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在他脚边趴下,安分地啃着肉干。
下人带着柳儿快步走来。
柳儿看见止烨,病态而暗黄的脸颊顿时放了光,丢下下人,飞扑到止烨身边,“你回来,为什么不去花满楼看我?”
止烨没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冷冷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下人,“你去找管家,告诉他,你从今天开始,不能再留在府里,我这里,让他另外派个手脚干净的人来。”这是要逐下人出府。
下人惊了一下,“公……公子……”
止烨继续削着肉块喂夜皇,“还需要我说第二遍?”
临安府的规矩,如果是放出府,会得到一笔足够过完下辈子的丰厚养老金,但被逐出府,就会送去荒无人烟的孤岛,自生自灭,到死不能离开。
下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忠心耿耿服侍多年,公子为什么……”
止烨嘴角的笑越加的冷,“这些年,我就是太过放纵你了,你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的真正的主子是谁?当自己可以踩到主子头上。”
下人脚底浮起一股寒意。
这府上的主子,只有一个——临安郡主。
平时这些公子们从不买郡主的账,郡主哪怕是气得咬牙,也是她自己滚蛋,从不敢把公子怎么样。
他平时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把郡主看在眼里。
所以刚才明明看见郡主在,但在他看来,柳儿姑娘比郡主在公子心目中重要多了,所以他根本没想过回避,照样该怎么回话就怎么回话。
结果郡主果然自动离开,而且郡主为了讨好公子,还放了柳儿姑娘进府。
所以从头到尾,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有点得意。
没想到带了人进来,公子却以目无尊主的罪名,直接把他逐出府去。
下人面如死灰,“奴才……奴才只是……”
“只是平时见郡主好欺,是吗?”
“奴才不敢。”下人吓得发抖。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如果我现在不打发你,到时候云末清查下来,彼此更加没脸。”
下人服侍止烨多年,知道他平时万事不理,但决定的事却雷打不动。
知道他是动了真心逐他出府,又急又怕,一味磕头,“公子,奴才知错了,奴才错了,奴才不敢了,求公子看在奴才服侍公子和柳姑娘这么些年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次吧。”
柳儿也忙帮着求情。
止烨头也不抬,只看着夜皇吃肉,“这府上什么时候多了柳儿这么个主子?”
下人懵了。
柳儿迷惑,“止烨,你这是怎么了?”
止烨这才抬眼向柳儿看来,“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只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甚至不惜伤双儿的心,但我全心护着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竟买通我身边的下人,窥视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挤兑我的夫人?”
柳儿脸一白,“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临安。”
“我和她怎么样,是我的事,谁允许你插手介入?”
“我……我是……”
“够了,柳儿你是我的妹妹,就和双儿一样,我可以包容你,但不表示我可以无限地纵容你。”
止烨起身回屋,取了托容瑾配的药出来,丢给柳儿,“我会给你买个宅子,让你安心养病,但临安府不要再来。”
说完,把手中剩下的肉块一起抛给夜皇,返身进屋。
门‘哐’地一声,重重关拢。
下人哪里还能指望柳儿给他求情,看了软坐在地上的柳儿一眼,后悔贪那一点好处,结果落到要在孤岛上渡过后半生。
不理地上柳儿,愤愤地去了。
这时候,只有去求云末,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小厮走来,“柳姑娘,请吧。”
临安府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走动的,进府的人自有隐卫暗中盯着,止烨下了逐客令,自然就会有人来带柳儿离开。
柳儿知道不能再留下去,但这么离开又不甘心,爬起来,冲着门叫道:“你不是我哥哥,我娘就生了我一个,你不过是我娘领回来的孩子,不是我哥哥。我也不会离开‘花满楼’,我也不会让你擅自安排我的人生。”
说完,转身毅然离开。
止烨站在门里,叹了口气。
人影一晃,一个艳红的人影歪坐上窗台,无颜手中捏着一枝春花,懒洋洋地睨着他,咧嘴一笑,自有一股慵懒妩媚之态,“你知道她对你有了别心的时候,就该把她丢开,不再管她。现在姑娘大了,你已经管不住她的心了。”
止烨皱眉。
“我知道,你念着你娘收养你的恩情,你娘死前让你好好照顾她,不管她就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不过……如果你娘早知道她这个女儿会爱上自己的哥哥,是不是还会有那样的叮嘱?”
