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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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下部-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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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精明的挑起了茶碗,啜了几口,似乎很是愉悦。

    “呵……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咱们知道了什么?而是皇阿玛那边知道了什么?有知道了多少?”

    反观老九沉默了多时,听了胤禩的这句话也不得不深深点了点头。

    “八哥说的不差,皇阿玛的口风如何才是关键!只是,这哪里是咱们能够窥得一二的,莫不说平常,只要是关乎他那块心头肉的,哪次不都是打他那里就开了闸。”

    “可这次便不同了……这一回可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岂是轻易就能一带而过的。对于江山和百姓,皇阿玛看重甚过任何一人!”

    胤禩饶有深意的一番警示,让我的思绪更为混乱。

    “我说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弟弟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还没等我出声,老十就先咋呼开了,嚷嚷着自己又被哥哥们看扁了,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静坐一旁,苦思不解。

    “老十,你写别胡咧咧。什么事儿让你这破锣嗓子一叫唤还不都人人皆知了。”

    十四按住了吵闹不休的十弟,老九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老十,也别怪八哥瞒你。其实,事前我也一无所知,只不过我在苏州一带也有几桩生意,又听了八哥的几句点拨,才略微有了些门道。若说这踹匠聚众闹事其实倒也并不是多大的祸事,只是若这背后有人操纵那意义可就不同了啊!且不说,我的推测是否作准,但看这区区三千人的挑衅之姿,就不能不让人有所怀疑这试探的可能性。”

    “九哥是说,这里面有人利用这三千人在试探朝廷的口风?”

    “呵……还算你老十不傻,只是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为了这暴利竟然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这人?谁啊?我说你就快说吧!别和弟弟我那桥了!”

    “说你是木头你还怨!你没听八哥方才说的那块皇阿玛的心头肉吗?”

    老十这才眼珠子一转,狠命一掌拍实在大腿上。

    “原来竟然是太子!”

    “嘘!你个木头!别说不是他了!就是他咱们也没有证据,你这么胡喊也不怕让旁人听了去,皇阿玛治你的罪!”

    这回老十可急了。

    “九哥,莫不是你在耍我?一会儿又说心头肉,一会儿又说不是?!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行了行了!十哥你也别气了!这么说吧。这一阵子,八哥一直让我源源不断地派人去苏州打探此事,昨天才来了消息,其实,真正借此损公肥私的不是他,是他的那个奶公。”

    “凌普?”

    我抑制不住地低唤。

    胤禩朝我扫过了肯定的一个眼神。

    竟是这样吗?何大人暗访知府知县就是为了找到他串通地方官,借工人与朝廷的拉锯和对抗来换取滚滚白银的巨额利润。那这么说来的话,凌普很可能控制了苏州多半部分踹匠,借他们薪酬的涨幅来控制棉布的价格高低。进一步说,价格高了,他这个宫廷采办的纳银还会少吗?然后,再分给那些与他同流合污的官员和闹事之人一些薄利,来个皆大欢喜。呵……这一路下来,可不是豁出去了吗?要知道他不是别人,他正是当今太子爷的奶公啊!若非如此,他为今又怎会有如此的风光与势力。他这一恶行不仅将国家大义抛之脑后,更是一手将太子给放在了风险的最前面。

    也就是说,为今最重要的便是能够打探到康熙对此事究竟获悉多少,是不是也如胤禩一样早已心里有数了呢?那么太子和康熙心里这个梁子可算是结下了。可是,若是不知,那么胤禩今日下得这一番苦功可不是白费了吗?要知道枪打出头鸟,谁愿意向康熙揭这个丑啊?!那不是找死吗?无论康熙对太子是保是罚,让皇帝老爷没了脸面,可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低头想着,越发觉得胤禩这一次的所为实在有些费力不讨好了。万一他一时难掩求胜之心,顶风而上,不是既毁了自己,又成全了他人了吗?!

    “老九的一句话说得正是点上!现在,咱们最摸不准的就是皇阿玛的心思了。皇阿玛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这才是关键!”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皇阿玛对此并无察觉,又当如何?”我立即慌忙开口,心说今天我怎么着也要制止胤禩很可能的自杀式决策,“你这一番用心恐怕也就付诸东流了!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你若告发了此事,是想要陷老爷子于两难啊!保了那就是护短,置黎民于不顾;办了老爷子心里甘愿吗?舍得吗?这股难言的闷气怎么忍受得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才惊觉自己似乎又多说多错了。

    老十抚着自己亮澄澄的脑门儿,啧啧有声。

    “对对对!八嫂可真是说着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砸吧砸吧嘴,又放声大喊,“哎哟!那这么说,咱们这不是漏勺装油,白忙活嘛!那太子爷哪里是这么容易斗的!”

    哀叹连连,在一旁又默不作声了。

    我偷眼望去,其他人也正暗自思虑,只有老八正坐对望着我,眼中含笑。

    我冲他大大翻了个白眼。爷爷的!那是个什么表情啊!真让人有够郁闷的!

