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二丫头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叫道:“徐大夫——我肚子好痛……”
不对劲啊,这药不该造成肚子痛啊?但随即一想,这丫头只怕是忍耐不住了?我摇头道:“绝对不能吐,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二丫头死命地摇头,嘴唇都咬出血来,我看着心中不忍,但明白,想要医治她的脸,这是必经之途。
“不成……不成……我要上厕所……”二丫说着,不顾我的阻拦,向着我家里屋跑去。
人家大姑娘要如厕,我自然不能跟着过去,只能在外面等着,但这药的臭味,实在是太过厉害,我闻着都想要吐了。
可是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二丫还是没有出来,我不禁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
里屋,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皱眉再次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
依然是寂寥无声,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但想着可能是人家姑娘如厕,不好意思答应我,我这么冒然闯进去,终究不妥。正巧这个时候,门口张婶子探头向里面看着,问道:“徐大夫,你家这围墙不修了?”
“不修了!不修了!”我连连摇头道,“张婶子你来的正好,隔壁村里二丫头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麻烦你进去瞧瞧,怎么这么久不出来?”
张婶子答应了一声,就忙着向里屋走去,片刻,陡然里屋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第十九章 剥脸皮
随即,张婶子满脸惊恐之色,急急从里面蹿了出来,口中乱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急问道。
“妖怪啊!”张婶子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叫道,“妖怪!妖怪啊!那丫头变成妖怪了?”
我顾不上张婶子,丢开她就向里屋冲去——二丫头倒在地上,全身宛如是蛇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脸面不断地在地上蹭着,甚至有着几处都蹭破了,开始流血。
一个鲜血满脸,偏生脸上还有着无数蛇鳞的女孩子,加上那怪异的动作,确实非常吓唬人,如果我不知情,陡然一见,也当是妖怪了。
我第一次见着二丫的时候,也确实被她吓唬了。
我茫然地看着二丫,青囊经补术上虽然记载了鬼面蛇蛊的配方和详细的服用方法,却没有记载服用后的症状,这到底算是正常的药理反应,还是不正常的反应?我一时呆住。
二丫听得有人进来,扭着去身子,痛苦的抬头看着我。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陡然想起来,老人说的——蛇蜕皮,不就是这样?
“大妹子,你怎么样?”我蹲下身,问二丫道。
二丫死命的伸手,死死地拽紧了我,喘息道:“肚子痛……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我……徐大夫,我脸上好痒……”
“你忍着点!”我伸手扣在了二丫头的脉搏上,诊了诊脉,还好,脉象还算平和,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痛成这样?难道这真是药效的正常反应?
二丫挣脱我的手,在地上扭曲着身子,脸面不断地蹭着地面和柱子,我看着她脸上都蹭出血来,实在可怕得紧,当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帮她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无力的挫败感,在心中深深地弥漫……
二丫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人顿时就寂然不动,我见状,心中大惊,这丫头不会有事吧?当即走了过去,伸手扣在她脉搏上,脉搏平和,却微弱得紧,想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着实把她伤得不轻,家里没有别人,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也顾不上那么多,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一张藤制的躺椅上,我再次开始研究她脸上的鬼面蛇蛊。
说来也真是奇怪,原本那一片片蛇鳞,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褪去,反而似乎更加厚实了,甚至鳞片一片片的张开飞起,比原本更显丑陋。
我愣然,怎么会这样?药方没有错啊?煎药也是我自己控制的火候,绝对不会出问题。伦理,这鬼面蛇蛊应该褪掉才对。
我一边想着,一边也顾不上忌惮什么,伸手就在二丫脸上摸了一把,这一摸,我心中一动,难道说竟然是这样的?当即忙着开始寻找鬼面蛇蛊的接口处,这丫头也忒苦的,鬼面蛇蛊的鳞片,不光密布在脸上,连着头发里面,都有着少许,我找了好一会子,终于找到源头,果然这鬼面蛇蛊的源头是在头部。
我转身跑进自己房里,找出来一把小小的玉刀,这还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好东西,当即从二丫头皮鬼面蛇蛊的源头开始,一点点地刮了起来。
我这么轻轻一刮,竟然连着头皮起了一大块,我唯恐伤着二丫头新生的嫩肉,当即小心翼翼地刮着,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二丫头的脸上,已经被我整个揭开了一张面皮。
我看着手中的那张人皮上面,密密麻麻密布着蛇鳞,说不出的狰狞恐怖,顿时头皮都发麻,忙着放在一边,打量着被剥了一张面皮的二丫,里面新生的皮肉红红的,挺光滑的,只要过的一两日,想来就会恢复成正常人的肌肤了。
倒没有瞧出来,二丫竟然是一个小美人胚子,标准的瓜子脸,小嘴巴,加上平日里那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真是够漂亮的!等着她痊愈了,只怕上门求亲的小伙子会踏破王大妈家的门槛。
想到这里,我轻轻叹气,一方面庆幸药方有效,一方面却感慨——我能够救治别人的绝症,可是自己的尸毒,何时才可以找到解毒良方?
