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关,张元和吴昊坐镇延州城,自己则带领夏军主力返回兴庆休整,准备第二年开春之后再发动新的攻势,深入中原腹地。
回到兴庆府,李元昊连自己的皇宫都顾不上回,就直奔金屋藏娇的别墅,去见他魂牵梦绕的没藏秋水。半年的征战,让他不得不暂时抛下这个尤物,现在就像一个在沙漠中长途跋涉、干渴难耐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眼传说中的清泉,可以不顾一切地畅饮了。作为大夏国的皇帝,即便是在征战中,他也不会找不到女人来满足自己。但那些粗俗的女人带给他的仅仅是肉体上的满足,而不是精神上的愉悦。这一点,只有没藏秋水能做到。
没藏秋水也发觉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在发生着变化,由最初的利用他到渐渐地迷恋他,特别是李元昊出征以后,她发觉自己竟然在思念这个粗狂有力的男人,那是在野利遇乞身边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己本来是在演戏,难道现在假戏真做了?”没藏秋水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族长那庄重的托付和殷切的眼神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提醒自己保持一个间谍应有的理智。
李元昊像一阵风一样扑进了别墅,一把抱起出来迎接自己的没藏秋水,二话不说,直奔卧室。他连脱衣都等不及了,直接把没藏秋水身上的衣服撕得稀巴烂,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和蛮横开始了另一场战争。从黄昏直到深夜,一次次飞上云端,又一次次坠落到地面,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就开始了新一轮冲锋。最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男人和女人的这场战争才落下了帷幕。
李元昊搂着佳人,得意地讲述着延州之战和葫芦谷大捷的经过。没藏秋水安静地听着,就像一个忠实的粉丝在欣赏大师的杰作。她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充分满足了这位大师展示自己心血结晶的愿望。没藏秋水明白,她的棋子已经开始动了。现在需要做的是牢牢地控制住这枚棋子,让它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器。要做到这一点,她需要一个名分,成为李元昊合法的妻子、大夏的皇后。皇后的位置现在是空着的,她不坐,就会有别人来坐,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没藏秋水不会傻到直接提出来自己要做皇后,她清楚:男人最反感的就是女人的贪婪,无节制地索取。那样会让他们怀疑这个女人与自己在一起的目的,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的真假。要想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一个暗示就够了。
寺院的钟声响起,已经是清晨了。李元昊的兴致依旧高涨,丝毫没有睡意。他命人端来酒菜,与没藏秋水在床榻上享用美酒佳肴。当钟声又一次敲响的时候,没藏秋水神情落寞地望着李元昊,喃喃道:“兀卒,等将来我不能侍奉你的时候,就让我在这里出家吧!我天天诵经礼佛,为兀卒和大夏祈福。”
李元昊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秋水身份卑微,又曾是野利遇乞的妻子。如果让大臣和元老们知道了,一定会引起非议,对兀卒是不利的。能够陪伴兀卒,秋水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什么。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兀卒陷入被动,影响你的雄图大业,实在不是秋水所愿意看到的。”
“哈哈哈……”李元昊仰天大笑,“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真是杞人忧天。你放眼这大夏国,还有人敢对我说半个不字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要什么样的女人。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就宣布你为皇后,看谁敢反对,我灭了他满门,鸡犬不留。”没藏秋水刚想开口劝阻,李元昊用一杯酒堵住了她的嘴。
一个月后,大夏国举行了册封皇后的大典,没藏秋水如愿地从别墅走进了皇宫。
一天傍晚,李元昊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寝宫,脸上有收敛不住的笑意。没藏秋水迎了上来,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李元昊索性开怀大笑,搂着没藏秋水的纤腰,边走边说:“这宋国真的是无人可用了,竟然派杨家的一群女人来进攻延州。杨家将的威名我早有耳闻,但他们都在辽宋战争中阵亡了,最后剩下一个杨宗保,也被我埋葬在葫芦谷中。一群女人能干得了什么呢?女人领兵打仗,千古奇谈!”
没藏秋水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她推开李元昊的手,神情严肃地说:“兀卒切不可小看了杨门女将,其中有个穆桂英,当年大破天门阵,本事很大。其他人也是个个身怀绝技,还有个辈分最高的佘太君,也是久经沙场,老谋深算。这些人未必容易对付,所以兀卒不要有轻敌的想法。”
李元昊直视着没藏秋水的眼睛,“你对她们怎么这么了解?”
没藏秋水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说:“我也是个女人,也希望能像男人一样有一番作为,当然会留意这些女中豪杰了。不知兀卒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会会这些杨门女将,也好为兀卒入主中原的宏图尽一份力啊!”
