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情嗔道:“背叛无极帮我已再所不惜,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姑娘不是爱在下,而是要将在下置于死地。”
柳无情诧道:“这话何解?”
严晓星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我上到一隐秘之所如何?”
柳无情道:“好!”
严晓星道:“姑娘请速随在下来。”转身望庙后掠去。
诸女紧随严晓星身后,只听严晓星道:“五位请瞧明在下所走方位的步法,不能有丝毫错误,在下深信白眉老怪党羽必去而复返。”
柳无情只见严晓星东闪西挪步法错踪玄奥,不敢丝毫怠忽。
约莫行出三四里之远,存身在一片深山恋壑之间,月色皎白,景物凄迷。
严晓垦不禁长吁一声,快步如飞,掠向一座悬崖下。
柳无情轻功身法甚高,如影随形掠去,凝眸望去,只见藤罗翳蔽下隐隐现出一宽敞洞穴。
严晓星伸手一捉柳无情手腕,拨开藤萝进入洞穴后,扇开火摺,点燃了一盏松脂石灯。
接着四婢亦进入洞中,那洞穴中分为三间,桌椅寝卧石榻炉灶一应俱全,爽朗异常。
严晓星望了柳无情一眼,正色道:“在下大仇待报,若非习就旷绝武学,无法手刃大仇。”
柳无情揭下人皮面具,嫣然一笑道:“我心意已决,助你复刀难道不行么?”
严晓星道:“背叛无极帮,决不可行。”
“为什么?”
“在下大仇就是无极帮中人。”
柳无情摇首笑道:“这话我不信,你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无极帮中高手虽众,但武功造诣犹逊于我。”
严晓星太息道:“据在下所知,目前无极帮主不过是傀儡而已,姑娘亦非无极帮主所能统御,在无极帮主身后尚有一极厉害的魔头!”
柳无情面色微变诧道:“你怎知道?”
严晓星道:“数月来迹象观察综集所得,但愿在下猜测不错,”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姑娘此行追踪在下显然是受命而来。”
柳无情面色微变,星眸一红道:“此身非易莫属,并无假意,纵然受命,却无害你之心。”
严晓星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这位魔头就是在下杀父仇人。”
柳无情愕然道:“我看不是吧!此人无异是我授业恩师,他与无极帮主均诡秘面目,但言语和蔼,行事亦不违悻人情,虽图谋霸尊江湖,却无为恶武林之念,他敢口应允我嫁给你,决不从中作梗,唯一条件务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份藏图。”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难!难!难!”
柳无情秀眉一皱道:“有何难处?”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迄至如今,在下尚未与陆道玄谋面,豁蒙楼上陆道玄那封书信不是姑娘瞧过么,若不将无极帮那幅藏图取有,恐他不允交出图。”
柳无情目露疑容道:“书信真是陆道玄写的么?”
“怎么不真!”严晓星不由心中一震,暗赞柳无情聪颖,微笑道:“在下相信那魔头已视我如眼中之钉,为何不及早将在下置于死地之故,即因尚有顾忌,杀了在下,珍图绝无法到手,目前此人强仇大敌乃神木令尊者传人,在下过其次尔。”
柳无情不禁动容,纤手一撩鬓旁秀发,颔首道:“不错,他畏惧的就是神木令尊者传人,我奉命搜觅神木尊者传人下落有数月之久,但无法寻觅踪迹。”
严晓星忽目注柳无情不语。
柳无情不禁绯红双靥,嗔道:“你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么?”
严晓星道:“姑娘貌比花娇,令人百看不厌。”
柳无情嗔道:“若换在别人口中说出,我必让他剑下横尸。”
严晓星忽正色道:“姑娘奉命而来,定有归期么?”
“你问这则甚?”
严晓星道:“事关姑娘生死,在下焉能不问。”
柳无情见他说得郑重,不由花容微变道:“端午节前须赶回总坛。”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姑娘如不在端午前赶回,将死于非命了。”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严晓星道:“非但姑娘死于非命,这四位姐姐亦将身遭惨死,在下相信姑娘来此,一定有人随后暗中严密监视着,在端午节必有传命带姑娘,务必在期前取出陆道玄那份珍图。”
柳无情道:“这话我相信,但不信我五人身遭惨死。”
严晓星太息道:“他在你们身上下了极严厉的禁制,其中一人必提前半月发作。”
柳无情后四女不禁大惊人色,忙道:“你从何而知,禁制下在什么地方?”
严晓星道:“在下因略诺医理,旁引索证得知,至于禁制设在何处,谅必设在隐秘之处,不妨容在下一扶迹象,或可测出。”
于是五女由严晓星逐一扶察脉相。
约莫费了一个时辰,只见严晓星面色沉重,垂目寻思。
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道:“你测出禁制处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五位姑娘左肋下,不妨请去里间互相检查异征,容在下寻思解救之策。”
五女怀着一腔惊疑,鱼贯走入另间石室,燃亮了一盏松脂油灯。
灯影摇红,严晓星独坐沉思。
半晌,五女相率走出,柳无情神色庄重,道:“果然不错,左肋均现出一颗醒目红斑,”手指着一女,接道:“梨云肋下红斑有黄豆大小,不知有无解法?”
