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喜?”
傅鸿被他说得更加兴奋起来,老皇帝的病已经一天重似一天了,将来两腿一伸,他就是皇帝,强抢□是不好听,但若搭救一个被负心郎欺辱的苦少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管他什么先皇赐婚不赐婚,年号都改了,谁敢再提?
一想起皇位,不论如何傅涟这个心腹大患都得放在第一位,万一许雁庭当真忘恩负义,老师可能也会帮他,毕竟是亲身父子,真到了那一步,那他可能也很难顾上不去伤害许凤庭的感情了。
当即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黄文,“好好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黄文应声而去,经过许凤庭所居的小院时甚至微微驻足,他很了解自己的任务,监视许家兄弟,并时不时多给许凤庭小夫夫找点儿不痛快。
或许后者太不厚道,但他一个做下人的,当然主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太子信任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呢!
因为晚宴时候的不愉快,接下来的几天贺瑜和乐筠都有些闷闷不乐似的,傅鸿却好像浑然不觉,只管拉着许凤庭陪他下棋,邵明远想起师父的笔记里曾记载过这附近山上有不少稀罕的药材,便自己背着个背篓扛着药锄上了山。
许凤庭不太放心,别看温泉别馆里富贵繁华,可出了这一小片,整座山脉都是极荒僻的,再往山里走点儿的话几乎没有人烟。
傅鸿善解人意地笑了,“明远想去你就让他去吧,难得上这儿来,要是能挖上几棵灵芝仙草什么的可不乐死他了?你放心,我叫几个可靠人跟着他。”
被傅鸿这么一说,邵明远更跃跃欲试了,许凤庭见他兴致盎然,也不好再泼冷水,千叮万嘱他一定要在大雾起来之前回来,夜里的深山老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傅鸿果然说话算话,当场派了自己身边的四位心腹保镖出去,许凤庭瞅着他们都是熟脸方才没说什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个的背影远远地看不见了,方有点魂不守舍地转过身。
傅鸿笑着打趣他,“不过半天功夫,就这么如胶似漆如隔三秋了?”
许凤庭没好气地瞪他,“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觉得特别慌,总觉得要出事。”
傅鸿的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又恢复了从容,“别胡思乱想的,这一带为皇家所用,从前的绿林草寇早就给剿完了,连平民百姓也不许靠近,要说猛禽猛兽,那是更没有的,来,咱们杀一盘,我看你啊就是你男人不在闷得慌。”
许凤庭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他一向棋瘾很大,既答应了他必缠着自己鏖战到天黑,也不再多说,利利索索地落了座,两兄弟兴致勃勃地厮杀了一阵,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参见小君,小君当心门槛儿,爷和许公子对弈呢。”
“知道了,我来看看我们爷,你们只管忙你们的。”
悦耳的笑声传来,许凤庭和傅鸿默默对视了一眼,不由心里叹气,这贺瑜年纪轻轻,却知道该撒娇的时候撒娇,该收手的时候收手,着实不容小觑,看来这一局是筠哥哥输了。
皇家的婚姻,拼的从来都不是情,而是心机。
果然见贺瑜扶着肚子满面春风地走进,先仪态万方地给傅鸿问了安,又彬彬有礼地跟自己打了招呼,他一介无职草民哪里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着,忙要起身回礼,却被傅鸿一把按在座位上。
“你我兄弟,你无需对他行礼。”
这其实是并不合礼数的,许凤庭并没有去想傅鸿的深意,贺瑜却心领神会了。
就算他是太子的好兄弟,但无官无职又不是皇家人,关系再铁也要矮他这个小君一头,傅鸿这么做,分明是要告诉他许凤庭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这是一个警示,也是一个试探。
试探他贺瑜到底能有多利的眼光,能有多大的气量。
当即朝许凤庭甜甜一笑,亲亲热热地从小侍手里捧过一杯热茶送到他手里,“许公子放宽心坐着吧,爷的兄弟,便是瑜儿的兄长,瑜儿年轻不懂事,日后还请许哥哥多多关照。”
“不不不,小君这是哪里的话?”
许凤庭被他忽如其来地热情弄得有点云里雾里,只好尴尬地接过茶盅,可窗外的乐筠却只看到了贺瑜脸上的亲热。
“这才一个晚上,就哥哥哥哥的叫上了,瑜小君倒真会笼络人!”
他身边的小侍松儿看不过眼似的冷哼了一声,他却冷着脸一言不发,本来听说他兄弟二人在这里下棋,想过来送些茶点也好缓和一下与傅鸿之间紧张的气氛,没想到这其乐融融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
当即推开松儿的搀扶踉跄着脚步离开,许凤庭忙着避开贺瑜莫名其妙的示好,哪里注意得到外面,可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傅鸿,越发在心里有了比较。
贺瑜年纪虽小,但颇能体贴他的心思,也有胸襟;乐筠虽然跟着他最久,却最会使性子,近来老是让他伤脑筋。
遂给了贺瑜一个关切地微笑,“这个时辰你不在房里睡个午觉,跑出来做什么,现在你身子一天沉似一天了,要多多歇息才好。”
说完顺势在他圆隆的肚腹上摸了摸,贺瑜红着脸拉住他的手笑笑,“本来就是跟着过来伺候爷的,哪里有爷还神采奕奕的,咱们这些身边人却自己躲懒休息去的道理?”
