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叹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到底已经成为了过去的往事，现在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是没有办法再挽回什么了。
将自己的眼眸停在楚栎的胸前的纱布上。她动作非常的轻柔，也不想因为疼痛惊扰了楚栎，毕竟她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同那个男人相处。因为一次次的受伤，且都是在同一个位置，所以绷带一层一层，非常厚实。最开始的地方只是被鲜血侵染了小小的一块，到了最后竟然整个都是鲜血。为了避免伤口再次破裂，兰君薇用术法将周遭的血脉进行了凝固。
这才是将最后一层纱布取了下来，伤口在特殊的处理过后，已经暂时结痂，虽然是一处伤口，但是因为每一天的深入，所以刀口与刀口之间略微有一些极小的出入。
七道伤痕，是他往自己的胸膛，捅了七刀？
难怪他最近都没有办法露面，也没有办法早朝，甚至于连公文奏章都只能堆积如山。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几日见到楚栎，他会一次比一次憔悴，一次比一次狼狈。
都是因为这些，捅在心头的刀。
却是听得一声浅呼，知道惊醒了楚栎，下意识地将手退到了一旁。
楚栎感觉到疼痛，知道是有人再帮自己处理伤口，奈何伤痛和难受让他神经迷迷糊糊，一时也没有分辨出来来人竟然是兰君薇，只以为是貅斯在替自己包扎伤口，往上扯了扯嘴角。“貅斯，你今天的动作倒是熟练多了，若是换做往日，只怕会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兰君薇皱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被一个畜生蒙蔽了。
不过楚栎又重新补了一句。“可是吧，我总觉得现在不是换药的时候，倘若惊扰醒了君薇怎么办？”
兰君薇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将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楚栎竟然还想着自己的事情？往上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
“兰姐姐，我回来了。”貅斯邀功一般地进入到了山洞里，他用自己的帽子装了水，为了炫耀自己这个功劳，所以一时就有些得意忘形，没有注意到楚栎已经醒来，还有兰君薇那一双分明带着敌意的目光。
也只有到了这时候，貅斯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事情，连忙无比可怜地看向兰君薇，“兰姐姐，我把水找来了。”
虽然他在心中嘀咕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兰君薇为什么会对自己生气呢？
楚栎虽然迷迷糊糊，但是总算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眸中露出淡淡的不解，几许嘲讽之后开口，“君薇，你没事了？”果然她之前所有虚弱，都是因为尚且余毒未清，现在已经连续饮下七杯帝王心，自然没有大碍。
那双关切的眼睛，让兰君薇十分想要逃避，但是逃避无法，也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的确已经没有大碍了。
身上的余毒已经没有了，也只是因为辰皇的一掌，身上稍微还是有些不大舒服，但是自己的不舒服和楚栎比起来，实在是无足轻重，也可以忽略不计。
“无妨。”很是简单的两个字，就算是给到了楚栎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的本身，也未必是楚栎想要得到的。可是他却非常浅淡地点了点头，仿佛对兰君薇刚才的回答非常满意。
只要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看到她，楚栎便是会觉得满足，所以哪里会在乎用什么样的方式。只是那曾经也算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竟然将自己逼迫到了如此的地步。也只有她，会让他尝到那样的卑微。
兰君薇避开楚栎炙热的目光，只是专注地替他包扎了伤口，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也是用心至极。但是楚栎的心，却有淡淡的失落和疼痛。她到底还是躲着自己，就算愿意为自己包扎伤口，还在乎他的死活，也到底没有办法回到最初的曾经。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辰皇的建议，和兰君薇开那么一个巨大的玩笑。就算不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去刻意地接近于她，在大梁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会被那个完美得不行女人吸引。
只是，那些做错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不过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覆盖住兰君薇正在上药的手，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是再一次牵扯到了伤口，因为疼痛难忍，楚栎忍不住皱了皱眉，失声叫了出来。
兰君薇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因为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很是容易地就完成了这一点。楚栎往上扬了扬自己的唇瓣，露出几许可怜的苍白，“君薇，你都知道了是吧。”
帝王心的事情，她应该都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了可能好心替自己包扎呢？而且就算自己还能解释，但是那么私密那么厉害的重伤，他又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给搪塞过去呢？
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去欺瞒了兰君薇。他也并不擅长。只是唯一庆幸的是，无论兰君薇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七天的时间总算是过去了，她身上的毒也没有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改变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他这才是略微松了口气。
