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慕急着喊她来,可能就是想让她帮着追究在小婵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霍婆婆利用她做了什么,而吴新玲在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该如何解脱。
小婵对于除了自己名字以外的事情都无动于衷,沈星月握着她的手,也就随她握着,那手苍白粗糙,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纤纤玉手。
“闭上眼睛。”沈星月轻声的道:“小婵,闭上眼睛。”
而小婵只是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啊了一声,再没有别的反应,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沈星月,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慕叹口气,一挥手,一阵花香扑鼻,小婵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沈星月拂过小姑娘凌乱散了一地的长发,伸手搭在她额上。
小婵竟然是个没有记忆的人,沈星月只看到一片空白,一无。
可能是沈星月脸上的表情变幻的太厉害,姚慕心里各种猜测焦急的很,一炷香的时间,像是过了一年一般,等到沈星月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料她一下子站起了身,眼睛发亮:“你看好她,我去去就来,千万看好了。”
“你去……哪里。”姚慕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沈星月便消失在了夜色中,速度之快,叫姚慕叹为观止,不得不相信,她是个比自己道行高深许多的前辈。
沈星月回了肖府,一道绿光闪过围墙,从窗子掠进了门,伸手推了推躺在床上熟睡的肖墨。
“喂喂,醒醒。”沈星月推得力气挺大:“肖墨,快起来。”
肖墨睡觉本来就是很警醒的,被她这么一推自然是怎么都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看清昏暗中的沈星月时,不由的一阵紧张,想也不想便摸向枕边的匕首:“发生了什么事。”
肖墨也就是这几日才习惯在屋里睡觉,以前四海为家降妖除魔的时候,大多过的是幕天席地走哪算哪的日子,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有妖物出现,兵器自然也是要随身带着的。
可仔细看,却看见沈星月一脸笑意:“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大礼?”肖墨放下匕首,盘膝坐起来:“什么东西?”
“一个你一定觉得非常值得的消息。”沈星月将耳边长发转成一圈一圈,沉吟道:“但没有白给的道理,我该找你要点什么呢?这消息若不换点值钱的东西,那可就太亏了。”
消息还没给就先想要钱,肖墨不由想到沈星月找姚慕要好处时的样子,道:“你还是先说说什么事,万一不那么值钱呢?话说回来,
你到底是石头精还是金元宝成的精,怎么三句话不离捞好处呢?”
“你懂什么?”沈星月白他一眼:“无财谁肯早早起,我又不强买强卖,你情我愿的叫什么捞好处。充其量叫做礼尚往来罢了。”
肖墨从来不是个口齿伶俐的人,更别提跟女孩子斗嘴了,通常这种情况都是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的,但此时却是走也走不了,说也说不过,只能道:“那你想要什么?”
“你的日煌石。”沈星月想了想:“你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宝贝我也不知道,就那个日煌石,听起来还挺有意思。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处。我去打听过了,据说这世上不但有日煌石,还有月耀和星芒两种灵石,三者合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以召唤亡灵重见天日,甚至无论鬼神,只要灵魂还有一丝未灭,都可以起死回神。”
肖墨的表情不太好,但却也没一口否定,只是道:“你确定你的消息这么值钱。。ukanhu日煌石,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沈星月十分肯定的伸出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我告诉你以后,要是觉得不值这钱,我再还给你就是了。”
肖墨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竟然真的听了沈星月的话,将墨玉盒子交到沈星月的手上,然后听沈星月道:“我知道肖家的转运局,阵眼是什么了。”
肖墨还没放开盒子的手不由的抖了下,重新抓紧道:“你说什么?”
沈星月用一种得意洋洋的表情看着他:“怎么样,值么?觉得不值就收回去。”
肖墨放开手,却转而抓住沈星月的手,正色道:“你说真的?”
“这样的事情,我会开玩笑么?”沈星月勾了勾唇角:“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墨玉盒抛起来在空中又接着,放进自己的小袋子里,沈星月道:“跟我来吧,带你去看阵眼。这回要不是误打误撞,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
肖墨的调查,都是围绕着肖家河林秋仙的,怎么能想的到,阵眼根本就林秋仙手上,而是在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梨园的山洞里,一个毫无关联的女孩子。
当肖墨站在小黑屋里,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婵时,有些错愕:“你是说,她是阵眼,她是和吴新玲换命的小婵?”
