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养成记- 第110部分

　　　　李仁这声，只要是站在旁边的，都知道他的意思。

　　　　李沁也想送人，况且她知道伯爵府新立，没有太多的钱，所以在一定限度内她还是要给李仁省钱的。只是让她犹豫不决的是，顺宁郡主到底是自己将来的弟妹，又有着特殊的身份，她既然让身边的宫女开了口，那么这事儿——

　　　　不管李沁的挣扎，那顺宁郡主只听李仁这一声，便气红了脸。

　　　　“青莲，算了，咱们买一套也就好了。我自己用的，也不是非要买成套的。”

　　　　青莲看看顺宁郡主的脸色，当即福了一礼，应了声“是”，然后便也上前付了钱。

　　　　“其实我看那姑娘有可能让的，只是那爵爷太小器——”买完东西回到顺宁郡主身边，青莲低声嘟哝了一句。

　　　　“不是他小器，而是正理来说，他也没有非要让我的理由。那姑娘看着就喜欢，他不想让也在情理之中。更遑论我之前还得罪他了。”

　　　　“那也显得他小器。”青莲低声道。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这才正常。”

　　　　“对了，那李爵爷叫那姑娘‘姐姐’，莫不是那个就是之前贵妇小姐圈儿里传的那个——”

　　　　“青莲，背后莫说人。”

　　　　“是，郡主。”

　　　　只是这番话，李沁他们并没有听到。难得出来，李沁也不会为了让不让东西这样一个小插曲而影响心情。

　　　　彩蝶轩的东西很好，一些涂手的膏脂放在很小的白瓷盒里，价格还不贵，只要三五十文就能买下来，闻着又香，用着还细腻，李沁就决定多买一些，到时候拿回北方自己留用也好，送人也好。

　　　　之后又是成衣铺、布匹行等等，本来女子的各样穿戴就细致，这从头到脚逛下来，竟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回府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晚餐的时候了。伯爵府没什么人，自然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吃的，于是各自回了院子，等钟鼎敲响之后，再去前厅用餐。

　　　　到了晚膳时分，李沁冷眼瞧着李妈妈似乎对她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如此，李沁便不求什么了。李妈妈是下人，她不可能处处和李妈妈做对从而自降身价，但若真处处被李妈妈管着，那也就更跌份儿了。

　　　　转天一早，李仁备了十分丰厚的礼品，便去了镇国将军府，拜访李家的救命恩人、曾经爷爷李毅的挚友，杜名扬。

　　　　杜家在本朝从军颇有年头，到了杜名扬已是第四代了，当然也是到了杜名扬这一代，才到了镇国大将军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度。而其子孙中，杜衡又十分出众，年少英才，必然是能带着杜家更进一步的。所以，说杜家在本朝处在如日中升的阶段也不为过，也难怪杜衡是京中女子都梦想的儿郎了。

　　　　杜家与原本的李家只是一街之隔，加上杜名扬和李毅的关系，所以两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十分亲近。而到了如今，原本的李家物是人非，现在距离杜家也要有近两刻钟的车程了。

　　　　记忆中的红墙绿瓦缓缓出现在了李沁的车窗外，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镇国将军府，这个曾经承载了她毕生憧憬的地方，也是曾经把她打磨的毫无希望的地方，她终于，又来了。

第270章　没了（）　
“姐，你不用担心，杜爷爷是很好的人。”李仁怕她紧张，安慰道。

　　　　“我省得。以前的事儿多少还记得些，杜爷爷虽然戎马半生，但和咱们爷爷一样，都是慈祥的人。”

　　　　李仁点点头，“确实。杜家上下待我们都很好。杜大哥待我如同亲弟，这么多年一直很关照我；江姨和母亲之前是手帕交，自打我回到京城，待我也十分要好；还有杜世妹，呃，也是个真性情的姑娘——”

　　　　李沁勾勾嘴角，不置可否。

　　　　李仁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李沁不高兴了。虽然她没表现出来，但是李仁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还是觉得李沁有些不一样。

　　　　杜家经过几代的沉淀，到了如今已经很有规模了，亭台楼阁、香樟水榭，美不胜收。这，还只是前院。不过，这个前院，李沁即便是前世在这生活了几年，也鲜少踏足。

　　　　到得主院，连领路的下人都进不去了，反而是门口的卫兵进去通传，李沁姐弟俩则站在了院门口。

　　　　没一会儿，一个将官就大步流星走了出来，他面容严肃、不怒自威，浑身上下充斥着硬朗的感觉。

　　　　“爵爷久候了，大将军早就吩咐下官，只要爵爷一来，就带您进去的。”

　　　　“多谢张参将，有劳了。”李仁说着，就着张参将“请”的姿势，便往院内走去。

　　　　李沁挺直了身子和李仁一起走，却规矩地在他半步之后。她面庞微抬，目不斜视，走起路来，裙裾缓缓，几次都让张参将忍不住瞄她。

　　　　李沁对张参将多少是了解的。他能文能武，是杜名扬的左膀右臂。如今四十来岁，跟着杜名扬也有些年头了。在杜家，就连杜名扬的亲生儿子都不是天天能见到杜名扬，反而是他，不管是在家还是在战场，几乎时刻陪伴在杜名扬的左右，所以，很多时候，他的话就代表了杜名扬的话，在府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前世李沁见到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今天若不是李仁叫他“张参将”，她也不会想起来这个人。

