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老李终于明白这几天这两个人神神叨叨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了,于是赶紧帮卓阅添柴:“就是就是,救人一婚胜造七级浮屠。”
小敏瞥他:“没读过书?”
气得老李当场就想掀桌子!
靠,太牛了!
小敏瞧也不瞧他一眼,扬长去了。
她看不惯卓阅,以为拿钱就可以摆平事情,想当初,宝珍娘俩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干什么去了?
她想起宝珍第一次来投奔她,带着简单的行礼,拖着一个女儿,孤儿寡母,是真的去无可去。
这世道,嫁出去的女,虽不是泼出去的水,但如果上面还顶着兄嫂,就算父母收留也得看兄嫂脸色。她跟宝珍,四年同学,十年朋友,她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她了,却没想过她会为了生活拼命到那种地步。
租住在简陋的小平房里,外面是操作间,里面是隔出来的小睡房,冬天有风,夏天【文】漏水,白日里却【人】打点起精神,四处【书】奔走,亲自爬十【屋】几米高的地方去装广告画,吓得脸色都是白的;第一次被男人性骚扰,一个人暴走到她们法院门口,搂着她哭了半天……
所以,有钱能买回什么?
小敏冷笑,同时又想起另一个男人,泯灭人性花天酒地唯钱是从一身铜臭,虽然他很有钱,但是,他以为,那些钱能买到什么?
她洪小敏,可以因为没有结婚给全世界鄙视,但唯独不能让自己,被自己给鄙视了!
她要活得潇潇洒洒的,绝不要像尤宝珍一样,为了某个男人,在年华已去的时候,被生活狠狠撞了一下腰!
小敏赶到宝珍家里的时候,尤橙已经睡着了,尤宝珍还在电脑上奋力绘图。
打开门见是她,尤宝珍说:“咦,怎么,那要债的还没有走?”言毕很真诚地建议,“你倒说说你欠了多少,我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哎,都说了不是钱的事。”小敏挥手,似乎是很不耐烦提起这茬,回头就把以前尤宝珍的话送了回来,“再说了,别跟我扯钱,我可不想把你这最后一个好朋友弄没了。”
尤宝珍笑了一笑。
小敏把手上打包回来的东西在桌上铺开,招呼着尤宝珍去厨房拿了筷子,自己给每人都倒了一杯小酒,一副要开怀畅饮不醉不睡的架式。
尤宝珍以为她心烦,便关了电脑过来陪她,等着她将心烦事说给自己听。
哪知小敏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她:“宝珍,来说说你的前夫吧?虽然你离婚这么久了,但是到底为什么离的婚,你可一直没跟我说。”
尤宝珍愣了一愣,旋即苦笑:“都陈芝麻烂谷子了,这你也想听?”
“说一说嘛,反正闲来无事,我听了也好吸取点教训,指不定哪天结了婚了还能从中总结点经验出来。”
小敏的语气淡淡的,倒还真是随便聊聊的样子。
尤宝珍皱眉,想到离婚的原因,她也有几分茫然,当初割袍断义的决绝,在今日看来,其实也并非是必须要走的唯一办法:“坦白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走到那一步……不过真要讲有什么经验,小敏,我觉得,找男人,一定要找孝顺的,但是,一定不能找愚孝的。”
如果他对父母都可以不孝,那么对你,也未尝就会很好,可是如果那孝一旦愚了,那么他会认为,哪怕你只是一个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话,对他父母都是不敬,是伤害。
卓阅便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不好,而是太孝,孝到她想他们能跟他父母分开住便是排拒,孝到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爸你妈”便认定了她从心里面没把他们当成是一家人……这些都是生活当中细不可察的小矛盾,但是因为介怀,因为无法舒解,日积越累,便成了大问题。
小敏也皱眉:“就这个?”
尤宝珍说:“这也只是一方面吧?主要是我们那时候都太不顺,理想和现实差得太远,一下子接受不了。”
“总之,一句话,离婚的时候,你还是爱着他的吧?”
尤宝珍沉默。
小敏又问:“那么现在呢?”
尤宝珍抬头,眼神里有些祈求的意味。
小敏却毫不领情,骂她:“我就说呢,靠,当初他都带着新人出场你怎么那么淡定,原来你压根儿就不是真的恼恨他!”
她是真爱他呢,爱到连恨都舍不得。
小敏朝天翻个白眼,又气又恼:“那你把你新男朋友当成什么了呢?”
尤宝珍说:“我想嫁给他!”
“你疯了!”小敏瞪着她,觉得她简直无可理喻。
尤宝珍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也是可以渐渐忘记的,方秉文人很好,难得我们都有过去,难得我们都不计较那些过去……至于卓阅,我还爱他或者他还念着我的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一直有根刺,拨出去不可能,不拨了又太痛。”
“是什么刺?”
是什么刺?是羞愧,是懊悔,是恼恨,是埋怨,也是妒忌和无奈。
是的,她不是不爱他,她只是不想再体味一次那样的滋味,体味一次和他父母争宠的辛酸,体味一次被他误解的难堪,也不想,他再一次,在她和他的家人之间,作难。
同时,她又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忘记,他爱过其他女人的难堪,要花多少努力才能平复,他爱过其他女人的妒忌?
