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康大笑道:“人在江湖行,即知江湖险,还用你说,老朽回来后非但武功未曾一日搁下,而且尚有甚多安排,三两日内谅凶邪还不知你已然赶抵老朽居处,你也可安闲数日。”言毕,迈步如风走出厅外去。
冯杏兰忽嫣然一笑道:“星弟,我们走吧!还有琼姐她们在等你咧!”
严晓星俊面非红,道:“兰姐。。”
冯杏兰玉掌轻摇,颦眉笑道:“不用解释,我俱已知道,错不在你。”
严晓星道:“兰姐看来知道得甚多,小弟一举一动均在你的耳目中。”
说时相偕慢慢走出。
严晓星一面与冯杏兰谈话,一面观赏四外景物,察觉秀美圆林中隐伏奇门遁甲。
不言而知是自己授意于肖文兰雷翠瑛两女先至协助冯叔康饰设,凡事预则立,严晓星暗暗欣慰。
冯杏兰居处自成院落,景物幽美,严晓星尚未进入院中,即闻绣阁下隐隐传来燕语莺声。
严晓星登楼与诸女略事寒喧后,即下楼请来冯叔康得力助手青面董飘萍。
董飘萍身高七尺,面泛青气与生俱来,鸢肩长臂,目先炯炯,约旬五旬开外年岁,神态威肃,虽见董飘萍妄步走入,招拳致礼,互送仰慕。
严晓星含笑道:“在下一来,谅不久即生风波,来犯者均是黑道巨擘,凶狠毒辣,稍一不慎,则前功尽弃,不得不早作图谋,有劳董老英雄传命下去,不可泄露在下等人已然到达府中。”
董飘萍含笑道:“老朽遵命。”
严晓星与冯叔康密谈良久后,朗笑道:“在下他日仰仗老英雄之处仍多,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见谅是幸。”
董飘萍道:“不敢,少侠言重了。”言毕告辞离去。
翌晨,冯叔康宅内走出一个身穿蓝色长衫年轻汉子,面色姜黄似带病容,两只眼睛黑自分明,身后随行着四个挑夫,两只箩筐空空如也。
走出约莫四五里外,道旁忽闪出一黑衣劲装带刀汉子,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念是冯老爷子府中朋友!”
蓝衫年轻汉子不禁一怔,答道:“不错,在下正是鄱阳湖之属下,不知尊驾有何事指教?”
轩衣劲装汉子略一沉吟,道:“兄台可否借步说话。”
蓝衫年轻汉子便命四挑夫站在原处不动,身形向道旁林中走去。
约莫走出六七丈外,转面笑道:“尊驾可以言明来意了。”
那黑衣带刀人笑笑道:“兄弟名唤韩宁,乃无极帮门下。。”
言尚未了,蓝衫壮汉子不由神色一变。
韩宁忙摇首道:“兄台请别误会,韩某虽身在无极帮,却不知无极帮近年来所为,再韩某乃柳姑娘部属。。”
“什么柳姑娘?”
“原来兄台不知。”韩宁道:“柳姑娘在金陵台城逅邂严少侠,一见钟情,竟不惜倒叛无极帮,与严少侠相偕逃出追踪直奔来此处意欲奔冯老爷子,分手之际韩宁奉柳姑娘,密嘱探听无极帮举动,报与姑娘知道,所以。。”
蓝衫年轻汉子朗笑道:“在下知道了,但严少侠尚未到来,昨日接获传讯严少侠已至芜湖,但信中未曾提及柳姑娘之事,计算行程,五日后也该到了,韩兄现榻何处?待来少侠一至,必送信去见韩兄处?”
韩宁面现喜色,双拳连拱道:“韩某现住在杨村梁家客店内!”
蓝衫年轻汉子略一沉吟,道:“韩兄如有事只管前来找在下就是,在下邓鸿武。”说着转身飞掠出林,与四挑夫往镇上而去。
韩宁站在林中想了一阵,施展轻功身法奔往杨镇。
杨镇约莫千户人烟,东西两条大街,商旅颇稍繁荣,东街尾梁记客店仅是矮檐板房,一块木牌字逃已剥蚀模糊不清。
韩宁快步走入梁记客栈后进,只见四个劲装汉子围坐一张木桌,正对着叶子牌,兴高采烈。
其中一个人目睹韩宁走入,即放手中子叶牌笑道:“韩老四,有无讯息?”
