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所长一愣,旁边的一个警察就看不下去了,直接过来,一把推在他额头上,扬起另外一只手的警棍道:“现在你还拽个球!”
年所长一抬手,制止了那个警察。虎死威不倒,这些横行一时的大佬,手底下自然有一些死士跟随的。一个弄不好,人家没了,自己若干年后也没了,还不知道怎么没的。却是从自己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颇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烟不好!”并帮陆放天点上。
陆放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轻道问道:“小年,给个话,我这次到底得罪了那路神仙?”
年所长叹了口气儿,真诚地道:“陆哥,我现在还叫你一声陆哥,你信我不?”
陆放天看着他,终于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年所长叹口气儿:“是分局的王局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而且叮咛我不要给你通气儿……不过,听王局口气,对方确实来头大,电话是直接打到市局的几个大佬那里……这种事情不是兄弟不想帮你,是真的有心无力!”
陆放天点点头,他相信年所长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跟分局的王局的关系,要比这所长铁得多了。自己的老朋友下刀子,而且不让给自己通气儿,那是真要将自己往死里整了。但他确实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说是今天那个两个打不死的小强,他绝对不信!那俩孩子看样子,不是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否则,就根本不会孤注一掷,同自己硬磕了。
死不瞑目的陆放天却不知道,此刻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正请谢寸官吃饭,给他压惊呢。
。。。
第三十九章 心意形意()
叶准星请谢寸官吃饭的地方,在西直门外一家“家常菜”餐馆里,是一家比较地道的上海本帮菜。谢寸官吃到家乡口味儿,吃得眉开眼笑。郭踏虏却吃得那叫一个郁闷,南北口味的差异由此可见一斑。
公安上的关系,是叶准星的关系。他家里几个爷叔辈都在公安系统,加上岳父是京九城的九门提督身份,其实也就是武警总队里的关健人物,也都是同公安上关系深厚。其实说到底,叶准星这面子一半是卖谢寸官,另一半却是卖张苗儿。
因为叶家的关系已经大多转向了公安系统,所以在军队上就弱了些。而叶准星自己,却偏偏在军队体制里混。而张苗儿的父辈们,却正好都是军队体系中的少壮派。他请谢寸官吃饭,一方面是尽个徒弟的本份,另一方面,却是想提点一下这个小师父。这京九城里想借张苗儿的关系同她父亲家族扯上关系的人太多了,只不过这小妮子一直都没有动心过。现在好不容易对小师父动了心思,他可不想谢寸官错过这个女孩子。
抛开家族的实力,就张苗儿本身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女孩。
当然,打扮是有点怪异,而且有些子怪癖,但这些都掩盖不了这个女孩的可爱与善良。毕竟张苗儿许多时间,都是在老兵酒吧里渡过的,因为叶准星与曾世雄有交情,所以他听说过一些张苗儿的事情。比如这女孩子从高中起,就资助了几个偏远山区的贫困孩子上学。定期会去一些机构做义工等等。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孩子不跋扈。她父亲的家庭,是真正的军中实力派,但这女孩子从小上学都一直很低调,从来不欺负同学。而且,学习成绩一直优秀,她上北外,完全是自己的实力考上的,没有托家里任何关系。当然,叶准星也是有私心的,谢寸官真的同张苗儿关系搞好了,自己也就算是拉上关系了。
他自己也没有想把陆放天怎么样,问题是他一个电话托了关系过去,说得不清不楚,接电话的人却本能地从重办理了陆放天。
也是活该陆放天倒霉,其实这次的事件,从谢寸官到张苗儿,到叶准星都没真正想把他咋样,但却一下子将他打入地狱中。这也就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放纵陆玉环做恶,想不到到头来却害了自己。
听叶准星和汤雅说着张苗儿对自己的感情,谢寸官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严格说来,不能说他不看重张苗儿的家世,光两次事件,军汉们一出,办得多威风。不过,他对这种军中世家还真没有一个概念。但对张苗儿对自己的情份,谢寸官却很感动。自己一个普通小子,无权无势,张苗儿头次帮,还可以说,是与她自己有关,但这次,明明跟她一毛钱关系没有,这么帮忙,再不知道感激,就真是没心没肺了。
虽然张苗儿有些小怪癖,但谢寸官相信,那只是可爱的小毛病。