言下之意,哪个没过来伺候,哪个就是不明事理的醋坛子。
许凤庭抚了抚抽搐的太阳穴,“小君果然出身名门,知书达理。”
贺瑜欢快地笑了笑,本打算过来勾着傅鸿去他房里,可如今看他对许凤庭的样子也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得不改变计划。
“瑜儿不懂下棋,站在这里只会绕了两位的雅兴,有劳许哥哥多陪陪我们爷了。”
说完便知趣地走了,傅鸿见他够靠谱,忙温柔地扶着他的腰送他出门,奖励似的咬了咬他的耳朵,“路上小心,晚上也别出来乱走动了,晚饭我到你房里去吃。”
出 事
许凤庭看他们俩头挨着头的背影甚是缠绵,不由想起宋柯和依依来,想想也不过才时隔一年,倒好像是上辈子的纠缠似的,依依失了踪,宋柯残废了,若是没有邵明远,他这个半废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想想心口竟隐隐作痛,那人不过才走了不多会儿功夫,为什么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
傅鸿见他脸色不好,以为只是为了不喜贺瑜的缘故,不由抱怨道:“你和筠儿好我知道,可我自问身为夫君没有半点地方对不住他,从前我对他好,现在也没对他不好啊,每天还不是金奴玉婢的伺候,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只不过如今多了个瑜儿而已。凤庭,我虽多宠了瑜儿,却不曾少宠筠儿,你若因此怪我,那我实在太冤了。”
许凤庭微微蹙眉,“难道你不明白情到深处,惟求一心一意的道理?当初你娶太子妃,可以说皇命难为,可后来又纳贺瑜是什么意思,筠哥哥从小跟着你,难道不值得你一颗完整的心?”
完整的心?
傅鸿的眼神变得有点古怪,似乎很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半晌方神色痛苦地抚额。
“我国太子府内眷的设置,太子妃而下可有三侧君、六小君,无名小侍更无约束,我不过只有筠儿瑜儿两人而已,还不算节制?我又不喜欢女人,男人生子百倍艰难,可皇家要的就是香火兴旺,若我膝下常年只有一男半女,就算我不纳人,你以为没人急着往我府里塞吗?你我、雁庭、筠儿都是一同长大,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们两个,从来都不肯为我多想一分?”
许凤庭紧紧抿着唇,或许他可以理解他的说辞,却不代表他赞同。
王位只有一个,有一个儿子继承不就够了?皇上倒是有他们好几个儿子呢,还不是你杀我我杀你,为了王位斗得你死我活。
因此不再肯与他深谈,心不在焉地又下了几盘棋,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了房。
几乎有点魂不守舍得等了快两个时辰,眼看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可还是没见邵明远的踪影。
许凤庭有点坐不住了,思量再三还是敲响了傅鸿的房门,果不其然,得到的回复是,太子爷在瑜小君房里用膳。
好在傅鸿并不是个小气的人,也并未将下午的不快放在心上,一听说邵明远还未曾回来,立刻就准备亲自出马带着一队精英卫队搜山。
“这怎么行?山林险峻吉凶难测,爷一国储君怎么能轻易去冒这个险?”
贺瑜一把拉住他,闻讯而来的乐筠虽不曾开口,但也面露忧色,许凤庭心急如焚哪里还听得进他们的议论,一个人冲在前头到了门口夺马就走,傅鸿知道他夫夫感情甚好,但也没料到他竟亲身犯险,忙给身边的侍卫长岳翎使了个眼色。
岳翎心领神会,当即带人策马狂追。
一行人并没能往山里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此时遇到了第一个障碍:没路了……
“公子,大人,我们的马走不过去了。”
岳翎点头,“三公子怎么看?”
许凤庭举起火把照了照前面崎岖不平的羊肠山道,目光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尽头,当机立断下了马,“步行进山,循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走。”
因保护邵明远进山的全是傅鸿的心腹亲兵,许凤庭了解他们的习惯,外出执行任务一定会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记号,以防出了意外无人接应。
岳翎四下翻找,果然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枚刀刻的熟悉印记。
众人徒步前行,一路呼喊着邵明远的名字,起初走得还算顺利,可越往里走岔路越多,记号也越难找,走走停停又过了两个时辰,早已月上中天。
眼看又到了一个岔路口,眼前三条小路,蜿蜒不知走向,远处一片迷蒙雾气,山野僻静,偶尔掠过一两只寒鸦,三五声野兽的呜咽,月影婆娑,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嘴里不说,但脸上都有了点不耐烦的怯意。
他们个个都是武艺高手,可一向是跟人过招的,这大半夜的走在深山老林里也是毫无经验,怎能不怕。
岳翎让大伙儿停下喝口水,朝许凤庭摇头道:“草皮都翻遍了也没找着记号,看来又要分头去找了。”
许凤庭为难地看了看所剩不过八个人的队伍,已经分散了两拨人,剩下的如果再分散,只怕也走不了多远。
岳翎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公子,这也是没办法里的办法了,没准邵先生他们遇到了什么难事,正在前面等着咱们的救援呢,这个节骨眼上咱可是半点功夫都耽搁不起啊!”
