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理应是头部的地方被掩体壁面刺出的金属结构穿透,结构的末端套着带血的头盔。
掩体破损处很少,受伤的人几乎没有,偏巧他中了招。
这完全是运气使然。
我们的连长,战场英雄们的领头人,总是知道该干什么的老兵。
他有一万个理由比我活的更久。他有更精妙的战技能够在地狱般的战场上化险为夷。
可是不管他有再大的本事,现在也化为了冰冷的尸体。
纵然他的技战术水平宇宙第一,也敌不过一次的坏运气。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不公平。
看着卡琳伤心欲绝,我无法再前进一步。我没法安慰她,也不能安慰她。因为我本身就是宇宙中不公平的体现。
相比达蒙,我没有一丝一毫比他强。
不管是相貌身材,还是军中的资历,亦或者是经验履历,甚至是军人的荣誉感,我相差的太多太多。
可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我,竟然活了下来。
我无法面对她,她一定更希望活着的是达蒙,而不是一无是处的赵平。
“快出去,敌人上来了!”
阮排的警告把我从思考中惊醒。
合金门打开,身边的人狂奔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再次看了悲痛的卡琳一眼,背上突击步枪冲出掩体。
来到阵地上,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四周平白升起了围墙,把阵地包围起来。
再仔细分辨才看清,阵地从战场核心高地,变成了核心盆地。
炮台整个把阵地砸进了地下层。
幸存的战士们从掩体中跃出,拿起武器奔向盆地的边缘。不时的会有全地形战车冲破废墟石块,向盆地的有利位置爬去。
被心中所想的事情占满,我全然不在意其它。赶紧打开战术终端。目镜显示器上出现熟悉的连排级数据链界面,我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幸好跳频联调体系还健在。
知道我军最大的依仗没有受损,我的精神为止大振。端起突击步枪攀上盆地的边沿。
正准备探头查看外边的情况,冷不丁的,一个铁头升起。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两腿发软直接滚下反斜面。
就在同那个东西对视的刹那,我看见了暗红色的独眼,无机质的目光,以及无尽的杀意。
那是敌人的攻坚型重装外骨骼。
他们已经靠的如此近了,情势比想象中更恶劣。
跌倒后,连续翻滚,我用眼角的余光在滚动的世界中仔细分辨高地的棱线位置。
那具重步兵一定会探头进来的。
果然,在我终于停下翻滚,侧身准备站起时,灰黑色的重步兵探出了半个身体。那只独眼死死地盯住我不放。
它抬起的右臂,露出重步兵专用的手持式加农炮。
补修时教官曾经这样说过,面对重装步兵,轻步兵的优势是敏捷、灵活。
我没有对战重步兵的经验,却必须要实践书本上的知识。
不顾腿部外骨骼抗议的咔哒声,我全力扭转身体,并间不容发的向前一跃。
身后的冲击波把我向前送了足有几米的距离。
该死的重步兵,速度真快。
我真的会比它更敏捷吗?
腹诽着旁人对重步兵的评价,我行动上却不敢怠慢。
启动外骨骼的运动辅助功能,我全力的向着敌人脚下的反斜面跑去。
手上抗着炮的家伙,一定不善于近战。
抱定这个理念我奔向它的脚底。
至于成功抵达后又该怎么办?我根本没时间想。
跑动中感觉到有能量巨大的东西从头顶掠过,心知我又一次避开了炮击,却没有成功的喜悦。
也许敌人确实不如我敏捷,可是那又怎样呢?
我还是拿它没办法。
它可以犯错误。一次不中能发射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可是我不能犯错,只要一次没躲开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我要怎么做才能解决敌人又保全自己呢?
时间不在我。即使绞尽脑汁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想出办法的。
一纵一跃间我来到了敌人脚下。
它艰难的挪动着躯体,动作比起普通人类慢上许多。
也许真的有办法。
看到敌人的笨拙,我又重拾信心。
掏出身上唯一的重火力,手雷,我考虑要往哪儿扔。
爆炸就在头顶发生,我被冲击波压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是什么武器能够造成这种效果?
