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那暗道……”
“快去。”云末把他一推,“快……”
四儿懵懵起身,跑向隔壁书房。
**
如故看着吃饱喝足缩在藤椅上午睡的小女孩,她闭着眼睛,看不见那死灰色的眼睛,真漂亮得如同粉堆来的。
然她柔嫩的唇上那抹没干的血,刺得如故眸子一寒。
她拔出头上钗子,握着钗子向小姑娘咽喉刺下。
不管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她不会允许这样以人血为生的东西在她身边存在。
“你不能杀她。”一个急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故回头,见四儿站在窄道口,神色慌乱地看着她手上的钗子。
“为什么?”
“她死了,你也会死。”
“哦?”如故眉梢微扬,手起钗落,仍是刺了下去。
“你失去的那脉魂在她身体里,她死了,你也活不了了。”
如故回头看着四儿笑了一下,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如果,她的魂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活着,她宁肯和她一起死。
四儿没想到如故竟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忙捏了个决,喊了声,“去。”
怜心突然凭空消失,如故的钗子刺进她刚才躺过的藤椅。
如故眉慢慢蹙紧,回头看向四儿,有些意外,他竟还有这样的本事,“我找到她,同样会杀了她。”
“郡主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四儿头痛,他虽然可以用秘术把怜心移走,但如果如故铁了心要杀怜心,动用她能运用的力量,比如——未必知,总能找到怜心,他能保怜心一次,不能保证次次都保得住。
“她不是活人,她是不该在这世上存在的邪物。”
如故自己做死活人活了两世,现在也算不上是个正常人,对死物的敏感,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即便怜心表面上看,像寻常孩子一样,能说能笑,但如故却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死亡气息。
“这世上每一样事物的存都有他的道理。”
如故冷笑,“你们用了多少活人来喂她?”
“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除了……”
“除了云末?”
四儿默然,怜心确实以食人血为生,这也是她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
如故的脸冷了下去。
就算她再怎么抵触云末,但一想到云末那样温柔地对待怜心,而怜心竟利用他的怜惜,心安理得地咬破他的手腕,喝他的血,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和气愤。
“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类似杀了她,我也会死之类的就不必了。”
“她是郡主的亲妹妹。”
如故眸子微微一黯,果然,“我母亲知道她的存在吗?”
四儿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座郡主府并不是为我而建,而是为她?”
“这倒不是。”
“那就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故在藤椅上坐下。
“当年,你母亲为了逃离越国动了胎气,生下一对双生女儿,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怜心。你和怜心下来的时候魂脉相连,都十分虚弱,随时可能夭折,不切开相连的魂脉,一个也活不了,如果按你们各自的魂脉切开,略为强壮些的你可以活下来,更虚弱的怜心必死。但如果把你的魂脉分些给怜心,你未必能活,而她却有可能活下来。”
“结果,还是把我们各自的魂脉分开了,是吗?”
“不错,当时你母亲怕把你的魂脉分给怜心,没把她救回来,反而害死你,所以选择了保你,放弃了怜心。让老妪把活下来的你,送去北朝镇王府,交给镇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故忽地眼底发热。
“给你们切开魂脉的是我……是我师傅。”
“既然这样,怜心又是怎么回事?”
“切开魂脉的怜心没有意外的当场夭折,但奇怪的是,她的魂魄居然不散。”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身体死了,但魂魄仍在,她成了一个活死人,无知无觉,却不会腐烂。凤真存着一丝奢念,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怜心活过来,于是把怜心交给了我……我师傅。”
“那她也该是才出生的婴儿,怎么会有五六岁的模样?”
“这也是奇怪之处,她根本就是一个死人,无知无觉,也不会呼吸,却会慢慢长大,直到七年前……”四儿睨了如故一眼,没再说下去。
如故的唇轻轻一抿,又是七年,“是不是和我的那场意外有关?”
