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后果?”翠荷不由的伸手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那上面,也有一道被割破过的痕迹,只是寻常都穿着长袖的衣服旁人看不见罢了。
“三魂六魄是人之根本。”沈星月道:“若是损了一点,人就不完整了,以后无论几世的转世投胎,都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损的少了,或聋或哑,或缺胳膊少腿心智不全。损的多了,就又聋又哑,我还见过四肢全无却就是不死能活上几十年的,大师说,那人上辈子做了太多阴损的事情,只剩下一魂一魄,因此无论几世,只要不到最后的魂飞魄散,都要受这样的苦。”
肖老夫人的花园自然有专人打理的极好,这又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都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一进花园,便觉得比旁处要凉快一些,而翠浓,更是觉得格外的凉爽。
沈星月一边打量着花园,一边悠悠道:“当时大师特别喜欢我,所以也教了我一些简单的法子,像是偶尔开个天眼之类,那天我在花园里,看见翠浓的三魂六魄,就已经不全了,像是……像是被狗啃过得骨头一样,这儿缺一块那儿缺一块的,怪渗人的,有的地方还滴着浓水,又绿又臭。”
翠浓带着头走在前面,一句不哼,这心里,却实在是平静不下来。
这些年她跟在肖老夫人身边,钱没少拿,看似也过得滋润,但事实上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翠浓的尸体,还是她亲手扔进花园中的枯井里的,那是什么样子,不用沈星月一遍一遍的说,她也永世难忘。
但沈星月的声音还是幽灵一般的响在耳边:“不但不全,魂魄上还缠绕了许多黑影,那黑影,应该就是以前被她害死的冤魂魂魄,活着的时候是看不见的,但是死了之后,便会被他们一圈圈的缠上,缠在你腐烂的尸体上,叫你永世不得超生,被困在黑暗里,永远受苦。”
翠浓这下是连勉强的笑都笑不出来了,好在她走在前面,沈星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感觉她的脚步越老越急促,或者说,有些慌乱了。
沈星月勾唇笑笑,还是历练不足的小丫头啊,这才吓唬几句就不行了,难怪肖墨安安心心的就出去了,就肖府这些小兵小将,根本不必放在眼里。
“对了,你见过这些魂魄么?”沈星月眯了下眼睛:“那些在黑暗里挣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魂魄,啊,奇怪了,你看你的影子。”
翠浓啊了一下,低头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影子…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沈星月抱歉笑笑:“刚才一是眼花,恍惚了一下,觉得你的影子好像突然消失了。毕竟你和翠浓日夜相处,说不定多少受到了些影响,没事儿和老夫人请假去庙里拜拜,求个护身符什么的,有些鬼神之事啊,说起来看不见摸不着的,但还真不能不相信。”
前方就是一处假山转角,翠浓使劲儿的掐了自己一下叫自己冷静下来,强笑道:“少奶奶可真是个善言的人,老夫人日日在屋子里闷的慌,又看那些姨太太没一个顺眼的,这会儿少奶奶您来了,可得多陪陪老夫人。”
说着,翠浓脚步加快了一点,领头转过了假山,等沈星月紧随着跟过去的时候,翠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星月淡淡一笑,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么,将自己骗到这幽深阴森的花园里,然后给一些教训。这一路走来,刷洗的光滑无比的卵石地面上都散步着阵阵的血腥味,两旁的花树,也都黑影缠绕,这样一个小小的花园,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简直比荒郊的乱葬岗还要触目惊心。
只是此时此刻,估计更慌张的,是隐藏在暗处的翠浓吧。【器器同时在线、,爱好者的。看zuopingshuji!
