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徽丫头
在“吉祥”雅间中坐着一个人,一个……我不太愿意看见的人。
徽家大少爷徽嗣柱。
这位满嘴烟熏牙的仁兄实在没样,此刻正坐在一桌子凉菜前胡吃海塞,他吃也就算了,满把的油手却正抓住专门为赵水荷从扬州定制的茶馓上,啃的满嘴是渣子。
这个徽嗣柱,简直就是颗老鼠屎,想当年我们去德州借菜刀的时候,丫一味刁难刻薄,搞得我们非常恼火。现在我们过来吃宴要钱,他又在主客都没来的时候自己先动筷子,算怎么回事呢?
看着肥头大耳,满嘴油迹的徽家大少爷,我突然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不过,我忍住了,因为我身边还有赵水荷需要安慰。
水荷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文昌阁茶馓就这么奇奇怪怪的被人糟蹋了,原本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一脸的懵窘。
小丫头凳圆了大眼睛,鼻子抽搐着自言道:“馓子……馓子,黄澄澄的馓子。”
眼看……就要哭呀!
赵水荷没吃到嘴子,心情低落,我作为她的老板,就只能哄孩子一样的哄,这期间询问徽嗣柱的事情,就落在赵海鹏和何芝白身上了。
眼见着不速之客,何芝白异常克制有礼,她微笑着质问徽大少爷道:“大爷,您来的真早,我以为您和小姐一起在德州照顾老爷呢,怎么小姐没来,您先到了?”
何芝白的话有嗔怪的语气,在加上徽嗣柱一个胡吃海塞的确没样,瞬间理亏的很。
莫要说他这样一个庖厨大家的后代,就是百姓家寻常的宴请,也知道的等宾客齐聚,才能动餐的道理。
自知理亏,又在别人的地盘,这位昔日飞扬跋扈的世家大少爷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一脸庸笑着解释起他的“无礼”来。
徽嗣柱呵呵道:“哎呀!我听说老爹身体转好,就赶紧从德州往省会赶,可没曾想扑空了,我到了医院的时候,二丫头带着咱爹又回德州了……”
老爷子回德州之后,徽嗣柱难免失落,辗转流离,最后又从员工那里打听道徽二丫头要在五凤楼宴请我们。
于是,他便先人一步到了这里,又因为从德州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没吃早饭,于是看着这“吉祥”雅间中的吃食一个没忍住,便扒拉了几口。
当然,他没想到自己吃下去的是扬州文昌阁的茶馓子,而那东西,是徽二丫头专门给赵水荷预备的吃食。
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吃都吃了,也不可能让他吐出来。
因此,我安慰赵水荷说:“都这样了,你别再计较什么,没了茶馓,不还有长鱼呢么?一样的。”
我的话是好意,可没想到却激起了赵水荷更大的反感与愤怒。
“不行!”赵丫头红着眼睛指着徽嗣柱道:“好你个姓徽的,连礼数都不懂?我要告诉我哥去,到时候你别后悔。”
赵水荷的话,让我有点愣,我恍然发现这丫头特别喜欢把自己的哥哥摆出来吓唬人,而且……徽嗣柱似乎挺吃这一套。
一听赵水荷又把自己亲哥抬出来,这位徽少爷立刻惊迫的满头大汗,他站起身,又是说好话,又是赔罪的,说来道去一个意思,那就是恳求赵水荷别让她哥对付他。给他留一条活路……
哎,四十多岁一个大男人,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个丫头片子,我看着也是醉了。
就在赵水荷与徽嗣柱闹的不可开交之时,徽嗣杺终于带着清爽而迷人的微笑走了进来。
这个爱穿白色连衣裙的娇俏女人刚一进门,便看见徽大少爷跪在地上,抱着赵水荷运动鞋死缠烂打的滑稽一幕。
有……够丢人的。
眼前的一切,丢尽了徽家的脸面,二丫头自然也不高兴,因此她冲着徽嗣柱喊道:“让你看着老爷子的店,你来这搅局?蹬鼻子上脸了么?”
