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医师宁着眉毛,走进赵海鹏身边,随后不闻不问,径直提起了老赵的右手,前后左右上下的看,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就在我们所有人不解其意的时候,这位冯医师突然拧着眉毛,摇了摇头,冲赵海鹏说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当过兵?当兵的时候右手受过伤?到现在手臂里还有子弹一类的金属物件没有取出来?”
冯医师三问下来,让我和老赵都彻底傻眼了,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职业法医的话,我完全会相信这个人会透视眼或者未卜先知一类的独特能力。
而且就算是法医,能通过看,便知道这么多的东西,也太牛掰了一些,这样的本事……又得是弄死多少人,解剖过多少尸体之后才能掌握的呀!
对此问,赵海鹏脸上浮现着与我一样的惊愕深色,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回答这位冯大医师道:“没……没错!我当兵的时候右手的确受过伤!您怎么知道!”
听问,冯医师把赵海鹏的手略微放下之后,告诉他道:“你交感神经受损了,子弹弹片又取不出来,手就开始抖了呗!告诉你年轻人,这种病,七九年自卫反击战的时候我见的多了!胳膊里的东西得早点取出来!要不然一过了四十岁,你的手会连个筷子都提不起来的!”
听完冯医师的话,我,蔡秋葵和赵海鹏的脸色上都同时尽收,愕然中带着无法名状的意外惊恐。
赵海鹏手臂上有伤,那是赵水荷一早就告诉过我的事情。后来因为这伤,我还代替赵海鹏比了一回斗,赢了徽家的祖传菜刀。
在之后,老赵并没有表现出因伤而治病的事情,我们自然也便淡忘了这些问题。
而当这位冯**医再次提起之后,我甚至老赵自己,才恍然间意识到了他伤口的严重性。
而且借着冯主任的嘴,我更是第一次愕然知道,这赵海鹏手上的伤竟然是枪炮伤,到现在还在子弹或者弹片一类的东西取不出来。
因为冯**医有意无意的提醒,我们在一瞬间,便从原本的期盼中,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赵海鹏的旧伤之上。
迫不及待的,蔡秋葵开口问冯主任道:“主任……老赵的伤这么严重么?您能把子弹给他取出来么?能的话,您就多帮帮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一点点废掉呀!”
看着蔡秋葵的殷切,那位冯主任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子弹我倒是取过,也在行,可那是给死人,这位兄弟的病……还得去正规医院治疗呀!”
冯医师的话虽然尖刻,但却是中肯,因此蔡秋葵在听了之后也无奈的点了下头。
不甘心中,蔡记者又回身冲赵海鹏说道:“老赵,你放心,我认识很多医生的,这个伤……我带你去看,你就是手干不了……还有我,我当你的右手!”
听着蔡秋葵深情的内心表达,我们多少都有些动容,更何况作为当事人的老赵。
不过对此,老赵还是摇了摇头道:“别……为我操心了!没用的……
说至此,赵海鹏叹息了一口气,又详细的告诉我们道:“我的伤,早在部队的时候就看过的,,从卫生队到医院,从南边的884到北方的996医院,所有医生都说……那子弹取不出来,取出来手就废了。”
说至此,赵海鹏伸出手,略微划过蔡秋葵的脸庞,然后难得而意外的深情道:“谢谢你……但……真的不用!”
随着赵海鹏的话,我心中一阵悸动,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赵对蔡记者不冷不热了!
他是怕连累她!
第五十三章:枪伤
蔡秋葵找来的冯**医语出惊人,一上来便接连点破了我和赵海鹏的身份,而且还将老赵手臂上的旧伤说的一清二楚。简直是惊为天人呢!
最关键的是,在他冯医师的阵阵说辞之下,我又突然明白,为什么赵海鹏始终对蔡秋葵的态度不冷不热了。
试想,如果这卡在赵海鹏手里的子弹取不出来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赵的手就会变的越发迟钝甚至残疾,而一旦残疾,那对于一个厨子来说,便是最致命的打击。
毕竟,厨子干活,靠的不就是这一双手臂么?如果没了手,赵海鹏怎么维持未来的生活,又怎么给蔡秋葵幸福呢?
故此,根据我的推测,对于蔡秋葵,老赵并不是不喜欢人家,而是像许多流行歌词里反复说的那样……不敢爱,也没有勇气爱!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如此了吧?
带着这样的唏嘘,我拍了拍赵海鹏的肩膀,又告诉他道:“老赵,万事儿那里有那么绝对的呢?你说治不了,那说不定现在就能治疗了,所以别太悲观哈!等把房拆完了,我带你去京城的大医院看看。”
面对我的宽慰,这赵海鹏罕见的继续摇头道:“别安慰我了,真的没法子治的,我住院的时候,那些专家都和我说了,子弹卡在神经和骨头缝隙里,取出来,十有**神经就断了。”
赵海鹏的悲哀,是源自于自己的已知,可他的话我不爱听,而且不光是我,就连旁边的冯主任也不爱听。
我们心直口快不藏事的冯主任看着老赵,当即数落他道:“你年纪轻轻,还当过兵,怎么就这觉悟呀!过去思想政治怎么学的?不知道世界是发展变化的么?过去治不了的病……说不定现在就能治了!”
