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面。”
云末微笑了一下,转身出去。
如故双眼顿时黯了下来。
心想,是不是该再找机会,把他扒一回,把他后肩上的图腾露出来,让他自揭面具?
如故填饱了肚子,裹着被子发了身汗,风寒也就好了不少。
等她一觉醒来,见云末坐在床边,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肩膀上。
她已经扒过他一回,没看见他身上有纹身。
肩膀的部位,用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遮掩,很不方便,而且又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如故之前才会打消这个念头。
如故想不明白,他身上的图腾纹身是怎么掩去的。
云末瞥了她一眼,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把带来的锦盒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如故不客气地去开锦盒,从锦盒里取出一副做工极尽奢华的金钗子,因为太过奢华,反而显得俗气,这不该是云末的眼光,如故不解地向他看去,“送我?”
云末笑了一下,“郡主送皇上的礼物。”
“你让我送这个给母亲?”如故撇脸一笑,钗子虽然漂亮,但宫里什么样的好手工没有?这镯子不过是在母亲众多钗子里添了一支,毫无意义。
“嗯。”
“你这不是坑我吗?”这么没诚心的东西,母亲不会失望才怪。
“郡主这么认为?”
如故张了张嘴,皱眉。
她不想这么认为,可是手上的这东西,让她这么想,都难。
如故虽然没指望在母亲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但本能的希望能让她开心,但这东西,实在太没有诚心了。
“郡主相信云末这次,可好?”云末一如既往的沉稳温和,眼里也是一片真诚,没有半点玩味,让她没办法拒绝。
四目相对,一阵风拂过,带着几片花瓣从窗口飘进,其中一片落在他肩膀上,留连不去。
半晌,如故终于软了下来,伸手拈起他肩膀上的那片花瓣,“如果我被母亲嫌弃了,变成了穷光蛋,甚至砍了我的脑袋,你可得陪我?”
“好。”他捉住她的小手,墨黑的眸子微微一黯,嘴角却慢慢噙上一抹温柔笑意。
如故心口蓦地一荡,渐渐迷失在他墨潭般的眼里,忙深吸了口气,转开脸,避开他的眼,不敢再看,“我得起身沐浴了。”
他不退反进,向她弯腰下来,如故看着他慢慢靠近的脸,心脏差点跳出胸脯,她以为他会吻她,呼吸一紧,正想躲开。
他的唇却贴上她的耳,柔声道:“你去哪里,哪怕是黄泉路,我也陪着你。”
如故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你不过是让我按你的心意送一份礼,用不用做到这一步?”
同生同死的承诺,怎么能轻易说出?
“我是认真的。”他温柔的呼吸轻拂她的耳,她的耳根很快转红,他手指轻抚过她红得透明的耳,“我不会害你的。”
就算他这时是口蜜心箭,如故也无法拒绝,深吸了口气,“我相信你。”
云末眼里漾开笑意,慢慢退开,“云末告辞。”
直到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如故才长吁了口气,把玩那对绞金镯子,实在猜不出他打着什么主意。
三顺进来服侍如故起身,看见她手中把玩的镯子,奇怪地‘咦’了一声,“这是哪来的镯子?”
如故不答反问道:“送我母亲怎么样?”
三顺惊讶地看向如故,以为她病糊涂了。
如故笑笑,原来觉得不妥当的不止她一个。
云末到底安的什么心?