我本以为二丫头徽嗣杺的训斥会让这位大少爷难堪,可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少爷自己……已经到了彻底扶不起墙来的地步。
大少爷听见徽嗣杺训斥,非但不急躁,反而还高兴的冲徽二丫头招手求援道:“二妹子,你可算来了,哥哥我创了大祸。这小妮子要找赵水容报复我!你可要帮帮你哥哥呀!”
堂堂徽家大少爷,能被水荷的大哥吓的尿裤子,我也真是佩服。不过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也挺为徽家二丫头揪心的。
一个在地上跪着哭,另一个气的浑身抖,这样的烂摊子,换成谁也不好收拾。
可……我太小瞧这徽二丫头的能力了。
就在这时,徽二丫头先看了看饭桌间的狼藉,明了了情况后,微微一笑,走道赵水荷和自己哥哥之间。
他先把自己的哥哥从赵水荷脚丫子上踢开,又拍了拍水荷的衣领子。
略微颔首致歉后,徽二丫头冲何芝白道:“芝白姐,给水荷妹妹定制十份扬州文昌阁吴手匠家的茶馓,在定一套苏子作的黄桥烧饼给妹妹赔礼,要快,一定要让妹妹吃到家的味道。”
说完这些,徽嗣杺又瞪了徽嗣柱一眼道:“所有的钱,从大少爷的零花钱里扣。”
三句话,两个人,一件事!既打压了徽嗣柱让水荷出了气,也平抚了赵水荷,让她得了乖。
这徽嗣杺心之深,脑子快,能力强,当真是我平生仅见。同时也再次坚定了我以前的判断。
这个富二代,和她哥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要是和她走的太近,被她耍的团团转,却还特高兴,恐怕很有可能。
这女人太有能力……总归不好。
……解决了闹剧之后,我们宾主依次落坐,期间大家都有点尴尬,因此急需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来开场。
众待破题间,我便首先开口,问徽二丫头道:“我说二小姐,那个在医院厕所里袭击我的人,您们查到些线索没有?”
徽二小姐点了点头,回应我道:“我们自己报警了,医院方面也在调查,有了结果就会通知您,而且今天来,我还真有一些能带给你的调查消息……”
说着话,徽嗣杺从她的裙子兜中拿出了一个方盒子。
她把盒子打开来,递给我道:“这东西您还记得吧?它来头可不小呢。”
第四章:四四席
徽嗣杺递给我的,是一个破碎的,沾染着绿色液体的注射器,那注射器别人不认识,但我却认识的紧。
它正是我在医院遭受袭击时,僵尸样女护士和大胡子男护士所使用攻击我的“武器”。
徽把那东西拿给我看,又进一步解释道:“这东西我找医生化验过了,里边是从蛤蟆体内提取出来的神经毒素,不纯,但扩散速度快,能让人休克甚至至幻,袭击你的那个女护士,就是中了这个毒。”
闻言,我点头,略微明白道:“这么说,那个僵尸一样吐白沫的女护士也是被害者咯?真正的罪魁就是那个被我削掉耳朵的络腮胡子?”
