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一样目不暇接,直看的我心里暗暗称奇,同时也由衷佩服阴老爷子的眼力。
他给我介绍的这个人,果然是个当主厨的料子。
就这样,赵海鹏自阴老爷子死去的第二天起,给我当了六天的厨子,这六天中,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怪事,虽然霍记煮鱼不在卖鱼引起了坊间不小的轰动,也流失了不少的客源,但终究算是勉强维持了下来。
整整过去六天之后,我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我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过去,可没有想到的是,表面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先兆,真正的威胁……才刚刚开始。
就在阴老爷子死去的第七天上,赵海鹏单独把我叫了过来,他非常严肃的对我说道:“霍老板,今天是阴五甲头七回煞的日子,你的劫难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今天晚上这一榔头。”
我看赵海鹏面色严肃,不像说笑,因此便也跟着严肃起来,想听听今天晚上他有什么样的安排。
说话间,赵海鹏看了一眼表道:“霍老板,您听好了,从晚上七点开始,咱就不接客了,但也不能关门,有客人来,你看我的脸色,如果我摇头,你就不要接待,就说咱们饭店盘点,把客人撵出去。但如果某一个客人来了之后,我点头,你就一定要把他拦下来,送进单间中,好吃好喝伺候,千万不能放走!记住了么?”
赵海鹏这安排可是够新鲜的,不关门也不接客,似乎我们晚上的经营,就是专门在等一个特别客人的。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说完这些,赵海鹏又继续布置,说饭店里最好只剩他和我自己,让其余的员工和服务员全都走人,一个不留。
这话,我自然是不理解的,可刚要细问赵海鹏其中的缘由,这家伙突然拍着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及其重要的事情,他对我说时间紧迫,要出去一趟,让我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被赵海鹏凉在一处的我感觉莫名其妙,但看他神色匆忙的跑掉,我又感觉他不是故意晃扁我的,肯定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办。
就这样,我和几个伙计糊弄着把店面开到六点多,赵海鹏提留着一只鲜活的大公鸡跑了回来。
我看着他提在手里的活鸡,有点失望的问道:“你着急跑出去,就是搞这个了?饭店里有的是‘西装鸡’,还不够么?”
赵海鹏点了点头,告诉我说他就是出去办事的时候,看见这只鸡好看,顺手从菜市场买了回来,没什么大用,也但愿。。。。。。。用不上。
在之后,我看了看表,就按照我们的约定,提前退下了所有员工,连我族弟张阿四都没留,只虚掩着店门,和赵海鹏一人一张桌子,分坐两侧看店。
期间,赵海鹏如军人一般端坐着,拿了杯茶,捧起一张猴年马月的报纸在看,我则闲极无聊,坐在前台电脑上玩斗地主。
六七点左右是吃饭点,我这样开着门又不营业,自然会招来许多人的误会,首先有一对母子走进来问我点餐,我扭头看了一眼赵海鹏,发现他慢慢的摇了摇脑袋。
随后,咱赶紧给人家陪着笑脸说不是,并解释我们正在月中盘点,实在腾不出人手来做饭。
母子俩不理解的看了看我,随走了出去,临出门时,我看见母亲手里拉的小男孩扭头又看了我一眼,对自己母亲道:“妈妈,那叔叔背后有个小姐姐。。。。。。”
母亲拉了孩子一把,嗔怪着赶紧离开了,我只听到那女人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责备男孩:“别乱说,哪儿有。。。。。。”
孩子的无心之言,听的我头发根有点发麻,我本能的回过身,看看后边,却只看见一排排顾客喝剩下的啤酒瓶。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我依旧放不下心来,只好继续问看报纸的赵海鹏道:“那个。。。。。。赵哥,我背后头,有小女孩么?”
赵海鹏连看都没看我,直接回应道:“你不是刚才看了吗?还来问我?”
他这话说的可相当无语呀,我要是信自己这双眼睛的话,又怎么会去问他。
尴尬的沉默过后,又来了一个光膀子纹龙的男人,他刚一进门,赵海鹏便使劲摇头,于是我连座位都没让他坐,直接用好话撵出去了。
纹龙男人气性挺大,一听说我不接待,登时不太高兴,他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我也只能继续堆笑,三孙子一样听着。
男人走出去之后,狠狠的摔了我饭店的玻璃门一下,那玻璃门随着男人甩动的手臂,不断前后大幅度的摇摆着,随着光影角度的变换,时而如镜子一样反射出我无助的身体影像,时而变的透明如不存在一般。
看着那不断晃动的玻璃门,我的眼仁猛的一收!
玻璃门中,除去我那时有时无的影像之外,还有一团模糊的红色影子,当那门恰好晃动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那红色影子最为清晰,虽然一闪而逝,但我也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一个站在我身后,浑身血红,黑发披肩,殷赤眼睛的。。。。。。小女孩!
“鬼!”我愕然,冲赵海鹏说道:“我后边有个鬼?!”
