刚巧就溅在了背对着李沁、正蹲在另一侧灶坑门前的胡锦儿背上几滴。
“作死啊!”胡锦儿回身便狠厉道,那眼神好像恨不能在李沁脸上抓几把才好。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李沁抱歉道。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一个贱籍的死丫头,还想害我不成?”说着,胡锦儿便站了起来。
李沁有些头疼,她本就比胡锦儿大,加上重生回来,她比胡锦儿起码也多活了好几年,实在不愿意和这个炮筒一样的小姑娘置气,可显然这姑娘因为心理不平衡,已然把她当仇敌了。
“都给我悄悄的!吵吵什么吵吵!大早上就不消停!”胡翠儿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草珠子哗啦哗啦碰撞的声音,很快,胡翠儿便趿拉着一双粉红色的鞋子走了出来。
“一早上就吵吵,寻我晦气是不?”说着,便习惯性掐着腰,眼睛瞪得大大的,下巴微扬。
“哎哟,我大宝醒了?再睡一会儿吧,时候还早呢!”胡章氏停下了菜刀,温柔地对胡翠儿道。
“娘——”胡翠儿拉了一个长音,“你看她们一大早上就这么吵吵,我还怎么睡得着?!”
说完,见胡章氏马上转头要去骂李沁,马上又接道,“都是锦儿,是给你烫坏了还是怎么的,一大早上就鬼叫!”
“姐!”胡锦儿立刻红了眼眶,“真喷我身上了!”
“烫坏了吗?”胡翠儿也不管那些,“你掀开我看看是不是烫坏了!”
胡锦儿有没有被烫到她自己心里明白,有怎么肯掀衣服?于是眼神不由有些躲闪,胡翠儿便又炸了。
“小琴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你找茬是吧?看我今儿订婚,你成心给我找不自在是不?”
胡锦儿吓得连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然后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转头看着胡章氏,叫道,“娘!”
“锦儿你也是,你姐今儿大好日子,你这一惊一乍的是干什么?快跟你姐道歉!”
胡锦儿委屈的不行,直觉得自己在这家里连个贱籍的丫头都比不过了,眼泪更是掉的更欢了。
“行了行了,大早上的哭什么哭?晦气!”胡翠儿很是不耐烦,“行了,你也别在这拿这出(模样)了,去柜子里把去年我给你的那身樱粉色带碎花的衣裳拿出来,反正你也穿不了,就给小琴穿吧!”
胡锦儿闻言,也不知道哭了,怔怔地看着胡翠儿,然后大声道:“那是我的,干嘛给她?!”
“什么你的?那是我给你的!”胡翠儿不耐烦道,“现在我不想给你了,快去拿,别废话!”
“她和我长的差不多高,那她穿着也大啊!干嘛给她!”胡锦儿有些歇斯底里了。
“大宝,”胡章氏插道,“那衣服料子好,结实、还漂亮,你干嘛给她?”就算是偏向胡翠儿,胡锦儿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胡章氏不想让李沁占了便宜。
“娘——”胡翠儿又拉了个长音撒娇,“小琴这一身太破了,一会儿人家来了,看她穿这么寒酸多不好。衣裳大没关系,缝几针收收袖口、裤脚就行了。”说着,又瞟了一眼胡锦儿,“再说了,那衣裳本就是我的,你看锦儿那样,哪里还把我当大姐了?我这还没嫁人呢,她就敢这样了,这以后出了门子(嫁人),指不定还不认我了呢!”
前面的话胡章氏倒还没当回事,就后面这句是真真触动了胡章氏的心。这姑娘订了婚就离成婚不远了,不过一身旧衣裳,她喜欢给谁便给谁吧。
“锦儿,还不快去给你姐拿衣服?”
胡锦儿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48章 好心()
“以前我想收收袖口穿,你就说我浪(臭美),现在要给她,你就说收袖口,你到底是我大姐还是她大姐,你怎么这么偏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胡锦儿也实在是伤心了,平时不敢说的话,这会儿也说了出来。
李沁也没想到胡翠儿会给她要那身衣裳。想当初,她什么衣服没穿过,可是虎落平阳之时,竟也对这身纯棉印花布的衣裳这么喜欢,后来每每看到胡锦儿穿着,心里不说,眼神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而每到这时,胡锦儿都会得意地扬起小下巴,然后沉着眼皮看着她的破衣烂衫。只是如今,她想要的,不过是普通的、能够够她换洗的衣裳而已,至于说要好看的,也不过是想让胡翠儿别糊弄她,哪想到她会去胡锦儿那里给她要?