去打听消的一梅回来说,素锦也来了常州。
另外随母亲一起来常州的,还有凤承武的女儿凤金莲。
凤承武死了,太上皇心疼凤承武的一双儿女,恨不得把凤承武的这双儿女捧在掌心上,封凤金莲为公主。
次日,越皇带着凤金莲翩翩到了移宫。
如故和素锦早早地在越皇的寝宫门口等着,远远看见越皇的仪仗队,就照着规矩跪了下去。
越皇快步走来,扶起如故和素锦,双眼直直地落在如故脸上,把她仔仔细细地看。
见如故脸色虽然仍然少些血色,但眸子清亮,再不是以前那混混沌沌的模样。
越皇满心欢喜,紧接着却是轻叹了口气,牵了如故的手进入寝宫。
那声叹息里包含着说不尽的怜惜。
如故从小跟着老妪和云末,没有享受过母爱。
这时被母亲握住手,鼻子一酸,竟差点落下泪来。
大胆地抬头打量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母亲。
越皇长得很年轻,看上去竟像二十来岁的模样,和自己站在一起,竟像自己的姐姐一样。
进了寝宫,等越皇坐下,素锦把送给越皇的礼物捧了出来。
越皇虽然只是太上皇的傀儡,但仍然是太上皇认为最适合做皇帝的女儿。
等太上皇归西,大权终究是要落在越皇手中。
除非在这夺下太上皇手中大权。
但这么多年来,太上皇手中的大权一直稳妥妥的,没有人可以动摇。
从太上皇手中夺权的可能性很渺小。
而越皇没生育,如故只是她收养的孩子,算不上正宗的凤氏血脉。
所以等越皇退位,那么越皇兄弟姐妹的孩子都有可能继承皇位。
不管以后怎么打算,现在讨好越皇是必然的。
素锦和如故一样难得见越皇一次,难道得有这样亲近越皇的机会,也难怪她如此迫不及待。
素锦呈上来的是一个温玉暖手壶,晶盈通透,光看外表就是开百座山也未必能得到的上等玉色。
但不管再好的玉,对皇族来说,都不算太稀罕。
越皇看了眼,便点头未意身边女官收下。
素锦忙道:“这暖玉和寻常的暖玉还有些不同。”
“什么不同?”越皇轻瞥了眼女官手上暖手壶。
“这冷天捧在手里,固然温暖,但到了夏天,却是冰冰凉凉,不管捂多久,都不会发热,夏天的时候放在手边把玩,也不失是一样好玩意。”
无论冷玉还是暖玉虽然都不常见,但只要有钱,还是能买到,但一块玉冬暖夏凉,那就真是稀罕了。
越皇也不禁多看了那暖壶几眼,眼里露出一抹惊讶。
女官检查了暖壶,没有任何问题,送到越皇手中。
越皇抱在手中,果然温暖舒服,轻点了点头,“真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
素锦知道这东西送对了。
这样稀罕的玩意,素锦恐怕连自己的母亲都没孝敬过。
如故看着凤母亲怀里的温玉暖壶,自己的那只金钗越加显得寒碜,拿不出手。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如故只得硬着头皮,把锦盒拿出来。
女官接过去,打开锦盒,怔了一下,不解地看了看如故,送到越皇手中。
越皇拿出金钗看了看,微微一笑,“这钗子到是精致。”
那钗子如果不是送给越皇,按做工来说,确实是精致的,但如故听了越皇的话,脸却微微发烫。
眼角见素锦眼里分明露出一抹窃笑,而凤金莲意外之后,松了口气。
如故突然觉得,云末让她送这只钗子不是为了孝敬母亲,而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闲扯了会儿家常话,越皇话题一转,道:“明王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太上皇的意思,让明王把婚事了。”
越皇虽然没明说让明王在她们三个中选一个,但当前她们三个人面说这件事,谁还能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如故的府上已经有几个侍郎,而且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随便提一个出来,都能让如故一个头三个大,所以如故绝不会想再添新人给自己添堵。
这件事,自然也就跟她没有关系。
而素锦和凤金莲眼皮却是一跳。
要知道越国年轻一辈,最有潜力做皇夫的人,一个是云末,另一个就是明王。
如果和明王定下亲事,那么就意味着离皇位近了一步。
素锦长在北朝,没见过明王,但凤金莲却曾见过明王两面,那绝色的容颜,她至今难忘。
明王是太上皇一直想掌控,却又掌控不了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和云末一样,哪怕是掌控不了,太上皇也不会舍得他们死。
既然不能掌控,就只能拉拢。
婚姻一直笼络人心的手段。
所以太上皇一定会给一个自家的女儿给明王。
而明王是外姓王,在越国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和皇家联姻也是必然的。
她推掉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就是等着太上皇给明王赐婚的这一天。
以太上皇对她的宠爱,在她看来,和明王的婚事,十拿九稳。
她只是没想到,太上皇居然没有直接给明王赐婚,而是让明王自己选亲。
她们三个,不是郡主就是公主,个个都是极有身份的贵女。
明王居然可以自行在她们三个人中间挑选,更说明太上皇对明王的看重。
但最近两年,明王都长驻在外,偶尔回越国,都是来去匆匆,她根本没有机会亲近明王。
自己在相貌上只是和素锦不相上下,比如故就比不得了。
而明王向来风流,如果以相貌看人,那么她就落了下乘。
好在明王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要想在越国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就得选一个有能力坐上下一个皇位的人。
如故还和以前一样蠢笨,光长了张脸。
如果明王选了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凤金莲虽然这样想,心里却没这么自信。
如故淫名在外,见着明王,难免不起色心,而明王又是个风流成性的,万一经不起如故色诱,生米煮成熟饭……
换成平时,这熟饭煮了也就煮了,无关紧要。
但明王选亲的紧要关头上,又在越皇眼皮底,万一真有了事,越皇金口一开,明王就不得不娶如故了。
凤金莲轻咬了牙,向如故看去。
而如故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金莲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如故一直在北朝,根本没见过明王,又怎么可能对明王起什么色心。
她想通了这点,安下心来,但为了防止意外,她得先下手为强。
凤金莲对与明王的婚事是势在必得,素锦心里却怦然乱跳,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她一专想要的是云末,而以明王的地位来说,是不可能和云末共侍一妻的。
如果和明王定了亲,也就意味着和云末从此无缘。
云末现在是如故的人,而且远离越国,在越国的势力远不如明王。
要想登上越国皇位,最能帮得上忙的,不是云末,而是明王。
嫁了明王,也就基本上等于摸着了越国宝座。
素锦看了看如故,她这些年一直被如故压着,如果放弃了明王,可能就一辈子被她压着。
倒不如先与明王定下亲事,以明王之力坐上那位置。
等当了皇帝,别说一个云末,就是如故的所有一切,都是囊中之物。
素锦很快做出决定,先抢下这门亲事。
越皇见如故心不在焉,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这丫头缺心眼吗?
