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陆家庄的时候,见过云末,云末说有紧急情况,要撤离的话,必然会消毁所有用于联络的站点,免得被对方发现。”
“这么说,他们有危险?”如故以前是做卧底的,整天和精得像鬼一样的黑帮打交道,很容易想到,她去过陆家庄,就算当时对方没有发现什么,但过后难免不回过神来,等他们回过神后,就会地毯式的搜查,那些联络点如果不抹去,就会成为祸患。
小开点头,这件事,不必瞒她。
“没有别的联系方法了?”
“没有。”
“那要怎么样,才能知道他们的情况?”
“回了临安府或许能够知道。”
“或许?”如故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们约好临安府见,如果他们没事,自然会回到临安府。”
“如果有事呢?”
小开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如故脸黑了下去,“难道说,你就无能到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小开不爱听。
他这次的任务就是跟着如故,她当他愿意?
如果他可以选择,他宁肯和云末他们一起,也不愿在这里守着这么个随时抽疯的疯子。
重哼了一声,“你好像弄错了对象,我不是未必知。”要想什么都知道,找未必知去,只要出得起酬金。
如故脑门子抽痛,如果无颜在,她也用不着这么犯愁,可惜无颜这时候应该在回越国的路上。
为了不让皇太后太过颠簸,行程拖拖拉拉,慢慢悠悠,照这么个行军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北朝。
如故看着车外官兵以踩死蚂蚁的节奏行军,不耐烦地拉开车门。
小开害怕如故又出去惹事,皱了眉头,“你又要去哪里?”
“和你坐一车闷得死人,我去太后那里找乐子。”
小开把小金算盘摇得哗地一声响,眯了眼继续养神。
她是最不耐烦去见皇太后的,这时候去找太后,不是找乐子,而是去给太后心里添堵,让太后把她踹出队伍,她就可以快马加鞭地赶回临安府,而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如故虽然花痴又可恶,但不时的小心眼确很合他的心意。
如故刚跳下马车,还没站直身,有宫人急跑过来,“郡主,皇上有请。”
如故保持着从车上跳下,还撅着屁股的姿式僵住。
嚓,那变态皇上该不会看上她这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了吧?
“郡主?”宫人见如故没反应,姿势又怪模怪样,不知她这是唱的哪出,“郡主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如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半圈,捂了肚子,“肚子有点不舒服,正想去出恭。”
“又出恭?”宫人皱眉,之前她小解结果解到了晋宁城里去看热闹,被太子揪了回来,现在又出恭,谁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古怪玩意。
如故干咳了一声,“不知皇上找我什么事?”
“皇上说,只是好久没有和郡主聊过天了,现在闲着无事,所以请郡主过去说说话。”
“只是说说话?”如故往前头北皇乘坐的銮车望了望,如果那辆车和她的车一样,关了门窗,在里面怎么折腾,外头也听不见,岂不是她上了他的车,他在车里怎么X她,怎么蹂躏她,她都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皇上是这么说的。”
“我肚子痛。”如故装死,禽兽窝还是不进为好。
“奴才这就叫人来服侍郡主净手。”宫人显然没有放过如故的意思。
“我有丫头。”
“外头不比较得府里方便,多几个人服侍,也是好的。”宫人回头,“赶紧来人拉帘子,服侍郡主净手。”
立刻有人跑开去找布帘。
如故撇了嘴角,瞧这架式,大禽兽不见不行了。
回头见萧越骑着马朝这边而来,如故立刻站直身,“好像又不想了,走吧,别让皇上久等。”她实在不想把萧越卷进去。
宫人心想,果然又是玩花样,脸上却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和谐可亲,“真没事?”
如故勉强挤了个笑,“真没事了。”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你情我愿,事后姑娘自然面色潮红,满脸春意。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单方强X,另一方自然是面色脸青唇白,像死过一回。
过程再激烈些,事后姑娘立刻下地行走,走路姿势难免各种别扭。
如果她脸青唇白地滚下车,再别别扭扭的爬回自己的车,经过人事的人一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算这些人害怕大禽兽的淫威,当着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还不瞎传当笑话?
北皇虽然禽兽,但在外头名声不错,可见是个要脸的。
既然要脸,也不至于在这路上干出太出格的事。
再说,他之前才放过话,向越国求亲,让太子娶她为妻。
现在太子在身边,他却把原本想许给太子的姑娘给奸了,叫太子情何以堪?
