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崖下,人影纷纷,为首者正是钱百涵,目中精芒电射,道:“我等如不及时而动,一鼓生擒那严晓星小辈,骊龙谷藏珍将永远无我等插足余地。”
忽见一株参天凌霄古柏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一条身影。
严晓星一眼望去,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忙撤剑回鞘,含笑道:“小侄新近侥幸得逞,不知为何,白眉老怪正要撤走,小侄乘他们防守不周之际,搏杀三人将孟逸雷救出,可惜韩宁等四人已遭杀害。”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韩宁死不足惜,只是解药未得,柳姑娘只恐无法活命。”
严晓星道:“无妨,稍假时日,必可治愈。”
伏建龙道:“再等两日,老朽那友人将藏图偷来便自不妨了。”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虽两日时短,却事关成败极巨,小侄今晚必须找出冷面秀士隐迹之处,如小侄所料不差,他们藏身所在定距秘径不远。”
伏建龙道:“贤侄这就动身么?”
严晓星道:“正是,小侄还有一事见告,适才琼姐恩师葛老前辈得讯,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为神木尊者传人治愈。”
伏建龙神色微变道:“哪有此等之事,莫非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严晓星微笑道:“伯父哪里知道,那山腹洞中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早经换易而出。”
伏建龙心中震惊大恐,却面现微笑道:“此言若真,则属武林之幸,老朽须当面相谒葛老儿。”
严晓星转面喝道:“朱彬!”
柳云转处朱彬疾闪而出,严晓星道:“朱彬,你领伏老前辈入庄,传命小心戒备,谨防白眉老怪偷袭。”
说着施展上乘轻功疾奔而去。
杜翠云芳心郁郁,独坐潭侧一块崖石上,仰视飞瀑怒泻,脑中则一片混沌。
半晌,徐徐发出一声曼叹。
瀑声如雷,那声幽怨凄叹,自己犹难听闻,却听得一阕歌声入耳:“使君欲醉离亭酒,酒醒离愁转有,紫禁多时虚石,苕雪留难久。一声歌掩双罗袖,日落乱石山春后,犹有东城烟柳,青荫长依旧。”
那歌声异常捻熟,尤其那飞瀑布泻,沉潭若雷,歌声急传入耳中,杜翠云不禁震惊异常,转面回顾,但哪有丝毫人影,远处群邪守护木坛,伏魔真人扎好十数具草人手执法剑,立在坛上拔发焚符,口中念念有词。
杜翠云惊疑不胜, 徨四顾,忽闻游如发丝语音传入耳中道:“问卿能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愁能伤人,姑娘善自珍慑,不可误入歧途。”
杜翠云憬然而悟,道:“是严公子么?你藏身何处,为何不与贱妾见面。”
只听严晓星话声传来道:“此时此地,不宜见面,那妖道在此筑坛行何妖法?”
杜翠云道:“他役使邪神恶鬼附着草人进入秘径,扰乱无极帮匪徒巢穴,若能侥幸成功,则委身大仇可报。”
忽见兰文襄索寒及一赤发头陀飞身掠至。
兰文襄诧道:“姑娘为何在此自言自语?”
杜翠云高声道:“玉龙飞空,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赤发头陀眯着一线小眼,笑道:“贫僧俗家有一侄儿,才学非凡,望兰施主计划如何?”
索寒心中冷冷一笑。
兰文襄道:“待此事了,再谈如何?”
