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听一梅说,素锦这次回了门,就得随萧宸去贫州。
萧宸因为如故被发配去贫州,他身为皇子,又有良妃的娘家撑着,贫州的官员不敢当真让他喂牛,但绝不可能有京城的好日子。
萧宸因为如故被贬,良妃求情不合适,便暗中送今天给靖王,只要靖王向北皇开口。
凤家的人不再追究萧宸刺杀如故的事了,北皇定会照顾靖王的爱女之心,免了发配萧宸去贫州。
哪知靖王竟毫无反应,完全没有去向北皇求情的意思。
眼见离萧宸前往贫州的日子要到了,良妃又急又气,招素锦进宫,让她借这次回门的机会,无论如何要搞定靖王,让靖王去向北皇求情。
素锦嫁萧宸这个废人,还在新婚之夜挨了打,早窝了一肚子火,哪里还肯跟萧宸去贫州。
回了镇南府,直接哭倒在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向来宠素锦,为素锦的事找靖王闹过,但靖王任她怎么骂,只淡淡地说了句,“皇命难违。”
老太太再是气愤,也不能强迫儿子冲撞皇上,只好作罢。
现在听素锦哭诉,说她嫁萧宸是如故所为,这气就大了,只恨不得一拐杖把如故砸死。
素锦已经嫁了萧宸,就算要离和,也得等过两年。
现在要做的是先保住素锦,不随萧宸前往贫州。
如故回到靖王府的时候,素锦正陪着老太太和靖王妃喝茶。
见她进门,三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一看三人的脸色,如故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素锦是靖王妃和凤国梁偷情所生,靖王再好的气量,也不可能容得下。
所以,素锦随萧宸远离京城,前往贫州正合他的心意。
别说他不可能向北皇求情,让素锦留下,就算北皇有意留下萧宸和素锦,他也会想办法断了北皇的这条心思。
如故虽然不喜欢皇家的勾心斗角,但凤瑶对越国皇位虎视眈眈,和母亲一战是早晚的事。
凤瑶上位,就是她和母亲的死期。
而逐走素锦,等于断去凤瑶的一条手臂。
就是冲着这点,如故也不能让素锦继续留在府中。
装作看不懂脸色,见过礼就在她该在的位置上坐下。
老太太耐心地等丫头上茶退下,才压着火气开口,“你们父亲膝下无子,如果不是最近府里来了个怜心,也就你们姐妹二人。往后你们二人,要相互照顾着过。”
怀柔政策,如故暗暗冷笑。
老太太虽然没指望一句话就让如故遵从她的心意,但见她全无反应,心头仍是鬼火乱窜。
“如故,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这次真做的过了。”
如故装作迷惑,“老太太指的什么?”
如故既然能让北皇赐婚,说明她有拿捏北皇的办法,老太太也不敢太过强硬,忍着气,道:“你姐姐的婚事。”
“姐姐是皇上赐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挑唆皇上,皇上怎么可能赐婚?”
“如故在老太太眼里,不是扶不上墙,可以任人揉捏的烂泥巴吗?什么时候有了可以左右皇上的本事了?”
北皇赐婚确实是和她做下的交易,但那是地下交易,就算你能猜到,也不能有证据,而且还不能公然说。
说皇帝被她如故要挟,不是找死?
老太太噎住,气得浑身发抖,她相信素锦,这桩婚事是如故捣鬼,但那些话确实不能说。
现在如故来个死活不认账,她拿如故还真没办法。
“锦儿嫁了也就算了,但她年纪还小,怎么能去贫州那样的地方?”
“贫州怎么了?”
“贫州年年天旱,庄稼都种不出几根,一年倒有三季靠朝廷救济过活,每年饿死路边的人不知道多少,那地方怎么住得人?”
“贫州虽穷,但萧宸好歹还是个皇子,发配贫州俸禄虽然有所减少,但也不是没有,不过吃用上简朴一点罢了,还不至于挨饿。”
“不至于挨饿?”老太太终于怒了,“你锦衣华服,餐餐大鱼大肉,难道要你姐姐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
“粗茶淡饭?”如故笑了,“能有粗茶淡饭,吃饱肚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如故,你别太过分了。”靖王妃沉不住起了,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这就过分了?”如故冷笑,“当初老太太和二娘把我丢进青岗山,我们老老小小三人,三天喝不上一口米糊糊的日子,那又是什么?”