而且,今天张苗儿那一脚,不但没让谢寸官感觉无理,反而更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那一脚中的酸味和情意。一定要对这个女孩子更好,谢寸官暗暗地道。不过,这些谢寸官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同叶准星喝酒打屁,故意逗被海帮菜吃得直皱眉的郭踏虏,一派没心没肺的作派。
不过,吃这个饭,他没有叫上路燕凯等人。
他对他们是有些失望,有些事情,不仅仅是身手,而是血性和义气。他失望之处来源于路燕凯对朱娟莉的态度。当朱娟莉为大家出头时,他们竟然都束手了。当然,事情好像是朱娟莉自己的事情,但从中却能看出朱娟莉的义气。
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女孩能做出那样的决定,男孩子就是死也不能让那种事真的发生。
而且,他相信大家如果真的抗争,顶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没有那个混混敢往死里整五六个大学生的。除非真的是丧心病狂的疯子。毕竟这里是一国之都。
不过,并不是说他放弃和路燕凯等人交往,而是会重新有一个定位。
在谢寸官的感觉里,郭踏虏是可以托付性命的,而路燕凯顶多是金钱交往。换言之,路燕凯可以借钱,可以做生意,但绝不能为他卖命。否则,你会流血又伤心。
吃完饭谢寸官拒绝了叶准星开车送他们的要求,自己和郭踏虏挡车回去。
郭踏虏没怎么吃饭,倒喝了一肚子啤酒。不过,谢寸官是个有心人,看他肯定没有吃饱,一上车就让司机师傅开车找个大排挡。谢寸官虽然爱吃上海菜,但他对其他地方的食物并不排斥,那是因为黄士鸿的关系。走过江湖的黄老头是个老饕客,不但喜欢吃,而且喜欢做。经常在自己家里,自得其乐地做上几个小菜,打上点小酒,享受一番。
谢寸官在他那里,不敢说尝尽天下美味,反正是听说过的都吃过。
而且,到了后期,他在黄士鸿那里,已经分不清是习武还是学做菜,黄老头每天的饭菜已经是由他包办了。每天老头儿只给出菜谱,然后由谢寸官操办。谢寸官曾小心地问他,这算不算剥削徒弟,黄老头理直气壮地道:“我这是教你一门走江湖的手艺,将来你不管去那里,不管其他本事咋样,就这个做饭,保证让你养活一家子人没问题!”
谢寸官看郭踏虏没怎么吃饱,就决定陪他吃点北方饭。
大排裆里要了两笼蒸饺,一边看着郭踏虏吃,谢寸官就忍不住问道:“踏虏,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我也见识过一些形意拳,而且,我师父也教过一些东西,但感觉你的拳更直接,而且,你的步法有点怪,一看就有钻的感觉!比较合谱……”
郭踏虏边吃饺子边含混地道:“你是说,身似蛇形腿似钻是吧?”
谢寸官点头。
郭踏虏就将饺子使劲咽了下去道:“心意拳是李老能前辈在山西祁县,学了戴家心意拳后,创造的拳术,可是你知道李前辈在去祁县之前,是练什么的吗?”
谢寸官摇头。
“花拳!是花拳!”郭踏虏道:“花拳是流传在我们河北深州的一门拳法,也是相当实用的一门拳法。李前辈去祁县之前,就是我们当地的花拳高手。后来到了祁县,学了心意拳后,结合花拳的东西,创造出了形意拳。”
顿了顿,郭踏虏就接着道:“其实我听山西祁县许多朋友说,当年李老能前辈把戴家心意并没有学完,意思说形意拳不全!我就笑了说,要学全了,也就没有形意拳了!都说是学拳容易改拳难,李前辈已经是花拳高手,根本不可能学成和戴家人一样的心意拳。他只要汲取戴家拳中自己缺失的东西,提高自己的本事就成了,如果抛弃所学,完全系统地学戴家心意拳,压根不可能!他三十七岁去的祁县,从头学起,不跟闹笑话一样?”
谢寸官听了,深以为然地道:“不错,我师父也是成年后学的心意,所以他的心意总是同沪上其他人的不同!”
郭踏虏就笑了道:“当时戴家人里,从小练戴家拳的,也没几个有李老能的功夫的!我爹常说,人练功夫是全乎人的,就是你缺啥学啥,将你自己这个人扬长避短地完善了,而不是拳法。戴家人当年在周口走镖吃了亏,所以从半拉亩李正先生那里求学心意拳,不也是在全乎自己吗?到了戴二闾之后的戴家后人,就再也没有二闾先生那样的好功夫了,就是因为限在本门拳法当中,而没有以人为本地再学别家拳法,没有再去全乎人了!”
谢寸官听了,心中一动,不由地赞叹道:“你爹是个明白人!我师父也说,杨式太极自从杨露蝉之后,班候不如他爹,后代也不如他,一代一代没落,也是限于上代所知,而不游学天下了……特别是总感觉我们家传拳法曾经如何,看不起别家拳法,最后也就越传越没落了!我师父说他自己,只所以还算厉害,就是因为他从不限于门派,广学博采,结果学了别派的招,也明白了自己的理!”
俩人就相视一笑,谢寸官就道:“我想跟你学形意拳!”
郭踏虏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沉吟道:“好吧,我们交流一下拳法!我其实对心意门的东西也很好奇,还曾经去祁县访过,结果见到的人让我好生失望……包括形意拳也没落得厉害,都有越练越繁复的态势。简简单单的拳,越编越长,谁练上几天,都能再出一家形意……其实形意拳是至简的拳法,你看我的劈拳,就是剪子股,冲钻步,抱劈而已!”