冯主任的话,显然提醒的意味很明显,而赵海鹏听了这样的“专家”发话之后,也当即抬起头来,冲他追问道:“您有办法?”
见问,冯主任点头说看在都当过子弟兵的面子上,会帮赵海鹏取出子弹的,因他恰巧有学生是这方面的专家,回头等他帮我们处理掉埋在墙壁里的尸体,先给老赵做一个详细的体检安排之后在说。
冯主任热情而信誓旦旦的保证,当真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至少老赵又有了希望。
而赵海鹏的事情暂时解决之后,大家又将话题拉回了我们饭店地下室里的尸体身上,并期待冯主任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因为刚一见面,这位年糕胡子的冯主任便展现了与众不同的能力。故而这一次处理尸体的问题上,我也对他格外放心,一股脑儿把我们饭店里的情况都和冯医师说了之后,便请他给我们想一个好办,低调,还能避免黑水,毒气之类的处理方案。
不得不说!这位冯主任,果然是法医界的“大拿”,大风大浪中历练出来的牛人,人家在听我说完那地下室里的诡异死尸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意外,还……批评我们少见多怪。
冯医生说,这种在墙壁里埋着的死人,他少说也处理过五六次了,除了一次是因为夫妻不和,女方把男方杀了之后,剁碎用煤灰切进土炕里,毁尸灭迹之外,其余的都是在拆制古宅时,意外发现的“古尸”。
对此,冯主任详细说道:“这种把人切进墙里的尸体,多集中在清代中叶到民国初年,而且手段还挺残忍,故而我特地做过研究,你们……想不想听?”
冯大主任的话,和我们饭店的利益息息相关,而且难得碰见这样一位靠谱的高人,我们自然也不能错过机会。
故而,我和大家都非常诚恳的冲冯主任点了点头道:“太想听了!您有什么高见,都和我们说一说!大家洗耳恭听!好好学习。”
面对我们的诚恳,这位冯主任非常干脆,他上来就告诉我们道:“这种被人埋起来的人,生前大部分都是活着埋的,区别仅仅是,有的人被打晕了之后塞进墙中,有的则是捆绑住双腿,硬生生被人拿泥放进里边去的!”
听完冯主任的话,我们几个愕然间同时开口道:“活埋?!”
这刚一开口,这冯主任的话便挑破了我们所有人的神经,因为大家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些人被塞进墙壁里的时候……竟然还是活着的。
随着冯主任的直言不讳,更多的秘密被解开了,而且他还告诉我们说,这些人往往都是些贩夫走卒或者富人家的妻妾,身上没什么像样的陪葬品和记录,死的全都不明不白。
不过通过种种迹象,冯主任还是推测,这些人的死亡,全部非正常,每一个与其说是死,不如说是惩罚,在加上他发现过富人妻妾和非常贫穷的市民埋在一起的,故而他推论,这些人,很可能都是背着阔家福少偷汉子,搞破鞋的人。
古时候,人们认为这样的事情是家丑,因此往往用私刑处置这样的犯人,对外说是暴毙,或者是投奔亲戚去了,能保存富人家的脸面。
当然,私刑有很多种,比如什么入猪笼,活埋,点天灯之类数不胜数,但是在清代中叶之前,把人活生生切进墙体里的事情本市没见过,至于为啥民国之后这种行为就戛然而止了,冯**医也没研究过。
最后,冯**医冲我们总结道:“你们地下室里的那六个倒霉鬼,肯定就是因为**而被富人用了私刑的家伙,他们之所以能吐黑水,则是因为灌入了水银和朱砂的缘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话,冯**医又痛快的拿出纸笔,让我们把门店的门牌号抄写下来,回头他会找一辆法院拉尸体的车,在凌晨帮我们偷偷把尸体运走。至于可能的毒气、机关,冯**医也不担心,他说他有的是设备,能解决掉那些问题。
不得不说,这专业人士就是专业,原本我们想了几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想的问题,人家三两下就能解决问题。
至此,我心中疑问全无,带着憧憬的期望,便把我饭店的门牌都写给了冯**医。
而当冯**医接过我写下的店铺地址时……他的眉头突然紧缩成团!
第五十四章:好人冯主任
冯主任是个好心的人,他帮着我们出了处理掉墙壁中尸体的主意,又问我们要店面的具体地址,他好安排下一步具体的行程。
眼看着冯主任的热心帮忙,我自然不敢怠慢,微笑中立刻拿起了纸笔,把自己店面在黑虎街的门牌号写了出来,又双手递给冯主任,以表示尊敬。
可谁知道,这一张纸条,递进冯主任手里看过之后,他冯主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而且在眉头紧锁之余,眼角还跟着抽搐,好一副突然而紧张的样子。
那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表情,以至于我们在看见之后,都以为他冯主任得了什么急性重病。
本着关心,我立刻问这老爷子道:“冯主任,您眼睛抽什么?带着速效救心丸没有?拿出来吃点呗!”
