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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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明-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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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狗儿多年练习的武艺终究还有些用处,长矛仿佛一道白练,闪电一般刺倒了敌人。

    这一位官军好像是一个小官,身上还穿着结实的甲胄。但是廖狗儿这一枪刺得却非常精准,直接刺中了官军的面部。

    官军小官临死前哀嚎了一声,马上就彻底见了阎王。

    廖狗儿心中刚有几分得意,就见四五根长矛迅若奔雷的朝自己刺来。因为排成了密集的军阵,前后左右都是战友,廖狗儿也彻底的失去了腾挪的空间,只能祈祷藤牌手迅速跟上,补位救命。

第六十六章夜战二() 
就在廖狗儿等人拼死作战,将生死交给上天之时,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已经近在咫尺。

    在与张芳大战一场之后,石勇麾下这支骑兵营已经减员不少。减去回去押送俘虏的王双喜、张效仁两个队,石勇麾下能战的士卒已经只有一百五十余人。

    因为人数少了一半,石勇用兵也更加紧张,再也不敢多放探哨、随便分兵。

    因为探哨的减少,石勇这支军队的反应也更加迟钝,尽管还能对张应昌大军形成一定的骚扰,但是疲惫敌人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

    为了完成任务,石勇只能不远不近的紧跟着张应昌大军。因为石勇参加了几日前的军议,知道刘宣将要在文安驿发动夜袭,于是他连夜靠近了文安驿附近,等待刘宣的大军。

    为了出其不意,躲避官军的哨探,刘宣的行军路线、扎营地点也尽可能的保密,也没有来得及通知石勇。正因为这个原因,尽管石勇距离主力不算很远,两边却没能配合作战。

    等刘宣深夜袭营,张应昌大营喊杀声一片,四处火起、乱成一团时。石勇率先清醒过来,他迅速的集合部队,准备趁乱袭营,配合刘宣麾下的大军。

    石勇集合了队伍,脱下了盔甲。将上一次留下的伤口裸露在外,他用自己沙哑的嗓音大喊道:“连夜作战行军,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劳累。不少士卒,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厌战之心,这也是军中规律,人之常情。”

    “但是我石勇还是要连夜作战,既是为了我自己的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也是为了我们整个骑兵营。”

    “我们这支骑兵营,穿最好的盔甲,吃最好的饭菜。但是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在军中到底有何威信?不说他人,就连老子自己,在军妓所中看中了一个娘们儿,还被步兵哨的白旺横刀夺爱、压过了一头。”

    “在刘将军麾下,没有过人的战功,那是狗屁都不如。老子为何抢不过白旺,还不是因为我们骑兵营寸功未立,而他白旺却屡立战功。”

    骑兵营麾下的士兵,对于这一点都有些感同身受。尽管他们待遇不错,但是因为战功不大,都多少受些歧视。

    无论是一起赌钱,还是去军妓所找女人,见了步兵营的兄弟,都是底气不足、礼让三分。

    听了石勇如此直白的战场动员,不少士卒纷纷感同身受的破口大骂。痛心疾首的大骂着步兵营战友的不仗义,狗眼看人低,纷纷嚷嚷要建立功勋,抢步兵营的女人。

    石勇见火候已到,于是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说道:“老子前一阵还挂了彩,尚且毫不畏惧,想要建立奇功。你们地位不如老子尊贵,身上还没有挂彩,敢不敢随老子一起冲阵。”

    “这一次作战,老子要赤膊而行,为三军表率,以示不怕死的决心。到时候谁敢无令后退,千万不要怨怪老子手中的刀子不认人。”

    “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石勇高高举起手中的马刀,狠狠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高深喊出了这一句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

    石勇麾下的骑兵营被主将一激,胸中的热血顿时沸腾,他们高举着手中的骑枪,同声力竭的喊道:“刀山火海,一往无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一声声呐喊,代表着一百五十位勇士的心声,尽管张应昌大营中呐喊声、哭叫声乱成一团,但是还是清楚了听见了骑兵营这决绝的一声豪言壮语。