韩宁见桌上尚置有酒菜,先不置答,拿起酒壶,斟了一碗咕噜噜一饮而尽后,道:“讯息是有了,但韩某感觉内必有蹊跷,决无如此轻易吐露。”
便将郑鸿武所言道出。
一满面虬髯大汉鼻中冷哼一声道:“韩老四,我看此事假不了,冯叔康自负威望卓著,目无余子,屠三山再次拜望,均败兴而扫,足见他并未将无极帮放在眼中,其门下不言而知亦更狂妄自大了。。”
韩宁忙道:“但郑鸿武却不狂傲,言语神态却颇温文有“那么你韩老四自称是柳姑娘手下之故。”虬髯大汉大声道:“他按获传信严晓星已至芜猢是真,不知柳姑娘之事却是假话,总而言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等速用飞鸽传讯与香主。”迅疾掠入房中抓来一支白鸽,写就纸上,卷成一束系于鸽足。
那白鸽噗噗振翅穿出大井,冲霄飞去。
无极帮五人便在梁记客栈内赌牌为战,守候回讯。
申初时分,只见店主慌慌张张奔人,哈腰亮身道:“店外有一郑鸿武总官,自称是系冯老爷子派来,要见面见韩大爷。”
五人不禁一呆,韩宁微微色变,道:“店主,你似极惧怕冯老爷子,邓鸿武是只身前来么?”
店主答道:“邓总管就只一人。”
韩宁目光一望四人。
四人会意,顺收起桌上页子牌及酒菜,掠向两侧房内隐起。
韩宁面色一下,向店主道:“说我有请!”
店主应了一声转身趋出。
韩宁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向前进迎接邓鸿武,却不料邓鸿武已跨过门槛,忙堆下一脸笑容,躬身施礼道:“韩某衣履不整,未及出迎,还望见谅。”
邓鸿武笑道:“好说,好说。”目光如云巡视了一眼,接道:“韩兄就只一人么?”
韩宁心中一惊道:“与韩某同来共是五人,俱是柳姑娘心腹,他们片刻之前外出,不及即返,邓兄请坐。”随即朗声呼唤店主送上酒菜。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奉了家主人之命,即为探问柳姑娘之事而来,方才又获传讯严少侠已在途中,竟只字示提及柳姑娘,为此。。”
语音未了,忽随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天井上疾逾飞鸟般掠下三锦衣劲装老者。
韩宁面色一变,挟笑道:“原来是黔南三煞,三位一向足迹不离西南,为何不辞万里跋涉。。”
“小辈住口!”三煞老大冷面判官王振大喝道:“我等来意并非志在你这小辈。”
黔南三煞冷面判官王振,哭丧门戴湘,勾魂吊客汤头才三人恶名甚著,心辣手黑,横行黔滇,黑白两道均侧目畏忌武功却也真高,故武林中人轻易不与三煞结怨。
邓鸿武阴阴一笑道:“听尊驾口气,莫非冲着在下而来么?”
冷面判官王振狞笑道:“不错,正是冲着阁下来的,烦表见诉那严晓星行踪现在何处?”
邓鸿武沉声道:“这不是问道于言?如在下无法见告!”
黑丧门戴湘狂笑道:“朋友,你这叫做不见棺材不流泪。”疾振手中丧门旗,一招“孤魂还引”挥出一股寒风如水攻向邓鸿武面门。
邓鸿武疾跃了开去,大喝道:“且慢!”
