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摸狗的事,一般不会有人做。
再说,云秀坊里聚集着各地最优秀的遁术师。
再精巧的锁也锁不住这些遁术师。
于是,暖房也只是用最普通的锁象征性地锁一锁,以此来告知众人,这里禁止入内。
如故很轻易地打开锁,进了暖房。
暖房里的热水泉的水很热,不能用来浇瓜果。
另外架了竹筒,从山壁里引了山泉水进暖房,用一个半人高的大石缸存水。
拨开大石缸下方的木塞,就可以放掉缸里的水。
如故放掉一半冷水,又在热水泉里提了热水,倒进大石缸。
如故有每天沐浴的习惯,几天没洗澡,早就浑身难受。
望着面前雾气腾腾的热水,高兴得小脸发红。
以后的洗澡问题,总算可以解决了。
飞快地脱掉满是泥灰的脏衣服,翻进大石缸,被热水一泡,舒服得半眯了眼。
捧了捧水,浇到脸上,越加惬意得长舒了口气。
紧接着发现脸上紧绷感瞬间消失。
如故低头看向水面投影,发现自己的脸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微微一怔,抬头看去,发现热水泉中立着两支石钟乳。
原来如此。
如故不以为然,反正带着易容药,等洗完澡,可以重新擦上易容水。
**
无颜握着折扇在屋里转了几圈,推开窗望了望天色,折扇轻敲手心,嘴角慢慢勾起,“是时候了。”
打开房门向后院暖房而去。
这时,玉玄已经到了后院。
他怕如故被高志平的人打闷棍,尽往平时不会有人的地方找。
隐约见暖房亮着灯,心脏突地一跳,以为李然被高志平抓住弄到这地方。
放轻脚步上前。
暖房的门锁被打开,挂在门上。
玉玄耳朵贴着门板,却除了偶尔的水声,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越是没有动静,玉玄越是担心。
无声地推开门,闪身进去,藏在瓜藤后,探头看去。
首先看见的是放在花架上的干净衣裳,接着看见如故白天穿的那件满是泥灰的外袍。
玉玄更认定如故出事了。
下意识地握紧刀柄,看向暖房每一个角落。
却没看见一个人,视线最后落在前面的大石缸里。
突然看见水面一动,水里钻出一个人来。
一双小巧秀美的手捂着脸,看不见长相,肌光赛雪,如黑缎般的长发在水面上漂开,美得如同水中仙子。
玉玄呼吸一窒,立刻反应过来,李然不是被人绑架,而是跑到这里来洗澡。
可是有澡堂不洗,半夜三更地躲到这里来洗澡太诡异了。
玉玄没来得及多想,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见她手臂下胸脯浑圆隆起,那样饱满的胸脯绝对不是男人能有的。
玉玄虽然没看见过赤裸的女人,也瞬间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
李然是女人……
玉玄慌乱中正想退开。
又见缸中人捂在脸上的纤纤玉手向两边分开,拂开耳边墨发,露出一张秀丽清雅的芙蓉脸庞。
玉玄一屁股坐倒在地,整张脸都白了。
心脏怦怦乱跳。
李然不但是女人,还是如故那小魔女。
玉玄打了个寒战,捂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爬出暖房。
小心翼翼地把门重新关拢。
只觉得眼前发黑,小魔女真是阴魂不散。
想到与她同房三天时间,欲哭无泪。
轻手轻脚步下台阶,突然见急匆匆跑来花里胡哨的一个人。
脸色微微一变,“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颜看见玉玄也是一怔,“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路过。”玉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无颜往他身后望了一眼。
看见暖房门缝里透着一缕光,眸子顿时一亮。
跑上台阶,去推暖房的门。
玉玄吓得脸色发白。
以如故跟他们的关系,如故在这里出了事,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飞快闪身拦住无颜去路,“这里是禁地,所有义员不允许进入。”
“李然在里面?”
“他……他怎么可能在里面?”
“有没有在这里,看过就知道。”无颜笑着拍了拍玉玄的手臂,从玉玄身边绕过去。
玉玄急得一把抓住无颜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你不能进去。”
无颜看着玉玄无语地笑了一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紧张什么?”玉玄心虚,说话结结巴巴,别开脸,不敢看无颜的眼睛,“谁……谁紧张了?”
无颜用扇子压了玉玄的一边脸,把他的头转了过来,“啧啧,这可不是我平时认识的玉玄。”
玉玄推开他的手,“老子一直就是这样子。”
无颜竖着扇子摇了摇,“你平时遇上事,干脆爽直,哪能是现在这婆婆妈妈的样子。”
“滚,老子几进行婆婆妈妈了。”
“没有婆婆妈妈就让我看看。”
“看什么?”