杜翠云芳心大怒,恨不得一剑将赤发头陀刺个透明大洞,忽见赤发头陀被蟒噬,身形暴腾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大叫,忽头上足下,如断线之鸢坠下潭去。
潭高数十丈,赤发头陀身躯坠入潭中冒了几冒,便自旋入潭底不见。
兰文襄索寒被这突如其来之猝袭,不禁目瞪口呆。
赤发头陀那声大叫,显然不为瀑声所掩,似所惊动了群邪冷面秀士庞雨生率着数人飞掠而至询问。
兰文襄亦说不出所以然,只好直承其事,却不知为何赤发头陀坠入深潭。
冷面秀士闻言心疑杜翠云仇视赤发头陀,暗施毒手,面色倏沉。
突然,坛上又起了巨变,原来伏魔真人剑挑一张绿录,以火焚化,不料一阵山风卷吹,火焰落在草人身上,轰的一声十数伏草人迅疾蔓延,霎那间火势猛烈。
伏魔真人狼狈掠飞下台,抢过一只饭碗盛装一蛊山泉,噙满一口喷出,化作一蓬倾盆大雨。
转眼,烟消火灭,草人俱已焚毁殆尽。
冷面秀士恍然大悟,并非杜翠云所为,而是另有强敌潜入以声东击西之策,趁隙焚毁伏魔真人法坛,立时飞身掠至,传命搜觅敌踪。
索寒道:“不好,定为无极帮侦知我等在此。”
杜翠云摇首道:“并非无极帮所为,否则此刻哪有此安宁。”
兰文襄深觉杜翠云之言有理,道:“莫非姑娘已发现了是何人?”
杜翠云道:“我也不知,但绝非无极帮所为。”
二十七
群邪慌乱无措,四处搜觅,却遍无影踪。
杜翠云佯装随众搜觅,她知道是严晓星所为,只苦了兰文襄索寒两人被瞒在鼓里。
严晓星慌乱了一阵,竟再毫无动静,冷面秀士料测必非无极帮党徒所为,但此人定不是好相识,本就面色冷漠,此刻更森冷如冰,铁森暗沉,异样难看。
兰文襄道:“庞老师,如兰某所料不错,此人定已逃出壑外了。”
冷面秀士颔首道:“密布伏桩,尚有正反八卦,此人既可来去自如,定具有过人能耐,在下怎不忧心如焚。”
突见伏魔真人掠身飞至,手持一纸笺,道:“庞施主请瞧。”
冷面秀士接过观视之下,只见上书:“聊以相戏,然区区非无极帮主之友,事成但求分获珍藏即已心感。”
伏魔真人道:“看来并非真有与我等为敌之意,不妨姑且应允,以免变生不测。”
冷面秀土道:“但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赤发大师之死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伏魔真人道:“此人迟早必会露面,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怎可自乱方寸。”
冷面秀士忽长叹一声道:“不知尚有甚多隐世已久的武林魔头纷纷欲将净参于劫夺骊龙谷藏珍,安知此人不是其中之一么?”
索寒诧道:“庞老师,此事索某等丝毫未闻。。”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诸位不知之事太多了,无极帮主不过傀儡而已。”
“什么?”伏魔真人诧道:“无极帮主是傀儡?”
“不错!”冷面秀士道:“在下也是最近才知,自骊龙谷藏珍传布江湖时,那隐世已久武林魔头们们即欲蠢动,但为神木令再出,又为明月禅师等七人罹受无极帮暗算二事慑伏,暗中勤习独门绝技,待时而动,故在下亟欲抢先一步。”
兰文襄道:“究竟骊龙谷藏珍是否确实,兰某至今尚心存疑虑。”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不予置答,目注伏魔真人道:“草人俱毁之于火,真人如何处置?”
伏魔真人狞笑道:“贫道自有道理!”
冷面秀士微喟一声,眼神忽落在杜翠云面上,道:“杜姑娘,那严天梁后人就在湖滨别墅内,恕在下放肆一言,姑娘似与严晓星相交殊深,何不请姑娘恳求严晓星相助一臂之力,他日在下必助严晓星却血海大仇。”
杜翠云闻言黯然一沉,道:“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蒙他仗义相助得解危厄,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辘,如今虽近在咫尺,却寸恩未报,焉敢又有何求。”
冷面秀士道:“姑娘错了,陆道玄之事又作何解?”
杜翠云道:“据我所知,严少侠至今仍未与陆道玄谋面,何况严少侠志切亲仇,对骊龙谷藏珍只是虚应故事,无动于衷。”
庞雨生叹息一声,道:“须知事到头来不由人,到时他未必真能置身事外咧。”
索寒道:“庞大侠,真个如此器重那严晓星吗?”
