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父母一筹莫展,与田菲儿和几个亲戚对坐在家里的客厅,一筹莫展。这个时间,谁又敢以陆韬健康甚至性命做赌注,毕竟是男人,如果他逼急了硬碰硬怎么办?
长辈们正无语着,田菲儿犹犹豫豫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陆韬他要结婚,奶奶知道吗?”
陆远声夫妇对望一眼,眼神同时亮了。
陆韬小时候,父亲陆远声忙于在军队的前程,母亲工作也非常忙,到了顾不上照顾这个独生子的地步。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回乡下,由奶奶一手带大,到该上中学了才接回父母身边。
陆韬对奶奶的感情极为深厚,极有祖孙之间的血脉传承,更有年幼荏弱时、如父如母的依赖。他对许宁染说起过,小时候在乡下,不免听到各种各样鬼鬼怪怪的传说,有天放学回家,路过野地的丁字路口,猛然被别人恶作剧弄出的白衣鬼影吓到,回家高烧不退。
是奶奶彻夜抱他在怀里,为他擦拭酒精退热,给他讲故事,讲那些威武的天神帮助善良的人、驱赶妖邪的老故事,直到小小的陆韬惊魂渐渐平定,在奶奶怀里睡去。
这位老人不仅代替父母照顾他,更是他年少最恐惧的时光里,唯一的保护和依靠。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上次合家欢宴,田菲儿入场做戏,当着奶奶的面陆韬却一再隐忍,甚至为此伤了许宁染的心。随后送奶奶去汤山温泉疗养、治疗腿脚的寒气,陆韬尽心竭力,到了完全顾不上许宁染的地步。
奶奶身体不好,跟着大伯去往南方暖和的城市过冬,陆韬受伤的消息都瞒着老人,他要跟许宁染结婚的事,自然,奶奶也不知道。
只要这话说得巧妙,奶奶绝不会应允!
所有埋伏在深沉地下的草蛇灰线,都如同被激活,齐齐狂舞,交汇成一场又一场弥天大祸!每个人做的决定、做的计划,美好的、幸福的、简单的、复杂的,没有一个,能够向着预想的方向奔去!
赵燮的外逃,是第一个被引爆的!
就在苏颜多方奔走寻找无效的第四天,一切都瞒不住了。她一早起来打开门,门口就站着两位一身制服的军人。同样来自军事法庭的工作人员,还有一队已经守住赵燮和他父亲的家门口。
他们的原意是将赵燮待会军区调查。临川美食节的死者,血液中的“蓝血”与赵燮的样本极其相似。
查实的过程极其简单——在确认赵燮擅离k市之后,林江阳也赶到了现场。这位负责赵燮案件的军官再想帮忙,也解释不过去,更无法再拖延。军方打开了“天网”全国监测系统的后台。
在高清摄像头的搜索下很快证实,赵燮使用完全不同于本人姓名的伪造证件,已经从沪江市国际机场出境,第一目的地斯图亚特。
随后,他就从斯图亚特这个国家的地界里,消失了。
刘大仁被命令立即取消全部休假,返回隆国,接替“龙魂”小队指挥官职务,在他的手上,决不允许这支隆国顶尖的特种战队,再因为赵燮的事出现任何问题。
这一次,正如那通威胁电话里预言的,因为赵燮本人的叛逃,所有人的努力、所有证明他清白的手段方法,全部落空!(。)
罪名:叛国()
十一月十三日,赵夑从隆国沪江市国际机场出境。
二十三日,警方宣布,云明省特大制…毒…贩…毒集团主要分子尽数在隆国边境某山村落网。
在随后的审讯中,主犯供述,所有的组织、策划和沿途“打通关节”,都由西京省一位“有门路”的大人物完成。他们只能从这人的身手和风格上判断,是个当兵的。
十二月初,位于和和岛京都的织罗大厦拍卖成功。同日,隆国军方监控下的赵夑账户汇入整整一百万美金。根据军方推断,这本来是赵夑准备的“跑路钱”,因为临川和云明省事发突然,他得到了风声,才不得不提前离境,钱都不要了。
事情前前后后,也调查了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闻讯回国的刘大仁和苏颜想尽各种办法,两人以及与赵夑相关的人等都被限制出境,苏颜拜托了孙超,秘密从藏身地前往斯图亚特,多方打探,毫无赵夑的踪迹。
就连李维斯·施坦因斯的高科技“小蜘蛛”、黑掉了斯图亚特机场所有、和斯图亚特境内百分之七十的摄像头,都没有捕捉到任何踪迹。
连最精英的私人团队都束手无策,许宁染托的外交关系,就更加爱莫能助。
根据苏颜的推断,赵夑在离开前,应该是和父亲用某种方式联系过了。赵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在苏颜陪着他的整个过程中,老人虽然又是愤怒,又是悲伤,但是并没有非常震惊绝望的表现。当然,赵夑不会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任何人。
他坚信儿子是被人陷害的,但对方手段既然这么厉害,呆在军队里,搞不好真会被推下地狱、万劫不复。与其如此,不如离开,用赵夑的说法,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揭开所有的谜局。
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说,即使最终这个困局都没有解开,至少儿子还自由地在某个地方活着。
十二月二十四日,西北军区正式对赵夑非法离境、幕后操控毒品交易等一系列罪行进行了审判,这是一场没有被告人列席的特殊裁决。
最终判定有罪,罪名:叛国。
所有的奔走都可以停止,再也没有意义。隆****总部发出文书,在世界范围内对叛逃军人赵夑进行通缉,通缉级别:a!
