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因此西蒙只好举着手铳，以尽量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按照他的指示，壮汉慢慢转过身，并轻轻的放下手，去撩开自己的防寒面罩，那是个将近三十面色被冻得发紫的汉子，有着种让人看不透的沉稳和溢于言表的某种名为“轻浮”气质，很难想象这居然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两种特质。
“少尉，你最好放下那玩意。”
瓶果也没想到这货居然是自己人，这熟悉的军装明显是迷彩服，全大陆唯一装备这样有些丑陋却实用服饰的也就西兰。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为了避免双方任何一方手上，他选择了暂时向这位军衔比他低得多的年轻人投降。
“你是谁？”西蒙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心中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不，不可能吧？难道是那位？对方不是已经失联好几天了吗？
“瓶果。派，说这个名字你应该懂了吧，少尉，所以你现在打算听你的上司的话了吗？”瓶果笑着走了过来。
第313章 格朗。马里奥（）
作为一个称职的军人，在没有得到休息的指令之前就擅离岗位，原因就只能有一个：你有比原来长官军阶更高的人的邀请。而西蒙，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瓶果同入一枚箭塔内取暖休息的。
“多给我烧旺点，”见墙角里有之前的城卫兵留下的柴火，瓶果也不客气的拿来在干泥灶上点起火来，“我他妈快冻死了。”
西蒙则被他驱使着往里面添柴。这位穿着防风外套的陌生长官，似乎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官高一级压死人，瓶果相当会差使人。
“您什么时候到的？”西蒙见火势旺了，便问出了刚才就存在心中的问题，不过瓶果的回答也很敷衍：“就刚才，看到那边的降落伞了吗？我刚落地就被你小子差点打了个埋伏。”
“不好意思，”见瓶果不是那么生气，总是板着个脸的西蒙也只好强硬笑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不过说起来您还真行，这么冷的天气…”
“所以我快冻死了，你别偷懒，快继续添柴。”瓶果没好气的喊道。他即便刚才那么剧烈运动过，依然感觉身体冻得僵硬，仿佛整个人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温暖那般冷。直到西蒙仿佛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塞了好几团干柴，燃起的大火瞬间暖热了箭塔内狭小的空间，瓶果这才觉得有那么点活过来的意思。
从泰菲三号跳下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防寒的准备，可谁也没想到这种天气从天而降的滋味简直比跳入极北之地的冰元素之泉还要刺激，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几乎无法呼吸，直到下降至开伞位置才勉强觉得肺里能容纳点气体。
这就是西蒙佩服他的地方，在浑身几乎冻得无法动弹，甚至是差点憋死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制服自己，这位长官真不愧是从战火里锻炼出来的，比公国现在那些饭桶官僚强太多了。
而且他还很年轻，虽说看起来有些沧桑，胡子因为不修饰而邋遢着，可他的资料所有人都传阅过，不比他们大多少。
“你说，现在修女、骑士甚至是黑暗精灵都跟特勤队在一起？这个特勤队又是个什么玩意？听你们说像是某种精英部队？”瓶果有些鄙夷的看着他，心想这十年来兵员素质也退化的太快了。
不过他是能理解的，这些年轻人的经历还太少。
“不，我们只是快速反应部队，当时为了迅速救援中校才派遣我们而来的。”回答完这个问题，西蒙有些在意的问起了刚才听到的细节：“黑暗精灵…梨柚小姐不是您的…”
“嗯？你有说什么吗？”
带着严厉口气反问西蒙的瓶果，显然有着一副不好惹的嘴脸，对此狙击手只好摇了摇头。可心里早就闹开了：少将大人为什么会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不舒服点一样？
瓶果已经抵达布鲁惠斯城的事情，并没有被允许告知给特勤队，在西蒙看来，这是种侮辱，他认为少将大人并未给予他们特勤队足够的信任。
若他把现状仔细分析一番，或许就不会草率得出这样的结论。
紧接着，瓶果又从西蒙这里打听了现在城内各方的情况：为了降低管理成本，居民区已经完全被置之不理。议会本身也处于高度的物资紧张中，而教会似乎在物资方面相对宽裕一些，暂时还没看到有饿死的神职人员。魔法工会已经暂时与议会他们合并在一起。红之智慧就不知道了…
这些当时搞得自己头痛的老对手如今都不好过。
最让瓶果感到物是人非的还是城市的状况，血尸横行霸道，饿殍冻尸满地皆是，人们不是成为了血腥的狼，便是待宰的羊，这让一个曾在此生活多年的人来说，是有些不能接受的。不过也仅仅是“有些”而已。