    张应昌见流贼手中还有伏兵,马上就猜中了是击败张芳的那支马队。这支骑兵给张应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这支骁勇善战的骑兵,张应昌也丝毫不敢小看。

    眼见敌人的援军马上就来,自己一方虽然也出了死力,苦战不退,但是看样子还是不能轻易击退这股流贼勇士。

    张应昌心中终于有了几分惶急,再也不能假装镇定。他嘶声力竭的命令麾下的家丁一鼓作气,击败流贼,甚至还开出了很高的赏赐花红。

    他麾下的家丁也不是不拼死作战,但是还是不能击败这支流贼大军。哪怕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张应昌也不能占据上风。

    廖狗儿刚斩杀了一位军官,马上受到了官军的报复,几杆长矛从不同方向朝他杀来。

    廖狗儿正欲闭目待死,只见他的什长徐云潭举起藤牌,奋力为廖狗儿挡开了左边的长矛。而右边的长牌手余子龙也上前一步,奋力下蹲,将廖狗儿紧紧护在长牌之后。

    只听噗嗤几声,几支长矛一股脑扎在盾牌之上。廖狗儿并没有感觉到身上疼痛,猛地睁开双眼,手中的长枪一揽一扎,挡开了砍来的一柄长刀,接着趁机又捅死了一名官兵。

    经过刚才一瞬间的交手,廖狗儿已经明白了战阵之上的真谛。在战阵之上,最不看重的就是各人的武艺高低,而是战友间相互的配合。即便在骁勇善战的勇士,被十几个甲士一围,也要马上死于非命。

    刚才的一瞬间,要不是什长徐云潭与长牌手余子龙救援,即便廖狗儿武艺再高明,也要马上去鬼门关走一遭了。

    有了刀牌手相互配合,廖狗儿更是如虎添翼。他娴熟的运用各种所学的手段,先后扎倒四五名官军,牢牢地嵌在张应昌军阵之中。

    随着突破的深入,廖狗儿感觉到压力逐渐增大。他这一个什的士兵开始出现伤亡,先是长矛手王良成阵亡,接着什长徐云潭重伤失去了战力。

    在这种战阵之上,被枪矛撺刺重伤的伤员,除了运气极佳,得到老天垂青的幸运儿外,一般士卒几乎很难活命。

    廖狗儿来不及感怀,又发生了雪上加霜的事情,另一位长牌手余子龙也被流矢射中面门,当场身死。失去了盾牌手的保护,廖狗儿马上就开始危机重重。

    因为先后伤亡了三四位战友,廖狗儿这个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在稍微有一点儿意外,只怕就要溃散而逃。

    在整个战场之上,张应昌麾下的官军与刘宣一方犬牙交错。都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击败对方,因为两方出尽了全力,毫不顾惜麾下的士卒,只能憋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硬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宣与张应昌的心情几乎一样,各自期盼着麾下的援兵。

    石勇的骑兵营出现在战场,对于刘宣来说毫无疑问是意外之喜。如果没有这支骑兵,这一仗刘宣几乎算是败多胜少了,毕竟没有刘宣攻击,张应昌或多或少都能收拢一部分溃兵,有了这部分溃兵加入,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宣也几乎注定遭到第一次失败。

    而石勇这支骑兵营的出现,仿佛一针强心剂,极大地鼓舞起刘宣的斗志,他拼尽了全力,死死地顶住了张应昌麾下的家丁,甚至还稍微占据了一丝上风。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刘宣还是张应昌,也全部拿起手中的刀剑参加战斗。他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多余的士兵。

    嗒、嗒、嗒、嗒

    阵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一阵阵马蹄声,仿佛巨锤一样敲击在张应昌的心头。他终于催下高昂的头颅,心中传来几分丧气。