　　　　不过，今儿杜名扬能让张参将来接人，也说明对李家姐弟俩足够重视了。

　　　　杜名扬是在书房等他们的。

　　　　很难想像，在一个武将的家里会看到这样多的藏书。书房里没有焚香，前后窗大开，但走在走廊里，便闻到浓浓的书香、墨香。透过窗子，李沁看到如今已经年过花甲的杜名扬着了一身灰色长衫，正站在一个书架前笔直地站着，一手轻轻背在后面，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本书，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将军。”张参将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杜名扬放下拿着书的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刀斧刻过的一般，深刻而充满棱角，加上灰白色的头发，显得这个老人精气神十足。他一笑起来，皱纹全都变成了柔和的线条，让人觉得慈祥无比。

　　　　“李仁来啦？”杜名扬的声音就像是普通疼爱晚辈的老人一模一样。

　　　　“是的杜爷爷。”李沁恭恭敬敬地行礼。

　　　　“别客套了。”杜名扬笑着，然后转头看向李沁，“这便是沁丫头吧？”

　　　　李沁忙也恭敬地行了礼，“杜爷爷安好。”

　　　　杜名扬细细瞧了李沁几眼，才点了点头，“嗯，是李家姑娘的模样。和你爹娘长的真像！”

　　　　这一句话，立刻就让李沁的眼底酸涩起来。

　　　　“李爷爷、也和印象里、一样的——”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活了这么大年岁的杜名扬必定觉得都是奉承之语。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双眸水润，似有泪光闪闪，加上强压着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便是任谁都会认定是情真意切的。一时间，杜名扬也有些感慨，感慨这些年来，只为了让李家留后，却着实忽略了这些女眷。而这孩子的一片孺慕之情，竟然让他有些羞愧起来。

　　　　李沁倒不是真的有小时候的印象。只是前世里杜名扬在府里时间虽然不长，但真的很照顾她。不过那时候她并不会表达，而杜名扬毕竟是长辈，又是男人，也不会事无巨细罢了。但他对李沁的好是真实的，她全都记得的。前世她能得到的关爱太少，所以，印象里的模样和现在的重叠，她才会这样激动，并且真情流露。

　　　　“乖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杜名扬虽活了大半辈子，不再那么感性，可声音还是有些轻颤了。

　　　　“沁儿不苦。”李沁又福了福，“李家有杜爷爷恩佑，才能有今天。沁儿这次能回到京师，见到心心念念的亲人，同样也是因为杜爷爷，别说十年八年，便是二三十年，依然是让人欢喜的事，怎么会觉得苦呢？”

　　　　李沁这一番话，让杜名扬更是感慨，只觉这孩子说话条理清晰，为人有情有义，越看越是喜欢，不住地点头称“好孩子”。

　　　　“之前听他们说，你这丫头重情义。”说着，杜名扬叹了口气，“难得你还活着。不过有些事、有些人你就不要太刻意了。李家剩你这一个女眷不易，天子圣明，错的只是下头办事的人。上面的名声不能污。这话，我也就跟你们说这一次，你记住也便记住，记不住，我亦不会再重复。那些人，回不来了，你们也不要想了。”

　　　　杜名扬说的话语很轻，可李沁听来却是万般沉重。她原来一直觉得，李家的女眷们是因为身子污了，所以才不被允许认回。现在方如醍醐灌顶。哪里是不被允许认回呢？恐怕是在有为李家翻案的风声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查清了哪些人清不清白。清白者，送还李家，自然是功德一件，可若已经蒙尘的呢？

　　　　李沁的身子不住地轻颤，这些话，前世可没人跟她说，可是同样，她也不敢去想。如今终于知道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却不在了。怨吗？李沁真的怨！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身为奴藉，对自己的身体、生命是多么的身不由己！就连她都是，要不是有着种种机缘，她也根本活不到现在！

第271章　旧识（）　
由此来看，杜家对她的恩情不可谓不大。就算她这些年过的也是坎坷，可到底保留着清白之身，还能够活着！但是，死去的那些人——她们真的太冤枉了！

　　　　杜名扬和李仁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李沁掩在袖子中的手，握的有多紧。

　　　　从杜名扬处出来，杜江氏身边的婆子已经侯在那里了。因着是来主院接人的，所以出马的也是杜江氏身边最为得力的婆子。见到李沁之后，规矩话语一样儿也不错。

　　　　跟着那婆子到了后院，杜江氏已经在厅堂里等着了。

　　　　杜江氏一身湖蓝色的绸缎，显得十分端庄、典雅。一见李沁进来，还不待那领路的婆子说什么，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要不是身旁的丫鬟扶着，怕就要失态了。