再想躲显然是来不及的,茫然中我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第30、31章 敌人(一、二)()
爆炸冲击波把我压的动弹不得,却没有后续的打击跟进。
身体能够动后,我立刻翻身离开原地。
腿脚因为过于紧张还在不停的哆嗦。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跑向最近的掩体。
一辆被击毁的全地形重战车。
躲在残骸后面我大口喘着粗气,一时间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能再次呼吸到空气,真好。
稳定好心绪,我谨慎的从重战车的腿部探头出去。
同我交战的重步兵已经不在了。
也许是在同它交战时,有战友也在向它开火。
压住我的气浪很可能是击中它的爆炸物造成。
如果是这样,我的运气真是逆天了。
越来越觉得福将的称号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运气好,我也不敢拿小命开玩笑。
直接从盆地边缘的棱线探头这种做法,再也不敢了。
猫下腰,沿着盆地边缘的弧度快速转移。目标是阮排所在位置。他是老兵,战场经验比我更丰富。
我只想着抱大腿,一点没有战场英雄的自觉。
战术终端显示,阮排他们已经离开盆地,突入到阵地的外围。
真不愧是英雄的排长,这种状况还想着突击。
一想到要再次越过棱线,我就头皮发麻。
在我的感觉里,棱线的另一边就是地狱。
地面的震颤,一辆重战车从身旁经过。
这种浑身包裹着装甲,依靠四条腿和四条辅肢移动的兵器,就是战场上活动的堡垒。两门磁轨主炮不断向盆地之外喷吐火舌,辅助的机关炮在半空撒出一片扇形的斑斓。
我瞅准机会跟着它一同跨过棱线,终于来到盆地之外。
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身边还有五六个步兵也一起冲了出来。
来到盆地外,火线缭乱,爆炸不断。
大大小小的战车捉对厮杀。
一架架攻击机在战场上巡逸,间或向下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奇怪,为什么没有我军的攻击机?
我一时看花了眼,弄不清除哪里更加危险,哪里又需要支援。
茫然中只能找掩蔽物蹲下,用迷茫的眼神瞅着灼热过头的战场犯难。
眼前这混乱的战场,到底怎样才能安全的穿越过去?
重战车的主炮发出怒吼,高初速的磁轨弹丸在空中留下炽热的弹道,不同的空气折射率下,透明的弹道向外扩散成不规则的桶状。
这里发射的同时,目标坦克炮塔侧面闪出爆炸的火球。
反应装甲,连带着炮塔上的烟雾、榴弹两用发射器一起被搅碎,向后抛飞出去。
很可惜,对方没有爆炸,炮塔主体也还完好。
敌坦克主炮处火光闪动,回击重拳似的把重战车打退了两步。
爆炸产生的气流夹带着装甲的碎片飞射的到处都是,我狼狈的在地上匍匐,祷告不要被碎片击中。
哀嚎来自于身旁,一名同来的步兵被碎片销掉了下半身。
他哀嚎着,用双臂爬行,转了一圈抓住正在流出内脏的下半身,想要把肠子塞回去。
他没有意识到,上半身有更重要的器官已经拖在外边。
“帮……帮我一下,只要塞回去就……”
话说道一半,头一歪,人已经死了。
我缩回伸出去的手,继续匍匐,心里的恐惧渐渐超越了战意。
重战车方向再次传来爆炸。
我翻身跳进一处弹坑,回头看到掩护我们的这辆大家伙正在火焰中解体。
战车腹部的舱盖落下,一具带火的尸体摔了下来。
战车的一条腿被击中,车体随着断腿一起倾倒。
两名士兵躲在那里。
他们刚来的及跃起,便被燃烧的车体砸中。
尘土烟火一片,两人再无声息。
跟着重战车一起行动就是送死。
虽然独自一人貌似很危险,不过比起被战车间的交火所波及,我宁可选择一人行动。
本想相同幸存的三人一起行动,可惜他们无视了我的建议。
我只能独自奔向战斗最激烈的方向。
不是我勇敢,而是阮排他们就在那里,我必须过去同他们汇合。
战场行动的规则,是永远找有掩蔽的地方落脚,尽量缩短暴露在外的时间。
可是这里的状况太混乱了,每个方向都有敌我的单位在纠缠,没有位置可以保证全方位的安全。
我只能硬着头皮在战地穿梭,心里一边祈祷着福将的运气还能罩得住。
背后传来连续不断的炮击声,这是小口径机关炮在肆虐。
我赶忙找到一处残骸,把身体缩了进去。
回头望向来的方向。
先前停留的位置,一架攻击机正在盘旋。
机头炮形成的火鞭在地面反复犁过。
一片碎石飞扬间,没看到有人逃离。
那三人完了。
这种情况下,我一个头两个大。要注意地面的交战情况,又要关心天上飞的,还要尽可能的不被自己人的炮火波及。
总觉得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快掩护射手!”