这个消息传出,无论对刘大仁还是对苏颜都是雷霆一般的打击。
许宁染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苏颜哭着给她打的电话,几乎听不清楚言语,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哭得这样厉害。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只反复地说“他走了,不要我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要怎么办?”
在许宁染的印象中,苏颜从来都没哭得这么厉害、这么六神无主。她挂掉电话,跟陆韬说一声,急匆匆就要出门。
一拉开门,司机小周就站在门口,搓着手,可能已经在这里站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一直没敲门。看见许宁染,他脸色虽然难堪,却再也瞒不下去了。宁染看他脸色,就知道有事,回头轻声唤了陆韬出来。
“宁染姐,你也别走。”小周叫道。
“陆叔和阿姨在芙蓉江饭店,要你们现在就过去……奶奶也在。”
陆韬先是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奶奶”说的是谁,眼睛一亮脸色顿时惊喜起来:“奶奶回来了?”
随即,看到小周的脸色,他才意识到,奶奶大冬天从温暖的南方城市赶回来,不仅仅是与自己的儿孙团聚这么简单。他之前没有想过,父母竟然会把奶奶搬了出来。
宁染闻言也是一怔,随后代替陆韬轻轻应一声:“好,你进来稍等一下,他换好衣服。”
陆韬在身后,看不见她的神情。小周却看见,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有光一闪,刹那间他以为她要流泪,但眨眼间又不见了。
留给她的平静,原来就只有……这么短。还好,很快就会结束吧?她麻木地想,然后去看苏颜,还来得及。
又是芙蓉江饭店。
水晶灯交相辉映,将整个大厅照耀得无处躲藏。这种酒店如果是合家欢乐地来吃饭,就会觉得富丽堂皇,但是商场谈判也好、刀光剑影也罢,在这里,就会觉得冷意无限,高不可攀。
陆韬的步履仍有些缓慢。许宁染跟在他的身边,陆韬悄悄看过几次,妆容掩盖了她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此去不是面对复杂的难题,而是任何一次最寻常的出游。
进了包间,父母、伯父,还有奶奶都在。陆韬一一叫人。许宁染跟在身后,却没有招呼其他的人,她知道,即使招呼也没有意义,这个场面,不会有人应她一声。
她只转向那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想要跟着陆韬,开口叫一声:“奶奶”。
然而,就在她口型尚未作出的时候,老人脸上却带上了怒色,奶奶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生气的样子,对着孙子有些气颤,说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说好一家人说个话,你带着她来,是为了气我们吗?”
就这一句,许宁染已经知道,今天这一句“奶奶”不必叫了,以后都不必叫了。
不管她在陆韬父母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她在奶奶眼中都只会更糟。这不仅仅在于陆韬的父母对奶奶说了什么,奶奶最初认定的“孙媳妇”田菲儿又说了什么,还在于,是她,许宁染,让这个原本团结美满的大家庭不得安宁,让奶奶最喜欢的小孙子反叛自己的家庭,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跟着她走。
那个家庭里,是奶奶亲亲的儿子和儿媳!她身边的这个人,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孙子,就为了她,差点变成一个废人,即便治好了,再也回不到当初。奶奶看她的眼神,她懂,这些人的眼神,她都懂。她毁了他!
她忽然很想仰天大笑。许宁染,你何德何能!
陆韬试图向奶奶解释:“奶奶,宁染她没有恶意,是我带她来的……”
“怎么能是你,我的孙子我知道,韬是最听话的。”奶奶说:“你让她出去,咱们一家人说话。”
奶奶老了,渐渐倔强得有些不通情理,但陆韬不能对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说出半句忤逆的话。
场面僵持了短短的一小会儿,他转过身来,轻轻捏一下许宁染的手,柔声说:“要不……你先回去,我跟奶奶解释清楚,晚一些就回来。”
“好。”许宁染笑了笑,她又转向老人的方向,说了一句:“奶奶,您不要生气,我走了。”
终于还是……叫了一声奶奶。曾经有很久很久,她是真的很想,叫陆韬的奶奶一声“奶奶”。(。)
无人能置身事外()
转身走出芙蓉江酒店,她努力地抬着头,说好了不哭了,也就真的没有眼泪流下来。不是早就知道的么?许宁染,你一直都很聪明,只是,再聪明的一颗心,也还是会难过啊。
她从prado的后备厢里,用力把陆韬的轮椅拿出来,交给酒店的服务人员看管,然后发动车子,往颜颜北郊的住所去。
不用留下来等他了,她知道,他今天不会回去了。
苏颜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然哭成傻…逼,许宁染到的时候,门刚一开,她几乎是扑上前抱住宁染就哭。
对这个一直勇往直前的姑娘来说,打击她的不仅仅是赵夑头上“叛国”这样可怕的罪名、凶险难测的前景,更是赵夑一声不吭就走掉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他才刚刚答应她,任何情况下都不再丢下她,他们在一起的,转眼之间全部落空。他就算是要避祸,都不肯向她透露一星半点,更不肯带着她走。
“他是不是嫌我累赘?”苏颜像绝大多数爱情里的傻女人一样,关注的重点已经完全跑偏,沉浸在被恋人“抛弃”的绝望情绪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喀布什我就总拖累他,去云村我也拖累他。所以他不要我跟着!”
