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夑低声制止她:“这是我的事,对方不过是利用你向我传递消息。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苏颜直接进入暴走状态,吵吵得赵夑头疼:“我不管,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要去!就要去!要么你带我去,要么我自己去!”
门外,苏妈妈终于略有些担心地敲敲门:“颜颜,你在里面闹什么呢?有话跟赵夑好好说。”
“是他……”不等苏颜说完,赵夑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喝:“够了,你还要叔叔阿姨也为这事儿担心?”苏颜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激,气鼓鼓甩开他的手。
赵夑看着她生气的脸,有两三秒,他不是不犹豫的,但他也明白,到了把一切说清楚的时候。
“你跟我出去,别在你家胡闹。”
在小区对面的公园里,苏颜气鼓鼓地挑一张空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这个时间很多人都上班,公园里人很少。赵夑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颜颜,这一次我的确打算悄悄走,但不只是去桂省,结束后我会继续申请派驻,你不要再打听我派往哪里,也打听不出来,这些都是机密。”
苏颜怎么都没想到,只不过闹着跟去桂市,换来的,是这样晴天霹雳的一番话。
她半天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赵夑也不逼迫,只静静地等她说话。
“你,你在说什么啊?”苏颜忽然失去了刚才的气势,结结巴巴地说:“怎么说得好像告别一样。”她甚至还逼着自己挤出一个丑丑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我就是跟你告别,苏颜颜。”赵夑平静地、慢慢地说:“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我,就让我们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苏颜的眼睛里溢出,她都没顾上擦,反复地问,好像听不懂赵夑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啊?我都不懂,我们都认识了快十年了,我十五岁我们就认识了呀……”
“那你就回到十五岁以前的日子,把我从你的记忆力清除掉。”赵夑终于不忍再看那双含泪的眼睛,偏开头说:“你不应该再围着我转,这样你很累,我也很累。”
“我不累呀!”苏颜哭着轻轻说:“我不觉得累呀。”
“我累。”赵夑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疲倦:“你太鲁莽,让我很无力,我不想再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不想再跟你一起出什么奇怪的任务。”
“你撒谎!”苏颜哭得像只小猫,声音却又尖锐起来:“你明明是担心我的!在雅格城,我在牢里生了病,你找到我的时候手好凉,吓得声音都发抖了!你明明担心我!”
赵夑沉默着,一语不发。
苏颜哭着说:“你一直都担心我的,从小你都担心我的。现在你离开我,我再出事了、没有你在我怎么办?你都不害怕我会死掉吗?”
赵夑的沉默,长久到苏颜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他却忽然开了口。
“会。
看到你一动不动躺在牢房里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我怕自己无能,永远都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赵夑抬起头,直直地看进苏颜的眼睛:“所以,我请你离开我身边,北都,沪江,曼城、海森堡,你愿意在哪个城市都可以。但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他看着苏颜的眼神那么坚决,真的是要跟她告别了!
“赵夑,你混蛋!你明明是爱我的,却要把我推开。”
“我不爱你,颜颜。”赵夑的目光充满疲惫地看着她:“你看,跟静宜有关的事,哪怕她死了,我还是会追查到底。我的心里,没有空间可以留给你。”
“你撒谎!赵夑你撒谎!”苏颜红着眼圈,尖着嗓子叫。
“我先走了,你快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颜颜忽然觉得一切都冷了,尤其是赵夑大步离开的背影,像是一场霜寒把她冻结在原地,不想站起来,不想动,不想再见到任何人。(。)
死女人,玩消失!()
还没等苏颜缓过劲儿来,问问许宁染搬家的事,这女人居然消失了。
搬完家当天晚上,她电话就打不通,再打,号码都注销了,人也不在新家,家里东西整整齐齐,有些搬过去以后连包装箱都没拆。当即给刘大仁吓个半死,赶紧打电话给苏颜。
“你想什么呢?”苏颜倒没有刘大仁那么担心,好笑地说:“自杀?你想得出来!许宁染才不是那种没出息的姑娘。最多她就是去散散心。”
以苏颜对许宁染的了解,足够刘大仁松一口气。谁让之前李小念的女朋友,叫圆圆的姑娘,曾经为了一个空姐闹死闹活的,把一帮单身汉都吓得够呛。
“她去哪儿了?你肯定知道,赶紧说!别让我刑讯逼供。”
苏颜顿时想炸毛,怀着一种“全世界都是王8蛋全世界都欺负我”的悲壮,没好气地吼回去:“我还想找她算账呢!搬家都不告诉我。她还欠我十万块钱,你要不要替她还?!”
刘大仁一听,这边苏女王情绪明显欠佳呀,想了半天,本着朋友的道义,弱弱地问:“咋了?赵夑把你给甩了?”
你**的!苏颜张嘴就想骂人,吧唧一声就撂了电话!这贱人只有在许宁染面前情商爆表,剩下的时候,挖坑活埋都不冤枉!最好连他的兄弟赵夑一起!