“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无颜用扇子指了指紧闭的门。
“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你拦着做什么?”
玉玄越拦着不让进,无颜越相信里面有问题。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东西?”
“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们好兄弟一场,有好东西,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看?”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玉玄沉下脸。
无颜急着看屋里情形,不愿和玉玄鬼扯耽搁时间,直接使了个巧力,把玉玄揪开,又去开门。
玉玄在半空中一旋身,不等身体落地,双手抓住无颜的后衣领,往后急拽。
无颜没料到玉玄反击这么快,完全没有防备,而玉玄这一抓的力道又极大,竟把他拽得往后跌倒。
玉玄刚刚落地,还没稳住身形,无颜被他拽得往后倒来。
两人顿时成了倒地冬瓜,滚作一堆。
玉玄的腰磕在台阶上,痛得叫出了声,“我的娘啊,痛死老子了。”
有玉玄垫着,无颜倒没摔痛,翻身就要爬起,玉玄却拽着他不放。
无颜急了,“放手。”
被无颜进了屋,如故就原形毕露,那还不天下大乱。
玉玄顾不得痛,丢开无颜的衣领,死死拦腰把无颜抱住,“这是禁地,你不能进。”
“既然是禁地,你来干嘛?”
无颜唆使高志平翻新云秀坊,弄了李然一身脏,又在澡堂外顾意说暖房没有人来。
如果李然在澡堂把澡洗了,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但李然没洗澡,又没有回房,而暖房里还有灯光。
种种事迹更说明这个李然有问题。
他花了这么多心思,眼看结果就在面前,他怎么甘心被玉玄搅和。
但别看玉玄长得跟个姑娘一样,但手上功夫却是实打实的。
玉玄把他缠住,他使了十二分力,都摆脱不了。
急得跳脚,“你是不是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李然……”
“没有。”玉玄打死不认。
“不可能,放手,让我看看。”
“不行,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犯戒。”
玉玄是讲规矩的人?
信他的都是猪。
“你不放,是吧?”
“不放。”
“好,你不放,我们就在这儿耗着。”
暖房只有这一道门,又没有窗。
只要守着门,除非里面的人会地遁,要不然插了翅膀也飞不掉。
耗着就耗着,玉玄心里哼哼。
只要如故把衣服穿好了,把那张脸整回去。
大摇大摆走出来,也顶多是私闯禁地。
反正罚,还有他们扛着。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女儿身,可就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了。
玉玄能想到,无颜当然也能想到。
急得咬玉玄的心都有。
但偏偏被他死死抱住,硬是挣脱不出来。
二人正纠缠着,突然另一个人从他们身边跃过,落在门前,回头冲他们笑了一下,伸手把门推开。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千防万防的高志平。
玉玄的脸瞬间惨白,慌忙放开无颜,追了上去。
但他虽快,高志平却已经迈进门槛。
无颜一跃而起,飞跑进屋,比玉玄跑得还快。
玉玄一颗心沉了又沉,脚在地上一点,身体轻飘飘地进了暖房。
向大石缸一看,怔了。
石缸里哪里还有如故的人影。
无颜直扑大石缸,缸中除了一缸热水,什么也没有。
人呢?
怎么可能没有人?
如果没有人,玉玄干嘛要死死拦着?
高志平见屋里没人,有些不解地向无颜向玉玄看来。
玉玄也觉得有些懵,不知如故怎么会突然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但不管怎么说,如故不在,他总算能松口气。
抱了大刀,哼了一声,“这里能有什么?”
无颜不死心地左右乱看。
玉玄正有些得意,突然一滴水滴进他的脖子,他转头,看见垂在眼前的一缕湿答答的墨黑发梢。
唬得魂飞魄散。
不露声色地一手扶了大刀撑在地上,一手抱在脑后背靠身后货架,挡住那一缕秀发。
高志平是收到风声,说李然在这前面不见的踪影,他是顺着方向找来的这里。
结果看见在门外纠缠的玉玄和无颜。
以玉玄对李然的维护,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认定李然私闯了禁地。
本想捉个现场,给他定个罪名,借机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结果屋里什么也没有,有些郁闷。
但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可能无故到这里来。
正想,仔细地搜一遍,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大量的脚步声。
坊主带着云秀坊的护院出现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冲进暖房。
当看清暖房里的三个人,顿时苦了脸,怎么是这三个难缠的主。
恨不得没跑过这一趟。
但身后十几个护院看着,他不能没有坊主的样子。
强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们三个竟敢无视云秀坊的规矩,私闯禁地。”
无颜虽然对假李然好奇,但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乐子,并不想把李然给捅出去。
“我和玉玄在这里散步,并没有闯禁地,是见庄家进了暖房,以为有什么事,才跟着进来看看。”
无颜挨到玉玄身边,伸手抱住玉玄的肩膀,衣袖擦过如故滑下来的那缕湿发。
玉玄看得眼皮直抽,却不敢乱动,“是啊,我们只是散步来着,什么也没做。非要说什么私闯禁地,那也是庄家的事。”
二人异口同声,把责任全推给了高志平。
“明明是你们。”高志平大怒。
“我们怎么了?”