“哪儿都有你的事。”止烨烦躁地往窄床上一躺,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无颜翻身进屋,坐在床边上,歪着身子靠上床栏,用手中花枝把止烨的脸转了过来,“要不,我去把柳儿泡了,她对我动了心,自然也就忘了你这个‘哥哥’。”
“算了。”止烨无语地推开他的手,翻身面朝着里面墙壁。
“要不,我让她接客,男人经历得多了,她就会觉得男人也就这么回事,不管男人对女人怎么好,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要她的身子。”
止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妖孽。
过了好一人儿才幽幽开口,“或许真该给她找个夫家了。”
“你还是乘早死了这个心,你硬让她嫁,弄不好,逼出人命。”无颜鄙视地睨了向他,平日里放荡不羁,一到柳儿这事上,就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止烨直接把眼睛闭上了,“我累了,你哪来哪去。”
无颜嘴角抽了一下,搂着如故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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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出了夜阁,肉丸子突然从树上窜下,甩了个白眼给她就吊上她的手腕,一头扎向三生镯。
如故忙拽住它的尾巴,把它扯了出来,“影子还好吗?”
肉丸子对如故用它来喂豹子的行为非常不满,扭了头不理。
如故对它的恶劣态度直接无视,“代我传个话,我今晚有点事要办,等办完了去看他。”
肉丸子两眼望天,它才不要告诉坏女人主人在为那两个元魂补元阳,今晚没空理她,让她在三生镯里白等。
等死她,闷死她。
如故摸摸它的头,“别生气了,夜皇喜欢你,不会伤你的。”
“你让它咬咬试试,你让舔一脸的口水试试。”肉丸子气歪了鼻子。
刚才装死,夜皇在它身上乱舔乱拱,舌头都伸进了它的鼻孔和嘴里。
最可恶的是,还把它的小弟弟也顺带舔了,而它的小弟弟还居然反应了。
它每吸口气,都是夜皇的口水味道,恶心得想吐。
再想到它不争气的小弟弟,杀如故的心都有。
如故蓦地看见它肚子下方有一小撮毛竖了起来,不像平时那样服帖,想也没想地给它顺了顺。
忽地发现发撮毛下面多了个玩意,‘咦’了一声,“怎么会回?”担心它是不是被夜皇伤着,扒着毛去看。
肉丸子僵住,一瞬后小脸涨得像充了血一样,小爪子捂着那处,往死里挣扎,“坏女人放开我,放开我。”
它跑了这一路,那玩意本来已经软了,只差一点就完全缩回去,但刚才充血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被如故一阵撩拨立刻又有了反应,那东西直接竖了起来,不是它的小爪子能捂得住的。
嘟嘟小手捂了眼睛叫道:“流氓,肉丸子是流氓。”
肉丸子气愤地抓起嘟嘟,直接砸进三生镯。
如故望着那条小指头大小的肉香肠,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情?你该不会跟那头豹子滚了床单吧?”
肉丸子气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谁发情了,谁跟那头豹子滚床单了,全怪你这坏女人,不要脸的下流女人。”
如故有些懵,看看自己刚才撩拨过它那撮毛毛的手,脸黑了下去,提起肉丸子,认真教训,“姐儿性向正常,绝不干这种人兽的事。你乘早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以后再敢把这条金针菇给姐露出来,小心姐给你切了。”
肉丸子气得吐血,“我看上谁也看不上你这丑八丑,我是……我是被那头豹子舔的。”
“啊?”如故囧了一下,“靠,那头豹子口非礼你?别哭,姐儿给你做主,让你把它非礼回来,绝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对牛弹琴,肉丸子气苦,一头钻进三生镯,再也不想看到这变态女人了。
站在门口的玉玄一阵恶寒。
如故这臭女人简直恶趣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但摸男人,还摸猴子,目测那只巴掌大小的猴子没成年……
如故打发了小雪猴,回头看向神色复杂的玉玄,挑眉一笑。
今晚朔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呆着。
玉玄看着如故的笑脸,顿时打了个寒战,转念一想,她一个手无缚鸡这力的小女人,还能吃了他不成。
哼了一声,扛着大刀大摇大摆地进屋。
扫了眼大榻,榻是肯定不能睡的。
再看一旁的软榻,见如故依上软榻,顺手从榻上拿了本红册子来看。
这种红册子,玉玄不陌生,无颜有事没事都捏着看的。
里面画的不管男人女人,全是赤条条挤成一堆,不堪入目。
玉玄臭着脸哼了一声,别开脸,软榻也不能睡。
视线看去屋里花藤椅,恰好见如故把那册子幸手一翻,图上画着男子坐在椅子上,而女子跪在男子面前……
玉玄一哆嗦,椅子不能坐,又看向窗下书桌。
如故把红册子又翻了一页,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玉玄看着的书桌。
玉玄察觉如故神色有异,情不自禁地看向她手中册子。
册子上男子半躺在桌上,而女子压在男子身上。
玉玄的脸白了一下,脸色越发的臭,书桌后也不能坐。
老子不坐,站一晚也累不死。
念头刚动,忽地见如故又翻了一页。
这一页……
男人站着,女人盘在他腰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玉玄额头上渗出冷汗,忍无可忍,“天下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话音没落,人已经蹲到了头顶房梁上。
如故无语望天,其实她真的很无辜。
她最近炼制的丹药是有关人体脉络的,于是她让四竹给她找一本实用点的人体书来,结果四竹以为如故是为了朔月圆房做功课,于是去无颜屋里找来这么本东西,放在她的榻上。
四菊这丫头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心。
道具,地点,姿势确实是样样实用。
抬头望向头顶房梁玉美人。
“这梁太高,宝贝,你千万别往下跳,小心闪了你那小腰。如果实在想下来,我就这去叫人搬个梯子来扶你。”
“滚你—娘—的小腰,谁说老子要下去了?”