“其实,表姐,我有个穿的就行。”在胡翠儿耐心用尽,就要打胡锦儿的时候,李沁适时开口。
“谁要你假好心?给你就给你!我还用不着你可怜我!”说着,胡锦儿扔了手里的烧火棍,就往屋里跑去。随即打开柜子,翻起一个个包袱来。
“你这丧门东西,来了就挑唆我两个闺女吵吵,还看,看什么看?”胡章氏不舍得说胡翠儿,又到底心里有一丝怜悯胡锦儿,所以这火气便朝着李沁发了出来。
“娘!”不等李沁反驳,胡翠儿便开口给她解围,“你看小琴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一会儿人家来了,看到了多不好。”
“表姐说的对,可是,真不用那么好的。我有两身换洗的就很满足了,不用太好的。真的!”李沁适时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相比于拿一件稀罕的樱粉色碎花衣裳,她的这个想法就容易实现的多。而且她住在山里,穿樱粉色,也着实不方便干活。
李沁的眼神很是真挚,胡章氏也终于松了口气,赶忙放了手里的东西,进屋放松了语气,对胡锦儿道:“行了老闺女,别生你姐的气,你姐就是被吵醒了心情不好。那碎花衣裳你那么喜欢,就不用给小琴了。你姐那不是给你那么多衣裳么,挑两件没什么补丁的给小琴,省的今儿你姐订婚给她丢脸,行不?”
到底是胡章氏的亲生女儿,再怎么不得意她,也会偶尔说两句软话来哄哄的。李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她自小就没了娘亲,自那以后,能算得上真的无条件关心她的,便只有于斐了。唉!李沁叹了口气。其实打心里,她是羡慕胡锦儿的。前世里,胡锦儿就算在家不受宠,就算从小到大都要捡自己姐姐的衣服穿,就算每天要做很多活儿,但是到底她是和自己的爹娘、兄弟住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也还是会有人关心她。而李沁,拼命讨好,也换不来一点真正的关心。所以,她昨夜才会做那样的梦吧?
自打重生归来,她一次没做过那样的梦,每天即便是睡在条件那么艰苦的茅草屋,她也睡得很踏实、很香甜。甚至有时候她会想,前尘往事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呢?其实她并没有经历过那些,她真的只是刚刚从镇上被于斐买回来呢?
昨夜她第一次有了铺盖,可以说是重生以来最应该睡一个好觉的夜晚了,可是她却做了一夜的梦。
这个梦让李沁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前世太过羡慕嫉妒胡锦儿的关系,昨天胡翠儿帮她抢胡锦儿的东西,她竟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而之后,她便做了那样一个梦。
可以说,这个梦,是现实夹着着想象的。前世里,她的确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可是,那个人是不是胡锦儿,甚至说是不是胡家人,她都是不确定的。想到这里,胡锦儿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是的,临死,她都不清楚害太多人究竟都有谁。
那条染了血的贴身小衣,后来被告知不过是她当年月经时候染上的东西。而那时候,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东西要有专人帮她经管,所以少了之后,她只是让人找了几下,却又不敢大张旗鼓,怕被李妈妈知晓而训斥她。哪知她孩子都有了,却有人拿来陷害她。当然,她当年也是有所怀疑的,毕竟那时候胡翠儿一家和胡锦儿都在侯府里,而胡锦儿也是确确实实进过她的闺房。
前尘往事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涌进脑海,李沁还没从梦境中完全挣脱出来,就因为心不在焉,烫到了和她仿佛有夙仇的胡锦儿。
对的,就是夙仇。李沁想。她其实可以理解胡锦儿的很多想法,可是不代表她可以再一次容忍胡锦儿把自己的优越建立在欺负、打压她上,何况她前世在胡家的时候也是真没少被胡锦儿挤兑,所以要说什么理解、同情,李沁还真没有。只不过人不为己,想要自己活的更好而已。至于怎么过的好,就是各凭本事。她无意陷害、欺负胡锦儿,但是胡锦儿要那么想,她就没办法了。她能重活一次不容易,她只想好好和于斐过日子,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她真的没有精力想那么多。
胡锦儿鲜少被胡章氏哄着,所以几句话之后,胡锦儿便止住了哭声,最后乖乖地找了两身衣服,送给了李沁。虽然神色依旧是很不情愿,可到底不如之前激烈了。
李沁以为这事儿多多少少还是惹了胡章氏不满,所以接下来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做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再长点眼神,帮胡章氏做一些,终于让胡章氏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天一点一点亮了,山顶的云彩被未升起的太阳镀了一层金边儿。终于,西屋的门打开了,胡丁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对不起啊娘,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身子特别乏,这一觉就睡到这么时候。”胡丁氏抱歉道。
“你有身子了,困也正常。饿了没?让锦儿先给你弄点吃的。”胡章氏见胡丁氏这么懂事,连忙道。
第49章 猪肉()
胡丁氏羞赧地一笑,“可不是有点饿了,可是我这大早上就起来吃,什么活儿也不做,老是觉着不好。”
“那有什么!有身子的人就这样。前几个月忽然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后面就吃完就饿、吃完就饿,这都正常!”胡章氏道,“你先进屋坐会儿,这前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的时候,尤其你这头胎,你先进屋歇着吧,这不正好有小琴了么,不用你忙活!”