“对呀!”我弟弟也接茬道:“您脸又抽又跳的,别回头在中了风!”
听着我们的话,冯主任无奈苦笑,然后告诉我道:“我心脏没事儿,只不过你这间黑虎街的店面地址,我这是第二次见到了……它……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件案子。”
听着冯医师的话,我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问“哦?我这房子里还发生过命案呢?”
见我担心的问,冯主任摆了摆手,又告诉我道:“你们这些饭店老板的心思我明白,怕店里死了人,不干净对吧……”
这冯主任的话虽然有点鄙视我们的意思,但的确说道了我心坎里,因此我诚恳的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见我点头,冯主任却摇头,然后冲我说道:“你放心,我想到的这条人命案,不是在你店里出的,不过和你的店铺,也有杂七杂八的联系。”
说道这里,冯主任顿了一顿,又抬头看了下表,方才又对我道:“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儿,我就把那件事情和你说说吧!要不然你们这些人爱胡思乱想,到时候想歪了,我怕你受不了。”
冯主任是一个爱直言不讳且自来熟的老头,见他愿意主动和我们谈这套黑虎街上的房铺,我也自然求之不得,于是在诚恳的点了点头之后,便带着十二分的恭敬,听冯主任讲这里边的案件。
而当冯大刚主任说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案件时,整个人也都非常的严肃而认真了起来。
沉重的思考后,冯主任说我的门牌号他上一次见到,是在公安局送来的一具女尸体上。
这件事情,发生在前年,那一阵,冯主任曾经被借调到了公安局的法医科做鉴定,其实与其说是借调,不如说是“教导”,因为他当时的主要目的是帮助新分配到法医科的五个学生适应这里的环境,同时“纠正”一下他们在学校时矫揉造作,理论脱离实践的“心里病”。
用冯医生的话说,法医这行当,其实有点像厨子,如果过不了心中那一道坎子,那无论如何也是吃不上刀头的这碗饭的。
因此,为了让那些新学生能够更好的吃这一碗饭,冯主任向那五个孩子显示出了他一如既往地耐心,无微不至的“教导”。
每有一具尸体被送来,冯主任就会亲自示范,告诉这些孩子们怎么开腔,怎么破颅,怎么拽肠子,又怎么一点点吧肠子和胃里里的残留物提取出来做化验。
而经过这一番细心的教导之后,只过了十天,他的学生中便有一位主动辞职,另一位借助关系调到别的科室去了,而大浪淘沙三个月之后,那五个人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孩子,奇迹般的留了下来。
这个女孩子,说起来也真挺坚强的,她在冯主任一遍遍的视觉冲击之下,表现了高超的心里素质,而且学的很快,到最后不但留下了,而且成了那一年公安系统,唯一出徒的女法医。
能从冯医师手里出徒的学生,这心理素质和手艺都很不错,估计像切个脑袋,拽个肠子,抽个脑浆什么的,简直就和砍瓜切菜一样的家常便饭,论心黑手狠也是一绝。
这样一个女人,冯主任自然是十二个放心,于是在“借调”了三个多月之后,他冯主任便安心的回到了检察院,继续做他的主任去了。
可让冯主任没曾想到的是,他刚刚走了三天,那位“好”学生便又打回了求助的电话。
电话那一边,这位学生急切的让老师回来一趟,说她遇见了一个非常令人费解的案子,急需冯主任的帮忙。
听了这语气中透着极度恐惧的电话,冯主任挺诧异的,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干法医这行当的人,究竟会对什么样的死尸和案情感觉到恐惧。
当然,那打电话的姑娘,毕竟只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在冯主任看来,恐怕是什么特别恶心的事情,让这女孩子受不了才导致他刚才的惊慌,再加上经验不足,难免小题大做,说出一些耸人听闻的话来。
虽然感觉这女孩的说法有点耸人听闻,但是处于一个老师的考虑,他还是向领导汇报了情况,然后……去公安局找那位实习法医“援助”去了。
不过这一去,冯大主任还果然从那女孩子碰到的案件中,看出了惊人的不同!
刚一进公安的解剖准备室,冯主任便看见局长,副局和三五个刑侦科的人员都立在旁边,没个人面色极其凝重,仿佛思考着什么极端严肃的问题。
不解中,冯主任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因此便开口,首先问局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啥这么多人待在准备室里等消息。
见问,那局长拿出了一叠薄薄的资料,交给冯主任后,把案件的经过简要的告诉了他。
原来,他们在市区大运河边上的淤泥中,发现了一具无名的女尸。
这具尸体,出土的时候卷曲着身体,没有衣物,被人用编织袋封装的严严实实,显然是被故意丢弃的。
而尸体被人发现之后,警察与法医也做了现场鉴定,初步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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