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南亦是感到异常奇怪,看了看表,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卡车司机奉肖剑南之命回城买吃的已经回来,于是命令大家停工先吃饭。吃饭的时候,肖剑南心头暗想,盗洞入口不在土炕之下,还可能在什么地方?想着不由得又向房中望去。用餐完毕肖剑南命令手下将房子拆除。不到一小时,整栋大屋只剩下了一堆瓦砾,但墙体全部实心,并没有夹壁墙,根本没有什么盗洞。
肖剑南可是真的一头雾水了,已经四点多钟,没有时间再继续挖掘,还有许多正事要办,于是肖剑南下令停工。此地不用继续看守,所有人跟他回警备厅。
卡车进了奉天城北门,肖剑南让司机在城门口“盛记跌打”停下,告诉两个手下过一会儿开摩托车来接他。盛记跌打掌柜和肖剑南很熟,此人医术高明,跌打损伤,药到病除,尤其一手绝活是治疗烫伤,再厉害的烫伤,经他手医治过之后,几乎不留伤痕。
见肖剑南进来,老人笑道:“哪阵风把肖大队长吹来了?可又是到哪里好勇斗狠去了?”肖剑南为人仗义,好打不平,又是天生疾恶如仇,平时破案往往身先士卒,所以免不了常常挂彩,每次受伤,都是来找盛记老板医治,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朋友。
第四章 崔二胯子(4)
肖剑南笑道:“前辈取笑了,这次前来,确是有事相求!”老人听了,笑道:“请讲。”肖剑南问道:“老前辈,我曾听您说过,有一种治疗烫伤不留疤痕的方法,您可否将治疗此伤的过程对我讲述一下,药方不必说,只说过程。”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肖队长不会是准备不做刑侦大队长,改行做江湖郎中了?”肖剑南道:“老人家取笑了,我是要救人!”听了这话,老人正色道:“医者父母心,肖队长可有朋友烫伤了?只要将人带来,敷上我现场熬制的药膏,每日换一次药,半月内准好,而且只要在此期间没有大的变动,应
该是不会留下疤痕。”听了这句话,肖剑南喜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您所讲的膏药何种样子?”老人答道:“半透明,黄色。怎么问起这个?”肖剑南皱了皱眉头:“黄色?前辈,可能改为黑色或其他比较重的颜色?”老人一脸疑惑之情,道:“改为黑色,这倒没有想过,不过改为黑色势必要加入其他药材,恐怕会对疗效大有影响,肖队长为何有此要求,受伤的不是肖队长的朋友吗?”
肖剑南道:“受伤之人并非我的朋友,要救的人也并非我的朋友,但肖某确是心有苦衷,请老先生原谅!”肖剑南并非信不过老人,老人其实是个极端仇日分子,从不为日本人看病,为此早已大大得罪奉天城的日本人,要不是有伪满洲国皇帝罩着,恐怕早已凶多吉少。所以肖剑南只是不想再多连累好人,虽然此事求老人帮忙也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估计有溥仪这层关系,况且老人并不知情,应该不会有事。
老人听了这句话,没有再问,而是说道:“重新配方改变颜色,恐怕要耗费许多时日,肖队长可否告诉我,你要达到何种目的?”肖剑南道:“这个倒不必瞒您,受伤之人烫伤在脸上,我想不让他再以真面目示人!”老人点了点头,说道:“要达到此目的,甚是简单,我只需将药膏做成膏药贴在脸上,若不使用我特制的药水清洗,那块膏药他自己是撕都别想撕下来。”听了这话,肖剑南心中甚喜,向老人拱了拱手,道:“如此有劳前辈了,我一小时之内带人过来!”
