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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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橙所在的幼儿园,离住家有三个街区,是一所公立的幼儿园,选择的时候人人都说很好,于是她也不辞辛苦地将女儿送了进来。
但其实,公立公立,比起私立来,水平她不知道具体强了多少,但市侩得相当厉害。
除了学费,她没少往老师手上砸钱。
幼儿园比较陈旧,设施和环境。尤宝珍和卓阅一起送尤橙过去的时候,她很担心这样的地方卓阅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比如:你也就这点水平只能让女儿读这样的学校;或者:这学校看上去这么差,能培养好孩子吗?
卓阅以前就一直赞同把孩子送到条件环境都很优越的贵族学校里去,现在他有钱了,眼界大概就更是宽了。
尤宝珍甚至心里都恨恨地想好了腹稿。
尤橙却是不管这么多的,上楼梯的时候有熟识的家长看着卓阅问她:“尤橙啊,后面的人是谁呀?”
尤橙迈着健壮的小腿一边爬楼一边回过头答:“啊,他是我爸爸!”
他是我爸爸,扬眉吐气的回答。
到了教室,尤橙说了声老师好,然后拉着老师过来,指着卓阅说:“老师老师,我爸爸。”
接着又跑到她相好的同学那里,告之:“江一帆江一帆,我爸爸!”
她爸爸来了,她恨不得全天下以告之。
尤宝珍眼睛围着尤橙,看她欢快地满教室乱转,一边听老师跟卓阅寒喧,卓阅依旧是那种人,在外人面前客气而周到,临走的时候,老师跟她说:“尤小姐,你先生真帅!”
她只是笑了笑。
她没有说他只是她的前夫,为了女儿。
出了幼儿园,尤宝珍在外面拦车,她今天事情很多,工程多,麻烦事也多,最重要的是,她要去交警处把车子取回来。
没有那车子,货也送不成,很多事更是无法去做。
卓阅从后面赶上来,直接站到她身边。
尤宝珍忽然想起她最首要的还是要先跟他谈一谈,于是客客气气地说:“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我请你吃早餐吧。”
卓阅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
早餐地儿很好找,顺着幼儿园方向,走不过百米就有一家永和豆浆店。
稀饭、油条、包子、面,还有各色小吃,应有尽有。
尤宝珍早上的胃口都很一般,她要了一碗豆浆,两个小馒头,卓阅点了一份面。
他还是那样,嗜辣如命,一碗面里红通通的。
尤宝珍淡淡看了一眼。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要怎么开口,她铁定如果要他搬走,他肯定说他晚上还要陪女儿,并且拿出早上自己说的话当箭攻击她。
她摆出一副很为他着想的表情:“卓先生。”
卓阅挑眉看她,像是有点好笑她的这种称呼,尤宝珍不由觉得这人真是够呛,他不还称呼她为“尤小姐”吗?
卓阅说:“行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够了解你的想法,不就是想让我搬走么?”看尤宝珍满是认同满是期望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语气坚决而干脆,“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可能!”
“为什么?”尤宝珍火气又被点燃,要很努力才能压得下去,可声音里的好商好量已经没有了,语气有点冷,“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再同住一个屋檐下,很不合适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合适的。”卓阅摊手,开始很认真地吃面。
尤宝珍俯身过去,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了:“你,会耽误我跟我男朋友的约会!”
卓阅抬起头,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按照过往对他的了解,尤宝珍知道这是他准备发怒的前兆,果然,他冷冷地告诉她:“尤宝珍,那我只能很遗憾了,你得跟你的男朋友说,你们必须去外面约会了。还有,如果让我发现你当着橙子的面,跟那些男人乱来。”最后一句,几乎有点恶狠狠的了,“我会向法院申请,要回她的监护权!”
说完,他筷子一摔,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尤宝珍目瞪口呆,她有种感觉,那一刻,他几乎有种冲动想掐断她的脖子!
你看,都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做不到和平相处。
尤宝珍叹气。
他还是那么恨她,坐在出租车里,尤宝珍有点苦涩地想,而其实,最有资格去恨的人是她好不好?
她为什么会离家三天?她为什么会狠心连女儿也不管?
她冲出家门,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结果却看到那个说要出去寻找发财路子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亲密地坐在麦当劳的餐厅里。
那个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暧昧。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她心里的纷乱和恐慌,她远远地逃出去,顺路搭了最近时间的火车,去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的地方,然后再倒回来,这一去一回,便是三天。
三天,婆婆气病住院,公公生病需要照顾,橙子是初到那里不习惯,没了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卓阅一个人,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她手机关机还联系不上。
她回去的时候,卓阅看她的眼神,明明是希望她最好永不回家,最好就那样消失了,那样,也许他在生气过后还会生出一点愧疚与自责。
但她回来了,毫发无伤。
于是她成了错得最离谱的那一个,于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份了。
可她不想挽回,不想挽回,是真的也觉得累了,在车上一个人的时候,她想得最多的是,她和他,该怎么办?婆媳之间越拉越大的裂痕,和他之间越走越远的距离,不管他和那个女人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们之间本身的关系看上去都已经是那么的难以修补了,像是长在脚上最结实最厚重的蛮子,什么刀劈斧砍也无法削回原样。
而原来,他已做好的决定,他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是离婚。
现在,功成名就顺利发财了的他,特意跑到这里来谈所谓的生意,真正目的是想跟她要回尤橙的抚养权吗?