云末和明王被称为越国二公子,称他们为公子,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俊美,也不是说他们家世如何好,而是聪明才智。
别说越国,就算放眼全天下,能比这二人更有谋略的人,也找不出一二。
得这二人相助,等于给自己插了两根翅膀,做什么事都如虎添翼。
当年她费了好些心血,才把云末放到她的身边。
而明王……她至今也没能当真掌控。
这次他肯定常州,已经是给了她很大的机会。
结果这丫头居然半点不上心。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排了这次常州之行,目的就是想把明王争取过来。
越皇机关算尽,偏偏如故却半点没这意思,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
低头看见手中钗子,渐渐冷静下来。
如果这丫头缺心眼,怎么会送这样的钗子。
能送上这钗子,就说明她想争,而且要争,既然要争,怎么可能对明王的婚事,不理不睬?
越皇把金钗交给女官,“赶了这许多久的路,我也累了,该去换衣休息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如故第一次见母亲,因为母亲的身份问题,完全不像电视里的那些母亲相见的情形。
淡淡地,说不出的生疏。
如故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但这时仍有些微微失望。
真真正正地感受了一次,皇家亲情的淡漠清凉。
起身向越皇行过礼,随着素锦和金莲一起外走。
出了偏殿,一直站在越皇身边的女官追出来,“临安郡主留步。”
素锦和金莲一同向如故看来。
如故若无其事地转身,“母皇还有什么吩咐?”
“皇上让郡主去后头喝下午茶。”
如故是越皇公然收的义女,她们的关系就是母女,她又关系到越皇的身体健康,让她陪着喝茶,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素锦刚送出了一个世间罕见的宝贝都没能得到这待遇,而如故不过只是一个名义就能有机会与越皇单独亲近,不由得暗恨。
凤金莲自从如故拿了那只金钗出来,她看如故的眼神就有些不屑。
见越皇独召见如故,脸上神情淡淡地,并不放在心上,越皇千里迢迢的来,如果不见她,才不正常。
不过见了,又有什么用,烂泥巴始终是烂泥巴,无论如何也扶不上墙。
越皇当年压下的这个宝,实在错得离谱。
如故跟着女官身后,“姑姑怎么称呼?”
“奴才姓贾,名若兰。”
“原来是若兰姑姑。”
这个女宫一直守在越皇身边,而且素锦送上去的东西,也是先经过她的手。
如故注意到东西虽然只是先交到她手中,但贾若兰却很快地把东西检查过。
以如故受过严格训练专业的眼光来看,贾若兰那一点的时间,却把东西检查得滴水不漏,绝不会因为那样东西上涂了毒,或者藏了暗器来伤到越皇。
贾若兰是个极厉害的人,而且深得母亲信任。
越皇要留下如故,随便叫个下人叫住她就行了,却让贾若兰亲自来,可见是极在意她这个女儿的,虽然她只能以义女的名义存在。
贾若兰听如故叫得亲切,笑着说不敢受郡主以姑姑相称,心里却极是欢喜。
想起上次见着如故时,如故傲慢专横的样子,与现在判若两人。
越加相信长清道人当年说过的话。
当年长清道长让她们安心地等,一定会等到真正的郡主回来。
按着长清所说的时间,提前花着重金,请了未必知前往北朝,盯着临安郡主。
前一阵,果然从北朝传来消息,说如故和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们就在想,是不是真的小公主回来了。
未必知道的消息,没能让她们就此确定此如故已经不是过去的如故。
直到殇王掳走如故,而如故却平安回来,才让她们相信,真是他们的小公主回来了。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贾若兰停下,用心听了一下,确认附近没有人可以听见她们谈话,才开口,“有些话,本不是奴才该说的,但……”
如故知道她有事吩咐,不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