回到警局,肖剑南直奔刑讯室。审问已经结束,厅长三人极其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见肖剑南进来,厅长问道:“可搜到什么线索?”肖剑南摇了摇头,把整个搜索情况讲了一遍。厅长听后,皱了皱眉,这时鹿传麟拿着茶杯,翻着白眼说道:“此事还要继续追查,马虎不得,一定要给我找到!”厅长连连点头称是,命令肖剑南继续搜索。此外,从厅长的话里肖剑南听出,审讯进行得极为不顺,看来崔二胯子确是铁嘴钢牙。厅长又说到翠儿祖孙俩口供已经录毕,但他们暂时还不能够离开奉天,让肖剑南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肖剑南领令出得刑讯室,找到翠儿祖孙俩,约略讲了一下厅长的意思。翠儿爷爷听完,吓得直哆嗦,求道:“肖大队长,我们祖孙两人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我们可什么也没做。”肖剑南安慰道:“把你们留下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证明,不用担心。”说完,肖剑南吩咐一个手下先将翠儿祖孙俩暂时安顿到自己家里。办完这事,肖剑南来到地牢,与鬼子小队长简单作了说明,然后带着受伤的鬼子,开着摩托车先到自己家中换了便装,然后来到了奉天城南门的盛记跌打。
老人的“新式”烫伤膏药已经准备好,给小鬼子作了处理之后,盛老给他贴上膏药。小鬼子脸上的烫伤面积极大,膏药贴上后,除了口鼻眼外,其他地方全被膏药遮盖得密密麻麻,瞧不出原来的模样。肖剑南看了老人的杰作,暗暗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肖剑南在家中思索何时将崔二胯子营救出来。考虑到崔二胯子腿伤未愈,自己也还未与看守牢房的鬼子们混熟,虽然心中焦急,但时机尚未成熟,恐怕还要拖延几日。接下来的两天,肖剑南带领手下和十来个鬼子在郊外小店掘地三尺,将方圆几十米的地方挖出了一个深度将近三米的大坑,但依旧是一无所获。随着挖掘面积越来越大,肖剑南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此事的怪异还不在于找不到洞口,而是竟没有丝毫痕迹证明这个洞口的存在,若不是亲眼看到了满箱的珠宝,以及盗匪的口供,肖剑南甚至会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那就是这帮人究竟是不是来盗墓的。
每天傍晚,肖剑南会准时带上受伤的鬼子去盛记跌打换药.由于肖剑南日语流利,很快和看守地牢的几个鬼子混得烂熟。第二天傍晚刚回到警备厅,正好看到厅长送两位专员出来。远远看到两人上了奔驰车,肖剑南快步赶上厅长。厅长见他过来,询问了搜索的情况。听完肖剑南的叙述,厅长叹了口气道:“看来此事不那么简单,这边的审讯也极为不顺,崔二胯子除了自报姓名,其他一字不说。如果明天再没有结果,关东军那边就要派刑讯专家过来,恐怕要上大刑了。不过我看即便上了大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此人可真是一条硬汉!”
奉天警备厅由于肖剑南做刑侦大队长,所以一直不提倡刑讯逼供,因而这两天的审讯,也一直是文审。肖剑南听了厅长这话,心中一懔,暗想:“如果上了大刑,救人恐怕就更不方便了。不行,看来不能再等了!”这时厅长又道:“此外,那祖孙俩一定要看好,刚刚接到上面命令,这二人不能留活口,以防走漏消息。”肖剑南心中是更是一惊,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关东军请溥仪来当皇帝,无非是打个幌子,收买人心。但另外一方面讲,溥仪虽然只是个傀儡皇帝,但面上的事情也一定要做的过得去,否则就失去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像这种祖坟被掘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舆论上一定对日本的统治不利,看来翠儿这可怜的祖孙俩就只能灭口了。
第四章 崔二胯子(5)
想到这里,肖剑南不禁暗暗着急,但又不能过于表露,于是淡淡问道:“上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厅长答道:“这个倒不确切知道,不过总要等到审讯结束,现在这二人还是有一些用处的,但我想也不会太久。”肖剑南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才与厅长告别,匆匆来到地牢。受伤的鬼子见肖剑南进来,赔笑道:“肖队长来了?”肖剑南也笑道:“奉上面的命令,问犯人几句话。劳你陪我下去一趟。”受伤的鬼子这两天受肖剑南的照顾,极是感激,忙鞠躬道:“哈依!”
