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的确是这么样。苏:可是我们说我们的护卫者需要两样品质兼而有之。格:他们应当这样的。苏:那么这两类品质要彼此和谐吗?
格:当然要的。苏:有这类品质和谐存在的人,他的心灵就既温文而又勇敢。格:显然。苏:没有这样和谐存在的人便既怯懦又粗野。格:的确是这样。苏:好;一个人假定纵情乐曲,让各种曲调唱腔,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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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的、哭哭啼啼的(如我们刚才所讲过的那些)
,醍糊灌顶似地,把耳朵当作漏斗,注入心灵深处,假设他全部时间都沉溺于丝弦杂奏歌声宛转之间,初则激情部分(如有的话)
,象铁似的由粗硬变为柔软,可以制成有用的器具。 倘若他这样继续下去,似着了魔似的,不能适可而止,他就开始融化了,液化了,分解了。结果便会激情烟消云散,令他萎靡不振,成为一个“软弱的战士”。
格:很是。苏:他如果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天性刚强的人,这种萎靡不振的恶果很快就会出现。 如果原本是一个刚强的人,经过刺激情绪就会变得容易生气,不稳定,也容易平静。 结果便成为了一个爱同人吵架爱发脾气的喜怒无常的性情乖张的人。格:确实是这样。苏:再说,一个人如果全副精神致力于身体的锻炼,胃口好而食量大,又从来不学文艺和哲学,起初他会变得身强力壮,心灵充满自信,整个人变得比起原来更勇敢。 你看他会这样吗?
格:他真是会这种样子的。苏:不过,要是他除了搞体操训练之外,别无用心,怕见文艺之神,结果会怎样呢?对于学习科研从来没有尝过一点儿滋味,对于辩证推理更是一窍不通,他可能存在的心灵深处爱智之火光难道不会变得微弱暗淡吗?因为心灵没有得到启发和培育,感觉接受能力没有得到磨练,他会变得耳不聪而目不明。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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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显然是的。苏:结果,我认为这种人会成为一个厌恶理论不知文艺的人,他不必论证说服别人,而是象一只野兽般地用暴力和蛮干达到自己的一切目的。 在无知粗野中过一种不和谐的无礼貌的生活。格:完全是这样的。苏:为了这两者,似乎有两种技术——音乐和体育(我要讲这是某一位神赐给我们人类的)——服务于人的两个部分——爱智部分和激情部分。 这不是为了心灵和身体(虽顺便附带也为了心灵和身体)
,而是为了叫爱智和激情这两部分弛张得宜配合适当,达到和谐。格:看来是如此。苏:因而,那种能把音乐和体育配合得最好,能最为比例适合地把两者应用到心灵上的人,我们称他们为最完美最和谐的音乐家应该是最适当的,远比叫一般只知和弦弹琴的人为音乐家更适当。格:说得有理,苏格拉底。苏:那么,格劳孔,在这方面,是不是我们也需要一个常设的监护人呢,假设城邦的宪法要加以监视的话?
格:当然很必要。苏:关于教育与培养公民的原则纲要就是这些。 一一细述他们的打猎、跳舞、跑狗、竞技、赛马,试问有什么必要呢?细节必须符合纲要,大纲定了,细节便不难发现,这是一清二楚的事情。格:或许便不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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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那么好,下面我们就要确定什么呢?
是否要决定,公民里面哪些人是统治者,哪些人是被统治者呢?
格:诚然是的。苏:统治者必须是年纪大一点的,被统治者必须是年纪小一点的。 这肯定吗?
格:诚然。苏:统治者必定是他们中间最好的人。这也是显然的吗?
格:也是很明显的。苏:最好的农民是最善长于种田的人,是吗?
格:是的。苏:那么,既然现在要选择的是护卫者中最好的,我们不是要选择最善长于护卫国家的人吗?
格:对。苏:那么,他们首先除了应当是有护卫国家的智慧和能力的人而外,难道不还应该是一些真正关注国家利益的人吗?
格:显然应该是。苏:一个人老最关注他所爱的东西。格:必定如此。苏:对,一个人总是最爱那些他认为与自己有一致利益,与自己得失祸福与共的东西的。格:的确是如此。苏:那么,我们必须从所有护卫者里选择在我们观察中显得最愿毕生鞠躬尽瘁,为了国家利益效劳,而绝不愿做任何不利于国家的事儿的人。格:选拔这些人是最恰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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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其次,我觉得,我们随时还得考察他们,看他们是否能终身保持这种护卫国家的信念了,是否既非魔术又非武力所能于不知不觉之间使他们放弃为国尽力的信念的?
格:你所说的“放弃”是什么意思呢?
苏:让我来告诉你。 我觉得,一个意见之离开心灵,或许为自愿的,或者为不自愿的。 一个错误意见离开学好了的人是自愿的离开,一切正确的意见的离开是不自愿的离开。格:我理解自愿的那个,可是我希望听你讲一讲不自愿的那个。苏:啊,可以。 人们总是不愿意失掉好的东西,而愿意丢掉坏的东西,你同意我这种想法吗?难道在真理上的受骗不是坏事,得到真理不是好事吗?你不以为取得反映真实的意见难道是得到真理吗?