徽嗣杺点了点头,把注射器收起来的同时,也表示依照她的判断,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不过那护士现在也仍然昏迷,正在抢救,具体的事情,还得等人醒了在说。
说完这些,徽嗣杺突然对何芝白使用了一个眼色,随后陪侍的何大姐马上递过来一个信封。
那信封先接到徽嗣杺的手里,二小姐又把它递给我笑道:“霍老板,这是按照合同,我应该给你们的十万块酬谢钱,密码就写在存折背面,你确认无误后,给我写一个收据。”
徽嗣杺,果然名不虚传。
我承认,这么多天以来,这是我最为开心的时候了,毕竟人这东西,绝不会和钱有仇,而且这是赵海鹏出力,我出血联合挣回来的资金,我拿着问心无愧。
双手恭正的接过那存折,仔细确认,收好,写收据。
完成交接后,我无视赵水荷和赵海鹏鄙视的目光,微笑着“提醒”徽嗣杺道:“这其实就是个意思,我们收了这钱,咱们以后就谁都不欠谁的,多好?毕竟我爹说过,这个感情债,最是还不清楚的……”
我的爹说没说过这话,我不知道,但咱的弦外之音,徽嗣杺这样狐精的女人不可能听不出来。
因此,她立刻点头回应道:“霍老板这样的人我喜欢,谈钱不伤感情,而且咱们国人,缺少的就是您这样的契约精神。你们躲阴灾,也的确需要钱,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知会我一声。”
我微笑,不置可否,同时心中早就回应道:这一回差点把命搭进去,有了这一次,在掺和你们徽家的事情,那我就是傻子!
就这样,我与徽嗣杺互相探了对方的底,表面上和和气气,内里边暗流涌动,互相又推诿猜忌了一番之后,便微笑着,看着服务员收拾东西,准备上菜动筷子了。
不得不说,徽嗣杺这个小丫头待人接物太有一套了,她不光准备了赵水荷最爱吃的淮阳菜点,还下功夫,整了一出鲁菜宴席中,最顶端的“四四挂角宴”来。
何为四四挂角宴呢?这说起来可就上讲究年头了,我不是个厨子,但却是老板,又久居鲁地,自然看的出这其中的一些门道。
所谓四四席,乃是鲁菜中一种经典的宴请方式。
四四席顾名思义,就是以四为进制的宴席,这种宴席融入了中国古代“天圆地方”“四面洪荒”的哲学观念。以食喻天地,品的是味道,留的是哲理。
也因此,这其中的门道规矩非常之多,更融入了鲁菜发展千百年来的儒家文化之精髓。
我们这四四席宴间,主宾皆用圆桌,却又用方形盘子陈列菜品,只为了合着天圆地方之礼。
除此之外,宾客必坐大漆木圈椅,两两相对,宾主有序,长幼自知。所上菜品也比喻合着四喜四吉的瑞数,不能乱了分寸。
我放眼望去,这桌子上已然先上了四鲜果、四干果、四凉菜、四点心。除去赵水荷的茶馓不对路子之外,都合着鲁菜传序中“淡者宜后;浓者宜先,薄者宜后”的选择。而后上来的菜,恐怕也无不如此。
夫子大家,鲁菜豪门,管中窥豹,可见一般。
这夫子殿泰山徽家的排场和传承,今天我可是真见识了,不光见识,还佩服的紧,嫉妒的紧。
仅仅是一顿饭,就让人有一种恍如登堂的感觉,更让我自己飘飘然的想……啥时候我也能开一间如此气派规矩的大饭店呢?
哎!想法很丰满,现实挺骨感呀!
被吴妖老的赌约拉回现实的我,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跟着大家一起看服务员上菜。
这个时候,顺菜的服务员已经收拾完徽嗣柱先前留下的烂摊子,准备上鲁菜中最最重要的“头菜”。
鲁菜宴席中最重要的就是头菜,这“头菜”顾名思义,便是排头之菜,也是既凉菜之后第一个上的热菜。
这一道菜非比寻常,乃是整个宴席的“主角”,全宴都得围着它打转。
如果上的是鱼翅,那么我们这一顿宴席就叫鱼翅宴,如果上的是海参,那么这一顿宴就为海参宴,以此类推,而剩下的菜,也就是围绕着这道菜肴所制作的辅助。
也因头菜如此重要,当徽嗣杺家的服务员把一个白瓷托盘,上扣不锈钢保温罩的菜肴拿上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味主菜!