    主将斗志的衰退,马上传染了全军。刘宣的压力也马上轻了几分,他大声的鼓舞着士气,自信的声音更是传遍了三军。

    石勇率领骑兵营主力,搭建了沟桥,越过了营寨之外的壕沟,横冲直撞的冲入张应昌大营之中。

    骑兵营的加入,导致了张应昌大营中更大的混乱。那些稍微稳住了阵脚,不再惊慌失措的士兵迅速失去了组织,加快了溃散的步伐。

    石勇一路烧杀放火,朝着张应昌的中军大帐不停地前进。他那阵阵的马蹄声,仿佛一根根长矛,扎进了官军士卒的心中。

    石勇凭借双腿控制着战马,他一手举着马刀,一手高举着火把,率先冲向了张应昌军中。他手臂狠狠地抡了几圈,将手中火把抛在张应昌麾下的士卒身上,然后一提战马,率领麾下这支骑兵,朝着张应昌侧翼杀来。

第六十七章失将() 
因为已经进入深夜,组织骑兵冲锋也更加困难。石勇也没有要求骑兵营排成密集的队列,而是仿照这个时代常见的锥形阵,策马朝张应昌杀来。

    锥形阵是古代最常见的一种骑兵阵型,尽管石勇他们并不长时间训练锥形阵。但是到了危急时刻,凭借着骑兵营严格的训练,还是轻易排成了这个阵型。

    石勇打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阵,这一次夜战也毫无例外。尽管他身上还挂了彩,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高举着马刀,充当前排的死兵。

    石勇眯了一下双眼,在漆黑一片的黑暗中策马奔腾。他钢牙一咬、双目一瞪,轻轻挥动着手中的马刀,朝着张应昌侧翼奋勇杀来。

    “杀敌立功,就在此时。”

    石勇大声疾呼一声,将身体藏于马的内侧,手中的马刀轻轻一拉,立刻斩杀了一位官军勇士。

    还没等石勇来得及反应,只见黑暗之中四五杆长矛朝着石勇先后捅来,尽管石勇奋力腾挪,战马还是被长矛刺中腹部。战马哀鸣一声,立刻哄然倒下。

    石勇双手在马鞍上一撑,灵活的跃下了战马,没有被倒地的战马压住了身体。他灵动的躲过了一杆长矛的撺刺,手臂紧紧地拦住了矛杆,双臂猛地一较劲,一把夺过了官军手中的长矛。

    石勇双臂用力,仿佛不下千斤,他将手中的长矛狠狠的投掷出去。这根长矛仿佛标枪一般,越过了官军的刀牌手,轻易扎死一名长矛兵。

    从石勇落马之后,仿佛电光火石一般,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石勇已经斩杀了两名敌人。

    石勇落马,真是吓坏了他随身的亲兵。因为害怕扰乱军情,他们一点儿也不敢声张,只能拼死调转马头,以同归于尽的办法冲击敌阵,用来掩护落马的石勇。

    石勇之所以能在落马后活下来,生龙活虎的斩杀敌军。这是因为锥形阵每排骑兵的间隔非常巨大,经常超过十几步。有了这十几步缓冲,石勇才能轻而易举的躲过后面奔驰的战马。

    如果排成密集的阵型,骑士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每排的骑兵间隔不过五步。石勇如果跌落战马,只怕马上就被后面的战友踏成肉泥了。

    一排排骑兵仿佛铁锥一般,狠狠地扎在张应昌军阵之中。骑兵营冲阵的地点选的极佳,正位于张应昌侧翼薄弱之处。

    张应昌与刘宣苦战良久,已经死伤了不少家丁,现在更是咬牙苦撑。如今被石勇的骑兵营冲击了侧翼,马上就有了奔溃之象,不少官军士兵终于失去了斗志,丢下兵器落荒而逃,成为任凭刘宣随意杀戮的逃兵溃卒。

    眼见石勇击破张应昌的侧翼,胜败也彻底分出。刘宣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高声笑道:“此战,骑兵营每人赏银三十两,步兵每人赏银十两,谁能为我捉住官军副将张应昌,赏赐白银三百两,官职升为哨长。”

    尽管刘宣现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流寇,大部分时间都在流动作战。麾下的士兵手中有银子也很难花销出去,银子这种东西,如果不能流通,就是一种不能吃不能穿的无用之物。