其实最让他感到不安的，主要还是铃兰的消失。据梨柚、茉莉于莲三人的话，她似乎是突然就消失了。对于吸血鬼会去哪里，会做什么，瓶果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且绝对跟红之智慧有关。从他猜测看来，血尸极有可能是这两方中的一方搞出来的灾祸，也不排除他们合伙的可能。
所以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红之智慧压根就不是普通的谋求权力和金钱的团体，他们拥有的野心从那五十多位无辜的探险队员死便足以窥见一二。这是涉及到魔族，特别是吸血鬼一族的某种可怕的阴谋。
最重要的是，这个阴谋他至今还没看明白。在兽人国平定狼族内乱浪费了太多精力和时间，若不是为了通商口岸他有时候还真想一走了之。
“我认为莱蒙的做法是对的，先控制居民区，稳定民心和秩序，光靠你们自己无法挫败这场灭城的阴谋。”瓶果抑扬顿挫的教导着狙击手：“我们本就是基于人民建立起来的国家，发动人民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和有经验了。”
看着西蒙一脸懵懂的表情，瓶果就知道这群新人因为如今公国的环境而对这样的言论产生了怀疑的情绪。不过他和莱蒙会证明给这群新兵蛋子看的，无论是议会强权、教会的迂腐还是红之智慧的残忍，他们都是在利用自己那些看上去引以为傲，实际则非常可笑的力量在影响着局面。却把最为重要的一拨人给忽视了，他会证明给这群人看，羊被逼急了，也是有锋利的角的。
内务部的人呢？
您是说“格朗。马里奥”先生吗？
“你在叫我？”
格朗马里奥来到布鲁惠斯半个月了，他暂时未与那群小伙子见过面，这位带着让人看不明白圆顶帽穿着厚厚羊毛棕色风衣外套的“绅士”，总是板着个脸，这样严肃的人给留下的印象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刚来的时候，北城门的卫兵曾经就怀疑，大雪封路为什么还会有人来到这个城市，他是怎么来的，不过因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只好把他放了进来。搜刮光了他身上仅剩的银币，便把他丢入了随意某个贫民营地里。
人们都很畏惧他，哪怕他是个看起来四十岁的中年人，在他这边，敬畏总是多过觊觎。马里奥总是把自己的帐篷整理的干干净净，并在这么匮乏物资的情况将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而且总能有手段搞到面包，就比如这几位暂时管理这个已经被抛弃营地的几位冒险者，就相当信赖他。
之所以喊住这位似乎正在散步的先生，是想让他去查看昨晚被杀死在帐篷里的某个可怜女人，匕首插在她的胸膛之上由于帐篷之间隔得近真要命，她还有个六岁的孩子。
到底是死于本营地之人，还是外来偷袭的强盗。如果是后者，他们可能要被逼转移这个营地。
“自杀”马里奥刚走进对方的帐篷，就这么判断道。
“您甚至还没仔细看清楚这个状况为什么就能下这样的判断？”这位负责管理营地，可以说是头头的冒险者卫士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她还有孩子为什么会自杀…而且，面包柜是空的…”
马里奥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踢了脚旁边敞开的面包柜道：“有孩子，却没有面包，这不是显而易见的自杀理由么，想必她是无法接受还要照顾这个拖油瓶的困苦了吧，吃光了最后一点面包就捅穿了自己的胸膛，不用看了，那个柜子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是她自己打开的。”
说完这一切，他随手从木讷的卫士手里接过作为报酬的面包，后者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这么冷漠的看着这么残忍的景象，他难道没有同情心吗？那个孩子都吓成那样了，都不知道安抚一下吗？
格朗。马里奥，你真是个残酷的家伙。
第314章 虔诚的来源（）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穿着怪异的大叔是个冷血残酷的家伙，可又在实际的生活当中离不开这家伙的帮助。本来就崩坏的秩序，若是有不知名的凶手的威胁，恐怕会让人都睡不着觉的。所以，哪怕这个营地里的所有人再讨厌马里奥，他依然可以悠然自得拿着面包，四处闲逛。
他好像在等待什么。
教会用行动证明了他们比皇权更高效的执行力，当帝国军队还在计划开春如何支援布鲁惠斯城这次灾祸，甚至连后勤都还未到位，教会却已经派遣了自己的圣军在几天前抵达了布鲁惠斯城。对于新来的支援，城首领比利自然是欢迎的，毕竟巡卫和卫兵的士气已经低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连他们这些大人物身边的秩序都岌岌可危。可教会力量的增强，所打破的世俗神权之间的平衡，又引起了不少让比利感到头痛的问题。
比如那个连费特都比不上的来历不明的朱尔主教。
这位年轻的可怕的神职高层显然是受教廷委托来支援此地的，在第一天他就带领跟随自己千里迢迢乘狮鹫而来的圣骑士“光复”布鲁惠斯城的主教堂。那不到四十人的圣骑士部队表现出的战斗力虽无人可见，周围干干净净不再有血尸却是不争的事实。他甚至愿意去插手城北居民这边的破档子事，那些被议会认为已经没有希望撑到来年开春的贱民。