毫不客气的说,看见那一幕的我,精神都快要分裂了,但赵海鹏却无事人一般镇静的紧,他这次终于放下了报纸,看着有点歇斯底里的我,轻轻说道:“霍老板,你这辈子记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你看见的一切,只是现在还不能解释的科学现象。既然是科学现象,就没什么可怕的!”
赵海鹏的这番“高谈阔论”当真是惊的我可以,他这坚决的态度似乎是电视里的普法教育,让我有一种恍如跑错片场的感觉。
可他说了半天,我身子后边的小女孩是真切看见的呀,不管他怎么解释,我也不能无视。
所以,我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只颤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背后道:“那您总得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吧?”
赵海鹏看了一眼我身后,又看了看表,终于指点道:“阴阳不济,就当没看见便可以了。”
赵海鹏的话说的轻巧,但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我也是真没有别的办法,因此踌躇了一番之后,顶着压力回过头去,试着装作没有看见。
你还别说,也不知是这位赵大厨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些古怪的东西只能出现在玻璃的炫影中,我回头之后,依旧什么都没看见,除了前台白墙和啤酒瓶子,那里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啊。
眼里看不见,心里自然也安分了一些,而且我想了想,赵海鹏坐的这么稳,显然也是有几分“道行”的,人家揽事的都不怕,我这安分人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我,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坐台。在之后,饭店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更加诡异的画面,虽然我还是能时不时在玻璃反光的某个角度看见那红色的女孩影子,但她也仅仅是站立在我的身侧,一动不动。
很快,夜深了。
深处的夜,让人感到不安,虽然我饭店外边还有人群流动,可阴风刮散的报纸和时不时弥散的烧烤烟雾还是让我感到冷清,阴寂。
攒动的人影模模糊糊,不知道谁踢过来一个玻璃酒瓶打在我玻璃门上,风刮在瓶口“呜呜”直响,那声音回荡在我空荡荡的饭店里,好像什么人的哭泣。
鬼泣声中,我门前红色的那个小姑娘影子突然蒸发般消失了,紧接着赵海鹏突然放下报纸,侧耳倾听着门那边的动机。
这个时候,门外烧烤摊飘散来的烟雾更浓了,几乎盖住了我的前门,在那一片人造的缭绕烟雾中,一个黑色朦胧的影子,渐进着走了过来。
赵海鹏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随后又端起报纸,有样没样的去看。
我只听见他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第十章:死人请宴
街道间弥散着烧烤造成的缭绕烟雾,莫名给了我一种朦胧的感觉,在哪朦胧的感觉里,我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靠近了我的饭店。
不知道为什么,那黑色的轮廓给我一阵熟悉而压抑的感觉,仿佛和我在阴老爷子葬礼上看见的那个红眼睛的阴影,有几分相似。
来不及多想,那个“影子”已经拉开了我饭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发鬓斑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岁数挺大,满脸的褶皱和卫生纸一样,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夹袄,虽然驼背,可走起路来还算利落。
红袄老太太进来之后,赵海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远远的冲我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进了后厨。
我知道,今晚等待的这位特别客人,也就是这个暗红夹袄的老太太了。
不知道赵海鹏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位客人,但我知道所有的诡异恐怕都和这位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食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怎么敢去怠慢!
赵海鹏前脚走,我后手便把老太太迎住,和看见亲奶奶一样陪起笑脸道:“我的老人家呀!您可来了,我们饭店煎炒烹炸,鱼肉海鲜样样都有,您想吃什么,我这就给您做!”
老太太展开如卫生纸一般的皱纹,眯缝着眼睛仔细扫荡了一圈后,用干嗓的声音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还以为是公共厕所呢,走错了!”
老太太的话,像钉子一样把我钉在了原地。
我这么大一间饭店都能给看成公共厕所,这老太太的眼神也太好了一些,又或者,赵海鹏的眼神太差了一些。
眼看着老太太不是来吃饭的,我对赵海鹏信心下降到了冰点,只能伸出手,指着我饭店侧对面的一扇门对老太太说“老人家,那里才是厕所呢,你看好了,慢走。”
老太太冲我露出感激的光芒,随后扭过身子去,不急不慢的走向公共厕所的门。
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赵海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他冲我咳凑了一声,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老太太。
赵海鹏刻意的动作,让我愣了一下,但好在咱脑子够快,立刻想起这家伙曾经交代过,某一个客人来了之后,如果他点头,就一定要把他拦下来,送进单间中,好吃好喝伺候,千万不能放走!
眼下这老太太肯定就是赵海鹏要等的那个客人,虽然只是来上厕所的,可我也不能把她放走呀!
当时我便赶紧改变了策略,一闪身拦截在老太太面前,挡死了她的去路,冲老太太堆笑着说话道:“老人家,您去那里上厕所,还得过马路,多不方便,我们饭店也有厕所,干净又卫生,肯定比公共厕所舒服,您就赏个脸,在我这儿方便一下吧!”