传出去,老子儿子的脸一起丢得精光。
如故心里虽然忐忑,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北皇对她做禽兽事的可能性不大。
皇帝的銮车比寻常马车大了很多,北皇四平八稳的盘膝坐在锦垫上。
衣衫整齐,如故的心又定了些。
北皇看着怯生生杵在门口的如故,和之前那古灵精怪的模样辩若两人,眉梢扬了扬,“朕是老虎不成?”
“老虎没有皇上的龙威。”如故尽量让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心里想的却是,老虎吃人要吐骨头,你吃人可以不吐骨头,你比老虎厉害多了。
北皇笑了,这丫头的性格和她母亲真是半点不像,指了指矮几对面的锦垫,“坐吧,也就是想和你聊聊家常,不必拘束。”
如故不觉得自己跟他有什么家务可聊,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在垫子上坐下。
看看左右,发现两旁车窗落着竹帘,车窗却没关死,也就是说她只要大声叫一叫,外头就能听见,放下心来。
“皇上想聊什么?”
北皇没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如故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给捂着,才轻叹了口气,“你娘还好吗?”
“吃得睡得,看着挺好。”
“好就好。”
如故不接话,继续冷场。
“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如故意外,大禽兽找她来是听故事的?
北皇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小脸,眼前仿佛浮现出凤真还是十七岁的模样。
“十七年前,朕还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皇子,那时北朝和越国水火不融,越皇强攻了我们的一个城池,我父皇大怒,令我和你父亲前去收复。在我们看来本该拈手擒来的一仗,却一打就是三个月。对方的先锋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手上功夫也不算多好,但用兵诡异,竟生生地把我们耗在那里,硬是攻不进去。不过我们堵死了所有门口,她接受不到外援,而粮食运不进去,日子也很不好过。”
“那小姑娘就是我娘吗?”如故虽然见过了母亲,但对母亲当年的事知道的却极少,听北皇突然提起,忍不住好奇。
北皇点头,“我那时不知道她就是凤真,三个月下来,我对她十分佩服,渐渐地有了爱慕之意。但不管我怎么爱慕她,我们都是两国的将领,除非她肯退让,否则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我们把她彻底的逼入了绝境,但父皇给我的期限也快到了。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但那样一来,她必死,而城里的无辜百姓也将血流成河。”
“那……攻了吗?”如故明明知道母亲好好地活着,心里仍然一紧。
“就在我难以日抉择的时候,突然接到她的书信,约我一谈。你知道她撑不住了,这次约见,或许是想向我们提出什么要求,然后退兵。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因为只要她开出的条件不太苛刻,她就可以活着离开。”
“那我娘是不是提出了条件?”
“是。”
“什么条件?”
北皇苦笑了一笑,“她要我替她隐姓埋名,带她去北朝。”
如故怔了,“为什么?”
“她要嫁给你父亲。”
“那皇上答应了?”
北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死守城里,让那城变成一座死城,让我什么也得不到。”
“或许皇上答应我母亲,是因为这样可以给母亲一条生路。”
北皇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么做是想要那座城,是想要功,因为他确实是因为这场战略建立了威信,不久后父皇病重,传位给他。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一下就点破了他当年真心的心思。
“那我爹为什么又会娶现在的王妃?”
“我回国后,派人前往越国打听,才知道她竟是越国的储女凤真。后来,两国休战结盟,越皇要求结亲,把自己的长女嫁给你爹,因为当时你爹几乎掌控整个北朝的兵权。”
“可是我爹不是已经娶了妻子?”
“越皇自然知道,但放话不惜自降长公主的身份,做个平妻。这样的要求,如果我们还不答应,结盟的诚心自然要被怀疑。”
“越国的长公主和我娘是亲姐妹,她嫁到靖王府,不可能认不出我娘。”
“所以你娘离开了靖王府,回了越国。”
“皇上当年答应越国结亲,难道就没有私心?”
“我确实有私心,我嫉妒你爹,虽然当年拆散你爹娘不是故意为之,但结果确实如此。临安,朕对你娘和你有愧,这些年才会对你一味纵容。”
如故望着面前这张表面看来,一脸正气的脸,嘴角浮上一丝讥诮。
“临安,你可以恨朕。”
“我不恨皇上。”如故起身,向北皇礼了一下,转身揭开车帘,离开,他不过是一个失意的可怜人。
他找她来说这些,不过是害怕她把在移宫见到的事告诉母亲,那么他和母亲之间残存的那点‘友谊’也将失去。
如故跳下车,发现萧越骑着马屹立在车前,显然听见了她和北皇的谈话。
萧越默看了她一会儿,向她伸手过来。
如故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厚实的手掌。
他手一握,往回一带,把她拽上马背,一夹马腹,骏马飞奔,离开队伍,直到无人处,才慢了下来,紧抿唇一言不发,任马匹自己慢慢前行。
他不说话,如故也一直沉默,四周静得像是时间都要停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六年是怎么回事?”
