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就像一条炸药引线似的。你的任务就是用那根蜡烛把这引线点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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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声音,我们没有手,不靠人手的帮助,这引线是不会着的。现在你快
把这件事办了,然后再跑回树上看热闹去吧。”
拉姆从壁龛中拿起蜡烛放在隧道里,屋子里千万个声音骚动起来了,呼
拉一下子都钻进了隧道。拉姆跑出门,很快就上了树。他刚踩上一个树杈,
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大概是那间圆顶屋子倒坍了。随后,他看见有成千上
万支蜡烛闪烁着,直到很远很远。这烛光给他照亮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
二
拉姆兴高采烈地上了树。攀呀攀呀,又走了三天三夜。途中俄了,他就
从树上摘点豌豆吃。那豌豆像葡萄一样甜美多汁,因为这是魔木树上结的豌
豆啊!要是通常的豌豆,他肚子早就该痛了。
走了三天三夜之后,周围又是一片黑暗,没有烛光,他仍然在昏暗中攀
登着。可是越来越黑了,怎么办呢?继续前进,还是往回走?他正犹豫,突
然被人从树上抓下来。他觉得自己被人捏在掌心,在空中飞着。他使劲摆脱
那只爪子,可怎么样也挣脱不开。就这样飞了好一阵子,他才降落到一座大
城门外。这城门很大,别说是人,就是魔鬼一类的庞然大物,出来进去也毫
不费事。拉姆很容易就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上写着“黑魔城”三
个大字。
他刚念完这三个字,就被人重新捏在掌心。定睛一看,是一只大黑手。
那长着大黑手的人还有一个宽宽的黑胸脯,一张大黑脸,一双闪闪发光的黑
眼睛。这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那人嚎叫时,两块厚厚的黑嘴唇像两
扇门似的打开了:
“你是谁?”
“你是谁?”拉姆反问。
“我是黑魔王。”
“我是鞋匠的儿子,从地面上来的。”
“可是他的颜色……不黑,又不白,到底算什么呢?”
“我们那儿叫做麦色。”
“可惜啊,”黑魔王说道,“你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我放你走,你从哪
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拉姆虽然不很明白黑魔王的用意,但他庆幸自己能够脱身,于是赶忙离
开了。他走着走着,终于看出来了:原来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这城里,所
有的有钱人都是黑色的,白人都是穷人。黑人奴役白人。黑人让白人住在肮
脏的草棚里,用手铐锁着他们,用鞭子抽打他们,逼着他们干活。一切力气
活都由白人干,黑人舒舒服服地享受。
拉姆在城里待了四天四夜。在每个地方,他所看到的情形都是这样。他
觉得很奇怪,于是,在临离开这座城时,他再次到黑魔王那里。他问道:“黑
魔王,你这儿的白人是奴隶,受黑人统治,真怪,这是怎么回事?”
黑魔王笑了笑说:“听说你们地球上白人统治黑人,我很生气。于是我
就把这里的白人关起来,让黑人统治他们。我还让人从地球上把白人拐卖到
这儿来,用镣铐把他们锁起来。”
“这很不好。”拉姆说。
“怎么?”魔王问。
“你叫一个白人来。”
黑魔王把一个白奴拉到拉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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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说:“割破他的手指头。”
“哈,哈,哈,我很高兴为你效劳。”黑魔王把白人的一个指头割破,
鲜红的血流出来了。拉姆又对黑魔王说:“现在你把自己的手指拉一个口子
吧。”黑魔王划破了自己的指头,鲜红的血流出来了。
拉姆说:“你看,你的皮肤是黑的,可血是红的;他的皮肤是白的,血
也是红的。肤色不同,血液没什么两样啊。”
“那该怎么呢?”黑魔王沉思起来。
拉姆说:“既不要黑人统治白人,也不要白人统治黑人。要让他们相亲
相爱,互相关心,互相体贴。我的理智就是这么说的。”
黑魔王点点头说:“你的理智说得对,从今天起,我让白奴自由。这座
城里的黑人、白人从此和睦相处,共同劳动。你也留在这儿吧,我请你当这
座城的首领。”
拉姆说:“现在请你把我送回那棵树上吧。你要是怜悯我,就请这么办。”
尽管黑魔王再三挽留,但拉姆执意要走。最后,黑魔王只好把他托在手
掌中放回那棵大树的一个桠杈上。
拉姆又开始攀登,黑暗包围着他。树上,有许多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舞
着,这数不清的星星点点一直蔓延到很远很远。
拉姆借着萤光走了漫长的一段路。后来,萤光消失了,四周黑得怕人。
他约莫觉得在树上已攀登了七天七夜,但这棵树还是不见尽头。他迟疑了一
下,打算往回走,忽然发现一团漆黑中有两只闪亮的眼睛。走近一看,原来
是一只奇怪的动物蹲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这怪物的头是猫头鹰的,身子却
是人的。它的两眼放射出一种可怕的光。
拉姆好奇地问:“你是人,还是猫头鹰?”