她觉得很恐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照了她。
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说了世界上最蠢最蠢的蠢话,如果他真是要夺回尤橙的抚养权,她会有多少胜算?
也许,有必要去找一找律师了。
想到就做到,尤宝珍当即决定打电话给小敏。
小敏是尤宝珍同学,当初她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有她可以投奔。她在当地法院上班,除了外出旅游平时宅得相当出奇,快三十了还没有嫁出去,急得她老娘一看到尤宝珍就不停诉苦,说这个女儿显然是要她养到老了。
尤宝珍有时候听了只觉得想笑,找她这种离婚女人哭诉,不明显没什么作用么?她本身就是失败婚姻的见证者和亲历者,婚姻里的百种滋味,她清楚得都不想动劝小敏走进去。
小敏听她说完,安慰她说:“没事,他比你有钱也没有办法,尤橙毕竟跟你的时间最多,而且,尤橙也有五岁了,她自己可以选择的呀。”然后扔给她一个电话号码,“实在不放心就打这个电话咨询一下,放心,我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的。”
尤宝珍心里略略定了一些。
司机这时候提醒她说:“小姐,交警处到了。”
尤宝珍付了车资下车,决定还是先处理完车的事情再说。
6
尽管事情多如牛毛,但到四点半,尤宝珍还是决定要放下一切先去接女儿。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卓阅真是来跟她争夺女儿抚养权的话,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给他以口舌。
在这么早的时间里可以同时看到爸爸妈妈,尤橙果然兴奋得尖叫。
她在楼下的游乐场里玩了又玩,疯得没一点正形。
直到她累了,才提出要回家。
走出幼儿园,尤橙叹气:“唉,我好累啊!”
聪明如尤橙,知道如何婉转表达自己的需要。
卓阅笑了笑,如她所求,蹲下来看着她:“那爸爸背你好不好?”
尤橙的大眼睛瞬即发亮,小手攀着卓阅的肩膀:“我要骑驾!”
卓阅二话没说,就把女儿放到肩上。
尤宝珍很想提醒他小心衣服,尤橙刚才玩的时候踩到水渍,鞋底一片狼藉。
继而脑袋里面警铃大作,要换以前,如果身着如此昂贵的西装,卓阅根本不可能会允许女儿骑到他肩上!
她抿紧了嘴,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在尽力讨尤橙欢心!
前面的卓阅和尤橙玩得很是开心,尤橙骑在爸爸肩上,笑声清脆如铃。
卓阅说:“宝宝今天很开心啊?”
尤橙抓着卓阅短短的头发,摇头晃脑地答:“是啊,以前妈妈好晚才接我,我就看着那下面的秋千也不能玩,老师说,爸爸妈妈没有来接就不能出教室。”
尤宝珍听得如坠冰窟,她第一次真正痛恨尤橙的话多,也第一次痛恨她居然五岁就有这么清楚明白的表达能力。
卓阅果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尤宝珍也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输人不输阵!
卓阅像是故意要气她,继续问尤橙:“妈妈天天都很晚才来接宝宝吗?”
尤橙小大人似的叹一口气:“唉,是啊,妈妈好忙的。”顿了顿像想起什么,又说,“爸爸要不你多赚点钱吧,你去赚钱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呀。”
……
良久,尤宝珍听到卓阅轻声回答说:“好。”
万幸万幸,他没有再说什么挑衅她的话。
尤宝珍偏过头,看着迎着阳光笑得明媚如花的女儿。
她终究还是多向着自己一些的。还记得尤橙两岁多的时候,尤宝珍要出去上班,尤橙问她为什么。
尤宝珍说:“妈妈要去赚钱。”
尤橙当时就说:“让爸爸去就好了啊。
三年过去,她还是这样想的,妈妈应该陪在她的身边,爸爸应该多出去赚钱。或者从小家的模式就是这样,所以,他们离婚,尤橙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至少,在她的世界里,爸爸在固然是好的,但爸爸不在也没什么所谓,因为爸爸要出去赚钱。
经过早上的事,尤宝珍已经不抱有再把卓阅赶出家去的希望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尤橙也会问她:“为什么爸爸不回家?”
她跟尤橙说过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在这方面,她从不刻意隐瞒什么,当时尤橙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只要妈妈还在身边就好了。
不过爸爸回来了,她很高兴。
从某种程度上说,卓阅在,尤宝珍还是好处的。
至少她做饭的时候不用被频频打断,厨房里,她不时听到女儿在跟卓阅说:“啊,爸爸,到这里来,这是小敏阿姨送给我的海绵宝宝。”
或者“爸爸,你喜欢喜羊羊吗?”