“不下来?”
“不下。”
“这可是你说的啊。”如故立刻笑嘻嘻地走向门口。
“喂,小魔女,你要去哪里?”
“逛园子。”
“今晚朔月,你不能一个人出去。”
“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逛的,不过你喜欢呆在梁上,我也不能勉强你下来,是不?”如故站在门边上,得意地一拍手,“所以嘛……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逛了。”
“喂,魔女,不许去。”
玉玄不知她这又是要玩哪样,见她真的去开门,急了,从梁上飞扑下来,去抓如故。
眼看手要碰到如故,突然想到如故的恶趣,抓向如故的手立刻停下,转了个弯改按向如故打开的房门,把门按了回去。
他关了这扇门,如故又去开另一扇门,玉玄顾着抢门,没注意到一针银针刺穿如故的衣袖,扎向他的腰。
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觉腰上微微一痛,低头,见如故正把针从他腰上拔出来。
玉玄顿时感觉不妙,反手回来要去抓如故的手,夺那支针,但这一用力发现,竟不能动弹。
怔了一下,回过味来,他中招了。
“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如故把藏在袖中针管亮了出来,在手上把玩,“一点让你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弹的麻药,别怕,本郡主会好好‘疼’你的。”
说到‘疼’字的时候,故意拉长音调,听上去别有含义。
玉玄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瞬间转白,“喂,臭死女人,你……你别乱来啊。”
如故特别喜欢看玉玄着急的小样,但今晚,她还真没空对他‘乱来’。
看着屋角砂漏最后一粒砂漏尽,笑着在玉玄脸颊上拧了一把,滚回榻上,闭上了眼。
心中默念,“怜心,如果那怨魂真的是你的,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朔月阴气最重,怨魂最有机会接近她。
但如果玉玄跟着她,怨魂根本不敢出现。
她虽然想见怨魂,但不会蠢到给机会怨魂上她的身,所以她要把玉玄留在离她不算太远的地方,让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气抑制怨魂的阴邪之气,令怨魂不能过于靠近,对她造成威胁。
很快,如故陷入半迷糊的状态,渐渐进入梦乡。
寂静的夜里一阵风拂过,卷落树上欲坠的落叶,落在如故的窗台上。
坐在云末榻边角凳上打盹的四儿蓦地惊醒,“不好。”起身外走,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
四儿迷惑回头。
云末轻摇了摇头,“是圈套。”是诱他们现身的圈套。
“可是如故。”
“有容瑾在。”
“容瑾?”四儿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容瑾医术确实当世无双,但魅媚之术不是医者能破的。
云末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俊雅清秀的脸庞从容淡然。
四儿虽然满肚子疑问,但最终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他,坐了回去。
心里七上八下,却再不能平静。
如故忽然觉得冷,但这冷和以前朔月刺骨的冷不同。
她没有像过去冷疾发作一样,冷得骨头都发痛,却有一种让她皮肤微微发麻的森然感觉。
这感觉太过诡异。
如故觉得自己在梦中,却又觉得自己醒着,忽地有什么在她身上压覆下来,又有什么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身体。
睁开眼,见一个身形强壮而高大的男人光裸的身体缠在她身上,他低着头吮吻她的颈侧,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他一头墨黑的长发被一条紫金织带随意地松松束着。
那人压在她身上,但她能感觉到的重量,仅仅是被子盖在身上的重量,与他硕壮的身形相差太大,而且他没有体温。
他吮吻着她的颈侧呼出来的气息阴阴冷冷,完全不似活人的气息。
鬼?
如故一惊,用力想推开他,才发现身体软软地,没有一点力气,完全不能动弹。
她想叫,却叫不出来,惊愕地看着他的一只手熟悉地滑进她的衣襟。
她的身体本来就和常人不同,一种从来不曾经历过的阴冷渗进肌肤,那种森森然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心脏随之快速跳开。
那人忽地撑起身,向她看来,那张脸俊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如故僵住……云夕……
他看着她,勾唇一笑,阴霾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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