庞雨生道:“那日老夫为了追觅柴青溪,无端与杜姑娘严晓星结怨,乾坤八掌伏建龙赶来劝止,夸赞严晓星武功奇高,伏建龙轻不许人,言必有物。”
兰文襄道:“姑娘何妨一试。”
杜翠云粉颈低垂,默然无语。
冷面秀士道:“姑娘慎作思考,在下不敢勉强。”言毕与伏魔真人双双离去。
杜翠云忽旋身掠去,又在那潭侧岩石上坐支颐沉思。
兰文襄太息一声道:“杜姑娘又被勾起了满腹辛酸,我等到了偌大年纪,儿女间事虽是过来人,至今仍难理解。”两人偕同慢慢走去。
杜翠云一腔幽怨,认定了严晓星尚未离去,却未能察知严晓星潜迹之处,遂唤道:“严公子?”
她一连唤了数声本是相试,哪知耳边生起严晓星语声道:“杜姑娘,你怎知在下尚未离去么?”
杜翠云道:“方才火焚草人可是公子所为么?”
只听严晓星答道:“不错,姑娘休要怨恨在下从中作梗,冷面秀士决无法成功,姑娘此举无异与虎谋皮,但在下却委实无法了解姑娘为何不听在下之劝。”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父仇未报,寝食难安,茫茫人海叫贱妾何去何从。”
严晓星喟然慨叹道:“姑娘心情在下知道,但凡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谋定后动,眼前之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弦易辙,端视情势演变如何再定对策,在下还有事待办,姑娘珍重。”
杜翠云忙道:“严公子留步!”
半晌并无回声,情知严晓星已离去,不禁心中一酸,抑制不住,两行泪珠夺眶而出,眼前只觉一片朦胧。
夕阳落山,流霞惊人,暮春三月却似初夏,层峦叠障间覆盖上一重翳密青翠,在余晖流照下更是显得清新。
山道上疾现出一条黑影,迅捷若龙。
翳密青翠中蓦传出高声道:“是帮主么?”
那黑影倏地止步,正是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双目神光炯炯逼人,道:
“尤贤弟么,谷中尚安宁么?”
人影疾闪而出,现出一个枯黄干瘦老者,两颧高耸,洞凹双眼,白多黑少,掀唇露齿,颔下一部稀髭,根根见肉,面像奇丑狞恶,躬身施礼禀道:
“谷内虽安谧如常,但却发生了一桩怪事。”
无极帮主诧道:“什么怪事?”
干瘦老者道:“谷内百兽天尊的鸟鲁显得焦躁不安,频频吼鸣,似欲伤人,百兽天尊及弟子忙于制止,而且弟兄亦似频躁不宁,此乃未曾有过之现象,属下认为内中必有蹊跷。”
无极帮主闻言不禁一呆,低喝一声道:“快走!”
两人一路飞奔人谷,果然谷内弥漫着不宁气氛,鸟鸣兽吼不时随风飘送入耳,其时四山云谷,暮瞑渐垂,山谷内更凭添了几许恐怖。
无极帮主匆匆找着了百兽天尊询问其故,百兽天尊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此事怪异离奇,似有点不寻常。
西域魔僧等纷纷人宅休息,欲抑制不安的情绪。
无极帮主忖道:“莫非是茅山妖法么?”心情渐感急躁,与帮内高手们立着谈论。
蓦地——
距无极帮主等存身处外,约莫十丈左右一株由四人合抱枝柯繁结的古桧,突生裂开声响。
裂声刺耳,无极帮主等不由循声望去。
只听一声惊天霹雳,火光眩目,那古桧竟炸裂开来,木叶四飞,烟雾冲空,势如天崩地裂,土地震撼。
群邪纷纷逃窜,有闪避不及者为裂飞射而来的木叶枝柯击中,惨嗥坠地,头破血流,臂折足断。
半晌渐定,数十丈方圆内枝柯木叶落聚如丘,那古桧悉已炸裂无存。
无极帮主心头震恐已极,纵身腾起,数个起落至古桧处扇起松油点折,只见已剩下十余丈巨坑,细心检视,毫无法找出丝毫硝烟痕迹。
他原料测系对头仇家潜入,藏在树腹内装埋火药引发致,怎知并非如此,不禁愣住。
那声惊天霹雳,震撼山谷,百兽天尊豢养之鸟鲁纷纷四散逃窜,山谷内一片混乱。
当然,这声巨响亦惊动了冷面秀士及白眉叟等群邪,不知谷内无极帮有何巨变,窃窃私议欲前往窥探,又恐误中无极帮诡计,首鼠两端,犹豫不定。
一条疾如淡烟的人影迅疾如电掠出山外,朝两座峭壁危崖上腾起,他那身法神奇无比,两足互踹,梯云飞纵,霎那间已落足崖巅。
忽闻响起偷天二鼠老大吕鄯语声道:“少侠么?”