两人下到地牢,门口的鬼子开了牢门,肖剑南随意对两个鬼子用中文说道:“两位辛苦了,忙完了这阵子,我请两位喝酒!”两人听了一愣,问道:“肖桑说的什么?”肖剑南微微一笑,暗想:看来两人不懂中文,于是改用日语说道:“抱歉,烦劳二位在此守候!”受伤的鬼子也是一句中文都不懂,这一点昨天带他看病的时候就已知道。
崔二胯子闭目坐在牢房地上,双手双脚都用铁链拴在牢房墙上。见肖剑南进来,崔二胯子微微睁开眼睛,看了肖剑南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双目。肖剑南快步走向前去,说道:“崔爷,先前肖某不知道你就是我们东北的大英雄崔爷,多有冒犯,请崔爷多多原谅!”崔二胯子听了这话,睁开眼睛,微微冷笑了一下,说道:“俺已经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跟俺耍这花花肠子。崔爷既然落入你们这些给小日本鬼子舔卵蛋的狗汉奸手里,就没想活着出去,要骗我供出实情,门儿都没有。”
肖剑南脸上一红,知道误会已深,心中微微着急,说道:“崔爷,我知道误会不可能一时解释清楚,但现已没有太多的时间解释,长话短说,肖某敬重崔兄弟的为人,愿以身家性命,救崔爷出去。”崔二胯子听到这话,眼睛一瞪,说道:“此话当真?”肖剑南答道:“当真!”崔二胯子哈哈大笑,说道:“好!你既然救俺,就赶快将俺手中这镣铐打开,待爷爷冲杀出去,量这几个小鬼子也拦不住俺。”
肖剑南听了这话,知道崔二胯子还是信不过他,暗暗着急,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见肖剑南并没做声,崔二胯子又是一笑,说道:“知道你就无此心,好了,快滚吧,别搅了崔爷睡觉!”肖剑南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崔爷很难相信我,好,是否真心救你,明日就知,但是我恳请崔爷一定要听我的吩咐,否则我的性命不打紧,救不出崔爷你,我肖剑南死不瞑目!”崔二胯子一愣,问道:“肖剑南?莫非你就是当年名震关东的奉天警备厅肖大队长?”
肖剑南答道:“正是!”听完肖剑南这话,崔二胯子又是一愣,喃喃地说道:“以你的为人,怎么会留下来给小鬼子卖命?”肖剑南脸上又是一红,答道:“肖某确有难言之隐,此处不方便讲话,容当日后再作解释。”崔二胯子听了,点点头,说道:“好,崔某信你,就交了你这个朋友!”肖剑南心中一喜,当下将这几日心中想好的方案详详细细向崔二胯子讲了一遍,崔二胯子点头同意。交待完毕,肖剑南没有久留,带着受伤的小鬼子出了牢门。回到地牢一层,肖剑南向鬼子小队长告辞出来,直接带受伤鬼子到盛记跌打换药。
当晚肖剑南回到家中,一个人在房里又将整个计划盘算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遗漏。然后叫来翠儿祖孙两人,取了几十块大洋交给翠儿爷爷,郑重说道:“出了一些变故,你们也不要问原因。千万记住,收拾好行李,明日傍晚六点整,不能早也不要晚,准时离开这里逃出奉天城,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回东北,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切记!”翠儿听了这话,又见肖剑南如此郑重,问道:“肖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肖剑南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你们还是不要问了,此外明日走时,不要再回小店取东西,一切从简,不要张扬,一定要记住明日傍晚六点钟准时出发,不要早也不要晚,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翠儿听了这话,更是一脸迷惑,问道:“我们有麻烦也就是了,肖大哥你怎么会也有麻烦?”肖剑南见翠儿刨根问底,笑了笑,道:“私放了你们,我当然也有麻烦。另外,明日不用跟我辞行,我那时候肯定不在家里。”
翠儿又要问点什么,被爷爷拉住了,他接了肖剑南的银元,诺诺道了谢,带着翠儿出了房门。翠儿被爷爷拉着,一步三回头,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大声说道:“肖大哥,我们以后可能再见面?”肖剑南听了,心中也是一酸,虽与翠儿接触不深,但是翠儿聪明伶俐,确实很令肖剑南喜爱,一直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待,如今要分手,也不免心中难受。肖剑南取了纸笔,写下在北平的住址,交给翠儿,道:“这是我在北平的住址,日后如有机会,可以到北平找我。”翠儿接了,哭着鼻子出了房门。
肖剑南又叫来刘妈,吩咐她也在明日傍晚六点整,带了小宝准时离开,先把小宝带回老家,日后自己再去找她接孩子。刘妈听了,也是难过,怔怔的只是流泪,说不出话来。自从倩儿去后,刘妈一直留在肖剑南家中带着小宝,当然也伺候着肖剑南,主仆几人感情很深,这时就要作别,肖剑南心中也是不忍。这时他心中忽然一动,问刘妈道:“你可愿意跟我到北平?”