戴湘阴阴恻恻笑道:“小辈既然怕死,何不实话实说。”
邓鸿武朗笑道:“在下纵然说出严晓星行踪,三位怎么能坚信是实。”
黔南三煞不禁一呆,勾魂吊客汤头才怨声道:“小辈,老夫自有方法使你吐出真言。”
韩宁退在壁角,他有他的算计,料定黔南三煞身后还有能人,又瞧出邓鸿武昂然无惧,必非庸手,一场凶搏难免,到邓鸿武不敌时,再行出手不迟。
只见邓鸿武面一沉,冷笑道:“凭你这黔南三魂废料,也胆敢在冯老爷子基业附近撕野逞凶。”说着欺身如电,五指迅疾无伦伸出。
戴湘面色一惊,喉中才喝得半声,忽疾转惨嗥,只听卡嚓一声,邓鸿武五指紧扣着戴湘腕脉,暗劲疾拧,骨折掌断,血涌如注。
邓鸿武左臂一式顺水推舟出,戴湘胸膛如中万斤重击,身形震飞跌在天井中,脏腑尽裂,眼耳口鼻鲜血齐涌,气绝毙命。
这不过弹指一霎功夫,王振、汤头才察觉有异,但已不及,不禁骇然受色。
韩宁暗暗料不到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竟有如此武功奇高好手。
邓鸿武淡淡一笑,目注冷面判官王振勾魂吊客汤头才,鼻中冷哼一声道:
“两位是一齐上,抑或单打独斗?”
王振勃然色变,厉喝道:“小辈,暗算偷袭枉为英雄行径,老三咱们招呼他。”
语声未落,王振与汤头才猛感胸前一冷,不禁面色惨变,立时仰面摔倒在地。
黔南三煞假梦也想汪以来此竟栽在一无名小辈手中,善恶明彰,报应不爽。
韩宁不禁大骇,他未见邓鸿武如何出手,便将双凶置命于死,委实理解不透。
邓鸿武修地仰面,目光落在天井屋面上,嘴角忽泛出一一丝神秘笑容道:
“屋上两位可以下来了。”
只听一声宏亮大笑,两条身影倏如飞鸟般掠了下来,现出铁拳追魂屠三山屠玉坤父子。
屠三山面露笑容道:“老朽途中发现黔南三煞行迹便一路尾随而来,三煞受白眉老怪之约,竟欲对贵上不利,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不顾坐视,料不到阁下年岁轻轻,武功惊人,老朽父子似嫌多此一举了。”
邓鸿武笑道:“屠前辈盛情心领,在下有句话不知应否该问。”
屠三山微微一笑道:“老朽洗耳恭听。”
邓鸿武道:“前辈谅尚未忘情那幅失窃之藏珍图。”
屠三山道:“此图系老朽所有,老朽自然要寻回。”
不错邓鸿武道:“无疑前辈想到敝上了,但前辈因与无极帮主亲近之故,敝上似不明前辈所为,此次贤父子前来敛面晤贵上,却不得其门而入。。”
说着忽戛然止语,两道逼人神光凝注在屠三山面上。
屠三山老脸一红,心中更是悚然惊骇。
要知邓鸿武话才说出一半,局外人间听之下但感莫名其妙,屠三山父子听来却别有一种滋味,弦外之音无疑张明了黔南三煞系受其父子指使而来,制住了邓鸿武,才可逼使邓鸿武说明实情,并知庄内奇门布设。
但天不从人愿,黔南三煞皆命丧邓鸿武之手,一番心机俱付之流水,既震于邓鸿武武功,更不愿再损兵折羽,不得不改弦易辙。
究竟是屠三山老练姜辣,呵呵笑道:“阁下请勿误会,黔南三煞与老朽丝毫无涉,再老朽与无极帮主共某骊龙谷藏珍之事不过互为利用而已,贵上何必认真,况事成过去,更无须耿耿于怀。”
邓鸿武道:“这样就好,前辈若欲晤面敝上,请前往钓鱼崖,自有能人插引,不过贤父子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群钓鱼崖,迟则奇门变格,恐怕不测之祸。”
屠三山心中一惊,抱拳微拱道:“多谢阁下指点。”与屠玉坤身形急转,腾身拔起穿山天井外而杳。
韩宁定了定神,走前两步,道:“邓兄武功高绝,韩宁望尘莫及。”
邓鸿武道:“韩兄谬奖,在下逞险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幸能得逞,须知来者不仅黔南三煞,屠家父子,不然韩兄恐遭池鱼之殃。”
韩宁诧道:“郑兄如何知情?”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倒还真在之前便已察觉,敝庄耳目如云,伏桩更是星罗棋布,庄外环周百里命内,江湖人物一举一动,无不知之。”
韩宁心神一凛。
此刻,韩宁同党四人相继由房内闪出,神态显然露出对邓鸿武似有畏惧。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有劳四位将黔南三煞尸骨清除,在下尚须与韩兄倾谈。”
四人扶起三煞尸体冲空而去。
邓鸿武道:“敝上因对柳姑娘之事不明,故遣在下造访,不知韩兄是否可将严少侠与韩兄结识详细经过相告在下?”