有了胡章氏这番话,胡丁氏又客气了几句,终于又回屋了。
李沁勾了勾嘴角,总觉得这胡丁氏真真是这家里最聪明的人了。刚才胡锦儿冲着她吼的时候,就已经把胡翠儿吵醒了。后来姐妹俩又吵了一会儿,根本没收嗓门,胡章氏又不是像胡仲那样的小孩,一睡起来便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不醒?而她偏偏沉得住气,等大家雨过天晴了再出来,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或许做媳妇的就是这样,否则出来帮哪个都不讨好。亏得胡锦儿这么讨好她,也没换得她一句公道话。
不过,李沁也知道,自己的机会可能又要来了。
果然,等自己把鸡毛拔完,又把才摘回来的青菜都收拾妥当了,那大骨头也烀的差不多了。
胡家是不缺野味吃的,甚至说这村里的许多人家,对野味都是不太陌生的。向阳郡地处被房山区,村里的农户虽然不若山里的猎户一般可以随意打猎,可是他们在近山的活动范围内,也是可以逮到一些兔子、刺猬、蛇之类的小动物的,偶尔开开荤,也不需要花什么钱。
可是这猪肉就不一样了。
在不打仗的情况下,向阳郡的人生活还是相对较好的,但是这好也是建立在比之中原地区缴纳的税要相对少一些,生活中也算能够自给自足。但是要说能够有多少结余,那就有些困难了。
向阳郡的一般农家都会养猪。但是猪是没什么多余的粮食、泔水可以喂的,多的时候,还是要去打猪草。而到了夏秋之交,趁着猪草还没变黄,几乎家家都要出去屯猪草,要尽可能多打一些回来,然后放在地窖里或者放在大缸里,再把大缸埋在地底下,保证冬天猪不断粮。可是吃草的猪要吃多少才能长肉呢?所以一般人家的猪往往都要养上两年才能到二百斤左右,三年才能到三百斤,到了这时候,才可以在冬月初一以后,肉能自然冻住的时候再杀。
猪是财富,所以即便出栏了,也不能随便吃。往往是自己家少留一点,多的还是要出去卖的。卖一头猪,差不多就能过好几年的好日子,甚至说卖上几头猪,攒的钱就能给儿子娶个媳妇了。
一般人家遇到婚丧嫁娶,能找熟悉的猎户弄点野猪肉就已经很不错了。条件着实不错的,才会出现正经的猪肉。而胡家在保障有许多野味的前提下,又有鸡肉和猪肉,这便是很难得的了。
猪肉比之野猪肉,烀出来更有一种柔和又浓郁的香气,充斥地整个屋子的肉香,甚至外面的小狗也跑到了门口,伸长了舌头,不停地踱步。大黄和二黄还算淡定,但拴在苞米仓下的它们也还是三五不时地流下口水。
猪肉太诱人了,就算胡丁氏再矜持,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没等胡章氏喊她,便出了屋子,站在屋门口,和胡章氏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胡仲则不同了。刚刚的吵架声没吵醒他,这会儿猪肉的香气却把他勾醒了,一睁眼睛便高喊道:“娘,是不是猪肉好了?我要吃!”
“等会儿,”胡章氏看着话刚说完,连鞋都不穿就跑外屋来的胡仲,宠溺地拢了拢他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道,“一会儿出锅就给你吃!看你这着急忙慌的,快回去把鞋穿上!一会儿让你大姐帮你梳梳头,再洗洗脸,就差不多吃饭了。”
“啊,可是我想现在就吃!”胡仲不依道。
“这孩子!”胡章氏摇了摇头,打开锅,拿着笊篱就捞出一块大骨头,再把手浸湿了,飞快地在骨头上撕下一块来,在嘴边吹了吹,就塞到了胡仲的嘴里。“乖,去吧!”
胡仲吃到了肉,一边大口地咀嚼,一边满足地进了屋,找胡翠儿梳头去了。
“咕咚。”
李沁正做着活儿呢,听见声音立刻便抬起了头,正巧就见到胡丁氏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小孩子尚且能耍赖要口肉吃,她一大人怎么好意思呢?所以即便是馋的都咽口水了,还是要强撑着笑意跟胡章氏聊天。
胡章氏拿着筷子挨块儿骨头捅了一遍,最后还是大梁骨(脊骨)那块最嫩、熟的最透,便迅速地捞到了陶盆里,一面手沾凉水,一面飞快地往下撕着拆骨肉,不一会儿,便把骨头上的肉撕的差不多了,再把没多少肉的骨头继续扔进锅里煮着。
蒜之前都拍好了,胡章氏给切得碎碎的,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