第四章 崔二胯子(6)
刘妈一愣,马上点头表示愿意,肖剑南写下北平的住址,又将房子钥匙交与刘妈。由于肖剑南早有去意,家中主要钱财细软早已存在北京的福来记钱庄。当时为了方便,也并没有留自己的本名,而是取了一个洪刀北的假名,用的是肖剑南三字的对仗,肖的谐音字“小”对宏大的宏的谐音字“洪”,“剑”对“刀”,“南”对“北”。肖剑南父母早逝,家中他又是独子,所以也没有后顾之忧,救得崔二胯子之后,到北平隐姓埋名,应该绝对安全,况且倩儿又留下了大笔财产,度日应该不成问题。
向刘妈吩咐完毕,又唤来翠儿祖孙两人,吩咐三人明日一起出发,到北平肖剑南的住处等他,几人听了肖剑南如此安排,都是异常高兴。三人出了房门,肖剑南又将计划在心中默想了一遍,感觉到没有漏洞,心中一阵轻松,几天来的疲倦袭来,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第五章 奉天亡命(1)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第二日一早,肖剑南又到郊外小店假意巡视了一番,下午六点,他回到警备厅,该是带鬼子换药的时间了。肖剑南将三轮挎斗摩托停在警备厅门口,直接来到囚室。小队长见肖剑南进来,连忙鞠躬。肖剑南对受伤的鬼子兵说道:“奉上面命令,还要再问犯人几句话,劳你再陪我下一趟囚室。”鬼子兵连忙鞠躬,陪肖剑南下到囚室地下一层。进得牢房,肖剑南反手带上牢门,走到崔二胯子旁边,假意问了几句话,然后蹲下身来,装作检查镣铐,而一直暗藏在左手的开锁工具随即捅进崔二胯子右手手铐钥匙孔里,对崔
二胯子说道:“崔爷,过一会儿我将你右手镣铐打开,然后叫鬼子过来,他一近身,你就动手!千万不要叫他出声!”崔二胯子答道:“好!”
受伤的鬼子自然不知二人在说什么,而同时肖剑南手中暗暗使劲。自从得到谭青倾囊传授,又看过倩儿留给他的谭家祖传《万匙秘笈》,肖剑南的开锁技巧已是今非昔比,这种仅仅八柱的刑具锁,简直是小菜一碟,不到十秒钟,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崔二胯子右手镣铐已经打开。肖剑南又假意看了看崔二胯子的腿伤,站起身来对小鬼子说道:“你过来一下。”鬼子兵不明所以,走近身来,肖剑南指了指崔二胯子腿上的伤口,用日语说道:“你看他腿上的伤口……”
鬼子兵凑过头去,顺着肖剑南手指方向望去。就在鬼子将头伸向崔二胯子一瞬间,肖剑南叫道:“崔爷,动手!”崔二胯子出手如风,一指点在小鬼子胸前。小鬼子中指那一刹那,脸上露出一股怪异的神情,然后一声未吭,软倒在地上。崔二胯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没想到肖大队长的开锁功夫如此厉害!”肖剑南微微一笑,道:“崔爷过奖了,崔爷的点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