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听她说这话,脸色一顿,接着还是将自己进宫之后和隆盛帝商量的事情全给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还紧紧的看着明绣的脸色,看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淡然,摸不准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事情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他也坚持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与隆盛帝心里的担忧都说了个遍,说完这才看着明绣太过平静的脸色,这才深呼吸了一口,跟着淡然说道:“……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等这事儿都解决完了之后,叶明俊就会接到皇上的旨意,到时候就会起程赶赴江浙。”
他说完就抬头看着明绣,看她一时间像是出了神般,脸色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二人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屋里沉默得厉害,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周临渊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压抑得厉害,好似放下了一颗大铁锭的同时,又抱起了一颗大石头般,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这事情却是已经和隆盛帝讨论之后决定了下来的,已经不能再更改了。
“我哥事情完了之后,皇上会杀人灭口吗?”明绣幽幽的抬起头看着周临渊,好似想从他眼睛里看到答案,想看他是不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只是在敷衍自己而已。
“不会的。”周临渊摇了摇头,看她表情还算平静,并没有生气激动,开口说话声音也是很淡然,不像是已经生了他气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欣喜火苗,又靠得明绣坐近了一些,小心的将手放到她腰上,看她没有反对的神色,不由更加的欢喜,又得寸进尺的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这才小心道:“事成之后他依旧是建安伯的名号,但是这样算是他自己挣来的,而不是……”而不再是靠着明绣的原因,才得到这样子一个爵位,周临渊没将剩余的话说出口,不过明绣却已经是明白了,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得寸进尺并没反对,其实她心里是有些生气的,自己的丈夫算计着自己的哥哥,可是看着周临渊一向意气风发的骄傲脸上露出的那种小心讨好,她就再也生不出气来,反倒是隐隐有了丝怜惜心软的迹象。
最为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兄长,从小到大一直以来,他都想尽他最大的努力,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儿时叶明俊努力读书的情景浮现在明绣心里头,其实她明白的,不止是两人之间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更为重要的是,叶明俊一直以来的努力,她都瞧在眼里,知道他有多么想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而不是从小到大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虽然他没说,不过眼里的那种期望,明绣却是明白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布网 三
那个小时候害羞而坚定的小少年,在面对妹妹时温柔而疼爱小兄长,他一直都想尽着自己的努力,一直都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直以来都靠着她的原因,能吃得好穿得暖,能有机会读书,直到如今的这一切。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明绣心里是明白的,看着那原本羞涩胆小的少年,一天天被迫成长,一直到如今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时常老成持重得跟他年纪不成正比,就连得到了建发伯的爵位,他心里也并没有多开心,因为那不是靠他自己双手努力挣来的,而是靠了妹妹的荫蔽。
这一切明绣心里都明白,所以听到周临渊这么说时,她才并没有如他想像中的暴跳如雷,因为她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事情真的能解开叶明俊心里那颗心结,一直觉得他是靠着自己才能有如今日子的想法,那她也是替哥哥欢喜的,只要他能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不再如以前一般的郁郁寡欢,那她就是再不放心,再担忧,也不会扯他后腿。
看着她平静的脸色,眼里露出一丝担忧与隐隐的失落,周临渊心里一紧,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脑袋抵在她脸颊旁边,有些安抚似的哄道:“别担心,我会找人暗地里保护在他身边,等这里事情一了,我会求父皇替他赐婚,把周敏嫁他,到时候他会安稳的呆在京城里,在你眼皮子下头看一辈子好不好?”虽然结果到时也是叶明俊被剥夺了这辈子再有任何手握重权的可能,不过他处在这样一个位置,又跟明绣是这样的关系,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安乐的闲散爵爷,而不是一个重权在握的朝臣。
这件事是绝对的,没有任何意外的可能,唯一叶明俊可以自己做的,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上建安伯,或者靠着明绣的关系而当一个建安伯,两者之间听起来差不多,不过只要是一个有骨气有血性的男人,都会选择第一条路而不是第二种,而叶明俊虽然看起来一副斯文学子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有着那种坚持,他会如何选,已经是不言而喻,就算两者结局是一样的,他也不会想要靠着明绣的原因而当上建安伯。
明绣听他这么保证了,心里稍稍感到安慰了一些,只是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滋味儿,就像原本名义上的兄长,在外人看来也许是他离不开自己,自己成就了他,可是明绣心里却明白,她有多么依赖这份亲情,其实叶明俊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很珍贵,弥补了前一世的遗憾,第一次令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她虽然舍不得叶明俊真的去了江浙,可却也不能那么自私将他禁锢在京城里头,因此听周临渊说了保证他的安全,明绣也就不再多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阵,好似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话的尴尬,周临渊想打破这种沉默,胡乱又说了一些,连早上和隆盛帝讨论的事情,不方便告诉别人的,他也说了出来。
明绣原本并没有在意,可是越听她却是听出了其中别的滋味儿来,不由出声打断了周临渊的话,出声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先将海上的岛国收复了呢?”这些海上的流寇听起来并不如何厉害,只是仗着茫茫大海,以及他们熟识水性所以才来去自如,每每烧杀抢掳之后又赶紧溜回海上让人抓不到摸不着而已,论起真正的武力,好似听周临渊所说,大周朝的兵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因为并不是和平年代的原因,北面大漠以及西南各族都对大周朝面服心不服,因此兵士们都是时常在备战状态,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可为什么这样厉害的士兵,反倒是对这些海上的流寇丝毫没有办法?