一句话说得许凤庭愈加心焦起来,便点头应允了他,当即将八个人分成三个小队,自己和岳翎一组,其他三人一组分别朝小路上进发。
但许凤庭虽然少年时候也习过武,但天生好静并未钻研,早几年养尊处优疏于操练,这两年又伤了身子,到底体力不够,这路又不是有人开过的好端端的路,几乎满是荆棘走着走着就走不下去了,他和岳翎两个一路挥剑开道,没过多久已经气喘吁吁,呼喊着邵明远的声音也渐渐低哑了起来。
呃……
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块并不结实的山石上,许凤庭朝前一个趔趄,还好岳翎适时拉了他一把。
“公子太累了,腿上没力气,不如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再往前找找。”
许凤庭哪里肯依,倔强地忍着身上的酸痛坚持道:“找不到明远我是不会回去的,将军若嫌我累赘,我们可分道而行。”
岳翎讪讪一笑,“公子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必说话激我。那咱们再往前走走,你支持不住了要说啊。”
许凤庭乖乖点头,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脚高一脚低地继续朝深山里走,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虽然他们谁也没说,但都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夜色越深,情况越不妙。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岳翎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蹲了下来,许凤庭闻声去看他从脚边的灌木上扯下的一小片布料,青色的,带着斑驳的血迹,而且这血迹已经不新了,看来不是刚染上去的。
当即一顿心惊肉跳,这不正是邵明远衣服上的么?
岳翎也顾不得照顾他的情绪了,又指着地上模糊不清的印记道:“看来他们遇到突袭了,信息显示刺客很厉害,我们就在这四周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许凤庭死死攥着手里的布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半晌方真的回过神来似的,疯了一般拨开浓密的荒草四下搜索,一面声嘶力竭地吼着邵明远的名字,全然不顾一双手掌和卷起袖子的手臂早已被荆棘杂草刺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岳翎看他这个样子,只好举着火把追在后面,生怕他万一有个闪失,傅鸿面前不好交代。
许凤庭见了邵明远衣物上的血迹早已乱了方寸,不过本能地拼命呼唤他的名字,谁知忽然脚底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矮下身招呼岳翎把火把带过来,两个人都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是一个跟着邵明远出来的侍卫。
好在那人虽然受了重伤,却还有一口气在,岳翎喂他喝了几口水吞了一颗药丸,他就缓缓醒了过来。
“明远人呢?你们遇上了什么?”
许凤庭一双眼睛已经熬得血红,那侍卫喘着粗气道:“先来了几个人蒙面人不由分说就要杀我们,我们保护邵先生撤到这里,去路又被另外两个人堵了,他们,他们杀了那几个蒙面人,掳走了邵先生。”
什么?
许凤庭顿时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响,邵明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要抓他干什么?
这时只听一声惨叫,原来是岳翎按着那人肩膀上的伤口将一枚袖箭取了出来,打量再三方道:“该不会是刺客见到他们兄弟几个,黑灯瞎火地错以为邵先生是我们爷了吧?”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和原计划不符出现了两拨人,可事已至此,总要按照原计划先把这个谎给说圆了。
许凤庭果然中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心里的袖箭,血迹拭去后能清楚的看到一个“齐”字。
傅涟?难道会是他的人?天子脚下,他未免胆子也忒肥了!
起码现在知道了邵明远性命无虞也并未受伤,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冷静,当即叫岳翎放出了信号,等待傅鸿的大队人马过来接应他们。
回到温泉别馆时天已经蒙蒙发亮,许凤庭二话不说就问傅鸿要傅涟的下落,傅鸿面露难色,“你别问,那儿是你能去的地方吗?十个你去了也回不来!”
许凤庭脸色铁青,“太子未免太小看人了,我许家的家将集结起来,也比他那些乌合之众强上百倍。”
这么说他是打算惊动许将军了。
傅鸿眼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还是一脸关切劝道:“他那个人有多狡猾你是见识过的,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老师当然强将底下无弱兵,可明远在他手上啊!他只需一只手勒着他的脖子,我们纵有千军万马又奈他何?”
“这……”
许凤庭急得眼眶也红了,当下更不知如何是好,那人早已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如今知道他身在险境,自己也跟死了一半一样,脑子里哪里还有半点灵犀?只得求助地看着傅鸿。
傅鸿知道他拿不定主意,这才坚定地搂了搂他的肩膀,“我答应你,一定把明远一根头发也不少地给你带回来。你先歇会儿,天一亮我就派人先送你回将军府去。”
用 强
打发了许凤庭,傅鸿脸上再也没了方才的焦急和豪情,反而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亲自动手泡了壶茶自斟自饮起来。
岳翎好不容易等到众人纷纷退去,才硬着头皮走进了傅鸿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