“是,续在你体内的怨魂其实是怜心的一脉魂。因为生魂根本不能和你的魂魄相融,除非血脉之亲。怜心的魂魄很弱,只能把你残存的那股魂撕下半缕与她的魂魄相融,才能撕下两脉魂续你的命。所以怜心体内还有你的半脉魂,她生你生,她死你死。怜心得了你那半缕魂,加上吸食生血,也就醒了过来,只是不会再长大。”
如故皱眉,绕来绕去,还是怜心生,她生,怜心死,她死。
虽然和死相比,她更喜欢活着,但如果用吸食云末的血为生存的条件,她宁肯选择死。
“如果我杀了她,倒像是恩将仇报。”如故不以为然地笑笑。
如果不是怜心的那脉魂,她七年前就该是一个死人,不会去二十一世纪,也不会重新回到这里。
四儿沉默,就算如故杀了怜心,也算不上恩将仇报,虽然怜心分两脉魂出去,不过那是云末和怜心之间的交易。
他虽然可以撕下怜心的魂魄,但前提是要怜心自愿,如果她不愿意,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撕下的也只能是两缕死魂,没有任何用处。
当年,云末去找怜心。
只要怜心肯舍两缕魂魄给如故,他承诺让她醒来,不用再沉睡。
于是就有了云末以生血喂死魂的七年光阴。
与其说他用生血喂怜心,不如说是自己的元阳养着怜心体内如故的那半缕残魂。
这些年,怜心吸食着云末含着元阳的生血,日渐强壮,对元阳和生血的需求也越来越大,导致云末元阳急剧消耗。
加上云夕的步步紧逼,云末又不能隐退休养,大量消耗的元阳得不到恢复,这两年已经隐隐出现亏空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四儿已经不敢想象。
这件事,他答应过云末,不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如故。
以前他觉得如果如故知道了这件事,即便是再怎么恨云末,也会不再恨了。
就算造就不了一对鸳鸯,这两人也不用处处拧着,所以对云末的做法很不理解。
但刚才看见如故非致怜心于死地的举动,突然间了然了。
如果如故知道这些,绝不会以靠吸食他人生血的方式活下去,更不会用云末的命来换她的命。
她就算自己会死,也会要了怜心的命。
不管云末再怎么恨如故,如故都是他的软肋。
云末是那种一但有了软肋,不会等别人动手,就会自己把软肋斩去的人,但唯独如故这一根软肋,他要死死的护着。
四儿叹气,云末这一点很像他爹云溟。
如故把钗子插回发间,慢腾腾地起身,走向暗道。
没说到底还要不要杀怜心。
如故走到暗道口,才转身过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走吗?”
四儿突然觉得他刚才那些话白说了,“你都说了,你杀了她是恩将仇报。”
如故天真无邪地歪头看他,“可我觉得偶尔做做恩将仇报的事,也挺不错。”
“什么?”四儿看着面前这张纯真无害的脸庞,完全不能相信这张可爱小嘴里说出来的,竟是这样狠毒的一句话。
揉了揉开始涨痛的头,这两个小祖宗真要折磨死他了,“你要怎么样,才不杀她?”
“不再喂她生血,会怎么样?”如故不答反问。
“或许再变成死活人。”
“那就别再喂她生血。”
“这个……”
“对了,你做不了主,是吗?”
四儿望着她憨笑,如果云末能听他的,也不会弄成这样。
“那我问他去。”如故转身进了暗道。
“嗳,他现在半死不活,脑子也不清醒,你问了也白问,还是别问了。”四儿急忙追在她后面,云末一诺千金,哪能出尔反尔,让怜心再做回死活人。
“不问也行。”
四儿刚松了口气,又听如故道:“你告诉我怜心在哪儿。”
“哎哟,我的娘诶,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杀她。”四儿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两个小祖宗,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
四儿口中的那个要死不活的人,出现在门口。
明明身上伤重再加上被人吸了半管子的血,虚弱得连抽气都难,却偏要做出没事一样,与如故四目相对,淡淡的眸子里隐着怒意,“你是想要闹哪样?”
“做我想做的事。”如故直望着他布着血丝的眼。
“妒忌?”他嘴角忽地慢慢扬起,化出一抹讥诮。
“妒忌?”如故看着他嘴角的嘲讽浅笑,心里堵得厉害,“我做什么要妒忌?”
“妒忌我疼怜心,爱怜心。”
“我没这么幼稚。”
虽然这不是杀怜心的理由,但如故在看见他温柔地对着怜心的时候,确实妒忌了,但这种丢脸的事,只能自己窝在心里。
“承认吧,你爱上我了,所以妒忌,所以才一心要杀我死也要护着的人。”他忽地低头下来,在她耳边轻道:“那个赌约,你输了。”
他的话像有一把刀猛地刺进如故的心脏。
那个怜心,他死也要护着?
即便是饮他的血而生,他也要护着?
也正因为死也要护着,所以受那么重的伤,仍然要把她喂饱了?
如故心里痛极,眼里却漾开一抹好笑,“爱你?我爱谁,也不会爱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暴君。倒是你,为什么弄个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养着,该不会是爱我爱到胜过你的性命?”
“我还就爱你小时候的模样,可惜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要不然的话,或许我还真会爱你怜惜你。”
如故脸色微微一变。
云末笑了一笑,退了开去,“如故,你可以杀怜心,但如果她死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如故不屑,“不是说,她死,我也活不成,让我生不如死,是四儿在说谎呢,还是你在说大话?”