虽然那个老叫花子约我半月后再见,但我心中却的忐忑不安,他真有解毒良方吗?但是,直到太阳偏西,二丫头都没有醒过来,我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如今眼看着天就要晚了,我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二丫留在这里,可不方便的紧。
为什么她还不醒来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忙着去诊脉,这一诊,我顿时宛如就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后跟,冷彻心扉。
二丫的脉搏,竟然弱得宛如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断了……
怎么会这样?我急得在房里团团乱转,药没有错,也确实是凑效了,这鬼面蛇蛊也被我剥下来了,可为什么二丫头却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剥掉了她脸上的蛇鳞,我却害了她一条命,我这算是什么大夫了?
我不停地念叨着,鬼面蛇蛊……鬼面蛇蛊……
但凡蛊毒,必定有蛊虫——我陡然想起师父曾经提到过的一句。蛊毒一直都是最为棘手的一种,尤其是这种蛊毒,积年已久,想要清除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
如今,我虽然把二丫脸上的蛇鳞剥掉了,可蛇蛊的本源蛊虫,一定还在二丫身上,没有了依附的蛊虫势必吞噬主人,这才导致了二丫脉象薄弱,如今想要求她,只能另走偏门。
我想到这里,也顾不上这么多,忙着把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取过药箱子,翻出一根银针,对着二丫的百汇穴刺了下去。
二丫“嗯啊”一声,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面蛇鳞,顿时吓得叫了出来,却浑然不想这就是从她脸上剥下来的。
“别怕!”我安慰道,“没事的!蛇鳞已经剥下来了,但是,蛊毒却没有清除,我要剪你少量的头发和药……”
二丫忙着点点头,又有些瑟缩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皮蛇鳞,满脸的惊恐之色。
我剪下二丫头上少许头发,翻出上次偶然找到的树卵,找出淡绿色的木树卵,然后用一只火盆,用二丫的头发做引火,点了火把树卵给烧成了灰烬,这才取过一只瓷碗,把木树卵的灰烬和水,递给二丫道:“喝了,喝了就好了!”
由于这次的药并没有什么异味,二丫端起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半晌,腹中宛如雷鸣,我见状大喜道:“成了,你快去后面茅坑上蹲着,看看腹中可有什么虫子打下来。”
二丫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跑,说来这树卵还真是奇怪,原本二丫头虚弱透了的人,不料一枚树卵下去,竟然立刻就凝聚了精气神。
我记得青囊经补术上说:“百年腐树,根系不萌,内聚生卵,有毒虫守之,取患者之体毛和灰并服,可祛病提神……”
那剧毒之虫,当然就是落钱金蟾了,我只是想不明白,这等剧毒之物,怎么会被一个猎户轻易猎杀?否则,这树卵我也不会轻易得到手啊!
隔了大概一刻钟,二丫头这才磨蹭着进来,见着我,再次满脸飞红,我却不关心这个,问道:“怎么样?”
“没……没什么啊!”二丫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别怕羞,这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我忙着正色道。
“是有虫子,像蛔虫那么大,长着鳞片,好恶心……”二丫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得眼泪都下来了,哭道,“我怎么会长这么丑的虫子?”
我忙着安慰道:“排掉就好了,以后你都不会长了!”
“真的?”二丫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
我慎重地点点头,二丫这是蛊虫,一旦排除,从此自然不会再长,我在心中暗怨那个下毒手的人,一个女娃儿,居然下这等蛊毒,把好好的一个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对了,”我跑进里屋,找来一面镜子,递给二丫道,“你看,你现在可是漂亮大姑娘了!”
“啊?”二丫从我手中接过镜子,对着照了照,突然又哭了起来,问道,“徐大夫,这真是我吗?我有这么好看?”
“你脸上的皮刚被我剥了,新生的嫩肉还没有完全恢复,将来会更加好看的,从此以后啊,你会有另外一种麻烦了!”我眼见二丫的容貌得以恢复,心情大好,笑着调侃道。
“什么麻烦?”二丫放下镜子,愣愣然问我道。
“你们家的门槛啊,会被上门提亲的小伙子踩烂!”我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给你妈妈瞧瞧,她可是生了一个漂亮女儿!”
二丫点点头,突然趁着我不备,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就跑。我愣在当地,半天也没回过神来。一颗心砰砰乱跳,心中暗想:“这丫头,该不会喜欢上了我吧?”
