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兰宗震的案子移交到了区检察院。
就在兰宗震被关进看守所的当天,苏兰芳不明不白地被人打了……
钱一中知道市检察院的厉害,也听说过“冷面杀手”唐学强的铁面无私。生怕燕子出事儿,他就出钱租了个房子,把燕子养起来了。
燕子高中毕业不假,考上大学没有学费去上,也是真的。只不过考上的不是中央戏剧学院,而是兰河的戏剧学校大专班。虽说在兰河上戏校学费不是太高,但是,凭燕子家的情况,这个学她是上不起的。她家里只有一个60岁的母亲,五个姐姐都出嫁了,父亲早就过世了。好在姐姐们都很支持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上这个大专。学费由五个姐姐分摊,母亲也由她们照管。在中国西部的农村,农民们的日子是很苦的。燕子的五个姐姐家,也不是很富裕。
但是,为了让妹妹上学,她们拆锅头刨坑,挖窟窿借债,给妹妹凑了3千块。燕子上学的生活费不算,仅学费一项就是5千块。还差那么多,怎么办呢?
妈妈出了个馊点子,塘土村安家托人给燕子提过亲,不如答应了人家吧。这样的话,不足的学费就由安家出了。那个叫安生祥的小伙子不错,还是塘土村的会计哩。几个姐姐一合计,成!给媒婆婆个话吧。
就这样,燕子带着6千块钱(其中4千是安家的订婚钱)上路了。年长燕子三岁的安生祥,自然而然的成了护花使者。
他俩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兰河,下车出站后是夜里的三点。安生祥主张住店,燕子不同意。她说,住店得花钱,还是呆火车站候车室吧。安生祥就说,成,听你的!燕子把行李交给安生祥保管,自己把装钱的黑皮包枕在头下,睡在了木椅子上。候车室的人比较多,大多都昏昏入睡了。安生祥坐在行李上,和睡下的燕子面对面,一图说话方便,二还有保护黑皮包的责任。因为那个不起眼的黑皮包里有6千块钱哩!6千块,对于一个农民来说,那可是个天大的数字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生祥悄悄的握住了燕子的手。燕子本来快要睡着了,安生祥一摸她的手,她就激动了,她就颤抖了。她希望让他摸着,可是西部农村中那种传统的优秀美德,同样体现在燕子的身上。燕子忙抽出了手:“这样不好。”
安生祥虽然极不情愿,可对燕子是更放心了。他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燕子的身上:“睡一会吧。我看着。”燕子心里热乎乎的,点点头说:“嗯。”
开始,安生祥是认真地看着那包哩,可是后来,瞌睡就来了。为了看包睡觉两不误,他把头枕到了燕子头边的扶手上,有一半脑袋还在那包上呢。他满意地笑了,这一回,这包就万无一失了……
一觉醒了,燕子头下的黑皮包变成了红包,打开包一看,红皮包里装的全是报纸……
照例是又哭又喊,照例是围了不少人。照例是警察来了,把他俩带到派出所询问、笔录。照例是签名按指头印。……
他们怀着极大地满足和希望,流浪到了兰河的街上。“人民警察爱人民”嘛,他俩丢掉的钱会找回来的。可是,三天过去了,他们跑了六次车站派出所,仍然是“再等一下”……
这一天,他俩转到了十条山宾馆门口,看到招聘“十八、九岁”、“形象佳”女服务员的广告,就竖立在他俩面前。
“我去当服务员吧。”
“成!你真能当上服务员,我也来干保安。”
……
接待他俩的是宾馆洗浴中心的老板邱巴彦。邱巴彦一看到燕子,心中大喜,这又是一棵摇钱树呀!
三言两语,燕子到宾馆当服务员的事就定下了。管吃管喝,月工资五百。燕子心下算帐,干够一年,她上学的学费就赚来了。
安生祥问:“我也应聘当保安。”
“好哇!”邱巴彦笑里藏刀,说:“半年后你来找我,我保证安排!”
……
燕子的工作并不是宾馆服务员,而是洗浴中心服务员。给前来洗浴的客人放水,给客人送小姐。放水的工作简单,把冷热水调好,放到木头浴盆里即可。可是那些披着浴巾的男客人太不像话了,有的竟然扔掉浴巾赤裸裸地站在你面前,有的居然动手动脚,有的还喊叫:“我就要这个小姐!”
每当到这个时候,邱巴彦就前来解围:“对不起,先生,这不是小姐,是服务员,服务员是不卖身的。”……
燕子放好水后,就到隔壁的“值班室”里领小姐。值班室的小姐们只穿个护胸和裤头,燕子进来时,她们嘻嘻哈哈正和男领班打情骂俏呢。男领班也不是个东西,把这个的胸脯捏一把,把那个的屁股揪一下。奇怪的是小姐们不但不怪他,还一个劲地巴结逢迎男领班。男领班对角落里一个长像差的小姐说:“你去吧。”
这小姐居然对男领班千恩万谢,她就更加好奇了。燕子带小姐出门后,她听到小姐们围住了男领班:“为什么不派我?”“该轮到我了!”……
燕子把小姐带进了浴室,小姐问男人:“我行吗?”