李元昊马上来了兴致,“好啊!中原的女人能够领兵打仗,我大夏的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你的本事我知道,这次就由你指挥、调度,迎战杨门女将。我倒要看看,是中原的女人厉害,还是我大夏的女人厉害。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双龙玉佩
宋军近六万人——包括从汴京出发的部队和沿途汇合的援军进抵好水关。与此同时,好水关的守将李元罩也迎来了一队从兴庆府来的西夏骑士。西夏骑士为他带来了一封没藏秋水的亲笔信,还有一辆被遮盖得密不透风的马车。没藏秋水已经到了延州城。看了没藏秋水的信,李元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望了望那辆神秘的马车,喃喃自语:“最毒妇人心。”
宋军在好水河畔扎营,好水关就位于好水河东流转北的河湾处一座高岗上,两军隔河对望。营垒建立起来后,穆桂英下令赶造攻城器械和船只,挑选精锐士卒组成渡河攻城的先锋部队,加紧操练,准备一举拿下好水关,打通去往延州城的道路。
帅帐内,杨门女将围着好水关的地势图研究攻城的路线和突破口。柴郡主、杨九妹、杨文广和杨文君则在佘太君的帐内陪伴老人家。
八妹杨琪指着地图道:“好水关正面本来有座木桥,现在已经被叛军烧毁。河面虽然不宽,但水流湍急,水深数丈,步骑兵都无法涉水渡河。现在唯有大量制造船只,载送士兵过河攻城。”
杨大娘周氏摇摇头说:“这么多战船,不知要造到什么时候,只怕贻误了战机!”
穆桂英没有说话。在她注视地图的时候,那种让她困惑多年的奇怪感觉又出现了,耳畔似乎有金戈铁马的声音,某种东西在她的体内、在她的血管里蠢蠢欲动。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女人,战争让她精神亢奋,让她跃跃欲试,让她找到了最真实的自己。她所拥有的力量和智慧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得到最出色的发挥。
这种感觉在梦境中也会出现,还伴随着一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影像。那些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眼窝深陷、鼻梁高耸,似乎和中原人不是同一种类。他们在旷野中纵马狂奔,翻过高山,跨过河流,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在他们的头上,有一黑一白两条龙在缠绕、飞舞。穆桂英会有种想和他们一起驰骋的感觉,那种感觉很自在,很快意,很真实。醒来之后,她会在心底问自己:这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这么多年相似的梦境会反复出现?
想到这里,穆桂英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一块玉佩,玉佩由黑白两块古玉镶嵌而成,上面雕琢的正是一黑一白两条栩栩如生的龙。两条龙缠绕在一起,巧夺天工,看上去年代非常久远。穆桂英曾就那个奇怪的梦境和这块来历不明的玉佩请教过父亲穆羽,但父亲没有给她任何答案。
杨排风连唤了穆桂英两声,穆桂英都没有反应。性急的烧火丫头在穆桂英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元帅,你想什么呢?”
穆桂英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冲大家一笑,悄悄地将玉佩收好。这块玉佩除了给杨宗保看过之外,她没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过。毕竟龙是天子的象征,擅自佩戴龙形玉佩是犯忌讳的,传出去会给杨家惹来麻烦。
穆桂英沉吟了一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仔细考虑一下,一定有办法取下好水关,众将不必担心。”
大家离开之后,穆桂英正要返回自己的寝帐,焦孟二将走了进来。“有什么事吗?”穆桂英问。
“元帅,我们刚才巡营的时候,军医说有一些士卒浑身瘙痒难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军医怎么说?”
“暂时也没查出个究竟来。”
穆桂英一时也摸不着头脑,道:“或许是水土不服吧,营帐靠近河边,阴冷潮湿,也可能造成将士们身体不适。”
焦廷贵想了想,对穆桂英道:“元帅,还有一件事,让我一直困惑不解。当日,我们与少将军在葫芦谷中遇伏,少将军命我二人突围报信。途中有叛军追赶,本来没有理由逃脱的,但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我二人才拣回了一条性命。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谁救了我们一命。”
“会不会是我军的斥候?”
“不像!”
穆桂英点点头,示意两个人退下,独自回到寝帐中。多日行军让人筋疲力尽,她还没从杨宗保阵亡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身心俱疲的穆桂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完后倒头便睡。酣睡中,穆桂英忽然察觉床前有人,她猛醒过来,伸手去抓枕边的佩剑。她的手按在剑上却不动了,床前的人是血人一样的杨宗保。杨宗保直勾勾地盯着穆桂英,虽然生前是夫妻,穆桂英也被他那恐怖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毛。
穆桂英试探着轻轻呼唤了一声:“宗保。”杨宗保没有反应,仍然盯着穆桂英腰间露出来的双龙玉佩。穆桂英刚想起身,一阵劲风吹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杨宗保又不见了。穆桂英睡意全无,穿上衣服,走出帐篷,在军营中漫无目的地游弋。
生化危机
走到军医帐篷附近的时候,穆桂英听到里面传出凄惨的叫声,感觉不对劲儿,就快步走了进去。军医见元帅亲临视察,连忙丢下手中的病人,迎了上来。穆桂英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军医引导穆桂英来到一个患病士卒的床铺前,“元帅你看!”