但她的心里也在担忧,许宁染一声不响,到底去了哪里呢?一想到她或许怀着满心悲凉,独自走在不知哪里的陌生街道上,苏颜的心就一揪一揪的。
这死女人,明明已经够孤独了,受了伤,还总要躲起来。
没想到,过了两个小时,刘大仁这个死不要脸的居然来敲她家的门了,鬼知道他哪来的地址。不知道现在苏颜不仅不想看见赵夑,也不想看见跟赵夑有关的任何“东西”吗?看一眼,心就扯一下。
刘大仁也不进屋,跟苏颜的爸妈打了招呼,就硬把她拖出来,美其名曰“开导开导”,其实,还不是为了探听许宁染的消息。
苏颜倒有点佩服他,一方面,大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架势,这成天啥也不干,就围着许宁染转,另一方面,也说明这就是个纨绔!天生的花花公子,专讨女人欢心!
原谅我们颜颜吧,目睹了陆韬对宁染的“三连击”,再加上赵夑的“一击必杀”,现在能让她看着顺眼的男性,搞不好只剩下她亲爹。
刘大仁一看她那个忿忿的小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悄悄骂人,干脆拉开架势质问她:“你跟许宁染是不是天天说我坏话?不然为什么之前在塔西都好好的,回国后她老躲着我!”
“说你坏话!”苏颜冷哼一声:“老娘没空。”
“啧啧啧,话说赵夑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你现在就像个炸弹。”
两个人到底也算在雅格城出生入死的朋友,苏颜收敛了脾气,闷闷地说:“我不想说,说了胸闷。”
刘大仁难得情商爆表,看看她脸色没有追问,就轻轻叹了口气,说一句:“唉,咱俩真倒霉……”
喜欢上两个不领情的玩意儿,偏偏还像牙疼,疼得要命难以自拔。
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傻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工湖,一时间,各自心中储存的往事就像放电影,一幕一幕纷至沓来。苏颜的回忆很长,刘大仁的就比较短,但是谁说回忆的分量就一定跟长度有关。
赵夑从天而降、超人一样的身影,囚牢中的陪伴与安慰,许宁染在凶险的车厢里,不顾一切维护“自己人”的身影,想哭的时候,拼命仰起脸孔的样子,这些在爱着他们的人眼中,都是回放一千次、一万次的珍贵画面。
刘大仁首先打破这傻乎乎的沉默,瞥苏颜一眼,问她:“怎么的,你要放弃啊?”
“不放弃怎么办?”苏颜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倒霉?生离死别、双双化蝶,明明是里的剧情。偏我就这么倒霉!我拿什么跟一个死去的人争?这怎么争啊?就算我比她好一万倍,又有什么用。”
明明蛮伤感的一番话,让刘大仁“嗤~”地一声笑全给破坏了。苏颜愤怒地抬起头瞪他。
“你还真觉得,赵夑不肯接受你,是因为沈静宜啊?”刘大仁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这几年,我听了几件跟沈静宜有关的事?不到十件。有关你的?简直就跟新闻联播一样,能出个合辑,我都听吐了。
知道为什么不?死去的人已经静止了,没有了,再美好也只能等着褪色,但是活着的人占据着现在的每一天,每天都在创造回忆,每天都可以争取,哪怕全是幺蛾子,也是新鲜幺蛾子!这就是优势。”
苏颜冷不防他能端出如此暖心励志的一锅鸡汤来,颇为感动地看着他。
这人下一句说:“干脆咱俩结成联盟吧。我帮你监视赵夑,你帮我搞定许宁染!”
看苏颜的眼神陡然凌厉,刘大仁几乎以为她要拔剑而起了,然而并没有。
过了几秒,她特别认真地问:“你究竟喜欢宁染什么呢?”
“什么喜欢什么?”刘大仁颇不耐烦:“你好赖也跟着我们宁染混了几年言情界,怎么问这么没水平的问题。哥难道还得回答你,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全部,连她上厕所的样子都觉得格外清新可爱?”
“我以前问过陆韬这个问题,他也说什么都喜欢。后来我才明白,他喜欢宁染就像喜欢一个完美的物件儿,捧在手心里,放在每一个愿意看见的地方。”
苏颜慢慢地述说。
“但是宁染不是物件儿,她有心,有感情,会难过,会有想要的东西,她不可能保持一个无欲无求的状态,你们给她一点点关爱,她就能开心能满足,然后在幻觉里自己过一辈子。”
刘大仁听出她话外之音,脸色又不好看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颜望着他:“刘大仁,你不用编那个什么军情七处的谎话,我们都看得出来你非富即贵,家庭出身绝非一般。估计陆韬那样的家境,在你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吧。
陆韬家里都规矩森严,硬生生堵得宁染进不了门。你家的门槛,想必只会更高,规矩更大。宁染是个自尊的人,在那样的环境她连一秒都撑不了。刘大仁,许宁染她,爱上一个人太认真,给自己一分余地都不留,她是一定要结果、要完整、要长久的。陆韬给不了她的,你更给不了。她现在已经重伤,你步步紧逼,就为了得到她,你比陆韬还要自私。”
刘大仁一双眼睛直盯着苏颜半晌,忽地冷笑一声,显然把她这一串推心置腹的话当放屁!