而所有的情和爱,既敌不过时间,也敌不过柴米油盐的生活。
60…60
第二日,卓阅再请小敏吃饭,她只用信息回了他一句尤宝珍说的原话:“我一直没有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是我无法坦然面对我们高中时候的班主任。所有老师里面,因为恨铁不成钢,只有他一个人骂了我,我知道他是真的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走到他面前去,因为,我没有变得像他要求的那么好!”
尤宝珍高中的时候,成绩本来算不差的,但她贪玩,又懒散,人家都夙兴夜寐,她却被抓住上课还在看言情。
所以,高考的时候,原本成绩排在她后面的,考得都比她要好。
这些事情,卓阅隐隐约约地听她提及过,她提到她那个骂过她的高中班主任时,心里是怀着感激的,因为若非是他,她也不会发愤最后三个月,她也不会搭上本科的最后一班末班车。
卓阅那时候还说她:“你一直都活得混混沌沌的,是该有个人骂一骂你了。”
当然,他不知道,最后骂她的,居然会是他的母亲。
尤宝珍现在心里对卓母其实已没有多少介怀,她本就是那种人,必须被逼得退无可退了,才会拿出行动来,才会想要改变和争取。
所以,她对卓母甚至有某种程度上的感激,但就像无法面对她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一样,她也无法面对卓母,每当想起那天和卓母的那场争吵,她就会脸红,会羞愧,也会有觉得无限的悲凉,隐隐的,还有些失望,她也想做一个让全部人都喜欢她的人,她也想家庭和睦,婆媳亲厚,但是,即便放到现在,她都无法保证,她能够做好。
所以,与其说是她对卓阅离婚的新恋情介怀,还不如说是,她害怕再一次面对婆媳关系的尴尬,尤其是,这婆媳之间还有旧事介怀,还有嫌隙需要弥补和修复。
因此,她才更宁愿重新开始。
她向来就是个舵鸟,没有勇气面对和解决问题。
心中已有数,卓阅愈发从容。
再见到尤宝珍,他甚至还可以摆出更无赖的表情出来,因为他知道,她还是爱着他的,她愿意纵容着他的。只要她还爱着他,又有什么是无法回头的?
星期一上班第一件事,卓阅便以商业城代表的名义,同尤宝珍签署了一份长期合作合同,他把商业城所有的广告项目全部外包给了尤宝珍公司,看着里面罗列的巨大商机,这些无异于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还好巧不巧砸到了她尤宝珍头上。
可惜,这些年的经验,让她好歹还是学懂了一句话,天上掉馅饼,不是不能吃就是里面包的是陷阱!而且从公的方面讲,商业城根本无需主动提出要跟她签订这种合同,恰恰反过来,这应该是尤宝珍做梦都想要做的事,但现在由卓阅方提了出来,显得太不合情理;从私心上来说,以尤宝珍对卓阅的了解,她总觉得,卓阅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自己把自己套死的事情,哪怕她是他前妻,哪怕他顾念旧情想照顾她,也不会。
他从不是因公废私的人。
所以,尽管价钱很动心,签字的时候,尤宝珍还是有些犹豫。
卓阅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然说:“为了强化彼此的合作意识,还是请签了这个合同吧。”
嗯,什么意思?是说她尤宝珍会因为私人问题而跟他耍小孩子脾气,撂挑子不理么?也太小看她人了吧?
怒极而签,笔力透纸,像是要直接将他穿胸而过!!
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尤宝珍了,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会看扁了她?
她偏要做到最好给他看!回到公司后,尤宝珍召集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将设计部里面的尖子从别的事务中抽出来,专门负责商业城的VI设计和策划方案,所有的搭配都是一流的,她就要他卓阅每次都无话可讲。
可偏偏,第一件事就做得不顺利。
因为建设工程延后以至于她们的VI设计也一直没有正式定案,只是由卓阅下属的市场部人员看过作数,哪知道合同一签,卓阅第一时间就挑上门了,说是LOGO标志没有新意,颜色搭配不够炫,不够时尚。
尤宝珍对客户的批评,向来是不遗余力地修正,她捧着设计册看了半天,也不得不同意,LOGO的线条不够流畅,以至于显得生硬了些,于是要求他们加班,加点,重做,完全的推倒先前方案,并要求他们,哪怕是常驻商业城也行,要随时保证和他们沟通良好,以免返工。
可是,很明显,在公事上面,卓阅不会因为她是他前妻而格外开恩。
设计部的人前脚才回到公司,后面卓阅那边就派人打电话过来了:“尤小姐,我们卓总说他不信任您指派的设计师,所以想请您亲自跟进。”
尤宝珍气得当场就想骂人,她公司五个平面设计师,现在这个指派过去的是她重金挖过来撑门面的,居然在卓阅眼里还不如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他要叫她手下的人情何以堪呐?
偏偏卓阅理由还貌似很充分,尤宝珍打电话过去,他老神在在地解释说:“只是理念和风格的原因,非关专业不专业。”然后还装出一副大惊的样子,问,“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无聊到没事干了去消遣他们吗?”
