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支的药剂!
归根结底,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无法实时探测人体中的“蓝血”数据!
这是一种活动性极强、极其特殊的毒药。它在人体中的代谢,有着与普通药物代谢完全不同的渠道与周期,这使得它可以一次次避开人体的自我清除,甚至避开血液透析,长久地停留在血管中。
想要实时监测这种极难捕捉的分子,只有国家实验室里,唯一的一台大型仪器才行——这正是织罗原香将希望寄托在隆国北都,最主要的原因。
但慕白是不可能进来的!
国家生物实验室的安保级别,不用说带个大活人,就是带只蚊子进来,可能都抵挡不过最严格的系统扫描灭杀!
不必说慕白家里在西京省那点权势,这是北都,隆国权力的中心,何况,就是刘大仁家里的关系,在这里也未必好使!
前后两支高纯度“蓝血”的毒性,在慕白的血管里融合。现在他发作的时候,心脏能跳到几乎要爆掉,血压仪上,呈现出的数字,即将突破人体承受极限!
换句话说,两个星期内,再没有解药,他就算不死于器官衰竭,也会爆血管而死!
田欢欢恍惚地看着埋入慕白血管中的针头,猩红的静脉血液,顺着针头缓缓抽入针管。又是100毫升。慕白形容枯槁,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色,露出来的手臂都是苍白冰凉。
他还能承受多久?渐渐地,慕白连话都不太说了。他正在逐渐接受自己即将死去的真相。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机器温和的嗡嗡声还在耳边萦绕。手中小小特制的试管,里面是层析后提取过的“蓝血”样本——从慕白的血液里。
血红蛋白和其他杂质已经滤掉。所以这支试剂的体积缩小了十几倍,一百毫升血液,只提取出这小小一管,呈现淡淡的蓝,有微微折射,像宝石。
真是顽固而美丽的毒性。
田欢欢怔怔地看着它已经一个小时。
这支小小的试剂,只够实验两次。而慕白的时间,甚至连第三次抽血…层析…实验都等不到。
活体监测分析,是制作出解毒剂,唯一的希望!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还有选择吗?
田欢欢的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她在嘲讽自己。
智商那么高,有一些迷局,就算第一时间不肯多想,看穿,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她能怎样?这个男人,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也已将一切交付给他的男人,他们甚至已经在北都准备了婚房!
她难道能看着他死?
终于,冰冷尖利的针刺入皮下,推进青色血管,整支去除血型抗性的药剂,注射进去,通过温暖活跃的血流,直达心脏!
一瞬间!像烧红的利刃扎入心房!再从那里,奔涌向每一处血脉所及的地方。这痛苦比较慕白身上的原毒,已经减弱数倍,却还如此霸道,身体深处的烧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减轻。
田欢欢跌跌撞撞,扑到巨大机器冰凉的台面上躺下,自己用颤抖的手,将每一根探针对准,刺入!电极贴合,电流没有完全调试,一阵微麻,已顾不得!
如果探针在多一点,再复杂一点,她根本都无法完成!
机器发出好几种不同的声响,汇聚在一起,有一种未来科技般的空洞,身在试验台上的祭品,才知道这种感觉的恐怖!连接的电脑终端在飞快记录数据。
再坚持一下!田欢欢明亮的、漫画人物一般的双眼闭上,一串冰冷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四个小时后,凌晨的一点多。
田欢欢回到家里,刚一进门,颤抖的手拿不住钥匙,“啪”地掉在地上。
慕白闻声推动轮椅出来,他在等她回家:“你怎么了?”
“没事。”田欢欢摇摇头,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摸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慕白将身体挪到床上,想把她带着一身寒意的身体抱在怀里温暖,手指触到的,确实一片滑腻的冷汗,和高得吓人的体温。
“你生病了!”
田欢欢无法回答,她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二次转手”的毒性,仍旧在她的血管中制造小规模的“燃烧”,肌肉痉挛,身体蜷缩,大脑终于离开实验室的高度紧张,立即进入一片混沌!
她已经筋疲力尽。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慕白忽然明白过来,他太熟悉这症状,虽然是减轻之后的。他几乎是流着眼泪摇晃田欢欢脱力虚弱的身躯:“傻瓜!谁让你为我这么做!”
田欢欢露出一个恍惚虚弱的微笑,好像还在异度空间里神游:“‘蓝血’的第一手数据,终于,拿到了……”
她以近乎昏迷的状态,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慕白在夜色中,以难以言喻的神情,长久地看着她略带痛苦的睡脸。这个局,已经把所有人拉了进来,连同这个女孩,再也出不去了!
她本来是家人的骄傲、祖国的精英,没有遇到他的人生无比平顺耀眼,本该在世界最顶级的实验室里快快乐乐、简简单单做她的研究,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拥有温馨家庭,以她的智商和才华,等到年事渐高、资历深厚之后,就会拿到世界性的奖项,造福千千万万的人!