耳机里传来呼喊,是友军临时呼叫系统的情报。事情就发生在500米范围之内。
根据战时纪律,该系统的呼叫,士兵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回应,属于非强制性的战场互助支援体系的一部分。
场面上这么乱,我又急着同阮排汇合,本无心去趟浑水。
只见身前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名步兵战士直立上身,肩上扛着的反坦克导弹发射器喷出尾烟。
弧形的白色烟柱向附近一辆坦克的上方飞去。
这是枚攻顶型的反坦克导弹。不可逃逸区以导弹达到最高点为中心,方圆120米的锥形区域内。
战场数据链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导弹不用人工全程制导,只要用发射器上的观瞄装置持续照射目标两秒钟即可。
一旦制导完成,以战场上各类战车的机动能力,绝无可能逃过灌顶的攻击。
我注意到敌人的坦克已经发现到飞射的导弹。烟雾弹和诱饵弹不要命的向其四周散布出去。
这名射手也是胆大,观瞄照射时间超过了两秒他还站在那里。
肯定是为了保证导弹不被诱饵弹干扰,而冒险继续观瞄引导吧。
目标坦克已经无暇估计身旁不远处的小小射手,它正在疯狂的前冲,做规避机动动作。
可是,附近的敌人步兵,以及至少一具重步兵发现了他。
步兵轻武器的火线,以及加农炮弹向射手集中过去。
轰的一声,炮弹掀起尘土和漫天的碎石。
射手的身体晃了晃,依旧维持着观瞄的姿势。
导弹进入爬升阶段,还有几秒钟,即可进入不可逃逸区,不再需要引导了。
从我的角度,看见射手的背部有一块地方明显凹陷下去,他的身体正在颤抖。
他是在强撑着为导弹做引导。
我心里有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身体不受控制的站立起来,举起突击步枪向发现的重步兵射击。
站立起来才看到,不光是我一人,还有许多战士冒险射击,为射手提供掩护。
可惜我的步枪无法对重型外骨骼造成伤害。
瞄准它头部的独眼观测器射击,却因为射击技术欠佳,所有射钉都泼洒到重步兵的胸部装甲上,激发出一阵飞舞的火星。
我眼睁睁的看着重步兵无视我的压制性射击,修整炮口方向后,继续发射。
破片与碎石横飞,我下意识的蹲下,射手所在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导弹失去了引导,按照数据链以及战斗部内置的导航装置继续爬升。
诱饵弹群从其路径的侧面飘过,导弹修正了爬升高度和定向爆破方向。
灼热之剑刺了个空。
目标坦克在我的怒视下大摇大摆的开上一处缓坡继续喷吐火舌。
我觉的胸口被重物压着,有说不清的难受。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射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确是敌人的继续嚣张。
那辆坦克挑衅似的继续横冲直撞,我恨不得扑上去用牙咬。
“兄弟们继续掩护”
还是刚才的声音,又一个射手站立起来,瞄准了目标的坦克。
既然有两具发射器,为什么不同时攻击?
我差点在通讯回路里骂娘。
当看到破损的发射器上,依旧挂着血块时,我胸中的愤怒为热血群取代。
那是前一个射手用过的发射器。他们只有一具发射器。
“注意掩护我,一定要干掉那狗娘养的!”
耳机中传来导弹发射时的音爆,射手就是呼叫支援的人。
我也豁出去了,再次站立起来。还是那个方向,该死的重步兵举起加农炮准备发射。
“不会让你如意!”
我大叫着射出枪榴弹,在重步兵面前造成一片粘稠的烟雾区。
我没有待在原地,而是奔向敌人。
由于烟雾的关系,重装外骨骼时隐时现。
轰隆声响,射手健在,它的第一发射偏了。
“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几乎是咬着牙在自言自语。
一百多米的距离眨眼就到。期间包括头盔和作战服在内,至少有三次火线擦过所发出的尖啸声。
无视敌人阻击的火力,我闯进自己制造的烟雾区。
区域深处,烟雾越发的浓稠,视觉增强器也无法让我在其中维持正常的视野。
可我就是觉得,那具重步兵已经把我锁定了,这不是理性的行为,纯粹是种感觉。
而且我还知道,对手就是我先前遭遇到的那一具。虽然在我眼里,敌人的重步兵都长得一样。
我初步拟订了对付重步兵的计划。
虽然没有实践过,可总比毫无准备的上场要好。
我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不过至少现在并不害怕。
在心里默念,“靠近、靠近、再靠近。”
我以之字路线向目标可能待的方向迂回。
轰隆声响,离我不过十米。
我不停歇的继续前进。
气流的啸声在身旁掠过。又一枚炮弹在远处爆炸。
这枚也是冲我来的。
敌人能看到我,它不受烟雾的影响。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烟雾弹不但白发射了,还影响到自己的战斗自己。
后悔来不及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迂回前进。
灵机一动,我改变了之字路线,而是冲着加农炮轰鸣的方向直线前进。
空气在我右肩膀处急剧扰动着,隔着战斗服就能感受到有高热量的东西从那里经过。
灼热和刺痛让我闷哼出声。
面甲右侧溅上了红色的液体。
那是我肩膀处喷出的血液。刺痛过后是酸麻,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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