眼看着主菜即将揭晓,徽嗣杺主动站起了身子。
她落落大方的对我们介绍到:“在坐的都是咱五脏庙里的高人,我们五凤楼庙小人寡,只能搬门弄斧一回,这道菜是……”
徽嗣杺的话,我只听见了一半,突然便听不见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头脑中那刀灵竹诗的“嗡嗡”响动,突然大作了起来。
竹诗报警!必有蹊跷,经历了上几回的事情,我立刻意识到这房间中,有某些东西会对我们造成致命的威胁!否则竹诗不会发出如此急促的警告!
什么呢?!我本能的看向刚进来的这位,上主菜的服务员,看着她半散乱的头发,略微遮挡的面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随后,我心中一寒!
那服务员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瞳孔,只有满满的……眼白?
完全和袭击我的僵尸护士一模一样!
立刻,我冲大家喊道:“都趴下!菜里有问题!”
我说话间,已然不顾一切扑倒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赵水荷,而就在我眼睛余光即将没入桌子底下的时候,那主菜的保温盖子,还是被只有眼白的服务员揭开了!
第五章:陌生的人
服务员揭开主菜盖子的那一瞬间后,我便拦着赵水荷的腰趴倒在地,那里边的东西,自然也没有看见。
不过之后,我耳朵中听见了一种类似汽车爆胎般急速的迸溅声音,然后便看见无数的,闪光的痕迹,划过桌子上方的空气!
几声剧烈的惨叫之后,又传来一声重重的摔门。
再之后,这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我略微有些熟悉,又带着阴损与愤怒的声音道:“你们倒是真会躲哈!都给我出来!今天老子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闻言,我松开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赵水荷,随后隐着身子,先拿个盘子护住脑袋,在露一条眼睛缝,观察着桌面以上的情况。
房间里,桌子以上一片狼藉。
此时此刻,整个桌子以上的雅间都插满了一种长尺寸的钢针,那些针头在窗外阳光的反射下映出绿色的异芒,看着极端诡异。
钢针插的到处都是,而且明显有毒,刚才翻白眼的服务员正爬在桌子上吐着白沫,浑身针眼,就连没及时躲开的徽嗣柱脸上也插满了那些玩意,整的和个刺猬一样。
那位肥硕的大少爷明显中了钢针上的毒,他正仰着脖子趟在椅子里颤悠悠的抖动,在他背后则是贼精的徽嗣杺,她一边把亲哥哥当挡箭牌安然的躲避,一边侧着头,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赵海鹏与我一样,把身体没在桌子以下,只漏着一双眼睛,望着包间的门口方位。
顺着他的目光,我也跟着看去,正看见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那人一脸络腮胡子,耳朵上裹着纱布,一手抓住何芝白的脖子,另一手拿着一把莹绿色的匕首,张牙舞爪的叫嚣。
我看着那人的脸,瞳孔顿时收紧!
那个人,我认识的紧,他正是在黑虎街戏台子下冲我冷笑,又在徽老爷子的医院中装扮护士,背后偷袭我的络腮胡子男人。
这个家伙,居然追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刻,那人手里有何芝白当人质,张狂的很,他看着我们从桌子下探出头来的样子,索性直接提刀指着我们道:“你们谁是霍三思,站出来!”
闻言,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以大姐为重,便缓缓站起身子,同时将手和脚轻轻勾住我的椅子以防万一,伺机微笑道:“怎么着兄弟?从厕所追到饭店,为啥老盯着我呢?”
“呵呵!”那人眼睛冒火的看着我,随后道:“因为你‘拽’呀!又是上电视,又是拿赏钱的,很仗义是么?”
“不是大哥。。。。。。”我诧异道:“就算我上过电视也不值得你这么崇拜我吧?况且这些和你有啥关系?”
那人见我听明白了几分,便吐了口吐沫,点名道:“你见义勇为,抓的那两个时妖,就是我的儿女!现在,知道我是干啥的了吧?”
这络腮胡子男人一句话,当时便让我彻底明白了!
感情这位并不是因为徽老爷子的事物才盯上我的,而还是因为前几天,我们见义勇为,抓时妖,救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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