周临渊看她终于肯和自己开口说话,心里不由十分高兴,也顾不得这算不算得上是在泄漏自己老爹的机密,连忙将自己早上和隆盛帝谈的事情和她又说了一遍,其实他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果将这些海上的流寇拉到大陆上来和大周朝的兵士作战,他有信心,就是十个流寇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三五个大周士兵,可坏就坏在,大周朝并没有什么精良的海上作战工具,也没有一些海船,那些士兵都是在大陆上作战,一到海上还能发挥几成战斗力谁也说不准,到时候别自己先撑不住了,还谈什么作战,许多人已经上过许多次船,可到了船上,照样能吐得昏天黑地,这一点对于大周朝兵士来说,十分不利。
他说的这话些话,明绣是听明白了,不过她却是有些不理解,秉承着不耻下问,不懂也别装懂的精神,她又开口问道:“那为什么不专门组建一队海上专门的军队?”听了周临渊这么说,她就有些不懂了,前世时就是对军事再不明白,明绣也知道这方面专门是分了海陆空三种职业,分别训练,用一句话来说,专精而不是杂而不精。
只学一样东西,那这就叫专业的,用专业的海上军队来对付那些海上的流寇,不是比起用陆军来对付海上的流寇,效果好得多吗?
况且她都能明白的事情,她就不相信周临渊不明白,对于这些朝内已经牵涉颇为重要的机密,其实对她这样前世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是显得过于深奥了,更何况这样的国家大事也轮不到她去操心,自在隆盛帝在上头顶着,只是这时看到周临渊满脸的凝重之色,她又觉得有些心疼,因此这才开口发问。
她这么一问,周临渊就有些难堪了,其实这样的道理他懂,皇上也懂,可是却没想到,连明绣也能摸透这其中的点来,要说这事儿理解过来其实并不难,难的就是以前从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周临渊父子二人能想到这些,自然是他们从小看事的眼光,以及受的教育不同,都是从大周朝老大的眼睛去看,而明锈为什么能懂这些,周临渊只当她果然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跟自己简直是一条心了,只是说起这事多少有些难堪:“我也明白。”他顿了顿,略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去,有些尴尬的道:“其实皇上也知道这样是对大周朝有好处的,可是,如今国库虽然不算空虚,但养了西南军已经略有些吃力了,再加上大漠又对我朝虎视眈眈,怀有狼子野心。”总而言之,就是大周朝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要面临的困难也多,就如同一只兽中之王的老虎,虽然听起来很是厉害,可是却有不少的野兽想等着它困难时咬上它一口,分食了它的肉,抢了它的地位。
他这话说得清楚明白,总之就是一个字,没钱!明绣听了点点头,果然,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至少连这大周朝最为高贵,地位最为不凡的皇帝陛下,在面对这样的黄白之物时,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甚至也能受制于它了。
她想想觉得有些好笑,隆盛帝那张臧严十足,气势有加的模样就浮现在心里头,完全看不出来,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然也有捉襟见肘财政困难的时候,看来这当皇帝也并不像是人人想像的那么风光,至少背地里要烦的事情也多,明绣抿了抿嘴,暂时将叶明俊的事情丢到了一旁,下意识伸手理了理自己耳旁滑下来的几缕散碎的发丝,她一向不太爱用发油等能使头发服帖的油腻之物,因此挽好的发髻难免会有几丝调皮的滑落下来,虽然少了丝正禁危然,却多了丝慵懒俏皮。
这么一摸头发,她突然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来,在没嫁人之前她自己制作的美容产品等在洛阳城开了个分店,如今生意早就火爆得不行,因为她怀孕之后再加上之前又中毒,很长段时间没有再打理那个店的事情,一切全权交给了周临渊送给自己的唐管莽负责,又很久没再制作面霜以及美容护肤品等,如今洛阳店卖的就是就是以前她做着当存货的东西,这东西又没人可以模仿,简直是已经被人捧到万金之数了。
要知道这古往今来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对于自己的那张脸是万分爱惜的,为了美丽,不惜抛千金,如今她洛阳店里的东西更是奇货可居,原本一直想着要在京里张个分店,可因为怀孕之后精力不济的原因,一直将这事儿给耽搁了下来,如今自己怀孕初期的症状已经过了,身上的色醉也解了,再将这事儿给提起来,说不准她还能帮周临渊一些要说皇上和太子兜儿里都没有钱,可她有啊!之前建房子从一开始收的定金到后来房子建成之后又收了尾款,光是银票不算那些固定的资产,她就有接近两百万两之数,再加上洛阳城铺子这些年的收入,那些东西全是她手工制作,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完全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慢慢存了这么些年下来,手里头光是美容铺子的收入也有一百多万两,再加上杜伟堂那儿每年送给自己的珍珠奶茶银子,东拼西凑着,自己手里怎么也有个四百万两银票,以前并没有认真算过,她究竟有多少钱也不在意,明绣也不像这时候的女人们,手里一有点贴已银子,就喜欢买些首饰或者是田庄等,如今那些银票都好端端的揣在自己怀里,她一时间又用不了多少,就是要再在京里开个美容店,用的银子也最多只是几万两而已,多余的出来她也可以帮助周临渊一下。