031 井里冤魂()
沈星月脚步轻松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袖中一道绿色缠上空中的黑影,死死的缠住,然后砰的一声,路边的一块张张牙舞爪的岩石应声而裂,碎成了粉末。
沈星月轻哼了一声,视线缓缓地扫视了一圈,突然侧了侧头,一片树叶贴着脸颊划过,几道藤蔓,悄无声息的顺着卵石路往前匍匐,一圈圈缠住了她的腿。
山石中,突然凸出一个人脸来,那脸能看清五官,应该是一个有些眼熟,但并不是沈星月认识的人,他张了张嘴,低沉的声音嘶哑的正要开口,沈星月突然一挑眉,脚下一动,镶嵌在地上的卵石像是活了一般的,蹭蹭的飞了上来,直接打在了那张嘴上,直打的那怪物闭上了嘴,说不出话来。
沈星月哼笑了一声:“最讨厌没本事还废话特别多的,你这种不人不妖不鬼不怪的,我见的太多了,有本事就出来打,打不过,以后看见我就躲远点。”
占山为王这事情沈星月没做过,但这是无师自通的,根本不需要学习,山里修炼的精怪,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地盘,想要别人的地盘,很简单,打一架就好了,打不过的,就乖乖的收拾包裹走人,不必多说。
那怪物似乎在这里做惯了杀人灭口的事情,没料到突然来了沈星月这么个角色,被一串卵石噎的一时面孔都扭曲了,那要真是个人,估计能当场就被噎死
怪物有些恼羞成怒,顿了顿,四面八方缠绕过来的藤条突然缠紧,山石壁上,显出许多人形的黑影。
那黑影像是被困在石头中一般,在怪物低哑的嘶吼中,突然浮现出实体,一个个争相恐后的从石头中钻了出来,扑向沈星月。虽然整个都是黑的,却也依稀能够分辨出长长的指甲,尖锐的牙齿。而且这些可怖的器官,还都长在人的形态上。
为虎作伥,可悲可恨啊,沈星月叹息了一声,两手伸展,身体已肉眼可见的石化,那些尖锐的牙爪刺在她身体上,像是刺到了坚硬无比的物体,纷纷折断,而那些缠绕着的藤蔓,也纷纷枯萎落在地上,这终究只是对付普通人的招数,再是看起来厉害,也奈何不了沈星月。
沈星月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伸手转向五官浮动的石块,那五指白皙修长,肌肤柔嫩,可此时却像是坚不可摧一般,竟然探进了石头中去,就像是将手伸进了一块豆腐一般轻而易举。或者说,她的手臂就像和石头融合了一般,在石块中自由行走,丝毫没有阻碍。
石块中的怪物估计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沈星月竟然能这么轻易侵入他的力量范围,而且在石块中行动自如似乎比他还善于操作,这一惊不小,缩了一缩之后,飞快的消失不见。
沈星月收回手来,将袖子整理好。
这花园除了些植物之外,大部分都是山石,是她最方便不过的地方,若是真想将这怪物揪出来,还真不困难,但她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快步走了几步,转过一处弯又转过一道弯,远远地,看着站一处小亭子边的翠荷。
这是小花园的一个角落,有一处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泉眼,一个精致的小亭子,亭子边,还有个水井。
水井上面,压着一块大大的石头,像是防止有人不小心掉下去,石头上还拴着绳子,刻了不知道什么扭扭曲曲的字。
翠荷此时就在亭子里,但并不是坐着,而是两手抱膝的坐在亭子的台阶上,眼睛直盯盯的瞪着水井,好像从那井里,能随时爬出个人来似的。
爬出个人?沈星月脑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身体犹如一阵烟般的凭空消散。
翠荷的脑中,此时混乱的很,两手抱着膝,袖子便往上悬着,露出了手臂上的疤痕,那是一道被刀割破留下的痕迹,应该是新伤所以未完全消失,但仔细的再看,那道伤痕旁边还有七八道淡淡的痕迹,只是应该是时间久远了,所以并不太显眼,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花园中一直很安静,因此即使翠荷此时脑中混乱不知神游到了那里,依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井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很轻微的声音,但是却绝不是幻听,仔细的听来,好像是有什么人顺着井壁正在往上爬,尖锐的指甲抓着石头的井壁,发出非常难听的声音,细的像是铁丝一样,一下一下的扎在耳朵里,就算是捂上也不能隔绝。
翠荷抖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这荒唐的声音给甩出脑袋,可是没有用,那声音还是真实的存在,而且越来越清晰,甚至于压在井口的大石头,跟着动了一下,像是底下的人已经爬到了井口,正在努力的想要将石头推开,重见天日。
但那石头实在是太大太沉了,何况上面还刻着镇压亡魂的咒符,一个小小的亡魂又怎么能够推开,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从石头和井口的缝隙中,挤出一只手臂来。
当然,那一条并不一定能称作是手臂,之所以翠荷这么认为,是因为那件她也很熟悉的,自己也穿着的同色系的衣服。那是翠浓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袖子口的花纹,还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因为巨石和井口的缝隙实在是太小,根本不可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手臂穿过,即便那是个女性修长纤细的手臂,也只能用硬挤的办法,才能探出半截。
开始的时候,五指细细的搭在井壁上,除了有些血少了个指头,还不是太可怕。但是当整条胳膊往外挤的时候,翠荷几乎都不能呼吸了,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起来,想要扭开头不去看,但又像是有人在背后按着她的脑袋一样,根本连视线都不能转开。
在骨头断裂和磨损的咯吱声中,那手臂慢慢地挤了出来,因为实在是空隙太小,皮肉在石头上刮烂了,一条一条的挂在露在外面的白骨上,腕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倾斜着,手腕处翻出白森森的骨头,和长长的衣袖纠结在一起。++的,、、,,、、
032 兔死狐悲()
翠荷咽喉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翠浓的后事,是她办的,不过说是后事,其实也就是处理翠荷的尸体。