那士卒的胳膊和胸前皮肤有多处被抓破,伤口处流出脓血来,散发着让人恶心的臭味。士卒的手脚都被绑住了,整个人固定在床上,拼命挣扎,嘴里叫着:“痒,痒死我了!快松开我!”
穆桂英回头望着军医,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军医无奈地摇摇头。穆桂英又查看了几个士卒,都是同样的症状。她开始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显然不是用水土不服、营房潮湿所能解释的,一定有别的原因。
返回帅帐之后,穆桂英叫来负责全军伙食的官员,让他仔细检查供应全军的粮食、蔬菜和肉食,发现问题马上汇报;又命焦廷贵和孟怀源对患病的士卒进行询问和调查,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
经过调查,全军的伙食供应并无异常,那些患病的士卒也没有离开过军营,吃的东西就是正常供应的饭菜,没有擅自食用过别的东西。大家一时理不出头绪来,穆桂英只好让焦孟二人继续调查。
几天后,患上这种全身瘙痒的怪病的士卒越来越多,军医帐篷里收容了数以百计的病号,而且人数还在不断上升。每个人的症状都是相同的,先是全身发痒,一旦忍耐不住开始抓挠,皮肤很快会被抓破并化脓、流血,敷以药物的话毫无效果。恐慌的情绪在军营中蔓延,将士议论纷纷,传言说是西夏人擅长妖术,对宋军作法,得病的人都是中了夏人的魔咒。
这种局面让穆桂英和杨门女将异常焦虑,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不但越来越多的士卒会因为患病失去战斗力,更可怕的是军心会动摇,将士们的斗志会被瓦解。就连久经沙场、见多识广的佘太君也没有化解这场危机的办法。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一天夜里,杨文广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方便,解完手后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奔附近的一个厨房走去,想找点吃的填肚子。厨房的帐篷外面有几个硕大的水缸。杨文广发现有个士卒打扮的人在水缸旁边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杨文广还以为他在找水喝,随口问了一句:“兄弟,干吗呢?”那人一愣,随后拔腿就跑。杨文广察觉不对,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大喊:“抓贼啊!抓贼啊!”
正在睡梦中的士卒被惊醒了,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嫌疑人很快就被数以百计的人包围了起来,见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把手中攥着的东西一把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随后抽出匕首,在脖子上一抹,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汩汩地流出来。穆桂英等人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断了气。
嫌疑人自杀,线索也就此中断了。但起码搞清楚了一点,这种怪病与大家饮用的水有关。穆桂英下令,对于军营中储藏的饮用水要严加看管,用水之前必须认真检查。
大家本以为这场危机可以就此得到化解,但意想不到的是,怪病仍然在蔓延,更多的士兵病倒了,多达上千人。不治身亡的也已经有上百人。士卒们更加恐慌,逃亡的人越来越多。
穆桂英坐卧不安,心情实在烦闷,便抛开其他人,独自骑马出营去了。她使劲地鞭打着坐骑,沿着河岸狂奔。跑出几里路,钻进了河边的一片树林里,战马放慢了速度。穆桂英也不再催促它,而是信马由缰,呼吸着林中的新鲜空气,蝉鸣蛙噪,非但不显得喧嚣,反而让这片树林更加安静。
这时,穆桂英远远地看到林中小径上有一队牛车迎面走来,赶车的是宋军的士卒。仔细一瞧,原来是军营中的水车。穆桂英迎了上去,士卒们见到她,连忙下车行礼。穆桂英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取水的?”一名士卒回答道:“就是前面的水塘,那里的水比较清澈,不像河水那么浑浊。所以,军营中的用水都从那里取。”
在这名士卒的引导下,穆桂英来到水塘边,仔细查看这里的水质,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水是活水,从地下涌出,注入水塘,又流向下面的河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返回军营后,穆桂英又去巡视了渡船和攻城器械的制造情况,攻城的日期已经迫在眉睫,蔓延在军营中的这场危机却没有任何头绪。尽管心情烦闷,在将士们面前她仍然强打精神,没有任何情绪低落的表现,鼓舞大家再加把劲儿,加快工程进度,早日完成进攻的准备工作。
回到寝帐后,穆桂英身心俱疲,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和衣而卧。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她忽然又想起白天去过的那个水塘,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她再次前往。穆桂英披挂整齐,提起长枪,走出帐篷,忽然发现门口站着很多人,杨门女将和杨文广、焦孟二将都在。她疑惑地问:“你们在这做什么?”
“母帅”,杨文广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我刚才到帐篷里找你,发现你睡得很死,叫了几声,都没叫醒。我有些担心,就去告诉了奶奶,结果大家都来了。刚才太奶奶也来了,在这等了很长时间,后来大家劝她回去休息了。妹妹陪着她呢!”
柴郡主走上前,攥住穆桂英的手,“桂英,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一定要保重身体,打起精神。你是统帅,是全军的灵魂,如果你垮了,军心就垮了”。
“是啊!元帅,问题总会解决的,不必过于焦虑。”其他人也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