    “是啊!皇阿玛他到底……唉……”十四撇嘴无可奈何,手里反复拨弄着手里的茶碗,忽又若得珍宝地扬声道。

    “张廷玉!张廷玉才是关键!若说皇阿玛平日里最信任谁,最亲近谁,除了咱们兄弟的至亲之外,可不就是他了吗?!若能够拉拢了他,从他那探听一二,可足以让咱们受用一阵的了!”

    “老十四,这回十哥我可要叫你木头了!亏你想得出!你个木头!嘿嘿……张廷玉?!他?!他是谁啊?!他是那张老油子的得意儿子!他老爹那一手的绝活儿他可学了个净!哪有那么好相与的?!就说那老十三和他交情可非一般了吧。老十三对他可是诚心得很,可你看老四那边可有从他那里讨得了半分的便宜!”

    听了老十的话,我的心里才稍稍放了下来。若说要从张廷玉那里打开缺口那可是万万不可能的了!他日后的一句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可算是将他为人为官的守则诠释了个净。若说是太极拳,当朝可没人能够与他父子相较一二的。

    显然,看清这个现实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老九也出声表示赞同。

    “老十这回可是说对了。张廷玉学会了张英的为人处事不说,与他父亲相较更懂得为官之道。如果不是个能够守口如瓶的主儿,皇阿玛能够把他留在身边吗?这一留还留了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外放,他老父予告(2),都舍不得放他一同回乡,硬是留下了他,还说什么‘此屋即赐卿两子居之,朕见卿子,如见卿也’(3)。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转脸看向正坐,胤禩仰首轻倚椅背,紧闭双眼,手指交错的敲在身前的木案上。

    这又是怎样的暗示呢?胤禩到底是怎样的打算呢?

    ==========================================

    注:(1)正如文中所说,将原布染整成青蓝布的后整理,这个行业叫“踹坊”,操作工叫“踹匠”。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后整理工艺,现在已经很难描述。

    将漂染过的棉布卷上木滚,放在石板上,上压重约千斤的凹字形大石。  ——《辞海》

    事实上,之后的工作才真正是由踹匠来完成。踹匠一人足踏大石的两端,手扶木架,左右往来滚动使布质紧密光滑。这种凹字形大石在一些古镇尚能看到,当地居民一般也叫做〃石元宝〃。

    这就是发生在清朝的很古老的后整理工艺,《辞海》上还有说:,“明清时江南苏州一带踹坊甚盛”。据雍正八年的报告,苏州的“踹坊”有450多家,使用的踹石有一万九百多块,从业的“踹匠”有二万多人,几乎都是外来人口,这说明,苏州一带的治安已相当严重。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一查那时候苏州的治安情况,可以说是十分混乱的。

    从康熙九年起,踹匠就不断的闹事,要求增加工钱。能在《江苏省明清以来碑刻资料》和《明清苏州工商业碑刻集》看到的就有16起,这是立了碑的。

    康熙、雍正和乾隆时代,对处置这样的事件各有千秋。康熙早期采用奖金制来提高踹匠的收入,是为宽;雍正则以〃苏松等处盗风不息〃为理由,责令苏州踹坊参照保甲之法,成立坊总甲长,是为严;而乾隆则根据粮价上涨对踹匠采用浮动工资,是为导。康雍乾时代的三套做法中,乾隆的最好,实际效果是,乾隆以后,虽然粮价是历史最高,但踹匠闹事的几乎没有。社会和谐了,大家有饭吃。康雍乾盛世,乾隆朝达到了顶峰。

    (2)清代大臣因病老,准予休假或退休,都称“予告”。

    (3)见《澄怀主人自订年谱序》康熙四十年辛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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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所有人都闷不做声,各自愁眉以对的时候,十四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去看看网 。7…K…aNKan。。

    “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张廷玉不会是任何人的把柄和缺口,尤其不会是皇阿玛的!皇阿玛不会允许的!”

    闻言,我们几个人都不禁暗自肯定。

    “是啊!皇阿玛当然不会允许!咱们也受用不起啊!再者,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咱们今儿个都心里有了数也就得了,想要从张氏父子那里得不到便宜也罢,没得惹了一身的麻烦才是真!”胤禩转向老九,别有深意地笑问,“倒是前儿个,我听说哪家的小姐又为这张大才子泪筑闺阁啊!”

    老九会意,无奈苦笑。

    “可不是吗!昨儿个李大人还托奶母跟我家福晋捎话,想着让弟弟给他家小姐做媒呢!”

    “噗!”老十一口茶噎住,哽了好半天,才说出整话,“李……李大人?!……该不会是李光地李大人吧?!”

    老九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

    “是啊!没错!说是舍不得这张老脸,不好当面同八哥开口,才借了我这一句话的事儿。而且他女儿这般执拗怎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

    他这一句话倒把大家都给逗乐了。我默默坐在角落,心中异常平静。

    “九哥!你可知李大人的这个闺女可是有名的才貌双全,怎会……怎会……”

    “十哥!你连这都知道?!是不是早对人家姑娘心怀不轨了?”