　　　　如今和前世是真的不一样了。这一世李沁被杜名扬亲自接见过，连带着这府里的风向都不一样了。

　　　　杜江氏被丫鬟扶着，身体轻轻颤着，眼中也充满了水汽。她保养得宜，丝毫看不出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了。

　　　　“这就是秀娥的女儿吧？”不待那领路的婆子回答，又道，“像！太像了！孩子，快过来！”说着，便冲着李沁招手。

　　　　秀娥是李沁生母的闺名。本来李沁刚刚从杜名扬那里得知李府的女眷都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就已经很难过了，偏杜江氏又提起她来。若是真的不知道还好，可是有了前世的经历，她实在对杜江氏的这一出姐妹情深很难有什么好感。所以，饶是李沁再深沉，这会儿也不免情绪外露了，相比于杜江氏的唱作俱佳，李沁的表现，真的是过于平淡了。

　　　　“李家小姐这是高兴地有些缓不过劲儿了呢！”那领路的婆子机灵，忙说了一句。

　　　　李沁扯扯嘴角，又低下了头，算是应了。可是心里却说什么也不承认的。

　　　　杜江氏拉着她的手又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往后啊，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

　　　　李沁实在难笑出来，只是低着头小声地应着：“多谢姨母。”

　　　　杜江氏拉着李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指着下首的一个白皙纤弱的女孩儿给她看。

　　　　“这是你婉妹。只比你小一岁，小时候总在你后面跟着叫‘沁姐姐’的，可还记得？”

　　　　李沁点点头，“自然记得。”

　　　　杜婉长得瘦弱，一双眸子水润光泽，很招人喜欢。可这眸子却是李沁的噩梦，因为她几乎每转动以下，李沁就要被她算计一回。

　　　　这会儿，她那眼珠儿略微向上，少许的白眼仁儿露了出来，面庞也微微上抬，虽然李沁坐在主位，可还是感觉到了她的高傲。

　　　　李沁说记得，她却睬也不睬，一时间让杜江氏有些尴尬，不过到底见过大风浪，又笑着扯过李沁的手，“你这嫡亲的妹妹啊，就婉儿一个。其他几个，往后有时间就都能见着了。”

　　　　李沁就算不喜欢杜家的女人，该有的礼数什么也要做全的，把给大家伙的礼物都送到了，便和杜江氏虚以委蛇的拉起家常来。

　　　　后院到底都是女人，李仁呆了一会儿，就和杜衡一起出去练习射箭了，杜婉瞅见了，也嚷着要回房。

　　　　杜婉不上心、不想要做这表面功夫，杜江氏便也不舍得为难她，只叮嘱她一会儿用膳的时候不要迟到，便随她去了。

　　　　午间的时候杜江氏有小憩的习惯，李沁也不便打扰，便说自己出去走走。杜江氏自是乐不得，忙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陪着李沁。

　　　　杜家的亭台楼阁一如李沁记忆中的模样。她对这个地方太过熟悉，几乎没用那丫鬟带着，就不自觉地走到了当年她最后生活的院子。

　　　　这是杜衡院落中的一个小院，连着院子的偏门，早些年据说是放兵器的房子，后来有了大的练功房和兵器库，这个小院子就荒废了。犹记得李沁当年有孕，但在杜家并不受宠，加之孕期反应强烈，便愈发怀念从前，让这小院子整修了一番，好种些北方的瓜菜给她吃。因为种植瓜菜，难免让于斐来了几回教这些匠人，最后，却又给人落了把柄。

　　　　看着李沁瞅着这小院子发呆，那丫鬟从旁道：“这院子是我们大少爷的。不过这小院儿却是有些荒废。姑娘不若向前走些，前面便是靶场，想来大少爷应该是和李爵爷正在射箭呢！”

　　　　李沁微微点了点头，这院子她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罢了。

　　　　哪知两人刚转身，便听到一主一仆的声音有些着急的响了起来。

　　　　“三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您这会儿过去不是凭白惹了四小姐讨厌吗？”

　　　　“你知道什么！我要不主动表现一些，将来谁能为我绸缪？”

　　　　李沁下意识地就往灌木之后退了一步，那丫鬟本想上前，却不好再出去了。

　　　　“三小姐慢些，仔细摔到！”

　　　　很快，那声音便走远了。

　　　　李沁和那丫鬟从灌木的掩映中走出，那丫鬟一脸的尴尬。按说应该给李沁解释一下三小姐是谁的，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过，即便这丫鬟不说，李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姑娘要说和她还是旧识，当年她虽不得势，但好歹嫁进来就是少将军夫人、忠勇伯之姐，巴结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这三小姐杜丽就是其中一个。

　　　　杜丽只比杜婉大一天，因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别，所以总要比旁的姐妹更妒忌杜婉一些。印象里她也是很喜欢李仁的，又很懂得分寸，李沁和她也很合得来，要不是无意中发现了她的秘密——

　　　　想到这里，李沁的面色有些发白，即便是夏日，也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旁边的丫鬟因为怕李沁推断出什么，心里正有些尴尬，所以不免留意着李沁的神色，正好就发现了李沁面色发白的样子。

　　　　李沁抬手摆了摆，轻笑了一声，“许是日头晒了些，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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