    正是因为这种关系,刘宣攻破延川之后,改革了后勤体系,建立了商社。将长时间缴获积压的各种珍贵物品全部放在商社中贩卖。

    商社之中,既有珍贵的大米白面,也有好看的绫罗绸缎,更有一些保命的药材,如人参鹿茸等等。因为商品有了流通,银子才慢慢有了价值,战士们得到赏银才能保证士气。

    三十两白银,对于陕北的老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横财巨款。如果在太平年月,陕北的一亩水田也不超过十两白银。一亩旱田更是只有三五两白银。

    一个中产之家,不出任何意外,每年也只能积攒三二两白银,即便是有了乱世之象的陕北。三十两白银也能购买六百斤粮食,也能够救一家四口活命支撑。

    哪怕在刘宣军中,三十两白银也能去军妓所快活上百次。能购买粮票,吃上半年细粮白面。对于这些生活在地狱边缘的陕北饥民,刘宣开出的赏赐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丰。

    听到刘宣开出了如此厚赏,三军将士更是欢声如雷、士气大振。刘宣向来言出必行,在军中非常有威信,没有一次不遵守诺言,更不会去哄骗士卒。

    张应昌见流贼如此舍得本钱,心中也想效仿一二。但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

    “今夜算是败局已定,想要朝廷不追究责任,还需要上下打点。自己许下的赏银,更不可能指望朝廷拨付承认,只能自己垫付。这上万两白银,哪怕张应昌官居二品副将,也需要变卖一部分家产,才能拿出现银。”

    “我张应昌为朝廷征战多年,已经是为国尽忠了,怎能将祖宗留下的家产变卖出去,这不是让我成为家族不孝的罪人。朝廷既然对武臣如此刻薄,我还是早日为自己打算,尽可能保全性命吧!”

    “流贼大部分都是步卒,只有很少的骑兵。我这支官军,反而是骑兵占据多数。可惜流贼趁夜袭营,战马还在马圈之中,只要能抢出不少战马夺路而逃,黑夜之中流贼并不敢过分追赶,毕竟他们人数稀少,这一战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取胜。”

    “只要我逃出性命,收拢住麾下的溃兵,回到延安府整顿一番,未必不可能反败为胜。”

    张应昌想到了这里,马上心中暗下了决心。他让自己的一队亲兵去马圈牵马,因为熟门熟路,天色黑暗,刘宣也并没有立刻察觉。

    等到张应昌兵败如山倒之后,他麾下的亲兵已经成功牵来了上百匹战马,张应昌骑上战马,绕过了刘宣军阵,打马扬鞭逃离了文安驿大营。

    黑暗之中,张应昌大营乱成一团,溃散的官军四处逃散,将大营的围栏踏成齑粉。就连营中的马圈,也被官军溃兵彻底破坏,马圈中的战马,也大部分被乱兵抢掠一空。

    石勇见溃兵抢夺战马,马上怒火冲天。他手持着马刀,跨上一匹无主的战马,直接朝着这股溃兵杀来。

    石勇策马扬鞭连杀三人,眼见就要击溃这股官军乱兵。

    官军之中,并不是没有勇武敢战之士。但是因为被刘宣袭营,还没有组织起来,就被刘宣彻底击散。

    如今张应昌败逃,官军之中已经没有了成规模的抵抗。

    可是石勇夜追穷寇,不给这些溃兵留条活路,马上引发了他们拼死的抵抗。众多逃兵在几个官军勇士的指挥之下,奋不顾身的朝着石勇杀来。

    石勇跨上战马左右腾挪,毫不畏惧的与官军厮杀,又轻松地砍杀了两三名官军,将官军拼死抵抗的士气压下不少。

    这时,石勇麾下的骑兵已经赶来增援,眼见石勇就要大获成功,保住了这处马圈时。一名官军勇士摘下了腰间的硬弓,借着微弱的火光,朝着石勇射出一支重箭。

    为了鼓舞士气,石勇在冲阵之时身上并没有穿戴铠甲。这一个小小的疏忽,马上就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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