男人摇摇头:“不行!”
这个男人也太挑剔了,连续打发走了三个小姐。
燕子带着第四个小姐进来了。小姐问:“先生,我行吗?”
男人:“嗯,还可以。不,我先看看再说。把上边脱了!”
小姐马上脱去了上边的护胸。“来,我摸摸。”
小姐走到浴盆边让男人摸。男人说:“还,还行。……下边也脱了!”
男人看了一阵说:“还行,进来吧。”
小姐进到木头浴盆里,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燕子带上门,冲进了值班室:“天哪!总算搞定了!”
还没有完呢,等浴室的男人洗完了,她还得把客人和小姐送到楼上的客房里。所谓客房,就是提供让客人“打炮”的地方。燕子把客人、小姐交给上边的服务员后,她对一个客人服务的内容就算完了。
……
开始做这些时,燕子羞的面红耳赤,渐渐的,见得多了,经历得多了,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后来,她知道了小姐们的收入,一个客人“打炮”的费用是每小时300元,洗浴免费,超过时间,依次加收,两小时600元,3小时900元,超过三小时,免费给客人、小姐送一餐饭菜,平时的烟、酒等另行收费。小姐的提成是一小时一百元,遇上玩三个小时的客人,小姐就能收入300元。
怪不得,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愿意当小姐,原来她们挣的是大钱啊!一天接三个客人,每个客人一小时,每天的收入就是300元。一个月就是上万元,一年就是十几万哪!……
一个月之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两个月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三个月后,老板邱巴彦问燕子:“想不想做小姐?”
“不想!”
……
三个月零五天后,老板邱巴彦拿着兰宗震的照片来找燕子:“你把这人伺候好,我给你三千元。”
燕子经常看报纸,她知道兰宗震。兰宗震早就成了她心中的偶像。她愿意把她的第一次,交给这位敢为老百姓说话的英雄。
燕子让十条山街道办副主任钱一中包养后的第三天,她用钱一中给她买的手机,给农村的对象安生祥打了个电话。给安生祥打电话真难啊,得先打到村上一个老板的家里,然后再让人家给安生祥带信。这样反复几次,也能和安生祥通上了话。
安生祥问她:“你好着没有?”
“好,好着哩。”底气有点不足。
“我也快了,村上把新会计定下了,交完帐我就来了。”
她把手机号告诉了安生祥,并叮嘱他,这个号码不要对任何人讲。……
她之所以给安生祥打电话,是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安生祥。
在农村,一个姑娘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别说你本人抬不起头来,你的父母、亲戚好友,都会感到脸上无光。有了这种丑事的姑娘,就是找个二婚头、瓜女婿(痴呆人),人家也会低看你一头的。
这城里头是怎么了,好像做这样的事就跟喝水吃饭一样随便。好好个女儿家,在乡里还本本分分的,怎么到城里头,人还是那个人,这心就变了呢?十条山宾馆洗浴中心的姑娘们都是农村姑娘,在老家、在乡下,肯定和她燕子一样,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女娃,是爹妈的宝贝蛋。可是,在这里就变得无皮无脸、无羞耻可言了。这洗浴中心就像是魔鬼的城堡,城堡里的魔鬼有魔法,凡是进了城堡的人,人没有变,心就变了,变的淫荡无耻了,变的贪婪爱钱了。这洗浴中心又像一个大染缸,女孩子进来一洗,就变成荡妇了,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这钱像是男人的专利,来这里消费的男人们都有钱,而恰好相反,来这里的女孩子过去都没有钱,到这里就有钱了。钱是哪里来的?是男人给的。由此,燕子就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因为有钱才来这样的地方乱花,女人因为缺钱才来这里换心,陪男人睡觉,就有钱了。
燕子也需要钱,所以她才打算把她的第一次献给她心目中的英雄兰宗震。真没有想到,兰宗震会拒绝她。要到手的3千块泡汤了时,她还有点怨恨兰宗震。所以,当钱一中要她时,她便毫不犹豫的献出了。虽然钱一中没有兰宗震那么优秀,虽然钱一中比兰宗震老,可是,钱一中也是大人物呀!
难怪那些小姐们争着抢着要去陪男人,原来做这种事情,感觉也是挺好的。第一次疼哪!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为了3千块钱,她忍了。第二次、第三次,几天过后,不但不疼了而且还好受得很呢!钱一中还算个好人,让她害了兰宗震后,还把她包养了起来。她当然乐意这样做了,何乐而不为呢,陪着一个男人睡,总比千人骑万人睡好吧。因此,陷害兰宗震的不安,被钱一中给予的这么多抵消了。谁让你姓兰的不知好歹呢?钱由别人出,好事儿让你做,你这是猪八戒坐轿子——不识人抬举!你这是活该!