“你们不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什么要在这台阶上……”高志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来的时候,玉玄和无颜正在台阶上纠缠,确实没有进暖房。
“我们散步散累了,在台阶上坐坐,也不行?”无颜空着的手抖开扇子,摇了两摇。
“你们哪里是坐,明明是抱成一堆躺在这里。”
“走累了,躺会儿,不行啊?”玉玄粗声粗气,只恨不得坊主赶紧拉了他们出去。
高志平的意思是明明看见两人在台阶上拉扯。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不由地看向无颜,明明风骚媚气到了极点,却是十足的男人气,活脱脱的一个妖孽。
再看玉玄,虽然打扮爷们,但那张脸,就算倾国倾城也不能形容他的美貌,换上一身女装,有哪家姑娘能与他相比?
就算是男人看见,也难不动心。
这样的两个人放在一起,天雷勾地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坊主和护院们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在各人心目中,事情就变成了无颜和玉玄跑到这平时没人来的地方,干那干柴烈火的事。
高志平不知抽了什么风,大半夜地乱跑,居然撞了人家的好事。
受惊过度,慌不择路,进了暖房。
玉玄和无颜被人发现了见不得人的秘密,自然要和高志平理论。
于是追进暖房。
结果三个人都闯了禁地。
坊主眼皮乱跳。
高志平那个爹管着石海村的兵权,虽然他管着云秀坊,但如果得罪了高大人,高大人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这个坊主活得还不如狗。
玉玄先不说他是临安郡主的人。
只说他本人的身份,水族的小族长。
水族掌管着所有水路官运。
如果惹恼了他,他在水路上做点手脚,给你断上一个月的盐,这日子也就没办法过了。
至于无颜这个妖孽。
坊主光想想就肉颤心颤浑身都颤。
反正这位是绝对罪不得的。
否则的话,他能有一千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甚至掉脑袋。
坊主开始后悔跑这一趟,把给他通风报信的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不管他心里再怕,再愁,在属下面前,不能没了脸面,否则以后这云秀坊怎么管得下去。
板着脸道:“三位虽然是无意的,但终究是闯了禁地,破了规矩,不能不罚。”
无颜玉玄识趣闭嘴,高志平瞪了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冷哼了一声,微抬高了下巴,傲慢地出去。
他不信坊主敢把他怎么样。
无颜朝玉玄挤了挤眼,笑了一下,摇着扇子跟在后面出去。
玉玄长松了口气,也扛了刀走出暖房,从头到尾,不敢抬头看一眼藏在头顶货架上的如故。
坊主锁好门,装模作样地带人离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无声地落在门外,重新开了锁,又无声地隐入黑暗中。
缩在货架上的如故长松了口气,爬下货架,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重新涂上易容药。
包起脏衣服,轻手轻脚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听了一阵,听不出外面有人,才小心地把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张望。
确认人真的走光了,才溜出暖房,锁了门,人不知鬼不觉得回到厢房。
萧越还没睡,坐在屋里擦刀。
见如故进来,向他望来。
如故本来就心虚,被他直勾勾地盯着看,更觉得心里发慌,佯装没事地去铺被子。
“你去了哪里?”萧越突然开口。
萧越虽然和如故一屋三天,但从来不过问如故的事。
如故被他冷不丁一问,吓得手一抖,“洗澡。”
萧越目光落在如故耳边湿着的一缕发梢上,“澡堂?”
“你认为还能去哪里?”
萧越眼底闪过一抹怀疑,但终究没再问什么,仍低头擦自己的刀。
过了会儿才又再开口,“听说你得罪了高志平。”
“如果你去把芙蓉睡了,一样要得罪他。”如故心想,这人还真是后知后觉。
萧越咧嘴一笑。
如故不知道玉玄被坊主抓去,会受什么惩罚,心不在焉。
没心思应付萧越,钻进被窝,背对着萧越,看着房门。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萧越侧身躺下,手撑着头,看着如故缩成一团的身影。
以前看电视,一看到女扮男装的角色,就觉得特白痴。
一眼就看得出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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