“对,就是她,我从梨园捡回来的。”姚慕靠在门边,凉飕飕的道:“自家相公就是不一样啊,我说你跑的那么快做什么你,害我紧张半天,在这儿守着都没敢走,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坏了你的事情。”
七十七 痴心绝地()
“都说了自家相公,自然是不一样。”沈星月半点意姚慕的调侃:“我在小婵的记忆中,没看到画面,但听到了霍婆婆的声音,也听到了林秋仙的声音,原来这阵眼也不是想找什么都可以的,一定要找一个和肖家运势相克的人,从自己的出生时辰地点到父母的出生时辰地点,都很有讲究,所以他们千挑万选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小婵。奈何小婵却是薄命,只有十七年的寿命,而换运是一个大局,谁也不能保证十七年的时间够不够,保险起见,于是他们又很是折腾了一番,找到了吴新玲和她换命。吴新玲的命格其实很好,出身富贵,一生顺遂,可惜这好命到了小婵这里,被活生生的掐断了。因为怕小婵被人发现,所以一直被霍心关在梨园的山洞,一生未见天日,若不是被我们发现,估计换运的局成功之后,她就会被杀人灭口。”
“十七年的寿命?”姚慕点与众不同,喃喃道:“新玲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也就是说,她还能活一年?”
肖墨不关心吴新玲,姚慕不关心肖家,可这事情却偏偏将大家都联系在了一起,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说不上谁领谁的人情,只有沈星月在其中左右要好处,十分开心。
听了姚慕的担心,肖墨冷冷道:“我不会让林秋仙再得意一年,一个月都不会。之前不知道阵眼是什么,投鼠忌器,如今,林秋仙那伤,也不必养了。”
“是呀,早知道昨天就不救她了。”沈星月遗憾道:“浪费了一次大好机会,不过说起来一个局布了十几二十年也是不容易,一个凡人,又能有几个二十年。按这进展,也不知道要几代人才能完成这样的局。至少这十几年了,好像也没看出什么效果来。”
“那是你没看见,不是没效果。”肖墨道:“一个大家族的兴盛和衰亡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太过突兀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在这几年里,就在风城不远的临丰,有一户林姓人家,本只是贫寒之家,但却突然像是有鬼神相助一般,顺风顺水,一路走高,而肖家,虽然看起来依旧是风城首富,但这些年却一直在走下坡路,若是长此下去,这家业也不过能在维持上十年光景。”
“这么说那林家,就是林秋仙的娘家了。”沈星月道:“林家出了这么个女儿,也真不知道祖上是积德了,还是作孽了。”
“无论是积德还是作孽,都到此为止了。”肖墨道:“这女孩子也是无辜,我们也不必作孽,好歹她只有十七年的寿命,只要和吴新玲将命格换回来,她也就时日无多。林秋仙设的局,自然也就破了。”
这对小婵来说,可能太不公平,但这就是她自己的命,命数天定,谁也更改不了。
走出阴暗的屋子,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天边有了微微光芒,虽然沈星月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可肖墨却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姑娘别看活了几千几万岁,还有一颗石头的心,但那心,有时候却软的很。
一时没多想的,肖墨伸手揉了揉沈星月的头发,在她愕然的看过来的时候尴尬的收回手,转过头去解释道:“你也不必难过,小婵如此活着,即便能勉强保命又有什么意思,不如顺从运势,她既然不曾为恶,下一世自然会喜乐安稳。”
沈星月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小婵维持原样。姚慕不是没想给她换个舒服的环境,但十几年的习惯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如果她还有长长的一生,还可以费些心思。可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折腾,他们花心思不说,对小婵来说,也都是痛苦。
院子里静悄悄的,姚慕走着发现两人不见了一回头,然后便出了声口哨,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一声口哨将肖墨惊醒过来,伸手捂在唇边咳了一声,转过头去:“我们回去吧,既然阵心找到了,林秋仙……我不会再让她嚣张下去。”
路过姚慕的时候,肖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却换来姚慕笑盈盈的道:“我知道你们新婚夫妇感情好,但能不能顾着我孤家寡人,稍微克制一点。”
肖墨虽然面子不薄,但显然不适合这种玩笑,沉着脸没说话。倒是沈星月还了一句:“不想做孤家寡人,。uka就赶紧给自己找份姻缘。吴小姐有缘无分,还有李小姐王小姐张小姐,你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还怕孑然一身?”
姚慕可不比肖墨,被沈星月打趣,毫不犹豫的便道:“我很痴情的,认定谁便是谁。我和新玲虽然这三世有缘无份,但这不妨碍我痴情。三世而已,不过几百年的时间,转瞬便过,难道我等不起?”