韩宁道:“彼此俱是一家人,那有隐讯之理。”
两人在旁旁初见时,韩宁仅简扼相告,此刻韩宁将其中情由详叙。
邓鸿武察出韩宁之言虽少有出入,但大致无差,彻知韩宁无疑也是无极帮内极重要人物,心念电转,在其意识中却下了一着棋,这手棋事关全局胜负,不禁朗笑道:“严少侠如此多情只恐齐人无福。”说着抱拳一拱,略略沉吟接道:“严少侠与柳姑娘驾临敝庄后,在下当传讯韩兄,不过韩兄行迹须慎秘,免生意外。”
韩宁目露感激之色,道:“韩某自会小心。”
邓鸿武告辞飘然走出店门。
韩宁目送邓鸿武身形面现不胜惊骇之色。
其他四人纷纷掠入,虬髯大汉道:“此人武功玄诡怪异,狠辣无比,一个小小总管,就有如此绝纯青武学,简直不可思议。”
韩宁正色道:“故我等奉命一切如计行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等必不可自乱脚步,且守候总坛回讯再作道理。”
邓鸿武回至湖滨别业后,更易装束,恢复严晓星形貌,柳无情翩然走入,嫣然笑询详情。
严晓星道出详情,笑道:“韩宁已表明了身份,无疑是居中策应之人,燕姐不妨虚与委蛇,以免贻误全局。”
柳无情含笑应是,眉梢眼角却隐泛淡淡哀愁。
严晓星又道:“屠三山父子想必此刻已到了钓鱼崖,被阻不前,小弟去向义父说明,传令放行。”说着一闪而出。
柳无情目睹窗外一株滴翠笼烟新柳,不由已泛一缕哀恕,曼叹一声,星眸中一片朦胧。
忽闻传来冯杏兰银铃娇笑道:“柳姐姐为何出声长叹?”
柳无情心中一惊,娇躯疾转,只见冯杏兰立在房外,忙道:“前尘如烟,不堪回首,不禁感触无名。”
冯杏兰亦是玉雪聪明之人,察出柳无情乃掩饰之词,不禁嫣然一笑,向柳无情道:“愁能伤人,凡事只宜往好处想。”
萧文兰却翩然闪入,娇笑道:“风闻柳姐姐擅奕,我与姐姐对奕一局如何?”
柳无情恐冯杏兰察出心底伏虑,欣然应允。
冯杏兰嫣然一笑,俟柳无情与萧文兰落子对奕后,悄然下楼,走向大厅,只见其父与严晓星低声密议。
逍遥太岁冯叔康目睹冯杏兰进入,蔼然笑道:“兰儿你也来了,身体好点么?”
冯杏兰道:“自星弟来后,服食三颗灵丹又经星弟针灸并施,好得多了。”
冯叔康呵呵捻须答道:“星儿,我在你这般年岁,就徒无一人对我相思成疾。”
“爹!”冯杏兰羞得脸红,娇嗔道:“您老人家怎么啦!”
冯叔康呵呵大笑。
严晓星不禁赧然。
冯杏兰又唤一声:“爹!”便说出柳无情神思不宁,长吁短叹之事。
严晓星道:“师门恩重,一旦永诀,情谊难舍,人之长情,也难怪她。”
冯杏兰摇首道:“并非如此!”接着向其父附身密语。
冯叔康连连点首道:“我儿所见不差。”
冯杏兰目注严晓星妩媚一笑,姗姗莲步走出大厅。
严晓星暗暗纳闷,不知冯杏兰葫芦中卖什么药。
冯叔康忽正色说出冯杏兰方才与他密语,道:“你兰姐所料不差,正如你所言师门恩重,情谊难舍,恐临时变卦,我等一片心图谋将全功尽弃了。”
严晓星面色一红,道:“临屋亏心,孩儿怎敢。”
冯叔康正色道:“英雄豪杰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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