他当初的百般遮掩，就是不想让兰君薇发觉用的是自己心头血作为药引，他怕兰君薇宁愿死也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生米做熟饭，兰君薇又能如何呢？
只是，他心中念着自己对兰君薇的欺骗，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一方面又因为她终于可以好好活着而觉得庆幸，如此矛盾的心情，怕也只是有楚栎自己能够明白。
兰君薇皱着眉头，缓缓抬起头，看了楚栎一眼。
终了微微点头。
是，她都知道了。
貅斯赶忙一个劲儿地摇头，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青白，非常干脆地开口。“主人这事情不是我说的，你可不能赶我走。”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只是分明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楚栎摇了摇头，倒是不想再这事情上计较太多，而是微微顿了顿，“你就是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兰君薇那么聪明，这种这么拙劣的伎俩，又能欺瞒她到什么时候呢？
“这事情的确和貅斯无关。”兰君薇竟然非常难得地替貅斯辩解了一句，貅斯也是连忙地点了点头，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让人无比的疼惜，只是这对楚栎和兰君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我知道。”楚栎将身子靠在墙上。“所以，你觉得，你是欠了我的人情？”
兰君薇点头，脸上微微露出一些诧异，本以为知道自己从来不喜欢欠人人情，楚栎也就不会提到这事情，哪知道他在这时候，偏偏又将这事情重新提了出来。
不过，他没有说错，这事情上她的确欠了楚栎一个人情，且还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咬住自己的唇瓣，她大致上想到楚栎要和自己说什么，也想到如果楚栎开口，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你且说说吧。”
“你放心，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做一件事情。”
楚栎带着迟疑，小心翼翼地开口，一面却观察着兰君薇的神色，想要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只是她眼眸平静如水，终于极为淡然地开口。“倘若你是打算借此将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劝你现在就可以放弃了。”
她的确在这问题上，欠了楚栎的性命，但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偿还，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于流水，也对不起那么多人的帮忙。
虽然他们帮着自己出逃的目的，一定不会单纯，但是从事实上来说，偏偏就促成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会留在晋国的皇宫，因为那里再无眷恋。
第四百零三章：只此，一晚（）
兰君薇避开楚栎受伤的眼神，倘若在以往她可以忽略他的想法和感受，但是在得知帝王心之后，她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顾忌。
到底不能那样肆无忌惮地去伤害楚栎，多少得多考虑一些其他。
楚栎带着嘲讽地笑了笑，他尚且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兰君薇往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自嘲地在心中摇头，只怕胸膛的刀伤，远没有兰君薇的话，更具有杀伤力，更是他无法抵抗的。
但是却加深了唇瓣上的笑意，然后微微停顿之后开口。“君薇，你倒是误会我了。”
他心中自然希望兰君薇可以留下，但是已经从兰君薇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迥然不同的答案，也知道她不会因为这样就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自然不能再奢求太多。
“你要走，我拦不住。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你的主意。”他一面说，一面带着无比的挫败，他一早就知道兰君薇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却偏想试试，用自己的方式，强迫地将兰君薇留在了身边。结果她落得一身是伤，自己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去。
兰君薇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倘若楚栎现在这个时候明白，也终究对她而言，是一桩好事情。也可以省掉不少的麻烦。
他终于是可以将那样的执念，统统扔弃在一旁了。
他能够将那些事情想明白，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一桩好事情吧。却是稍微顿了顿之后开口。
“既然已经知道，那还有什么，我可以做？”
可是倘若不用继续留在晋国的话，兰君薇也想不出来楚栎要什么，似乎他一直想要的，便是这个，倘若更换一个，只怕他也会迟疑，不知道应该索取什么。
“你要走，我不拦着。”楚栎无比平静地开口，声音疲倦到了极致，就好像坚持良久的执念终于到了要放下的时候。
兰君薇突然有那么一刻，是无比地怜惜楚栎。但是到底心下一沉，并没有开口。
他好不容易放下的，兰君薇自然不会帮着他重新捡起。
“只是可以等到明日吗？”楚栎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真切，然后浅浅地咬住自己的下颚，那哀怨到了极致的声音，竟一时让兰君薇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是。
她静默地点了点头。