“我是印度的电影导演,”怪物眨眨眼睛继续说,“我白天睡觉,夜里
醒着。”
一听电影导演,拉姆立刻明白了,因为他的村子里也来过一次流动电影。
拉姆问:“你一个人在树上蹲着干什么?”
“不单是我一个人,”导演回答说,“你走近点看看,还有许多弟兄都
在这昏天黑地里坐着呢。他们都是被魔法变成猫头鹰的。”
拉姆凑近一看,树枝上果然有上千只猫头鹰似的怪物,他们两腿悬空,
垂头不语,正在打磕睡。
拉姆同情地问:“谁把你们整成这副样子?”
导演答道:“一个十岁的小孩,他对我们施了魔法。”
“你们都有什么罪?”
“那孩子说,我们二十五年来没有为儿童拍过一部电影,因此给了我们
这个惩罚。”
“那孩子在哪里?”
导演说:“沿着这根树枝一直走,大约走三百多码,你就会看见前面有
亮光,那儿有一部很大的摄影机,它的快门大得能走过一个人。到了那里,
你在摄影机的开关上按一下,说三声 ‘格,格,格!’那快门就自动打开了。
你进去后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那个孩子。”
拉姆问:“那孩子有什么特征,你告诉我吧!”
导演说:“他的双手都只剩下一个大拇指,其余的手指都被砍掉了。”
拉姆问:“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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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答:“我哪儿知道!我是导演,不是算命先生。”
拉姆在这根树枝上一直往前走。这树枝的最后一节上的最后一片叶子,
就挨着一个很大的照相机。这儿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拉姆按着开关叫三声
“格,格,格!”照相机镜头上的玻璃像一扇门似的往一旁打开了。他在暗
淡的光线中朝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卡喳”一声,四处大放光明,他发现自
己正站在一座大门前。
三
这是一座大城市。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高高的烟囱在冒烟。
城市很美,也很整洁。拉姆十分高兴。他想:好吧,就在这里逛几天。他朝
大城门里刚一迈步,就有一个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小心口袋,提防扒手!”
拉姆向两旁看了看,不见说话的人。进了城门,他就往前面的大街走去,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大人,请走人行道。”
他连忙走上人行道,几辆漂亮的汽车擦身而过。汽车到了前面的空地上,
在一盏红绿灯前面停下。
他走近最前面那辆汽车,朝里一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车里是空的,
连人影也没有!正在这时候,汽车里面传来说话声:“来吧,请坐!”跟着,
车门也自动打开了。
拉姆稳稳当当地坐到了软席上。车里又说话了:“先生,您要上哪儿去?”
拉姆说:“去商场。”
这时候,绿灯亮了,汽车自动行走起来,转眼间就进入市场。每个商店
都敞着门,里面摆满各种物品:华丽的服装,各种各样的水果、糕点,五颜
六色的、香喷喷的甜食……,所有的商品都有精巧的装演,奇怪的是,市场
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汽车在一个汽油泵旁边自动停下,车里的声音响了:“请原谅,汽油没
了,我得加点油,您就在附近的商店里转转吧。”
逛商店之前,拉姆先看了看那个汽油泵。一条细细的油管自动升起来往
汽车里灌油,加过油它又自动抽回去,挂在原先的地方。
拉姆转身朝甜食店走去。店里摆满一碟碟的甜食点心,可就是没有老板
也没有顾客。他吃了两碟炸奶团、两碟糖胶奶丸子和一碟豆面煎饼。吃完,
①
他用手中擦擦嘴,起身往外走。突然,有人对他说:“先生,请您付八安那 。”
拉姆吃惊地转过身,可是,人呢?他很纳闷,但他压住自己的惊讶,说:
“我现在口袋里连一个拜沙也没有。”
那声音说:“没关系,先给您记上账。”
这时,“咔喳”响了一下,拉姆这才看见,在通常是老板坐的位置上,
安装了一台机器。拉姆一说话,那机器上的灯就亮了,同时“哒哒”地响了
两下,接着从机器里伸出一只带弹簧的铁手。这铁手托着一个小瓷碟子,碟
子里放着一张打印的账单,账单上写着“八安那”。
那个声音又说:“请把账单装在衣袋里,离城的时候好结账。”
拉姆呆呆地拿了纸片,走上汽车。
汽车问道:“上哪儿去?”