父亲亏欠如故的不止是家散人离,还有她整个扭曲的人生。
如故眼底微热,在府里听说,她母亲是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女。
因为是孤女,所以没有强势娘家依靠,她百般讨好祖母,可是仍然被人看不起,府里上上下下,总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她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一个人悄悄忍下所有的委屈,没有人知道她曾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的越国储女,可是她为了心爱的男人,放弃一切,只求默默地守在爱人身边。
可惜这样卑微的奢望,仍被人撕碎。
蔑笑了一下,皇祖母虽然愿意让长女自降身份,但凤瑶又怎么能甘心?
虽然母亲走了,但她的存在,分分钟在提醒她,她上头还有一个平民正妻。
凤瑶能容得下她,才叫奇怪。
“别家贵人都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而我爹却娶了个什么也不是的平民女子为妻,老太太自然觉得丢脸,而我这个平民之女生下的女儿,自然也是不讨喜的。这时有人说我命硬,会克死和我最亲的一个男人,一个婴孩子最近的男人,只能是她父亲,你认为我祖母会怎么样?”
萧越皱眉,“所以你被送走了?”
他在上一世认识如故的时候,她六岁……
“不错,不但送走了我,还找了一个男孩做我的丈夫,于是,我两个月大的时候就嫁了人。”
“荒谬。”萧越握着缰绳的手蓦地一紧,“然后呢?”
“然后,身无分文的他,背着我砍柴为生,把我养到六岁,直到他‘死’。”
萧越无力地闭上眼。
六岁的她没有记忆,却潜意识地为了那个人封锁了自己的心。
对方再强大都不可怕,可怕是他已经不在,你就算想争,都无从争起。
所以,那些年,不管他做什么,都走不进她的心。
“既然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的回来?”
如故默然。
“他还活着?”萧越慢慢睁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的眼。
如故推开他的手,转过头,垂眼看着脚边不断后退的石块路面。
“你在晋宁看见他了?”萧越记忆中的她,好强得即便是弄得自己浑身伤痕累累,也不会求人。
而在那失火的宅子门前,如故向他求救的时候,手明明抖得那么厉害,却把他拽得紧紧地,唯恐他不肯帮她。
能让她无措成这样的人,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出还会有谁。
“我看错了。”如故望向前方,她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萧越深看了怀中人一眼,终究没再问下去,‘驾’地一声吆喝,放马急奔而去。
真恨不得能放声狂吼,发泄心头憋屈。
他宁肯要一个强大到能与天敌的对手,也不要这种飘渺如影子一样的对手。
回到队伍,如故跳下萧越的马背,不上自己的马车,而是奔向北皇的銮车。
萧越拽住她的手,浓眉微敛,“你又要做什么?”父皇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可以纵容她,但这样的纵容,不是毫无止尽,父皇有他的底线。
“放心,我知道分寸。”如故抬头,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子。
如果没有小郎,她和他只相识于前世,或许他真的会是她今生的良人。
可惜,他晚了一步。
萧越放手,前世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知道如故不是不知进退的人。
北皇看着车下倔强的小姑娘,对她的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让她上来。”
如故爬上銮车,开门见山地道:“皇上叫我来,说那么多,就是想让我把之前见到的那些烂在肚子里。”
北皇平静地看着她,他不能也不想杀她,又不想她母亲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才会告诉她这些。
她这年龄是最容易为情所动的年纪,她知道他所做一切均是为情,应该会站在他这边,那么那些话,自然不会乱说,又或许就算说了,也会为他辩解。
“皇上对小女有求,小女不得不答应,我固然会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但仍觉得憋屈,不舒服。”
“那你想怎么样?”
“皇上要求了小女,那么皇上自然也得有所付出,让小女觉得为皇上做了事,也值得。”
“那你要什么?”
“我要先回北朝。”
“什么?”
“我说我不耐烦和太后一起这样慢慢腾腾的赶路,想要先走一步。”
“就是这个?”北皇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就这个。”如故慎重点头,“你答应了,我就什么也没看见,不管我母亲以后会不会知道某些事,但绝不会是从我口中传出去的。”
北皇诧异之后,哑然失笑。
如故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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