许宁染面无表情,看着她哭,等她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宁染忽然开口说:“在你心里,赵夑是这种人?”
苏颜很少听到她这样冷淡不客气的语气,愣了一下,没答话。
“至少在我看来,赵夑不是这样的人。”宁染说道:“那一天你不是跟他打过电话?他的反应很奇怪,第二天又不见人了。你没有去查一查,这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苏颜有点被她冷静的语气镇住,抽抽噎噎地说:“军区那边查过……连他的车子……都拖走了。他们说……他接了个电话……过一会儿就……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那是他们的角度。”许宁染扶住她的肩膀,耐心地对她说:“他们看待赵夑的眼光,和你一样吗?不一样!那么,你就应该去查去看,也许,你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苏颜的眼前一亮。
许宁染叹一口气。以苏颜的聪慧,本来不该等别人提醒,不说别的,就她手上经过的各种惊天大案,复杂程度、需要的思维之精确缜密,都不该犯这种错误。女人啊,一旦涉及到自己爱的人,智商都会降到底线。
“从哪里开始呢!”苏颜咬着嘴唇,显然在努力思索。
车子被扣在军区,赵夑私人物品可能跟这事儿有关系的、包括那只手机,都悉数被军事法庭的人拿走、搜查的搜查、封存的封存!
只有房子!房子是搬不走的!但是赵夑的房子现在贴着封条,公然撕毁封条进去,恐怕隔天,两个人都在看守所里蹲着了,还调查个什么鬼!
“小区监控!”苏颜终于想到一个!赵燮买的房子是k市军区专供的楼盘,安保措施非同一般,早在两年前,这个社区的监控网络就全部更换了高倍数清晰摄像头!
虽然军方提取了监控视频,但是在社区的安保中心必然还留有原数据!
———————————————分割线————————————————
赵夑在起伏的雨林中穿梭,头顶宽大的叶片,将水滴从开裂锯齿状的边缘掉落,猛地打在他的脸色,让他的眼睛闭了一下,又立即睁开。
不远处就有人声。陌生粗鲁的语言,伴着男人咳嗽、吐痰、拉动枪栓、匕首刮擦坚实的树皮,每一种声音都很清晰。一、二、三……他们有六个人。
之所以没有人在斯图亚特机场的录像里找到他,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去斯图亚特。
在沪江市国际机场,使用伪造的护照和机票顺利通过国际航班的闸口,赵夑却并没有登上那班飞往斯图亚特首都、洛丹伦的航班。就在靠近候机室的路上,他使用对方提供的一次性手机接到了新的指示,要他往北面一直走,通过一道特别打开的工作小门,到达停机坪最远处。
那里,停着一架小型的私人客机。这种小飞机只能乘坐几个人,飞行不超过四个小时。
飞机获批的飞行路线是从沪江市到云明省昆山,但是,仅仅在昆山机场进行了短暂的逗留补给,他们再一次起飞,两个小时后,降落在暹国的边境城市曼勒城。
暹国是隆国边境的小国家,与维南国一样,国力与经济都不怎么样,但罪恶的黑市交易和私人武装盛行,是一个处处爆发犯罪、每天都有人无辜死去的地方。由暹国、维南再加上缅塔围成的三角地带,更是全球的军队和警察难以进入的禁区,在茂密的雨林覆盖下,是遍布的雷区,包裹着犯罪的天堂!
曼勒城的三分之一,就覆盖在这片“黑色雨林”之下。
赵夑在小飞机上已经得知,有人要见他。种种的策划、栽赃、凶杀、胁迫,都只不过是为了把他逼出隆国军方这面坚固的壁垒。换句话说,对方损兵折将、不惜葬送掉云明省到临川整条毒…品交易线路,交换的,就是这位隆国特种部队的少校先生。
但他是赵夑!即便要闯进虎穴狼窝,也该是他自己有手有脚地蹚这一遭,而不是被人像待宰羔羊一般、捆手捆脚蒙住眼睛,直接送到敌人的餐桌上!
在隆国境内,他的任何反抗都会直接导致对方计划失败、甚至整个暴露。在那时,苏颜最危险,对方随时可能鱼死网破杀掉她。
但是一旦出境,尤其是已经到了暹国,对方距离成功一线之隔,也已经达到逼迫赵夑叛逃的目的。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所以,即使此时有所动作,只要对方未达目的,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