想到这儿,明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涌起一股夫唱妇随的感觉,这么一想,她自己就率先有些脸红了,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只是想要出钱让叶明俊过得好一些,可是事实究竟如何,她却是不敢再去深究,好似她对周临渊的喜欢,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并不像一开始那般了。
虽然有这样想出钱的想法,但明绣也不知道国库一年究竟能收入多少银子,她这些银两看起来多,可是究竟在别人眼里是如何,她却是有些分不清楚,一开始穿越到这古代时,她手里有多少银子,能买上多少东西,可以吃上多久,她是一清二楚,可是等到时间长了,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愁吃喝,对于这钱,她也不如一开始那般在意了,虽然她有心帮忙,不过却也怕自己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因此小心的问周临渊道:“临渊哥哥,养一支西南那样的军队,要花上多少钱?”
虽然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周临渊却是对于这些事是已经熟记于心,闻言也没想过要瞒着她,在他心中,明绣就是一个特殊存在,因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西南军士如今有三十万人,普通士兵年俸八百钱,再加上一些其它兵器盔甲,以及有时候得战亡抚贴,每年大概开销得有三百万银子左右。”说到这些,他心里就对先帝有些不满,虽然知道先帝是他爷爷,可是那时前几代皇帝能力平庸,又重视世家贵族,对于大周朝政事根本不闻不问,完全放手给冯氏等世族,以使得西南军的人数急锐下降,从原本的五十万大军,渐渐的开始有些贪污军晌,养不起那么多人,一直减到十万人左右,直到隆盛帝上位,已经节约得不行,勒紧了裤腰带,才堪堪挤出牙缝间多余的银钱,养了三十万军士,震慑了原本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西南边境。
明绣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三十万人最多一年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用三百万两银子不到的话,那她完全是有能力可以帮周临渊一把的,明绣有自信,她之前只是一直不太用心罢了,对于她来说,银钱只是身外物,重生一次,得了另一次生命,她是真对这些东西看开了,钱只要够用就好,再多也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因此以前她也一直都抱着只想赚银子给自己傍身的念头如果自己认真起来,她有信心可以每年额外赚上不少银子,减轻周临渊的负担。
“那朝廷一年收入是多少呢?”
周临渊看着她精致的小脸,白净的脸孔上头满是认真,一双如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瞧起来就惹人怜惜,看她已经将叶明俊的事情给忘了,周临渊也乐于转移话题,只要她不因此事同自己生份,能看她这副模样,他心里就已经满足了,他一边不着痕迹的伸手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又坐得靠她近了些,一边脸凑上去在她柔嫩细腻的脸蛋上头磨蹭了两下,这才开口说道:“税收最好时每年有五百万两银子。”大周朝同明绣前世时所知历史上的封建王朝差不多,都是重农轻商,商业虽然不说十分落后,可也并不发达,商人并没有什么地位,许多商人就是赚足了银子,可是却也抵不过一个权字,况且这时对商人的规矩颇多,就算是有银子,一些高档的衣料也是不能穿,在吃穿用度上头已经被限制了,可人想赚钱为的不过就是一个享受,连享受的机会都被剥夺的,愿意拼命挣钱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因此大周朝商业繁荣度只是一般,可是农业却相对发达,可就这么算下来,每年等到农人交税时,也不过堪堪只有四百多万两银子而已,这还是收成稳定的时候,如果收成一不稳定,有个什么天灾人祸,那么国库一年最多只能收入三百多万两银子,养一队西南士兵刚刚够,剩余的一些还得发官员俸禄,因此隆盛帝并不是多么有钱,就是有心想要组建军队将袁林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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