“自然有解!”严晓星道:“不过在下有难处,姑娘请在下来。”说着迳往另一间石室走去。
柳无情双眼眨了眨,她乃玉雪聪明,已解其故,不禁望了四女一眼,莲靥嫣然一笑,随着严晓星身后走入柔声道:“你不嫌陌生了点么?我小字飞燕,你以后就唤我燕姐好了,大概我比你年长,”说着媚眸一笑,道:“星弟唤我有何话说。”
严晓星叹息道:“燕姐身体罹禁制乃是奇毒,这奇毒并非仅一种,如小弟猜不测,这奇毒恐系五种以上混合而成,互相克制,所以不易发作,而且极难察出所异,俟数种奇毒内某种慢慢消灭后,无法遏制平衡,必然逐渐发作,故解救不可不慎,稍一错失,则将抱憾终生。”
柳无情笑道:“这话还须你说,快动手吧!”
严晓星摇首面有难色道:“一纸为甚,岂可再耳。”
柳无情娇嗔道:“星弟不是说过嫂溺援之以后,凡事似权衡轻重么?她们四人与我情同姐妹,往后的事自由我等安排,你操什么心?”
严晓星无可奈何,走出石室,朗声道:“解救之法先使其发作,才可用药,不过小弟须先去附近村镇购置应用之物,在洞外设下奇门,五位不可稍离一步。”
柳无情道:“你不要借故逃走,否则燕姐誓不饶你。”
严晓星笑笑道:“小弟是轻诺寡信之人么?”说着一闪而去。
柳无情五女一觉醒来,松脂油灯尚是明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分,计算严晓星已离去甚久,尚不见返回,芳心惦念不已。
忽见洞径人影一闪,正是严晓星飞身掠入,手中尚提着一大布袋。
柳无情秀眉一颦,嫣然笑道:“袋内所装何物?”
严晓星微微一笑,将袋内之物一一取出。
只见是用荷叶一包一包的食物,内有卤鸡鸭牛肉,热腾腾的肉包馒头,并有一葫芦佳酿。
柳无情笑嗔道:“天哪!我等怎可食用这么多食物。”
严晓星正色道:“燕姐,体内奇毒必须尽除,只怕要留此洞内五日。”
说着在袋内取出一叠盘碗,接道:“有劳五位姐姐了。”
五女相视嫣然一笑,纷纷上前将鸡鸭剁切盛装。
严晓星独在一旁换过一身劲装。
柳无情愕然问道:“你做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方才潜往荒寺一探,发现可疑人物窥探,窃窃私语,面现惊异之色,小弟猜测必是贵帮监视燕姐高手,他们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眼力异常锐厉,谅必察觉我等逃离路径,稍时必寻来洞外,唯恐小弟与燕姐五位疗治时,无法分身,反不如及早诛戮,永除后患。”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戴上,立变面有赤红刀疤,虬须老者,轩身疾步如风掠出洞去。
天朗气轻,蓝天飘浮着数片白云,阳光穿叶,映地成金山野碧翠滴绿,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
严晓星徘徊于绿荫小径间,忽见一双人影疾闪掠至,现出两面目冰冷四旬精悍的黑衣汉子。
左侧一人忽阴恻恻冷笑道:“你是何人,在此徘徊则甚?”语音尖锐刺耳。
严晓星发出一声怪笑道:“老夫也要问你等在老夫居住,附近逡巡为了何放,速实话实说,不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右侧怪人狂笑道:“阁下是否有耳闻,数十年前威震西南霹雳无常其人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霹雳无常共有两人,想必就是二位,但往事如云烟过眼二位名头还不致吓倒老夫。”
左侧一人冷笑道:“你胆敢在鄯某面前狂言!”右掌一挥。
一股暗劲撞向一株合抱大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树杆齐中折断倒下,宛如天崩地塌,灰尘扬空,威势骇人。
严晓星似视若无睹,淡谈一笑道:“就凭这点微末技艺也敢班门弄斧。”
忽侧一人大喝道:“老大,暂别妄行出手,兄弟向阁下言明一事,我等此来实为找寻一位仇家,与阁下无干。”
严晓星面色一沉,狞笑道:“既与老夫无干,为何对老夫无礼,老夫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无礼在先,莫怨老夫萌动杀机了。”伸手挽出背后长剑。
薜雳无常乃同胞兄弟,鄯云鄯雷昔年横行西南,杀人无数,恶名正嚣之际,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终,岂料竟投在无极带内。
鄯云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之徒。”
严晓星大喝道:“谁不知死活,在老夫禁地上妄自出手毁坏老夫手植树木,两位别想活着回去。”说着手中剑一晃,接道:“两位能接下老夫三剑,尚若不损毫发,当容你等从容离去。”
霹雳无常闻言,怒火陡涌,鄯云一掌呼地劈出,劲风宛如山涌。
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一招“画龙点晴”直刺而去。
这一招严晓星施展十二成真力,势若奔电。
鄯云掌已发出,猛感剑气逼人,不禁大惊,迅疾撤掌闪身。
但避已无及,寒光一点竟刺破右眼,但闻鄯云发出一声惨嗥,眼孔中涌出一股鲜血。
严晓星大喝一声,剑势一沉,鄯云嗥声未绝,仰面倒地,胸膛裂开,五脏六腑翻溢腔外,惨不忍睹。
鄯雷见乃兄身遭惨死,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旷绝武功,不禁心胆皆寒,急顿足腾身拔起。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得了么?”