卓阅笑:“喜欢,那宝宝就是喜羊羊?”他果然和她一样,也是不看动画片的。
尤橙果然就鄙视了他:“爸爸你好笨啦,喜羊羊是男孩子啦,宝宝是美羊羊,最最漂亮的美羊羊啦,美羊羊才是女孩子。”
卓阅更是开心得大笑:“嗯,我家宝宝是最最漂亮的美羊羊。”停了停,他又问,“那妈妈是什么?”
尤橙想了想:“妈妈,呃,是班长暖羊羊。”
没有办法啊,喜羊羊里面是女孩子的羊就只有两只啊。
卓阅又问:“那爸爸呢?”
“爸爸是灰太狼。”
卓阅笑:“狼和羊能够在一起吗?”
尤宝珍听到这里,微微冷笑,狼和羊不能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必将要分开。
他不知道,五岁的尤橙,已经用这样的方式解释了大人们的分开。
饭后尤宝珍拖地,搞卫生,铺床,卓阅看尤橙画画,然后写作业。
卓阅回来了,尤橙钟意的动画片也要让位,她迫不及待地想让爸爸了解她画画的水平,还有作业上老师给的许多个百分。
卓阅看着女儿,他不能不承认,尤宝珍把孩子教育得还算是好的。
正在写作业的尤橙嘴角上扬,即便不笑也像是在微笑的样子,这一点,像极了尤宝珍。
他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走出来,刚刚打扫过的客厅地板还有些湿滑,尤宝珍并不在其中,洗手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尤宝珍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跟谁在通电话。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尤宝珍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故意的娇媚。
这种娇媚卓阅太熟悉了,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每当她有事求他或者做错了事又不想承认的时候,她就会用这种娇媚的声音讨好他:“哎,老公~~”
哎,老公,性子倔强的她一旦放柔了身段,声音也是柔得要滴出水来,柔得他的心都跟着一漾一漾的。
但现在,她却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别人,声音不但娇媚,而且很是柔弱:“好啦好啦,我会请你的啦,帮我搞定啦好不好?求求你了,没有车我真的什么事也做不了……嗯嗯嗯,我会的,我会的……我那天真是有急事啊,不然我还哪会走的嘛……求求你啦,拜托啦,帮我打个招呼呀。你不知道我好惨的,今天在交警队等了一下午,人家都不理我,好惨好惨啊,天气又热……唔,我明啦。”
我明啦,明了什么,她没有明说。
但卓阅却能想象得到。如此媚声媚色的哀求,那边绝不可能是个女人。
他嚯地转身,心像被谁狠狠挖了一块似的痛得撕心裂肺。
他早就应该清楚,面前的女人虽然还是那时候的样子,但早已不是待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人了,她强悍,她世故,她警觉,她精明,生意场上典型女强人的样子。
也是那时候他渴望她会成为的样子。
一个女人,想做成一件事情,他能想象得到,也更加清楚,除了努力和辛苦,还要付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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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尤宝珍探头进去,卓阅抱着尤橙坐在电脑前面一起在看动画片。
尤橙一本正经的注视着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
只卓阅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漠,神清冷冷。
尤宝珍又退了出来。
还好,她今天拿回了笔记本,坐在客房里,她开始设计还未完成的广告画。
一边等着开机一边打电话给小李跟进制作进度,喷头下午的时候已经到了,虽然期间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去快递公司询问,甚至不惜威逼利诱,总算最快的时间里又可以开工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可恶的BA,简直是小人得志!漫天要价!趁人之危!
以后旺季来临之前,像喷头、原装墨水,一定要预备半年的份!再也不要尝试这种受人胁制的滋味了。
其实,不是她必须要跟BA合作,而是放眼全城,也就只BA在喷绘工艺上技高同行。
曾经,BA也是很好说话的,那时候BA的负责人还不是现在刘曼殊,而是刘曼殊的老公肖书明。世事很狗血,刘曼殊和肖书明内战,无辜牵连到她这个路人甲,最后两人离婚,和老公平分家财,她要去了广告公司。
她和肖书明,暧昧是有的,但实际进展,几乎是零。
所谓的暧昧,无非是一起喝过几次酒吃过几次饭,偶尔的,他把手放到自己腰腹胸背处,状似无意,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也不作阻拦。
生意场上,女人就像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你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绝不能假以辞色做出贞节烈女的姿态。
谁叫你有姿有色,谁叫你抛头露面!
两年过去,尤宝珍已经深谙其中规则。
只是女人对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对自己成见颇深的女人,她还确实找不出更好的处理办法。
唯有一个,你让她只能望你项背再无交叉的必要,或者,你吞并了她的实业。
尤宝珍想,总有一天,她会的。
卓阅说做广告无法做大做强,她就做起来,她就要让他知道,有一天,她要把广告做成最好的。
想到这里,尤宝珍热血上涌,那一点初见卓阅时所受到的打击与冲击,因为他回来会有可能夺走女儿的想法而荡然无存。
要守住自己最爱的东西,在男人面前女人可以有很多办法,示弱,哀求,甚至上床,或者,比他更强。
前面三者,想必在卓阅那里已行不通了,那就只有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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