姚慕无论怎么看都是浪荡公子哥的形象,这回答倒是叫肖墨沈星月都吃了一惊,随即又不得不佩服起来,竖了竖大拇指,不再调侃。
肖府里今日喜气洋洋的,因为林秋仙知道霍心已经无可挽救,那一群鸡鸭牛羊也就不必养着惹人口舌了,因此吩咐下去阖府大开吃戒,一群丫头小厮喜气洋洋的等着打牙祭。
回了府里,肖墨什么事情也没做,只写了一张纸条叫人给林秋仙送了过去,没过半个时辰,便传来了林秋仙病危的消息。
那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小婵。
“只是病危么,我以为她看见纸条后,会直接气死呢。”肖墨神清气爽,沐浴更衣后靠在榻上捧了杯花茶,老气横秋的很有肖老爷的风范。
“总也有这么深的道行,不至于就这么烧死了吧。”沈星月靠在窗边,拿着墨玉小盒在手里来回的转着玩。
“估计不是烧死的,是气死的。”肖墨道:“昨晚上虽然受了伤,但是被救的及时,不至于致命。不过她看到写着小婵的字条时,应该就什么都明白了。阵眼没了,转运的局也就不攻自破,她们这十几年苦心的设计,也就都白费了。”
七十八 人之将死善不善()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叫人难过的事情呢,何况这竹篮还编了将近二十年,林秋仙已经年近四十,又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有没有下一个二十年谁都说不定。
沈星月点了点头:“那个霍婆婆本事确实不小,但林秋仙怎么看也不过尔尔,坦白说,难道你不觉得这两人不太相配么?当然他们不是夫妻,我的相配是指,在一起做事的两个人通常都应该能力相当才对,如果相差太大,必然会有一方是从属的地位,可我看昨晚上林秋仙想救霍婆婆的时候,并不像是手下对主子的态度,那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狼狈为奸的关系,说不定是旧相识,其实无论林秋仙还是林河都只是傀儡罢了,真正指挥他们在后面做事的人,是雅安堂的人。”肖墨道:“我前几日抽空去了一趟,什么尼姑庵,要我说,是个妖窟才是,远远的看便妖气冲天。但那时有事在身,没有走近,而且雅安堂在风城盘亘了百年,必不简单,我也不想打草惊蛇草率行事。”
“那你可要小心了。”沈星月点点肖墨:“如果林秋仙背后还有主子,那折了这么一员大将,必不会善罢甘休。而他背后的主子,照你的说法,也是个厉害角色。”
“自然是个厉害角色,但也不必放在眼里。”肖墨不太在意道:“无论是多角色,邪不胜正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肖墨不放在眼里,沈星月自然更意,说了两句,小厮匆匆忙忙的进来了,躬了躬身子:“少爷,少爷。”
“怎么了?”肖墨看着这小厮眼熟,这不是自己的手下,可不是经常跟在林秋仙身边的人么,以前见着他都爱答不理的,这会儿来找,必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人不行了。”小厮一脸沉痛道:“说想要见您一面,有话要嘱咐。”
“想要见我?”肖墨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大夫,见我能有什么用?”
“不知道老夫人得了什么急病,大夫也束手无策。”小厮道:“只是说还有心愿未了,想要见少爷一面,少爷,您快随我来吧,要是晚了,怕是老夫人就等不到了。”
肖墨可不关心林秋仙是不是能完成心愿,但既然要见自己,十有**是有什么阴谋,而阴谋,林秋仙活着的时候他尚且不怕,何况是现在苟延残喘,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出什么阴招。
这么有趣的事情,沈星月自然不会错过,而且作为肖家唯一的儿媳妇,林秋仙临终前,自己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林秋仙病危,苍翠的花园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生机,只剩下崎岖的石头,沈星月吸了吸鼻子,总觉得空气中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到了林秋仙的卧室,只闻到一阵非常浓郁的香味,就像是香粉铺子被撞翻了一般,味道重的只叫人想转身就走。
沈星月呛的咳嗽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鼻子,肖墨也侧了侧头:“这是什么味道,别告诉我老夫人这个时候还在涂脂抹粉,就是抹,也不用这么多吧。”
小厮面无表情道:“小的也不知道,少爷进去就明白了。”
肖墨不屑和下人一般见识,抬腿便进了屋,屋子里昏暗的很,并没有大夫在,只林河和丫头翠浓守在床前,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沈星月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屋子里香粉的味道会那么浓了,那是林秋仙掩盖自己身体上散发出的臭味。
林秋仙果然只剩下一口气,而且烧伤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她躺在床上只盖了床薄薄的毯子,露在外面的手臂脖颈和脸上,是一块一块烧灼过形成的腐烂,靠的近了,即便有浓重的香味侵扰,也依旧能闻到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臭味。
这下就连肖墨也忍不住想捂住鼻子了,而且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奇怪了,我也不是没见过烧伤的人,但一夜之间,怎么也不至于腐烂至此吧。”
“可能是骨子里烂出来的吧。”沈星月也跟着凑热闹:“不过霍心只剩下一副干尸也能活,没道理你这一点烧伤就无力回天吧。”
林河和翠浓都一言不发,林秋仙也待两人一言一语冷嘲热讽说了几句之后,uuk这才呵呵笑了几声,那声音,就像是一个破旧风箱发出的声音,再没有往日装出的慈祥,和梨园的干尸霍婆婆,倒是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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