靖王妃连忙喝止,“当初你身体太弱,不好养活,才送你进山,而且我每年派人给你们送钱送东西,即便你们在山里,也不会过得差过府里。老太太怕你没人照顾,还特意给你招了夫郎给你做伴,如故,做人要有良心。”
“我有没有胡说,二娘心知肚明。老妪年迈,进了山,连带着气,被山中湿气一浸,就病倒了。只得五岁的小丈夫背着两个月大的我,在山里砍柴渡日。我们穷得连把柴刀都没有钱买,他只有用手一根树枝一树枝的扳断。手上的水泡破了起起了破,四大綑树枝还换不到一小撮米,一家老小就望着那几颗米煮出来的汤水渡日,那日子已经不是用挨饿来形容了。”
如故不给老太太和靖王妃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老太太确实是给我招了夫郎,但招夫郎的目的何在?是因为二娘请人来给我看相,说我要克死我最亲近的人,老太太怕我克死我爹,所以给我招个夫郎,让我克死他。”
老太太的脸色一变。
“只怕,你们想的,不仅是要我克死我的小夫郎,而是希望连我一起饿死在那山里,一了百了。”如故眼里一片冰冷,“素锦不过是去贫州,吃用比府里差些,就叫喊着我没有良心,那么当年老太太和二娘做下那些恶毒事的时候,良心又去了哪里?老太太整天吃斋念佛,难道认为你吃的这些斋念的这些佛,抵得过你造的那些孽?”
老太太脸上红红白白,“你不要造谣生事,你离开的时候,你二娘就为你备了大笔的金银,而且每年都会往山里运送物资。”
“老太太非要说给我送了钱财物资,那么请老太太说说,那些年,派了谁进山?”
老太太语塞,送去如故后,她就对这件事不再过问,确实不知道凤瑶有没有给如故送过东西,不过送没送过,她也不关心。
但现在被如故公然质问,却是哑口无言,“这么多年前的事,我哪里记得。”转头向凤瑶看去。
凤瑶脸色微白,如故不是失忆,记不得以前的事吗?
素锦见母亲神色有异,猜到母亲没有给如故送过东西,但那么多年前的事,空口无凭,任如故说烂了嘴,又能怎么样,冷冷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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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初试牛刀()
如故不理素锦,直看凤瑶和老太太,“真以为麻婆村的人死绝了,没证没据,而我又失忆,所以这些事就可以抹杀了?”
凤瑶让素锦找老太太,本指望以老太太在叶家的地位,来压制如故,让如故妥协,由如故出面去找靖王或者北皇,留下素锦,结果如故却反过来和她算麻婆村的账。
老太太要脸,绝不会公然认同置如故于死地。
这一来,她的处境就变得十分被动。
“老太太仁慈,一心向善,你空口无凭,休想污蔑老太太。”
如故敢动素锦,自然不会买她凤瑶的账,这种时候,仍然推出老太太做挡箭牌比较妥当。
果然,老太太听见空口无凭几个字,对如故越加恼怒。
空口无凭?
麻婆村虽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人却没有死绝,小郎,止烨,无颜都还活着。
只是他们个个身份特殊,如故不可能拉他们出来当证人,让他们陷入困境之中。
“不用证据,王妃做过的事,你知我知也就够了。”如故连二娘都不叫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会一一奉还。”
靖王妃没想到如故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公然向她挑衅,气极而笑,“老太太,你看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老太太在府里一直高高在上,被如故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忍无可忍,手中拐杖重重一顿,“放肆,这是靖王府,还轮不到你撒野。”
如故立刻起身,“叫我回来,我回来了,既然老太太不待见我,我也不必留在这里碍人眼。”
“你……”老太太没想到如故这次回来,竟比上次更加厉害,对她完全没有敬意,气得两眼发黑,“来人,把那丫头给我拿下。”
如故虽然认了越皇为母,但她终究是叶家的人,她就不信,收拾不了这小丫头。
如故鄙视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是想把我再送回麻婆村?”