“苏颜,赵夑总说你和许宁染特别聪明,我看你俩简直就是两头猪!”刘大仁不屑地笑:“你们觉得,陆韬的事,是因为他家里的门槛太高?明明是因为陆韬自己愿意呆在门槛里!否则,许宁染都快死在雅格城了,他在家里还坐得住?”
男人对男人的怯懦和自私,总是看得更清楚,或许是因为他们不会像女人一样,总替心爱的人找借口。
刘大仁也知道从她这问不出什么了,无所谓,反正许宁染要出去玩,火车、飞机她总得选一样,只要不是拿两条腿走出去的,他就查得出来。
至于苏颜嘛,居然如此不够义气,没关系,留着赵夑慢慢折磨她,或者说,让他们相互折磨去。
刘大仁眉头一皱,坏心眼闪上来:“你要不要我帮你,顺便查查赵夑的机票?”(。)
边境荒村()
桂省的气候,与西京的k市完全不同。
西京位处隆国北部的高原,干冷的风常年从黄色的土地上吹过,桂省则处于南方,河流遍布,千里的风和云蓄满水气,一下飞机,就能感觉被一股温润潮湿包裹,仿佛情人湿乎乎印在脸颊上的一个吻。
赵夑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从机场到漓川,再转乘旅游大巴,到达距离通云楼最近的阳亭镇,都是他曾经与沈静宜一起走过的路线。
桂省是旅游大省,开发得很早,风格保留得也很好,很多街巷和楼阁,四年过去都没有明显的改变。赵夑站在阳亭镇旅游客运站外面,两个人曾经一起吃过饭的米粉店,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只是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无法面对“物是人非”这件事,没想到,故地重游的时候,心中的痛感,并没有想象中强烈,像是漏水的老房子,并不至于倾盆而下,而是顺着墙缝,一丝一缕地往外,透着一股凉意。
顺着米粉店往前走,到老街还有一段距离。阳亭镇专搞旅游,街里没有出租车,只能选择步行,或者乘坐那种非常有地方特色的观光小车。
赵夑一开始打算乘坐观光车进到古镇里面,毕竟还有三四公里的路程,又正是太阳毒辣的下午,加上特殊的心情,他有些犯懒。
但是,在车站等观光车的时候,他却有了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着的感觉。那种感觉很不舒服,由此可知,对方的观察绝对不是出自善意,那种目光黏在背上,就像一条毒蛇附上皮肤表面。
他没有立即回头,而是走开去,装作去小卖部买一瓶水,付钱、拿水、拧开盖子、一仰脖喝一大口。趁着这个动作的当口,他已经把周围的人快速扫视一遍。
没有什么异常。大热天的,游客不多,商贩也懒洋洋的,有的躺在凉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扇子,有的几个一堆坐在树底下聊闲天儿,没有谁注意他。但是,两边茶楼上,有几扇窗子是闭着的,这就说不来了。
赵夑坚信自己的直觉和职业敏感。从逻辑上来说,既然有人拿沈静宜和他当年的事来做文章,那么,背后暗戳戳地监视他,也不足为奇。
他改变了主意,放弃乘车,顺着街道信步向前走去,路上还停下来,拐进巷子,貌似随意地逛逛小店。
观光车的线路像公交车一样,是固定的。对方如果想监视他,只要保持在特定的站点等他就行。但现在这样四处乱走就不一样了,如果有人跟踪,以赵夑的反潜能力,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把对方揪出来。
对方也许是察觉了他的意图,竟然没有再跟上来,走出三五百米,那种目光带来的压迫感就消失了。
既然对方还知道收敛,赵夑也不必急于现在就把他们连根拔起,免得揪出一两个小角色,反而惊动了背后的大鱼。
按照他的计划,他慢慢地走到古镇,在这里住一晚上,租一辆自行车。通云楼所在的云村,距离最近的阳亭镇也有一百二十多公里,而且不通车。
据说,当地政…府几年前,曾经拨了一笔款子,想把阳亭镇到通云楼的公路修通,好让这个荒僻的山村能跟着漓川和阳亭镇,好好发展一下经济。结果,公路测绘的车队还没到村口,就被一帮什么环抱爱好者、文艺小愤青,带着村民给堵了回去,硬骂当地政…府想钱想疯了,过度开发,想破坏大山里的“原生态环境”。
政…府后来一合计,云村总共就百来号人,叫得上名字的古迹,就通云楼一个小破楼,前面一个大水潭。山路不好走,风景也大不如阳亭镇和漓川上的山山水水。山里公路造价多高就不说了,就算路修通了,愿意长途跋涉、去个鸡肋小景点的游客也没多少,当地村民还如此彪悍不讲道理,算了算了。
于是,这个公路开发的计划就彻底搁置,到现在,云村都不通车。唯一一条能过马车,能骑自行车进山的泥土路,还是先辈们拿脚丈量出来,一寸一寸拓宽的,算是跟外界沟通的唯一渠道。
四年多以前,赵夑和沈静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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