她应该是科学王国里,一颗耀眼的明珠。
可是现在,这一切全都毁了!即使田欢欢还不够明白,但慕白明白!一切都毁了,不可逆转!通往光明的道路全部关闭,剩下给他们所有人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丛林!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你错了!我们的世界都曾经拥有过太阳!是因为永远在看着别的地方,永远在贪求不该得到的东西,所以把太阳也拖入了永恒的黑暗,所以毁掉了一切!
现在,你满意了吗?香!(。)
去你大爷的前女友!()
许宁染在苏颜离开不久就收到大使馆的命令,瓦兰利亚的外交任务完成,包括许宁染在内的高级人员,全部撤往更加安全的斯图亚特首都——罗浮城。
那可是个举世闻名的文化古城!建筑、绘画、音乐、哲学,还有各种想不到的行为艺术,都在罗浮城百花齐放。
如果没有陆韬的事,许宁染可能已经以新锐漫画作者的身份,来这座城市学习绘画了吧。
苏颜被赵夑接走,不管他们是不是还在亡命天涯的状态,许宁染心里都安稳了许多。收拾行李也简单,从容不迫,挑个早晨,开上车子就自己出发,没跟其他同事的大巴一起。
斯图亚特国土面积不大。从港口城市瓦兰利亚,到中心的罗浮城,也用不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路上还能看看与隆国迥异的海岸线和城市风光,权当散心了。
车子才开上高速城际公路不久,许宁染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后面有一辆陌生的捷豹跑车,银灰色,在城里的时候就跟许宁染的车子后面,出城拐上城际公路,在车辆稀少的路上猛然提了速,像是往这个方向追过来。
许宁染可想不出来半个要追她的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能地踩下去油门,提了速。
果然,那银灰色捷豹也一点点提起速度——不是它不想一步追上,这刚出城的路,还是隔着十几辆车的。斯图亚特的公路,可不像隆国那么宽,它要超车也费一番麻烦劲儿。
饶是如此,车距一点点拉近!
公路上,许宁染倒是也不怕对方搞什么,就是有点心烦,隐约猜到了这车子里是谁。
无奈,再过几公里,路上的车子在岔口分流,捷豹趁着这个当口,“wu~”地一声,追上前来,超过宁染的suv,倒是规规矩矩停在了几十米外的路边草地里。车门猛地一开,车上的人下车就顺着许宁染的车道跑过来。
许宁染一脚刹车踩下去,倒把自己吓一跳。
一套合体时装西服、高挑优雅的公子哥儿桑德罗,迈着两条长腿就往许宁染车前跑,一边跑一边挥手叫什么,看口型就知道是个不标准的“许~”
“许~许~”这老外发不出“宁染”的音,干脆把她的姓叫了个叠词。
许宁染只好把车窗摇下来,好声好气地说:“桑德罗,你这样停车,很危险。”
“许~你要去哪里?”桑德罗深邃的眉眼间有的是惊惶,看得许宁染倒有点不忍:“你要一声不吭地回隆国了吗?”
什么叫一声不响?许宁染好笑,从旁边公文包抽出一纸文书给他看:“我要去罗浮城。我的工作在那里。”
“哦哦~”桑德罗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我也要回罗浮城,我的生意在那里。瓦兰利亚这小港口我都呆腻了。你介不介意我蹭你的车?”他指指那辆银光闪闪的捷豹耸耸肩:“我的车子是借的,朋友马上来开走。”
许宁染还能说什么,只能打开车门锁:“上车吧。”
桑德罗高兴得屁颠屁颠,坐上副驾驶。许宁染重新发动车子,往罗浮城的方向开去。
凭良心讲,桑德罗这个人教养良好、见识广博,又有着欧洲人的幽默、斯图亚特男子特别的殷勤,跟他同车行路,不是一件难受的事,开不出多远,他又说许宁染连着开了两个小时车太累,换他来开。
宁染也懒得跟他争执,乖乖让出驾驶座。
桑德罗很殷勤,每到一个服务区超市,就给许宁染买咖啡、买零食巧克力,反正各种买,在其中一处,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小束鲜花,一脸沉醉地赠送给“他看到鲜花首先想到的第一位同样美丽的美人儿”。
要说这斯图亚特男人的情话技能真是满点!这样的殷勤,许宁染虽然不鼓励,但是任何一个女人也是不会厌烦的。
问题出在进罗浮城的最后一道关卡。
本来整个欧洲都没有这样的关卡,一辆车子一本驾照可以自由行走。但最近为了难…民问题,斯图亚特和奥德斯这些国家都很难做,至少首都罗浮城这种人口众多的大城市,还是有必要设置一下检查站的。
许宁染的车子就在这个检查站给拦住了。当时还是桑德罗开的车。检查站的工作人员不知在对讲机里说了句什么,过不了一分钟,一个身材高挑苗条、面容极其美艳的女警察从旁边检查站的白楼里急匆匆跑出来。
在斯图亚特所有的女警察里,你都再找不出如此美艳的一个妙人儿!跟杂志封面上的超模有的一拼。
桑德罗见到这女警,却仿佛看见了克星,看样子就想往方向盘下面躲。
“桑德罗!”对方却根本不容他回避,大声叫出他名字。
桑德鲁无奈,只好隔着车窗挥挥手打招呼:“嗨,维罗妮卡~”
美人儿警察走近了,看见副驾驶上的许宁染,本来热情洋溢的笑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是谁?”