拉姆说:“我累了,找个休息的地方。”
汽车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旅馆门前停下。车门自动开了,接着旅馆的门也
① 印度的货币单位,现已废止。旧币帛卢比=16 安那,1 安那=4 拜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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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拉姆走了进去。现在他开始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四下看了看,
只见一旁摆着一架大机器,他一进来,那机器上的各种颜色的灯就闪亮了。
拉姆走近一步,对机器说:“我要一个房间。”
机器问:“你叫什么名字?”
“拉姆。”
“打哪儿来的?”
“从国王的城里。”
“怎么来的?”
“沿着魔木材攀登来的。”
“在这里待几天?”
“直到看见人的时候。”
机器笑了,拉姆也笑了。
机器说:“您瞧,正面这间小房子,叫做电梯,您进去站好,它会把您
带到您的房间里。”
拉姆照着做了。电梯把他带到一个大房间的门前。拉姆一走近,门就自
动开了。
进去一看,房间挺宽敞,摆满各种各样的机器。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张椅
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孩。小孩的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光芒和奇特的吸引力。
他的两只手都只剩下大拇指,别的指头全没有了。
拉姆说:“您好!”
孩子说:“哈罗!”
拉姆:“你的手指都哪儿去了?”
孩子:“要那么多手指干什么!这里一切事情只要揿揿电钮就办妥了,
所以,有一个大拇指就够了。”
拉姆问道:“这城里的人都住在哪儿?我到过市场,也经过许多大街小
巷,可以说,几乎所有的地方我都走遍了,除你以外,再没见到第二个人。
这城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孩子:“这城里没有人,只有机器和电钮。”
“人呢?”
孩子叹了口气说:“都死了,有自己死的,有被别人杀死的。现在,城
里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你的父母呢?”拉姆问。
“他们也死了。我爸爸是本城的主人,他对赚钱很有兴趣。他在城里到
处开工厂,工厂里有成千上万的工人。他很喜欢购买新式机器。有时,一部
新机器来了,它不是顶一个而是顶一百个工人劳动。我爸爸在工厂里装上这
种新机器,就要裁减工人,只留一个工人管机器,其余的九十九个都辞掉。
这样一来,机器越是增加,失业的情况就越严重,饿死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
了。”
“嗯。你爸爸干吗要这样做呢?一部机器能顶一百个工人干活,那很好
嘛,可以把一百个工人留下来,让他们每人都只干一丁点儿活。比如说,原
先干十二个钟头的,现在只干十二分钟。”
“可我父亲不这么想。他常说,我的工人就是干十二个钟头的。一百个
也好,一个也好,反正都得干十二个钟头。”
“这是为什么呢?机器是为人服务的,不是人为机器服务。人们应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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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效率的好机器中得到好处——减轻劳动。我就是这么看的。”
“我父亲偏不这么看,他宁可减少工人,也绝不答应缩短工作时间。他
说,那样做,工人要变坏的。机器要是零件坏了,换上新的,它又重新运转;
可是工人呢,要是他们变坏了,谁能把他修好?”
“你父亲的脑筋真是古怪得出奇!”
“你听呀,”孩子接着说,“最后,所有的活儿都由机器包了。人们就
失业,贫困,以至饿死。我爸爸反倒高兴起来,因为他的利润老在增长。终
于有一天发生了大饥荒,市场都空了——东西有的是,但人们没钱买——几
天之内就饿死了上万人。许多人因为造反被杀掉,其余的都离开这城市逃荒
去了。一天,全城就只剩下三个人——我和我的父母。后来我父亲也自杀了。
因为城里没有人,他就再也没有利润了。你知道,利润不是从机器那里得来
的,而是从人的身上赚来的。如今没有人了,他赚谁的钱呢?他忍受不了这
种痛苦,就自杀了。三年前,我妈妈也去世了。打那时候起,城里就剩下我
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没别的事,就是按按电钮,空闲时看看电影。但没有一
部电影是为儿童拍的,我觉得很讨厌,就干脆把所有的电影导演都变成猫头
鹰,让他们在树上待着。你来时大概已瞧见了吧!”
“是的,我见到了,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指头是谁砍掉的。”
“是我爸爸,因为我爱干活。爸爸说:‘用不着你动手,让机器干得了。’
因此,他就把我几个指头砍掉了。”孩子看看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
拉姆说:“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这不是城市,是失业和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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