老太太送如故去麻婆村,虽然是为了儿子,但靖王找到她时,她奄奄一息,人事不知,而带如故回来时,靖王脸色黑得可怕。
朝也不上,不吃不喝地守在如故身边五天五夜。
所有人觉得,如果如故死了,靖王恐怕也要跟了她去。
后来,越国使者前来,说神道长清算到靖王的小女儿与越皇有母女情缘,越皇要收她为女,并把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云末送来北朝,给她作教导官。
并说,神道长清有救治如故的办法,靖王这才出了如故的房间。
北皇得知越皇收如故为女,立刻封如故为临安郡主,划地建临安府。
临安府建好,止烨,容瑾,玉玄和小开先后入府,如故果然醒来。
靖王喜极,对如故百般纵容。
如故虽然混账,但有云末盯着,倒也没出什么大事,而有越皇的这层关系,北皇对如故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看似大皆大欢喜,老太太心里却像卡了根鱼骨头。
靖王为了如故能做到这一步,如果知道她和凤瑶把丢如故进青岗山的事,天都会捅下来。
好在如故失忆,对回府前的记忆完全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睡不醒。
当年的事被深埋起来,老太太才算放了心。
但如故终究是她心里的刺。
哪知道,如故竟突然记起儿时的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现在,她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让如故知道家规,更重要的是得在靖王知道真相前,把她先囚禁起来,让人快马加鞭地去请越国的国师来,把她儿时的记忆重新抹掉。
如故看见老太太眼里的寒意,突然想起云末的话,凡事不要强出头。
嘴角不由得扬起,她还偏要强出这个头。
在老太太屋里服侍的几个婆子向如故扑去,如故脚下一错,轻松闪到其中一个婆子身侧,重重地一巴掌往她脸上煽过去,打得那婆子顿时失去平衡,直撞向身边另一个婆子,那几个人你撞我我碰你,顿时摔成了一堆。
如故扬眉,这具废材身体总算变得灵活,不那么没用了。
老太太见如故公然反抗,越加怒不可遏,更催着婆子捉拿如故。
那些婆子爬起来,正想继续扑向如故,突然听见门口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向门口看去,却见靖王和无颜站在门口。
无颜和上回进府一样,穿得鲜艳夺目,只是头发束起,戴了个不知开多少山才开得出一块的上好翡翠束发箍,尽显富贵。
老太太迷惑,他一个戏子怎么会和身为王爷的儿子并肩而立。
无颜轻哼,“王爷,素锦郡主回个门,处处一堆丫头婆子小心护着,同是金枝玉叶,我家凤儿,却被几个下人婆子追着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哭得梨花带雨的素锦倒在老太太怀里,旁边一堆丫头递帕子,递茶的伺候着,而如故站着,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围着。
天地落差,就算没有无颜的那句话,靖王都一肚子气,有无颜那句话,更是怒不可遏。
凭什么一个杂种在府里各种宠爱,而他的亲生女儿却被欺负成这样。
他之所以向母亲瞒下素锦的身世,是因为母亲对二弟的死耿耿于怀,对二弟的后人更是百般护着。
如果知道素锦是二弟的女儿,虽然会对凤瑶不耻,对素锦却会更加护着。
不过护着的方法,会从明处转为暗处。
到时,他越加不能掌控。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凤瑶偷的是别人,也就罢了,横竖他和凤瑶没有夫妻之情,该处理的处理了便是,偏偏是凤国梁的,光想想就觉得像嘴里嚼了只苍蝇,塞心得不行。
目光森寒地瞥向靖王妃,靖王妃吓得打了个寒战。
她虽然贵为越国公主,但靖王一身战功,功高盖主,为了避嫌才把一手兵权交给太子。
他虽交了兵权,却得了北皇和太子两个人的心,朝中地位更无人能敌。
就连她的母皇对他都要顾忌几分。
他要面子,瞒下素锦的身世,但不表示他能容忍她们娘俩。
她这时候和他硬碰硬,万一他一怒之下,把素锦的身世捅出来。
不仅在叶家,没有立身之处,在越国,也是丢尽皇家的脸,母亲绝对不会这样的她回到越国。
她颜面扫地不说,她们娘俩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万一这时候被靖王休掉回越国,她多年的经营将毁于一旦。
忙低头,避开靖王冷怒的注视。
忽地想起,无颜的话。
他家凤儿!
如故和明王定下亲事,已经天下皆知。
凤瑶惊了一下,再看无颜那张妖孽的面庞,想到过去听到的种种传闻,脸色陡然一变。
她还在越国时,还是母亲为皇。
母亲疑心极重,连自己的儿女也防着,由于越国女子为皇,母亲不担心大哥夺皇位,大哥凤承武才可以正常上朝参政。
就连功绩累累的凤真,除了听命在外征战以外,也不允许参于朝中任何事务。
至于不擅长打仗,长年在京里的她,就更不允许涉政了。
所以,她在越国的时候,只能暗中打点,形成自己的势力。
其中明王无颜就是她一心想拉拢的人。
但明王生性散漫,对政事不感兴趣,除了不得不参与的朝会去一去,其他时候都不知在什么地方鬼混。
以至于,她在越国十几年,竟没能见过无颜。
所以上次老太太请无颜到府中唱戏,她压根没把他和明王联系在一起。
这时看着他身上衣服绣着只有王侯才能用的蟒纹图案,赫然惊觉,他就是她这些年一直想拉拢,却一直不得见面的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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