一式“奔雷击虹”,剑芒电卷,带出一声刺耳锐厉破空疾啸,鄯雷两腿被刃削落,血涌如注,发出凄厉惨嗥坠地,随即惨嗥道:“阁下。。”
严晓星岂能让他哀辩乞求,紧接着一按,已自身首异处,鲜血四喷。
虽仅仅三四招,严晓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频频喘息。
调息了一阵,只他在囊中取出一只小瓶,挑出黄色药末,化了双尸,慢步走回洞径内。
柳无情已自立在洞首,嫣然一笑道:“人道我无情,不料你这剑招更无情辣手,为何不留一个活口。”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异常隐秘,将来无极帮主再遣出高手与燕姐联络,你可答称不知霹雳无常生死。”
柳无情道:“我能与他们从此断绝关系?”
“不能!”严晓星摇首道:“在端午节前燕姐尚须对无极帮虚与委蛇,不然无立凶入囊。”
柳无情道:“难道我有如此重要么?”
严晓星颔首道:“十分重要。”
柳无情嫣然一笑道:“那么星弟是说要我了?”
此话异常露骨,柳无情言时不禁娇羞无比,靥泛红云。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喃喃自语道:“看来小弟是命中注定情孽缠身。”
柳无情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叫你到处留情。”徐徐伸出皓腕,携手同入洞中。
走到洞内,严晓星使四女切斩鸡鸭,并蒸热馒头包子,昔年洞主已留下烹治什物。
柳无情盈盈含笑,自动下厨帮四女料理。
梨云暗向严晓星低声道:“公子,我们姑娘平时轻言寡笑,即是对我们也一般无异,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后,并变得和煦近人,柔顺如水,公子,你不可伤了我家姑娘的心。”
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无情自视极高,等闲少年庸罪岂堪入目,其实却是个涵藏着极多情感之少女,一见严晓星即不能自己,暗如冰山向阳,融泄不可遏止。
严晓星含笑道:“柳姑娘说四位姐姐对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见足证不虚。”
须臾,食物端上,这一餐吃得香甜无比。
在洞中留住五日,那毒性发作病苦难言,经严晓星悉心诊治,针药兼施,并且纯阳真力与五女驱心体内余毒。
严晓星俟她们恢复体力后,五女均扮作男装,易容改面,觅舟溯江而上。
座舟乃新近订造下水,双桅四篷,红木船身,前后一舱,宽敞爽洁,舱内细尘不染。
柳无情皓腕支颐,凝视江景,只见水天一色,风帆片片令人心旷神怡,突回首娇笑道:“星弟,据我观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广蓄着丰厚的势力!”
严晓星诧道:“燕姐从何得知?”
柳无情道:“我在下舟时就已察觉,那些舟子对你神色极其恭敬,此舟似奉命建造,尚未有人乘过,一切均有预谋。”
严晓星哈哈冷笑道:“燕姐委实心细如发,可是无极帮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少了一个极有力助臂,不错,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预为筹谋,恐无法达成心愿。”
柳无情道:“看来你是稳操胜算,我与你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倒未必,不过凡事谋定后动,总比临时匆乱为好。”
此刻,舟已驶动,水声汩汩,只闻舟子撑篙拨水,和唱山歌,宛如渔樵问答,此落彼起。
严晓星欠臂伸腰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闲,燕姐,你也回舱歇息去吧。”
说着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笺。
柳无情柔声道:“贱妾与你磨墨。”
严晓星见她自动改了称呼,不禁暗暗长叹一声,此乃命中磨折,无可奈何。
柳无情磨好墨后,又斟了一杯酒。
严晓星谢了一声,注视了柳无情一眼,濡笔挥毫,即席书填一阕词曲:
锦筵空
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十五六
能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
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阴曲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柳无情知隐指自己,不禁娇啐一声,嗔道:“你胡嚼舌根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落笔疾挥,只见是:“临水人家深宅院。”
皆下残花
门外斜阳峰
柳无菊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书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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