谢寸官点头道:“这两天我看你的拳了,就是简单,比我师父说的一些还简单!这两次事件,我们虽然都有惊无险,但遇到的高人,也足以警惕我们自己!别的不说,就那天遇到的虫二爷身边的那个王猴,如果当时真一对一,我感觉自己真不是对手!今天的姚窜猴,如果不是耍诈,真动起手来,那身法,够我吃一壶的!”
“是啊!”郭踏虏叹口气道:“那王猴儿真是高手,竟然硬生生地用小腹接我一拳!如果真同他动手,我估计两招都接不住他……”
俩人沉默下来,都暗下决心,要练好玩意儿。
。。。
第四十章 送上门的管家()
谢寸官和郭踏虏终于回到学校,开始做好学生。所以当刘十三找上门时,谢寸官感觉很奇怪,但还是在学校食堂接待了他。刘十三也不见怪,一顿学生餐竟然吃得有津有味。
吃完饭,两人就坐在餐桌上闲谈,听刘十三讲明来意,谢寸官哭笑不得地道:“刘叔,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兴那一套了!你放心,我这人不是客气的人,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刘叔你,肯定上门去找你……”
原来刘十三找上门来,却是想报答谢寸官的说情之恩。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目前赋闲在家,妻子早几年就不在了,女儿每天忙得不着家,原先在虫二爷那里,他就类似于秘书管家兼司机的角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这个贴身的位置的。毕竟他也算是个文化人,虽然没上过大学,却是正经的中专技师出身。
刘十三的提议很简单,谢寸官一个人在北京上学,总得有个人帮他打点一切,自己没啥其他本事,就是这管家兼秘书和司机还干得不错。
谢寸官感觉到这提议有点匪夷所思,自己一个穷学生,那用得着秘书管家。
刘十三就呵呵笑道:“你刘叔我家学渊源,会看相的!不出十天,你就需要管家和秘书了,而且,你放心,在你没有收入的时间,我白干,我不要你一分钱工资!但你有了收入时,可别忘了给你刘叔意思意思……”
谢寸官还是摇头,却是问道:“刘叔,那天我听你和虫二爷说话,你和那个廖八爷是同门,都是广府太极一支,你真是广府太极传人?”
刘十三见他问起这话,脸上一下子就收了笑容,默默点头道:“从我父亲来说,我算是广府太极比较正宗的一支了……不过,我父亲常说,修为在个人的功夫,管你是跟谁学的!跟头猪学了拱墙,能将狮子拱翻,那就是宗师!可惜,我父亲去世时,那些被红卫兵抄走的拳经剑谱了,都是人老几辈子的心血!”
“广府太极,我还是头次听说,不是说到广府,都是指杨式太极吗?”谢寸官忍不住问道。从黄士鸿那里,他听说杨式太极创始人杨禄蝉就是河北广府人。
“广府太极一般指武式和杨式!都说杨家拳,武家传,不过,武式太极和杨式太极还是不同的……在广府,大多数练太极的,都是两家皆练,不分武杨!”刘十三道:“我父亲也是先练武式,后习杨式,才练出些名堂。”
“哦!”谢寸官听了,脸上就有些神往的样子。杨禄蝉当年在北京城打下好大的名声,对这门拳法,他还是比较想往的。不过,在社会上看过许多练杨太的,大都是个架子,人们戏称为太极操。他看谱子,说杨式拳是以胯为圈,圈内打人,圈外放人,甚是想往这种境界。现在眼前终于有个好像得了武杨真传的太极师傅,忍不住就道:“刘叔,给我做什么管家秘书的事情就免谈了,我倒是想跟你学学太极功夫!”
刘十三就奸笑道:“功夫可以教,但管家我是一定要做的!你以为我喜欢做奴才呀,我是看上了你的发展前途,想要那份做管家的花红!我那女儿眼高于顶,做个白领,就整天看不起他爹收入低,总是说,你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一瓶精油钱,我就要做个金领给她看看……”一副认准了跟谢寸官就能发大财的样子。
谢寸官一阵无语,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位大叔。
刘十三就故意板了脸道:“管家做不成,功夫是绝对不教的!”
谢寸官皱眉道:“可是除了教功夫,我真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做的事情!”
刘十三看他有些松口气,就轻声笑道:“我掐指算过了,不出十天,你就有大笔生意进项,到时候还不得我帮你打理,你一个学生家家的,要以学习为主是不?”说得煞有介事,唬得谢寸官一愣一愣地,忍不住傻乎乎地问:“那要是没有,你还教我功夫不?”
“教!”刘十三露出惫赖样:“但管家还是要做!我看人是很准的。”
谢寸官真无奈了,投降道:“好好好,只要教功夫,你想做啥都成……”
刘十三就呵呵笑着,促狭地挤了眼睛道:“那大老爷有啥吩咐?”
谢寸官板着脸道:“没有!”
“真没有?真没有什么你想办又没时间去办的事情?”刘十三掐掐指头道:“我明明算到好像是有……”
谢寸官给他一提醒,还真省起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买个自行车儿,北京城里来来往往也方便些。否则,老搭出租,心疼!不过,他初来乍到,对这京九城里的门门道道还是不熟,听刘十三提起,他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难道这老头儿真能掐会算,他有些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