许宁染的太阳穴顿时跳起来,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桑德罗没有正面回答女警的问题,看着许宁染慌慌张张地苦笑了一下,对维罗妮卡无奈地说:“咱俩已经分手四个月了~”
哟,急着撇清关系?美人儿的脸一下子更难看了,看了看车辆证件,敲敲引擎盖:“下车,接受检查。”
shit!宁染在心里暗骂一句,但是并不想跟这性格火爆的女警察起冲突,两人都先下了车,桑德罗看一眼许宁染,拿出自己的驾照递给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却并没有急着去翻看驾照——也是,前男友,估计证件已经看过几十遍了。她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职业微笑,漂亮的栗色眼睛在桑德罗和许宁染身上扫来扫去。
许宁染烦躁,很烦躁!
桑德罗看着她的脸色,心里就打上小鼓了,知道宁染很少这样烦躁。他同时也有了一点点带着窃喜的希望——对这个漂亮的“前女友”,许宁染似乎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他并不知道宁染此刻真实的心情。
她忽然想起田菲儿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样的眼光,上下打量她。陆韬拉着她的手,田菲儿也是这样的语调:陆韬,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果然,下一步,矛头就转向了她。
“他就给你坐这样的车子?”那高大漂亮的中欧美人儿轻轻嗤笑:“看来他对你不怎么样嘛。你见过他其他的车子吗?”
全世界的傻瓜女人们吃醋的样子都差不多——难看。
许宁染懒得跟她对付,直接从桑德罗手里拽过车钥匙,看也不看这惹麻烦的“花花公子”一眼,说:“我先开车走了,你让你爸派人来接,或者干脆让这位警官送吧。”说着,抬腿就往门外走。
“等一等。”叫“维罗妮卡”的女警察拦住她:“我们还没允许你的车子通过呢。”
许宁染懒得废话,拿出一纸公文往她手上一塞:“我是隆国外交人员,非经使馆同意,不受关卡盘查。”说着就走。
“许!许!”桑德罗在后面摊着手大叫:“我跟她已经分手了,我是无辜的!”气得大美人儿警察鼻子冒烟。
许宁染背对着他们挥挥手,上了车,发动机轰鸣一声,车子干脆利落地开走了。(。)
好人卡()
许宁染独自驾车进城,向位于罗浮城的隆国大使馆办理报到手续,整个过程非常快速。
这边还有两个高级外交人员,本来就是以前许宁染的老同事,早早听说她要来高兴地不得了,不仅帮她提前打扫公寓、准备好一应事宜,更是非要拉着她去体会罗浮城里的特色大餐,随后,免不了又泡吧到半夜。
好在最近罗浮城这边的办公室事情不算多,许宁染第二天可以睡到九点多,把自己收拾清爽,慢悠悠吃个早餐,虽然头还有点宿醉的疼痛,也得出去,买些日用品回来。
刚一开门,一大束光彩灼灼的深红玫瑰映入眼帘,还有桑德罗少爷那张真挚忐忑的脸。
许宁染扶额,心里暗叹一句****,真是不省事儿的一天。
看桑德罗的架势,已经在门外等了半天,揣摩不偷宁染女王的情绪,不敢冒冒失失敲门,估计还在门口组织语言呢。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斯图亚特男人们,向女人表示慎重、重视的惯用方式?
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许~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桑德鲁一张嘴先道歉。就这一点,比隆国那些死憋着不说的直男癌们真是好太多。
许宁染没办法,看他一脸诚恳,堵着门这架势,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她的公寓在外交人员聚居区里,人来人往,站在门口也是难看。
只好向旁边让让,说道:“hi,桑德鲁。来了就进来喝杯咖啡吧。”
桑德罗也没跟她客气,高兴得屁颠屁颠地进了屋,拿过矮柜上的水晶花瓶,把手里的鲜花插进去,才在宁染的小客厅里坐下来。
这套公寓是使馆给罗浮城这边的工作人员租的,面积不太大,客厅厨房卧室,都是小小的一点点,装饰也很简单,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但家具就太简朴了些。
许宁染来斯图亚特,本来就是为了工作,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桑德罗四下打量一番,心里其实有些惊讶,但他教养很好,并不随便开口评论一位女士的闺阁。许宁染拿来的咖啡味道普通,老实说,还有点粗糙,他也接过来喝得有滋有味。
许宁染一看就知道这阔少爷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