格:你说得极对。 我也认为,人们的正确意见总是不愿被剥夺的。苏:不自愿的放弃老是发生在人们被巧取豪夺——或被欺骗诱惑或被强力压迫的情形下。格:此时你讲的巧取豪夺的两种情况是什么意思我都不懂。苏:我肯定是象悲剧角色在讲话,有点晦涩了。 所谓“被欺骗诱惑”
,我的意思是指人们通过辩论,被人说服了,或经过一段时间忘掉了,于不知不觉间放弃了原来的意见。 现在也许你懂了吧?
格:对。苏:所谓“被强力压迫”
,我的意思是指有些困苦或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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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逼得人们改变了原来有的意见。格:我也懂了。 我想你所说的是很对的。苏:至于“被欺骗诱惑者”我想你会同意我是指那类人:他们或者怕字当头,受享乐引诱,有所畏惧,改掉了意见。格:是的,凡是带着欺骗性的东西,老是起一种魔术般的迷惑作用。苏:言归正传,我们必须寻找孜孜不倦坚持原则为他们所以为的国家利益服务的那些护卫者。 我们必须从他们幼年时起,便考察他们,要他们做工作,在工作中考察他们。 其中有的人可能会忘掉那个原则,受了欺骗。 我们必须选择那些不忘掉原则的,不易受骗的人当做护卫者,而舍弃其余的人。 你赞同吗?
格:赞成。苏:再者,劳筋骨、苦心志,见贤思齐,我们也要在这些方面留意考察他们。格:正是。苏:好,让我们再进行第三种反欺骗诱惑的考察,看他们是不是经得住。你知道人们把小马带到嘈杂喧闹的地方去,看它们怕不怕;同样,我们也要把年轻人放到贫穷忧患里去,然后再把他们放到锦衣玉食的环境中去,同时,比起人们用烈火炼金制造金器还要细心认真得多地去考察他们,看他们受不受外界的引诱,是不是会泰然无动于衷,守身如玉,做一个自己的好的护卫者,是不是能护卫自己已经受的文化修养,维持那些心灵状态在他身上的谐和和真正的节奏(这样的人对国家对自己是最有用的)。
人们从童年、青年以至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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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考验,无懈可击,我们必须把这种人一定为国家的统治者和护卫者。 当他生的时候应该给予荣誉,死了之后应该给他举行公葬和其他的纪念活动。 那些不合格的人应当予以排斥。 格劳孔啊!我想这就是我们选择和任命统治者和护卫者的总办法。 当然这只是个大纲,并不是什么细节都举列出来了。格:我同意,大体上我也觉得事情应当这样做。苏:我们的确可在最完全的涵义上称这些人为护卫者。对外他们警惕着敌人,内部注意朋友,以致朋友不愿,敌人不敢危害城邦。 至于刚才我们称之为护卫者的那些人中的年轻人,则我们叫之为辅助者或者助手,他们是在执行统治者法令的。 是这样吧?
格:我也以为是这样。苏:不久之前,我们刚谈到过偶然使用假话的问题,我们现在或许可以用什么方法说一个那样的高贵的假话,令统治者自己相信(如果有可能的话)
,或者至少使城邦里其他的人相信(如果不能叫统治者相信的话)。
格:什么假话呢?
苏:并没什么新鲜的。 这是一个老早以前在世界上很多地方流传过的腓尼基人的传说。 它是诗人告诉我们,而我们也信以为真的一个故事。 但是这样的故事在今天我们已经听不到,也不大可能再听到,它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可以叫人相信的了。格:你好像吞吞吐吐的很不愿意直说出来。苏:等我讲了你便会懂得我为什么不肯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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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快说吧,不要害怕。苏:那么好,我便来讲吧。 不过,我还是没有把握我是否能有勇气,是否会找到什么语言来表达我的意思,首先说服统治者们自己和军队,其次说服城邦的其他人:我们给他们教育与培养,其实他们一切如在梦中。 他们实际上是在地球深处被孕育被陶铸成的,他们的武器同装备也是在那里制造的;地球是他们的母亲,把他们抚养大了,送他们到世界上来。 他们肯定要把他们出生的土地看作母亲当作保姆,念念不忘,御侮抗敌,卫国保乡,团结一致,有如亲生兄弟一家人似的。格:现在我明白你刚刚为什么欲言又止,不肯把这个荒唐故事直说出来的了。苏: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不去管它,且听下文。 我们将要在故事里告诉他们:他们虽一土所生,彼此都是兄弟,但是老天铸造他们的时候,在有些人的身上加入了黄金,这些人因此是最可以宝贵的,是统治者。 在辅助者(战士)的身上加入了白银。在农民以及其他技工身上加入了铁和铜。但是又由于同属一类,虽则父子天赋相承,有时不免金父生银子,银父生金子,错综变化,不一而足。 上天因此给统治者的命令最重要的就是要他们做后代的好护卫者,要他们极端注意在后代灵魂深处所混合的究竟是哪一种金属。 如果他们的孩子心灵里混入了一些废铜烂铁,他们决对不能稍存姑息,应当把他们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去,安置于工人农民之间;假设农民工人的后辈中间发现其天赋中有金有银者,他们就要重视他,把他提升到护卫者或者辅助者中间去。 须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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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曾经说过“铜铁当道,国破家亡”
,你看你有无办法叫他们相信这个荒唐的故事?