自从肖墨突然历练回来后,肖老太太和林河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有外人在的时候还勉强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无人的时候,提起他,便是一副咬牙切齿的凶狠,只恨不得能立刻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肖家继承人给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肖老太太身边,有翠秀翠枫翠浓翠羽四个大丫头,在外人看来,恩宠无比,但内中到底如何,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一晚,翠荷便接了个任务,每晚入夜,在肖老太太指定的特定地方,带上她给的一条肖墨幼时带过的长命锁,带上咒符和盆器,一起焚烧。
因为这事情是交代给翠荷的,所以翠浓并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况,但却无意中听肖老太太和林河谈起一些,知道这不是个好事情。对翠荷,也只有坏没有好。
施咒法害人,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万事都有两面,你要别人付出什么代价,你自己,往往要付出同样的,甚至更多。毒咒害人,自然也会有反噬。
可最可笑的是,这施法的是翠浓,反噬的是翠浓,得到好处的,却不是她。
那几日翠浓都没什么精神,她们的住处都在一块,经常见她回来便累的倒在床上睡着,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甚至还泛着黑气。而手腕上虽然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那血迹却都透了出来。
翠枫她们看在眼里,但什么都不敢问,翠浓也什么都不敢说,苏老太太平日里待她们,吃穿用度都很大方,但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这绝不是一个温和慈善的老太太,慈祥的外表下,那颗心狠毒的令人发指。特别是她们几个,平日说什么都好,一旦有些许忤逆疑问的地方,绝对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就这么过了几日,到了肖墨大婚的日子,那晚上,翠浓还像是前几日一般的带了东西出去,可没过多久便又慌慌张张的回来了,回来后便直奔肖老太太的房里,说是被肖墨发现了。
当时翠荷正在房里服侍,只听翠浓说完被发现几个字后,便突然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浑身抽搐着软软的倒了下去,眼耳口鼻都慢慢往外渗出血来。身上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一块一块的先是长出水泡,水泡很快破裂,流出黑水……
翠浓虽然在肖老太太身边也算是见了不少诡异的事情,但这么**裸的看着身边亲密的人惨死还是第一回,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吓得浑身直抖,手死死的堵住嘴,生怕是发出一点不应该的声音来。
肖老太太倒是镇定的很,除了有点懊恼,根本没将这当做一回事,也没将翠浓的命当做一回事,从头上拔下根簪子插进她脖子后面,止住了一直蔓延的腐烂,然后便让翠浓将人拖出去,丢到花园的井里。
翠荷害怕,但是不敢不听,用一件衣服将翠浓裹了,半扛半搂的将已经没有什么份量的翠浓丢了进去。
这口枯井,翠荷并不是没有往下丢过死人,但身边的人,却是第一个。将翠浓丢下去后,她不由的在井边崩溃大哭,兔死狐悲,她不傻,知道在肖老太太眼里,别人的命不是命,她们的也不是,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今天翠浓死了,明天呢,可能就是自己,而且,可能是更可怕的死法。
此时,翠浓便身体僵硬的看着那只熟悉的袖子骨肉破碎的一点点往外挤,一边挤,一边传来翠浓痛苦的声音:“救我,救救我……翠荷……”
翠荷使劲儿用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可没有用,翠浓的声音依旧一根根扎在耳里,如诉如泣。
“我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把我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知道么,这井里,什么也看不见,还有很多虫子,日日夜夜的啃着我的身体,还有我们以前丢下去的人,他们掐着我的脖子,撕开我的身体……”
恍惚中,有一条手臂带着血腥味绕过她的脖子:“我一个人好孤独,不过,你迟早都会来陪我的,你,你们,一个都少不了……除非,你跑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
翠荷没想过那手臂怎么会穿过缝隙到自己面前,事实上,她现在根本不能分辨眼前发生的一切是虚幻还是真实,一直到她觉得有一张温热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两只手臂在空中胡乱的挥舞想要推开什么,然后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翠荷冲了出去,一头便撞在一个人身上,大喊了一声,两手抱着头蹲在路上,嘴里胡乱叫着:“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对面,传来沈星月的声音:“翠浓,你这是怎么了,我找你什么?”
视线中,刚才的可怖景象已经烟消云散,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花园里依旧是郁郁葱葱,沈星月站在翠荷身旁,关切的道:“翠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给你叫大夫?”
翠荷粗重的喘息了几声,这才缓过来一些,视线从模糊渐渐的便清晰,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沈星月的时候,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有种想要扑过去将她牢牢抱住的冲动,这会儿面前的人无论是沈星月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只要是个活生生完整的人,对她都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好在翠荷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站着缓了半天,这才勉强挪动了一下发软的腿脚,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少奶奶。”翠荷强笑道:“我没事,刚才看见一条蛇,被吓了一跳。”
“哦,那一会儿跟园丁打个招呼来查一查,可别是什么毒蛇伤了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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