我突然的转变吓了老太太一个哆嗦,那老太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我磕磕巴巴的问道:“你可别讹我,我没钱!”
我立时回答道:“不要钱,免费的厕所免费的纸,您可劲的上,舒服了您赏个脸在我这儿多待一会儿就成,来吧!包您满意!”
说着话,我不由分说把老太太拉进了我们饭店的厕所中,亲自给人家调好水温,拿出厕纸,这才关好门,暂时把这尊佛留了下来。
前手关门,后身我就听见赵海鹏略带几分赞赏的声音道:“听说过请人吃饭喝酒的,没听说过请人上厕所的,这辈子我可是见识了,霍老板,你做的好!看来你的命,有着落了。”
我扭头,看着神出鬼没的赵海鹏,急忙撇开天窗道:“咱别装神弄鬼的成么?人我给你留下了,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快入土的老太太和我饭店闹鬼有什么关系?为啥费这么大劲?”
赵海鹏张了张嘴,似乎想将他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可是他看了看厕所的门之后,又换了一副神情,只是言简意赅的对我说道:“古来‘五脏庙’中有句话,叫‘丧戴白,煞照青,怨穿红衣,黑披精,’你在玻璃镜子中看见的那些小丫头,是不是都穿着红衣服?”
不用赵海鹏提醒,我也想起在刚才的玻璃镜子中看见的小女孩的确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那种怒放的红让人不寒而栗,是过一眼便绝不会忘记的妖艳存在。
我急切而小心的问道:“怨穿红?什么意思?”
赵海鹏告诉我道:“人也好,动物也好,大难横死之后会产生怨气,这种怨气看不见摸不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饭店中的种种怪异,都是那些‘怨’造成的!而怨强了,会对人脑的神经造成影响,孽深的怨,甚至可以化成半实体的幻影。”
“也就是说,我在玻璃镜子里看见的小女孩,是死物怨气凝结成的。。。。。。”我愕然。
“怨灵!”赵海鹏接道。
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要知道,我只是一个从没干过大坏事的普通人,从打工到当老板,一直兢兢业业,不出差错,除了杀鱼,杀虫,药老鼠,我没有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要说怨气,也只能是那些死去的鱼幻化出来的吧?
可什么饭店里不杀鸡杀鱼呢?不杀鸡杀鱼,又怎么能开饭店呢?为什么只有我饭店里出了这么幺蛾子的事情,而别人家却平安无事呢?解释不通呀。
刚想进一步问其中原委,赵海鹏却抢在我前头,将头伏在我耳边,小声“提醒”道:“刚才那老太太,你也看见了吧,她也是穿着红衣服的,而且。。。。。。你用肉眼就看的见。”
赵海鹏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声!随后我即将出口的追问,也跟着咽了下去。
依照赵海鹏的理论,这的有多么大的怨气,才能凝结成一个实体的人,让我们都看见呢?简直无法想象!
我开个饭店。。。。。。到底造了什么孽呀?!
心里虽然忐忑不平,可赵海鹏和那老太太也没留给我多少时间。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厕所中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随后赵海鹏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催命的主就快出来了,好好伺候着,一会儿把他带到楼上单间去,我在告诉你下一步动作。”
说完这话,赵海鹏又一次进入了后厨,紧接着那老太太一脸舒坦的走了出来,冲我竖起大拇指道:“孩子,你们饭店这厕所还真是好呀!下次我还来,让我三个小孙女也一起来。”
看着那老太太一身暗红的夹袄,我整个人害怕的不要不要的,可晓是如此,为了活命,咱也不能爆发出来。
于是,我精神集中,陪着笑,对这位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事什么的老太太说道:“老人家,您舒坦了吧?要不上我雅间坐坐在走?”
上完厕所的老太太一脸轻松惬意,完全看不出鬼气和阴森来,她听我如此客气,便也皱纹一展,对我说道:“小伙子真是好人呀!听你这么一说,我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你带路,我在你这里吃点东西。”
一听有门,我赶紧带着老太太上了楼上的雅间,又是一番好茶好水的伺候上,随后以拿菜单为名,赶紧退了出来。
按照约定,我麻溜的进厨房找赵海鹏,却看见这位高人已经换上围裙,开始做菜了。刀劈火燎间,赵海鹏将前几天吩咐我买来的鲶鱼剁成“荔枝”块,将那条四斤四两的鲤鱼改了“兰草花刀”,在锅中加了橄榄油热锅,案板上,葱姜蒜末,食盐香叶,爆锅八角一一备料完毕,只等待油热之后,下锅煮鱼了。
我毕竟是开了五年煮鱼馆子的人,对鱼菜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所以看着赵海鹏娴熟的火功和规整的刀花,咱张口就来道:“这是要做‘地锅鲶鱼’和‘糖醋鲤鱼’么?看来你是个鲁菜厨子呀!”
赵海鹏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