“我有上百种办法,让你死不了,信吗?”他笑得云淡风轻,明明是最恶毒的话,却说的温柔无比。
如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开,快步离去,这样的他,她一眼都不想再看。
在如故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云末的身体蓦地向一边栽倒,四儿忙上前扶住,叹气,道:“你这是何苦呢?”
云末笑笑,只要如故恨他,恼他,她就不会再理会怜心死活,就不会在怜心的事上纠缠。
任由四儿扶着,“长清,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两父子的吗?”四儿无奈叹息,“放弃那半缕魂吧。”
“如果没了那半缕魂,她会一直这么冷下去……他们也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等我离开的时候,她要怎么办?”
四儿无奈摇头。
“怜心……”
“我暂时把她送去了一个安全地方,只要我在布下的结界消失前赶去就可以安全带她回来,可是如故……”
“带她回来吧,等我好些,自会送她离开。”
“我去叫容瑾过来。”四儿送云末上床,他帮云末归顺了散乱的真元,剩下的伤,只要容瑾在,他就死不了。
云末轻点了点头,等四儿离开,望向窗外一片缓缓飘落的落叶,低声呢喃,“今晚朔月。”
虽然玉玄他们都在府中,如故不会有事,但他想到她将忍受的冰寒之冷,仍隐隐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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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废弃的天王庙。
一个深紫身影在庙前停下,墨色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紫金发带松松束着,雍容华贵中又带了些随意。
他抬头起来,望着这间不知多久没有人光顾过的破庙,面庞姣好的得荡人心魂,只是眼底的的那抹阴郁即便是阳春的暖阳也无法化去。
他嘴角微扬,“一些日子没来,竟荒成这般模样了。”
笑叹了一声,转身往前慢慢走开,没走出两步,骤然停下,快步走进破庙,不顾弄脏那身华丽的衣裳,挥袖拂去拦住去路的蜘蛛网。
他凝视往神坛后看去,‘咦’了一声,咬破手指,突然把凝上指间的血珠弹向神坛后的一处黑暗角落,低叫了声,“破。”
角落里慢慢现出一个白色的小巧人影,小人儿玲珑精致得如同冷玉雕出来的娃娃。
小女孩感觉到有人,慢慢睁开眼,揉了揉才睡醒的眼,看向站在前面的高大人影,明明是极好看的眼眸,却透着股森然的死气。
他蹲下身审视着小女孩略显灰白的眼,忽地一笑。
就说那人的元阳怎么会虚空成这样,原来是这样。
小女孩蹙起秀气的眉,“哥哥,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温柔地道:“我不是哥哥,你可以叫我叔叔,或者云夕。”
小女孩懵懵的点了点头,“叔叔真好看。”
云夕笑了,“喜欢吗?”
小女孩点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哥哥。”
云夕眉梢轻扬,“你哥哥在哪里?”
小女孩看向四周,迷惑摇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头。
“你告诉叔叔,叔叔才能帮你找哥哥。”
小女孩仍是摇头,“哥哥有名字吗?”
云夕不动声色,藏得可真好,就连用命来护着的人,都不告诉。
“叔叔带怜心去找哥哥,好吗?怜心好饿。”
“叫怜心吗?”云夕笑了,“真是个让人怜惜心疼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知他这是愿意带她找哥哥,还是不愿意,眼巴巴地瞅着。
“叔叔先带你去饱饱地吃一顿。”
“真的吗?”怜心死气的眼睛即时放了光,“哥哥好久没能让怜心吃饱了。”
“当然是真的。”云夕嘴角扯开一抹笑,把怜心抱了起来,走出破庙。
他那个侄儿真把这小姑娘喂饱了,也就没几日可活了。
云夕抱着怜心走进离破庙不远处的一间茅屋。
屋檐下挂着不少毛皮和风干的肉块。
一个妇人端着些玉米碎喂鸡,突然见有人进来,见是一位衣裳光鲜的男子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漂亮女娃,忙迎了上去,“先生有什么事吗?”
云夕瞟了眼怀中小姑娘,“她饿了。”
妇人忙放下手中小竹箩,热情的让他们进屋,“我们家还有一些野猪肉,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稍坐片刻,我就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不用了。”云夕淡淡开口。
妇人迷惑,他不是说孩子饿了?
没等她想明白,突然见那人伸手过来,抓向她的脖子,明明动作不快,她却完全不能避开,眨眼间就被那人抓住脖子提了过去。
“你做什么?”妇人吓得脸色瞬间发白,抬手去抠卡在她脖子上的手,但仍她怎么挣扎,怎么用力,握着她脖子手,就像生根一样,怎么也弄不开。
云夕一手提着妇人,一手抱着怜心,进了屋,把妇人随手往地上一丢。
妇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又急又怕,但躺倒在地上,却完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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