……
尤宝珍只好亲自跑过去,在他办公室里蹲了半日方才把最终方案敲定。
不过,尤宝珍很服气,心想到底曾经专业是干这个的,经验和技术都摆在那里,他色彩的把握和运用,线条的变形和再造,都比她强了很多很多。
他要的感觉,的确也是她想做成但是想不到的感觉。
卓阅也是很忙,她在的时候过来找他的人还有打进的电话无数,卓阅一律说:“VI未定,讲什么都是空的,所以先把这个搞定,其他一律压后。”
搞得尤宝珍既羞又愧,虽然他们工期有问题,但总是她之前不够重视才让自己也拖了客户后腿。
因此,下班的时候,她真心诚意地说:“今日真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卓阅正在清理桌上东西,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住她,说:“为什么要改天?就今日吧。”说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径自定了去向:“就去家里吃,我还是更喜欢家常小炒。”
尤宝珍心说你也太积极点了吧?撇嘴说:“我晚上公司还有事。”
“那正好。”卓阅笑眯眯的,“吃过饭你去加班,我陪橙子。”
这边工作一定,很多事情都要忙,和方秉文能够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晚上,两人才堪堪坐定,还没有讨论吃什么东西,卓阅办公室那边电话就追过来了,说是后天有一个大的招商会,让她现在马上立即过去,谈一谈会上的布置方案。
尤宝珍说:“我会叫人过去的。”
“可是,”对方说,“我们卓总说要请您亲自过来一趟。”
又是这一句,他都不会来点新意?尤宝珍忿忿,倒是方秉文,笑了笑说:“怎么,很难办吗?我就说了,要不你干脆嫁我得了,由我养着,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了就休息。”
这是多大的诱惑?
可惜,尤宝珍不是当初的尤宝珍,寄人篱下,望着他人吃饭的日子她过够了,因而也巧笑倩兮地回一句:“哎~~有钱人真是豪气,我也想做有钱人呐。”
这餐饭,两人究竟是没吃成,方秉文给她打了个包,送到她商业城,看到这地方,他心下有些惊诧,不动声色地问:“原来你做的是卓阅的单?”
尤宝珍很淡然地笑了笑:“生意而已,跟谁做不是做?”
方秉文玩笑地:“那你也不怕我吃醋?怎么办?你这么不懂得避嫌啊。”
尤宝珍避重就轻,反问:“我让你亲自送我过来,这意思难道你还不懂么?”
方秉文觑她一眼,笑着说:“那行,要不要我干脆和你一起进去?”
尤宝珍说:“什么时候我们的方总也这么公私不分了?”
方秉文大笑:“你居然拿这个将我一军!不过,为了你我可是连生意应酬都放弃了呀,你要怎么赔我这个晚上?”
尤宝珍歪着头,问:“你要如何?”
方秉文把脸贴了过来,意思已很明显。
尤宝珍笑笑,在他额上印上浅浅一吻,本想着就此离开,哪知正欲退走,方秉文忽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脸,嘴唇上欺,含住她的唇。
尤宝珍想推,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由得他攻城掠地。
这是方秉文第二吻她,她仍和第一次一样,并不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但他的技术很好,长舌灵动,辗转缠绵,几乎要覆盖住她舌尖残留的,记忆中的味道。
她差点就要沉沦,然而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卓阅。
61…61
尤宝珍进到办公室,卓阅冷沉着一张脸,开口就是:“你迟到了!”
尤宝珍说:“我已经尽可能快了。”
“快到还有时间在门口上演激情戏吗?”
原来他看到了!尤宝珍起先觉得难为情,转念一想又觉得愤怒,指责说:“这是我的私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卓阅说:“和我的生意有关系,你耽误了我的时间,还有,现在,你让我没心情跟你讨论什么布置方案了。”
这是哪里跟哪里?尤宝珍气结。
卓阅也气结,他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度,亲眼看着另一个男人亲她,简直比挖他的肉还让他感觉到痛!不,他后悔了,他不能忍受她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最终结果必定是无疾而终也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情况就变成了,尤宝珍常常不得不被请进卓阅的办公室里,然后差不多到时间了,她要去接女儿了,他就会赖着跟她一起,去接尤橙放学,去陪女儿买这买那玩东玩西。
等尤宝珍惊觉不对劲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几乎一天有一大半时间是和卓阅待在一起的。方秉文?她倒像是有好些天没有见过他了!
所以,当在街上,看到方秉文的跑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给方秉文打个电话。
他的车上,美女定然香辣,因为透过打开的副驾驶的窗户,尤宝珍看到了一个美丽女子被风吹起的围脖,妖娆而风情,而一闪而过的,还有驾驶位上的方秉文,浅笑晏然。
她懂得他那笑,佻皮的、温文的,甚至带了一点点宽容和赞赏。
成熟男人的温文浅笑,还是很有风情的。
她有一点儿的发呆,带着尤橙走在前面的卓阅发现了,回过头来问她:“你怎么了?”
尤宝珍抿唇,这种事情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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