    我听着他们满人嘴里自以为豪放豁达的猥言亵语,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而正说着热络的十四转而肃容。

    “不过,这李家小姐的美名我倒也听过一些。总归不是亲眼所见,不能做数。倒是有一件,听说这姑娘与李大人并不亲近,不会是为了和她爹赌气的吧?!别人不知道,他自家人怎会不明白那李大人和八哥的这份和气。”

    胤禩手未离桌,随意摆了摆。

    “那也倒未必。一来,若只是和她父亲起杠,为何不转向太子?谁不知道李大人向来看不惯太子的言行,平日明里暗里都忘不得奚落一番,就是当着皇阿玛的面儿也照旧不误。就算不是太子,再怎样也还有四哥和小十三顶着。外人瞧不明白,可是我和四哥的这点子事李大人我是向来不瞒的。别看那李家小姐对他父亲不甚迎合,但却是李大人最宠的一个儿女不假,言谈中少不得还要和我提及只言片语,可见一斑。这样一来,父女间再怎样的过节也是轮不上张廷玉的!

    二来,这张大人一个鳏居多年,就连皇阿玛自己都为了他的婚事暗下了不少的功夫,更何况他家里的长辈,少不了唇舌。而李家小姐倒也是称得上是书香世家,又闺名远播,还有李大人如今的威望,门当户对,也不失为一个天作之合。就冲她双十年华,仍逾龄未嫁,坚守至此,相信也是个性情中人,配得起‘奇女子’之名!”

    “奇女子?”我蹙眉不解。

    胤禩含笑应道。

    “正是!当年李大人老母故去,出于私心,舍不得亨通官运而回乡守孝,未能如实以报,正是她一举向皇阿玛揭发!”

    原来竟是个耿直不讹的率真女子。说实话,印象之中,我一直对历史上这个嗜权恋位的假君子李光地没什么好感,不仅是因为这些不齿于人的过去,再有就是记载中,日后康熙最终对胤禩的排挤有很大程度上也是来自于这个死忠的八爷党一再地劝谏立储非八子莫属的推波助澜。如果说这是他的心计或是陷害,以现在我对他的了解,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想来这样一个贪恋权势几近于冷落了亲情的人怎能轻易放弃这大好的前景,落得被康熙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忌与罪责。我宁愿相信这其中还是有着巨大精神力量的支持的。至少他相信自己的赌注没有错,所以要为这赌注赔上一切。这是一个人在满腔的政治抱负驱动下再正当不过的行为了!要知道再清醒睿智的政治人物也会犯下不可悔过的错误,更何况一个区区李光地,一个对权势趋之若鹜的朝臣。

    可是话说回来,那样一个纤尘不染欲洁于情的男子,若说世间真有哪个女子配得起?我始终不能相信。他的处事也许熟稔,但固执地,我总是宿命般地相信这将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清澈的男子!毫无缘由,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而又坚定。

    “八哥这么说的意思,可是有促成这一桩好事的意思了?!还别说,我这么一合计倒也是个积德的差事,省了京城里不少官媒的事儿了!哈……”

    “十四说的倒也不差!这是若成倒真是省了不少人的麻烦。一则,也总算是给皇阿玛了了一桩心事;再则,也是我最顾虑的,若是张廷玉真成了李府佳婿,有些事情就不见得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八哥的意思是说,我……四哥会有动静?!”

    十四咬唇艰难地吐纳。我心中明了,毕竟是手足,心里总是过不去的。

    “十四也不要心急,四哥那样严谨的人怎会如此唐突?!我料定他不会对张廷玉动手,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咱们的四哥绝不会糊涂至此!我只不过是想向他表明一个姿态,一个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人能够看透的姿态。我与李大人的关系除了咱们兄弟几个就是十四手底下几个拜唐知悉,再有就是他曾经撞破一回。那之后,我也就更加的谨慎了些。”说着,眼角的余光向我迅速一扫,自然清楚他言语所指,正是被我瞧见的那一次,“这倒也成了我这回可以假以利用的契机。你们想,如果他得知疑为咱们的人这样的笼络朝臣,何况还是这个最为敏感的关键人物张廷玉,他还能坐得住吗?他就是再冷静,补救的措施总是要有的。只要有所动作,这一双双眼睛可都放得雪亮,有谁逃得过去。即使不是即刻就有所谋,那么明年呢?后年呢?”

    胤禩并没有把话说完,留给了我们充分的想象空间。也就是说,胤禩这一回力将每每地被动接招转为主动,生生将雍正的处境逐渐逼入尴尬,而且这一步步滴水不漏的诱敌深入可以称得上是绝妙!就是如今已经失去了情报局专属权的雍正他自己也很难料到的!

    “八哥说的句句在理,这一路下来,咱们倒成了局外人,还不是捡了个大便宜吗?!”老九语气一顿,“不过,八哥可别忘了,这张大人可是固执得很。别说是其家中高堂苦口婆心,这几年也仍然孤身一人,就连皇阿玛也是三番两次寻思给他觅了几位闺秀都不得而终,可见这张大人的脾气不是任谁就能说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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