那人影正是严晓星,闻声心中大喜,道:“吕大侠可知如此之快?”
吕鄯现身抱拳道:“少侠所托之事俱已办妥,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伤业已乎复如初,此刻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陪伴,研习一宗绝技,以备骊龙谷夺取藏珍时之用。
再诸位老辈英雄人物,纷纷到达各大门派作客,暗中查访无极帮渗入卧底奸徒,得以传讯他等已获端倪,在短短时日内必可水落石出。。”
严晓星低嗯一声道:“那很好!”
吕鄯微微一笑道:“东岳泰山周近数县隐秘之处俱已布下伏桩,无极帮出入业已在严密监视之下,不过无极帮总坛鹰愁谷究在何处,迄今为止尚无法得知。”
严晓星皱眉道:“请问吕大侠,那陶小燕陶珊珊姐妹两人被释放了没有?”
吕鄯不禁一怔,道:“如非少侠提及,叶某差点忘怀了陶氏姐妹已被释出,偕同艾阳兼程赶回燕京,恐教主起疑途中又生变故,是以吕某等人均不敢与她们相见。”
严晓星微现笑容,道:“那在下就放心了。”
吕鄯冷冷一笑道:“且慢放心,风闻陶氏二女蒙着双眼被送出,出山后由艾阳接着,解开扎中,却已双目失明。。”
严晓星面色一变,大惊道:“双目失明!无极教主竟如此毒辣。”
吕鄯摇首道:“陶氏二女心中明白得很,只要到达燕京双眼即可渐渐复明,只是暂时目盲,不过吕某得自传闻,那无极教首是一少女。。”
“什么!”严晓垦诧道:“是一少女?”
吕鄯笑道:“此乃猜测之词,时至自然明白,吕某此来系相赠一物。”
严晓星知吕鄯所赠之物必非凡品只见吕鄯自怀中取出一柄长仅九寸连鞘小剑,鞘套雕镂禽鸟九种甚工,栩栩如生。
吕鄯道:“此剑乃吕某无意得自东岳绝顶玄水天池中,剑名‘天禽’,犀利无匹,切石若腐,比起骊龙谷藏表‘鲁阳戈’并不逊色,更有一门好处,天禽剑并不发出眩目光芒,黝黑无光,毫不起眼,只有少侠才可使用。”
严晓星道:“为何只有我才可使用?”
吕鄯道:“少侠若以绝顶内功施展,更增威力。”
严晓星犹不置信,轻轻拔出,只听一声轻微龙吟,剑身出鞘,果然黝黑无光,元异凡铁,但力透剑鞋,寒气森森逼人,朝一块岩石挥去。
嗤的一声已裂在两半,断处平整光滑。
严晓星不禁大喜过望,谢道:“蒙此厚赠,铭感不浅,在下尚须进入谷中以此剑刺杀一匹怪兽。”
吕鄯道:“如此甚好,少侠小心为是,姜老二还在相候吕某,就此作别。”
说着冲空斜飞,去势如飞,瞬眼消失于夜色茫茫中。
严晓星凭着“天禽剑”返身潜入谷中而去。
无极帮仍是人人慌乱,发发自危。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
突闻东面山谷暗处腾起一声兽嗥,只见两条身形飞奔而来,找到百兽天尊,慌急禀道:“师父,大事不好了,独角红毛兽及一双金毛人猿俱已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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