“明日你要走，我不拦着。”楚栎叹了口气，将声音推得非常的缓慢，但是今夜统共也没有多少的时辰了。“只是吧，记得把貅斯带上。它跟在你的身边，我也可以放心。”
兰君薇的身边，有各种各样的敌人，貅斯虽然不是很靠谱，但总算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发挥某些作用。
“好吧。”兰君薇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这事情自己就算是再坚持，貅斯也有办法偷偷的跟上。
又不是她想逃，就可以逃掉的。
瞧得兰君薇点头，楚栎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这最后的请求，也是谢谢他并没有开口拒绝。
唇瓣顺着往上扬了扬，有些虚弱地看了兰君薇一眼。
“怎么？”兰君薇有些奇怪。
在兰君薇带着疑惑的时候，楚栎的身子却是靠了过来，他贴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兰君薇皱了皱眉，有些不大习惯楚栎和自己的近距离，身子僵硬但是并没有推开他。楚栎本以为兰君薇会立刻推开自己，然后和他保持一段的距离，所以对于兰君薇如此的举动，倒是有些意外。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虽然疲惫但却是轻笑着摇头。“就一晚，可以吗？”
他已经用这世上最为哀怨的语气，所以就算是兰君薇也没有了法子，只能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听从了楚栎的这个安排，不过倒是补了一句。“明天，便不会如此了。”
楚栎已经许了她明日的离开。所以离开之后，他们两人之间便再无交集。
楚栎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
只是今晚，他靠在兰君薇的肩头，以覆灭了尊严的方式，换来最后的亲近。而兰君薇最后的铁石心肠，也因为这样的楚栎而产生了动摇。
但是，也仅仅止于如此。
止于曾经，回不去。他们都很清楚。
唯一不清楚的貅斯，瞧得他们这样也非常高兴地凑了过来，就变成大狗的模样，凑到了兰君薇的另外一边。那副想要得到讨好的模样，让兰君薇轻轻摇头。既然她今天已经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倒是不介意在此之上再增添一件。
便是任由着貅斯靠在自己的身边。大狗身上软软的，非常暖和。倒是极好进入梦乡。
只是在将睡未睡的时候，听到楚栎一声浅浅的叹息。
“我错了。”
她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却觉得自己像是产生了幻听一般。楚栎不会同自己道歉，起码不会是因为留自己在晋国而道歉，因为在他看来，这事情本就不是他做错了，只是因为她不愿意罢了。
兰君薇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楚栎仍然靠在她的肩上，睡得非常安详，哪里像说过梦话的样子。她却是将目光停在貅斯的身上，小心挪动着身子，再不惊醒他们的时候，缓缓地走了出去。
这山洞虽然隐蔽，但是她分明感觉到了旁人的气息。
不过那人不是敌人，所以兰君薇也就由着他了。
起身走出外面，便和阳朔打了一个照面。阳朔双手环抱一把利剑，背对兰君薇而立。并没有回头，但已经浅浅开口。“看来，我惊扰了兰小姐的美梦。”
只是这句话说来，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诚意。就连兰君薇都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
“我今晚本就没有办法安睡，再说了倘若不需要我出来，你又何必特意现身呢？”又不是不知道阳朔的本事，他倘若想要不被人发现踪迹，大可以一直躲在暗处，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倒像是别有一番企图。
阳朔的性子，从来不会遮掩任何的事情，便是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兰小姐不觉得，有些事情说破了，可就没有意思了。”
“可是阳朔，你本就不是个有意思的人。”兰君薇补了一句。
阳朔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这一定是对于他而言，非常中肯的评定。阳朔对楚栎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一刻有过反水的打算。如果说辰皇在楚栎的面前只是伪装自己忠良，那么阳朔恰恰是真的做到了忠良可靠。
楚栎也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对阳朔产生了防备。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能将他出卖，但是阳朔偏偏不可能。
“彼此彼此。”阳朔非常浅淡地回了兰君薇一句。正如兰君薇刚才所说他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但是兰君薇何尝不是如此，她也不见得是个有意思的人。
因为有意思的人，到头来会变得没有意思。
却是浅浅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快要离开了吧。”阳朔看着兰君薇，非常平静地开口，那样浅淡而平缓的语气，说着已经成为事实的话语。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沿途跟随着楚栎留下的记号赶来的。然后发现他们藏身在洞穴里，便是放心了下来。
楚栎的身边有貅斯，阳朔表示自己便不操心了。
兰君薇点了点头，却带着试探性地开口。“倘若我告诉你说，我不是非走不可，你又会如何做想呢？”
虽然声音平静，但是阳朔却是皱着眉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兰君薇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是带着不确定地继续开口。
“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他想不明白。
“其实吧，我可以不走的。”兰君薇无比轻松地开口，但是下一瞬感觉到浓烈的杀气。
一柄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头上。
虽然尚且有一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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