从为每个营地提供一位神父起，到象征性的肃清了三个小型的强盗营地，再到不知从哪调来的粮食分发给那些饿坏的已经木讷的一般民众。这毫无疑问是要用这个机会在布鲁惠斯城居民心中树立起教会的崇高形象，以巩固越来越淡薄的圣光教的地位。
就拿马里奥看到的来说，他所处的这个东风营地原本每天都要饿死两三个人，自从那个朱尔主教派了位神父过来后，每天中午都会在营地中央的广场分发稀粥，虽说还不足以让人们吃饱，却已经脱离了死亡的威胁。每次开始分发稀粥之前的宗教演讲，讲述至高神的伟大事迹，则被马里奥视作是低俗却及其有效的推广，这是圣光教几千来惯用且好用的手段。
那个自杀的女人的事情，正好被这天来视察东风营地的朱尔听到了，在一簇穿着帅气仿佛神圣不可侵犯铠甲的圣骑士的拥簇下来到了营地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了孩子，说了声“孩子，你受苦了，我会代你可怜的母亲以至高神的名义抚养你的”便将其带走了。
这便是圣光教那无数不顾生死的信徒的骨干来源，马里奥想到，这孩子在长大后必然会成为圣光教的狂热信徒，为这个组织流干最后一滴血。
令人作呕。
“马里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朱尔在路过某棵光秃秃的大榕树的时候，见到了正在阅读某本历史传记的马里奥，出声打招呼道。
“朱尔主教，您好。”马里奥十分上道的在胸前划十字座做以反应。待两人把这套虚伪的礼仪完成，朱尔十分热情的致谢道：“感谢您再次为这个营地做出了贡献，之前的失心疯狂徒事件多亏了您，这些可怜的信徒才保住了珍贵的性命…上次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因为某个对未来不报以希望的蠢货，开始肆掠放纵自己的杀意，并以自己的聪明脑袋隐瞒好了身份，所引起的恐慌连朱尔都被惊动了。他被派遣过来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儿被异教徒的邪法感染了，为了避免扩散，所有人都必须被净化。
净化法术耗费的神力虽不多，却也不能这么肆意的施展几百次。所以朱尔的言外之意，是干脆除净这个东风营地的所有人。若不是初来乍到的马里奥点破了那个凶手的身份，这些用狂热眼神远远看着仿佛透露着神性的朱尔的“新信徒”早就变成了硬邦邦的冻尸——人们更为相信这是朱尔的拯救，而不是马里奥这个怪异的外来人的所为。
朱尔也没有忘记马里奥的那番简单有效的侦察的手段之高明，这位三十出头脸上干干净净白的有些诡异的主教还是相当景仰这位大他十多岁的自称是运输商的络腮胡男的。没有理由不邀请他入教，并承诺以他的手段，上来便是代理神父，几乎是跳了好几个阶级。
“不了，朱尔主教，我认为我的信仰还没有达到至高神所要求的水平，想必会糟蹋我神的青睐。”马里奥微微低下头，仿佛真在表达歉意：“我只是个混日子不小心误入这个有些糟糕城市的一头老山羊而已。”
“太可惜了，您明显有这个潜质。”朱尔怎么会听不出马里奥是个精明的家伙这点呢，光是刚才对于那个女人遭遇的冷血，就足以说明他不可能真正信仰圣光教。他绝对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可以被称作“异教徒”的人。可一方面，圣光教倒也没有像表面上说的那么排斥“异教徒”，只要能为这个组织效力的，朱尔很乐意为他铺平道路。“十分遗憾，我这次来的时候还我希望您已经改变主意，这场血尸之灾需要更多人成为我们圣光教的助力，我们才能从绝望之中重获神明的关爱，看样子，是我想多了。”
这么爽快的就不纠缠了，马里奥也省事了。他打了个招呼便想要离开这个神棍。
“再见，马里奥先生。”朱尔笑道。
这人真令人不舒服。
见有些被点化的信徒围聚过来，朱尔也并未让圣骑士驱赶他们，而是很热情的开始说起这些漂亮却空虚的大话，什么所有人都能获得救赎，这是神明对于各位的考验之类的。
冬季之后，夜晚总是比其他季节来的更早。今天马里奥也没能做些什么事，那些早晨外出觅食寻找燃料的男丁甚至是女人已经归来，又少了几个。不知道是遇上了游散的血尸，还是被强盗所杀害。比起两个月前有人去死就哭哭啼啼的状况，现在即便是当事人的亲友，也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了。随着取暖的篝火燃起，人们都呆呆的围绕在火团周围取暖，只有那些被朱尔点化的新教徒才会叽叽喳喳的交换对于已经破破烂烂的圣经的一些感言。他们的领头是这个营地里的专职神父，是朱尔带来的人之一，是个消瘦却格外积极的老头子。他带领的信徒的乐观向上，与周围行尸走肉的其它居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状况很容易吸引其它意志不坚定的人加入其中，比起刚开始就一个半锤死的老妇会跟他扯上两句，到今天连那个真正管理该营地的卫士冒险者似乎都在向他请教“如何获得神明的救赎”。而还有十几个眼神随着篝火在闪闪悦动的信徒在他旁边静静等待着老神父的“救赎”。
马里奥热了热中午没能吃掉的稀粥，根据经验，这些稀粥里掺杂了不少的可溶性白土，既能够填饱人的肚子，又很难发现。若不是火光闪耀下有些晶晶发亮，马里奥也未必能察觉到这点。可白土毕竟是土，只能填饱肚子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