第二十章 鬼影重重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听得外面二丫惊惶的大叫出声,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跑出去。只见二丫刚刚走到我家院子门口,由于围墙拆了一边,如今在昏蒙蒙的暮色中看着,宛如是一个大张洞口,一块块突起的砖,像是交错的犬牙。
二丫神色惊惶,见着我忙着跑了过来,一头扑在我怀里,我急问道:“怎么了?”
“一个黑影……这么一闪,就不见了!”二丫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吓得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徐大夫,会不会是鬼?”
“胡说!”我喝斥,“这世上哪里有鬼了?大概是有谁走过去,天色晚了,你没看清!”
“我看着他走到墙壁里面去了!”二丫结结巴巴地分辨。
走到墙壁里面去了?我被她一说,也不仅有些寒意,但还是撑着说道:“没事的,我去看看。”说着,我就向墙壁边走去。可是墙壁边什么都没有,除了乱糟糟的砖头泥土,一切都好,外面,天上一轮老大的月亮悄然升起,把原本黑黝黝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清光。
“没事的,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了!”我安慰二丫道。
二丫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徐大夫,我不敢回去了……”
我愣了愣,不敢回去了?我姥姥已经过世,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如果她不敢回去,留下来的话,只怕诸多不便。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没多少路。”我叹气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说着,回身去拿了手电筒,反手锁了门,送了二丫回来。经过村子口的时候,陡然想起王来弟就吊死在那棵白果树上,这么一想,顿时就毛骨悚然,背心一片冰冷,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当即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由于月色比较亮,我虽然带了手电筒,为着节省电,就没有开,刚刚走到家门口,恍惚里见一个人,模模糊糊地站在门口,我一惊,只当是贼,大声喝道:“谁?”同时,我忙着取出手电筒照了过去——
光柱亮起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没入在围墙里。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什么也没有。
看花眼了?我在心中暗道,只是背脊上一片凉飕飕的,冷汗再次把衣衫湿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取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总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东西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向四处看了看,天空中一缕浮云飘过,将月亮遮住大半,苍白色的月光下,在围墙破开的口子边,隐约有个黑影,静静地伫立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恐慌压下去,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不管是人是鬼还是贼,如今我都怕得很。取过手电筒,紧紧地握在手中,这次我没再次打开手电筒,我一点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父以前曾经说过,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素来行为端庄,治病救人,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自然不怕这等宵小,但由于围墙拆除,我倒是更怕闹贼。
我一步步地向着围墙角落里走去,惨白色的月色恍恍惚惚地透进来,风过处,那个黑影似乎动了动,看的我更加惧怕。“谁?”我有些心虚,喝问道。
角落里面的人影,静静地立着,一声不吭。
我再次向前走过去,不料脚下一绊,顿时就重心不稳,重重地向前栽了下去,膝盖处一阵剧痛,似乎撞在砖头上,我这才想起,白天这院墙拆得乱七八糟的,我这么摸索着过去,一个不注意,脚下就被砖头绊倒了。
剧痛之下,我反而镇静了下来,忙爬起来,摸着手电筒,不料手电筒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不亮了,我死命的对着手电筒拍了拍,黄昏色的光恍惚亮起来。我对着角落里面照过去,哪里有什么人影了?只是一根一人来高的木头,撑着快要倒塌的院墙,不知道是那个粗心鬼,把衣服褂子落在我这里了,就这么挂在木头上,黑暗中恍惚一看,还真以为是个人呢!
我摇摇头,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而已。自个儿吓唬自己,还真以为是鬼了?
天际的一片浮云散去,大片清光如同是水银泻下来,带着说不出的清幽雅致。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屋子了。
由于膝盖撞了一下,我用手电筒照了照,裤管上隐约有些血污,想来是跌破了,得干赶紧弄点草药敷一下。
伸手打开灯,我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但在经过堂屋桌子的瞬间,我全身一冷,鸡皮疙瘩陡然遍布全身——
我家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在两只小小的棺木,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两具小棺木,应该就是白天张铁汉从我家围墙和屋脊上拆下来的,我清楚的记得,我已经把它们埋了啊,怎么会又出现在我家桌子上?
我虽然一直自负大胆,但今天着实被吓唬得不轻,如今又在自家见着这等诡异事情,更是毛骨悚然,全身都寒丝丝的。
过了足足三四分钟的时间,我才算是回过神来,镇定了一下,伸手摸向棺木,颤抖着手指打开。棺木里面,两个裸体的女人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这人偶面部表情雕刻得非常地传神,但两人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大笑,一个却是愁眉苦脸,似乎是在哭……
但是,不管是在笑还是在哭,总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心中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妈的,这一定是那些小子的恶作剧!”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当即从墙角取出铁锹,携了那两只小棺木,走到外面,找了个向阳的地方,挖了坑再次埋了……
心中犹自想着,大概是今天拆围墙的那个小子缺德,故意整出来吓唬我的。但想来又有些不会——平日里玩笑是玩笑,但这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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