……
与此同时,安生祥也来找燕子了。安生祥兴冲冲地想进十条山宾馆,被保安挡住了。保安听他说完要找的人时,粗暴地说:“这里没有这个人!”安生祥还想辩解,被保安推三阻四赶了出来。
安生祥气急败坏地跑到马路的斜对面,找了一个电话亭给燕子打电话,结果是她的手机关机了。他生气地摔掉了电话。店主一把揪住了他,说他摔坏了电话,要让他这可恶的乡巴佬赔偿。
唐学强出现了,他低沉地命令店主:“松手!”
店主松开了安生祥,唐学强命令安生祥:“跟我来!我带你去找燕子!”
安生祥乖乖地跟着唐学强拐进了东边的小巷子,他拉开一辆小车的门让安生祥上车。等安生祥上车后,他也坐在了驾驶座上。安生祥发现,车上还有位女同志,便放下了悬着的心。女同志不是别人,正是兰宗震的未婚妻苏兰芳。她冲安生祥笑了笑,对唐学强说:“没有人跟上来,走吧。”
唐学强启动车子,油门一踩,车子驶出了巷子,朝东驶上了马路。
唐学强开着车问安生祥:“燕子是你什么人?”
“是我对象。……她在那里呀?”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苏兰芳问:“她到十条山洗浴中心干,你知道吗?”
“知道,还是我送她来的呢。”
“你送她来的?”苏兰芳责备道:“小伙子呀,你好糊涂呀,你咋能送她到那种地方去呢?”
“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这位是市检察院的唐检察长,燕子失踪了,我们正在寻找。除了这个地方,你还知道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安生祥急了:“她出什么事了?”
“那你怎么跟她联系呢?”
“她大前天给我打的电话,还给了我一个号码,她说这个号码不准我告诉任何人。可是,我打不通这个号码。”
“号码呢?”
“这不是吗。”安生祥把一个纸条给了苏兰芳。
苏兰芳对唐学强说:“是一个手机号码。”
唐学强说:“小伙子,你马上打。别告诉她我们在找她。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已经有危险了。你约她出来,我们好救她。”
安生祥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后,表示一定配合检察院把燕子救出来。
在路边一个电话亭旁,安生祥终于打通了燕子的手机:“燕子,是我,安生祥!”
“你到兰河来了?”
“就是的。我帐交完了,就来了。”
燕子沉默了一阵问:“你在哪里?”
“我在丝绸之路大楼旁边。”
“你等着,我来找你。”
唐学强给安生祥买了两个肉夹饼,让他吃着等燕子。唐学强指着旁边一个饭馆说:“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千万不要对她说什么,知道了吗?”安生祥忙点头答应了。
进了饭馆的唐学强,让服务员开了一间临窗的包厢。他们要了两杯茶,边喝边盯着窗外的安生祥。
安生祥已经吃完了肉夹饼,他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燕子的出现。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安生祥的旁边。燕子下车了,安生祥指指旁边的饭馆,对她说着什么。燕子点点头,跟着安生祥走进了饭馆。服务员把他们领进了包厢。
燕子看到唐学强时,愣了一下。她想掉头走,被苏兰芳推进了包厢。她问苏兰芳:“干什么呀?”苏兰芳平静地指着一旁的坐位:“坐下再说。”
燕子看了一眼安生祥,顺从地坐在了唐学强的一边。唐学强向她出示了工作证:“燕子,你已经犯了诬陷罪。考虑到你是受人指使,我们是来救你的!”
燕子慌作一团,忙站了起来。
“坐下!”唐学强威严地命令道。燕子吓坏了,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座位上。
“你别怕!”唐学强说:“我们的办案原则是首恶必办,协从轻办!你连协从都不是,我们会保护你的。”
苏兰芳语重心长地说:“小妹妹,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你就没事了。”
“是真的吗?”燕子怯生生地问:“大姐,我真的没事儿吗?”
唐学强叫来了服务员,又让泡了两杯茶。“包厢里有饮水机,你们别来打搅了。有事儿,我会叫你的。”苏兰芳打发走了服务员。
“喝茶。”苏兰芳真诚地对燕子说:“只要你如实地把陷害兰记者的事儿说出来,唐检察长会帮助你的。”
燕子看唐学强时,唐学强朝她点了点头。燕子又看安生祥,安生祥说:“说吧,唐检他们是好人!我们真是来救你的。”
燕子又看了看苏兰芳说:“大姐,我说!我全说!”
…………
为了让燕子放开了说,唐学强把他们带到了市检察院正在办案的招待所,而且还让安生祥避开了。
燕子见对象不在,没有了任何顾忌,就瓦罐里倒核桃——哐啦啦把知道的全倒出来了。
唐学强见情况紧急,忙打电话向省公安厅的朋友求救。
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即刻派人把十条山洗浴中心老板邱巴彦、十条山宾馆客房部的经理于武控制了起来。同时,还抓住了嫖客20余人,卖淫小姐30多人。随后,唐学强又亲自到省公安厅,向朋友说明了不能让兰河市公安局介入的原因,省公安厅表示理解。
这之后,省公安厅为了配合市检察院和唐学强,以破获十条山洗浴中心卖淫窝点为契机,连续安排了两次全省打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