格:不,这些人是永久不会相信这样故事的。 不过我看他们的下一代会相信的,后代的后代子子孙孙迟早老会相信的。苏:我想我是理解你的意思的。 换句话说,这样影响还是好的,可以叫他们倾向于爱护他们的国家与他们相互爱护。我想就这样口头相传让它流传下去吧!
让我们现在武装这些大地的子孙们,指导他们在统治者的导引下迈步前进。 叫他们去看看城邦里最适宜于扎营的地方,从那里他们可以对内镇压不法之徒,对外抵抗虎狼般的入侵之敌。 扎入营盘祭过神明之后,他们必得做窝。 你同意我这个说法吗?
格:我同意。苏:这些窝要能夏天宽敞冬天暖和吗?
格:当然是的。 因而我想你是指他们的住处。苏:是的,我是指兵士的营房,而不是指商人的住所。格:这两者分别在哪儿?
苏:让我来告诉你。 对牧羊人来说,人世上最可耻最可怕的事情实在莫过于把那些帮助他们管羊群的猎犬饲养成这个样子:它们或者因放纵或因饥饿或因别的坏脾气,反而去打击和伤害所保管的羊群,它们倒很象是豺狼而不似是猎犬了。格:的确是可怕。苏:那么我们要不要注意用我们所能的一切方法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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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助手用这样任何的态度来对付人民,而且由于自己比较强,因而使自己由一个温和的朋友变成了一个野蛮的主子呢?
格:我们必定要如此。苏:他们如果受过真正好的教育,他们在这方面不就有了主要的保证了吗?
格:他们已受过很好教育了呀!
苏:我们还不能肯定地说,亲爱的格劳孔,不过我们可以肯定正在说的那句话,他们一定要有正确的教育(不管它是什么)
,让他们不只能够对他们自己温文和蔼,而且对他们所治理的人们也和蔼温文。格:这话非常对。苏:那么,除了好的教育以外,任何明白事理的人都要说,必须让我们给他们住处给他们别的东西,使他们得以安心去做优秀的保卫者,却不要迫使他们在老百姓中间为非作歹。格:这话说得很好。苏:好,请考虑一下,他们要假设做优秀的护卫者,象我们所希望的那样,下述这种生活方式,这种住处能行吗?
第一,除了绝对的必需品之外,他们任何人不得有任何私产。第二,任何人不应该有不是大家所公有的房屋或仓库。 说到他们的食粮则由其他公民供应,能够作为打仗既智且勇的护卫者职务的报酬,按照需要,每年定量分给,既不让多余,也不使短缺。 他们必须同住同吃,象士兵在战场上一样。 至于金银我们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已从神明处得到了金银,藏在心灵深处,他们更不需要人世间的金银了。 他们不应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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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同世俗的金银混杂在一起而受到沾污;因为世俗的金银是罪恶之源,心灵深处的金银是无瑕纯洁的至宝。 国民之中只有这些护卫者不敢跟金和银发生任何关系,甚至不敢接触它们,不敢与它们同居一室,他们不敢在身上挂一点金银的装饰品或者用金杯银杯喝一点儿酒;他们就如此来拯救他们的国家,拯救他们自己。他们要是在任何时候获得一些土地、房屋或金钱,他们就要去搞农业、做买卖,就不再会搞政治做护卫者了。他们就从人民的盟友蜕变为人民的敌人与暴君了;他们恨人民,人民恨他们;他们也会算计人民,人民就要谋图打倒他们;他们终身在恐惧之中,他们便会惧怕人民超过惧怕国外的敌人。 结果就会是,他们和国家一同走上灭亡之路,同归于尽。苏:按照以上所有的理由,让我们就怎么样供给护卫者以住处及其它的一切达成一致意见,而且制定为法律吧。 我们要否如此?
格:肯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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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卷
〔至此阿得曼托斯插进来提出一个问题。〕阿:苏格拉底,有人如果反对你的主张,说你这是要使我们的护卫者成为完全没有任何幸福的人,令他们自己成为自己不幸的原因;虽然城邦确乎是他们的,但他们从城邦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们不能象平常人那样获得土地,置办各种奢侈的家具,建造华丽的住宅,以自己的东西献祭神明,款待宾客,以争取神和人的欢心,他们也不能有你刚刚所提到的金和银以及凡希望幸福的人们常有的一切;我们的护卫者竟然穷得全象那些驻防城市的雇佣兵,除了站岗放哨之外什么事都没有份儿那样。 ——对于这样指责你怎么答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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