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夑看着她晃来晃去,忍不住笑意挂在脸上。这样一个聪明又快乐的女人,真的是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最大的福气吧。
“麦克斯”跟在旁边,同样不安分地跑来跑去,这狗腿子现在已经对苏颜相当熟了,可惜,这一次去和和岛,不太方便带上它。在赵夑的计划中,麦克斯以后是要留在苏颜身边,当半个保镖使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和和岛之行,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还好有苏颜,每天这样热热闹闹,没有给他细细品味的时间。但过去的事……终究还是不可避免,要再度来袭的。(。)
你滚!()
田欢欢自药物导致的昏迷中醒来,慕白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
在织罗家医院的特别观察病房里,隔着单向玻璃,他看到田欢欢低着头坐在床上,护士将吊瓶的针头扎进她手背,又给她撤掉之前用于监测心率血压的仪器。她默默任人摆弄,逆来顺受的样子。
趁着护士拎着仪器出来,慕白依照和和岛的礼仪,低头对她说声谢谢,走进房间。
田欢欢还是默默坐着,药物带来脱水的副作用,使得她形容枯槁,嘴唇都起了一层白色的皮,慕白有些心疼,端起小桌子上放的温水,想给她喝一口。
田欢欢抬起头,看见是他,她的脸色骤然起了变化,像看见世界上最可怕、最让她厌恶的东西,她瞪大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将慕白递到她唇边的水杯一把打翻,爆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吼。
“滚!你滚!”
她额头的血管暴起,整张脸因为突然的激动布上血色,一双眼睛干涸得流不出泪水,里面却全是让人心惊胆战的绝望,像汹涌着怒涛的深渊!
她全都知道了。
瘾君子!跟那些丑恶的吸…毒者,没有本质的区别!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终将沦为行尸走肉、他人奴仆!或早或晚而已。
她恨透了慕白。
慕白被水洒了一身,站在原地,薄薄的嘴唇颤抖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几乎是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可怜兮兮,被歉疚压得直不起腰!但这对田欢欢来说,能弥补什么?
依然是那张清俊的脸孔、儒雅的气质,她深深爱过的这个男人,现在在她眼中,看一眼都难以忍受!从那张嘴里曾经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给她的每一个亲吻甚至亲热,都难以忍受!
是他亲手葬送了她!
慕白难以抬头,却也不肯走,好在,田欢欢爆发出那一下,似乎也筋疲力尽,靠在床头微微喘气,低着眼皮,不言不语。
过了许久,慕白艰难地试探着说:“我听说赵夑要来了……我可以求他带你走,离开这里……”
“赵夑?”田欢欢冷笑一声,她真的怀疑这个男人的脑子已经坏掉了:“你是说那个被你和那个女人设计,不得不叛逃自己国家的赵夑吗?”
现在要说香夫人、慕白和赵夑的冤案毫无关系,田欢欢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很多事只要稍稍深入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不用别人说,都能猜得出来!
慕白哑口无言。
他原本下定决心,要送田欢欢离开这里,要他怎样都行,跪下来求赵夑、或者干脆让赵夑一枪打死他泄愤都可以!但是,他的的确确是赵夑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连西京军区突然接到举报、绽开调查,都离不开他的一再推动。
赵夑来了,只要看到他,想必当初西京军区那个“内鬼”是谁,一下子就能猜到!
田欢欢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出讥讽的笑声:“你帮着那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切,我也是其中的一环,他凭什么帮我?”
“你是为了他的解药,才被牵涉进来的……”
“即便他答应帮我,我跟着他,能到哪里去?”田欢欢惨惨地一笑:“去奥德斯?去斯图亚特?继续做一条丧家之犬,我知道了这么多,‘天启’会放过我吗?”
至少,比呆在和和岛,呆在“香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要好!这话,慕白不敢说,没有立场说。但是,他能感觉到织罗原香对田欢欢有种格外的厌恶,他都不敢去想,那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个女人真的是爱他的。他们双宿双飞、逍遥自在的梦想,当初让他不惜背叛所有人、足足坚持了五年的梦想,现在好像变成一个遥远的泡沫,只等着某个时刻,一戳就破。
在“天启”和织罗集团森严的管制之下,他们似乎都成了困在笼中的野兽,不知何时,由何人,能赐予救赎,或者终结。
与此同时,香夫人位于织罗大厦顶层的电子信息控制中心,不得不按照织罗原香的指示,放弃了对许宁染和刘大仁的一切监控搜索,这是他们控制不了的角色。香夫人的视线,只剩下凝注在苏颜的身上。
刘大仁和许宁染暂时封口,来换许宁染的命,赵夑已经确认进入了“天启”,剩下对织罗原香,或者说沈静宜有威胁的,就只剩下一个苏颜——这个“威胁”,是很多方面的。
她早已发现苏颜在东非莫名其妙的失去踪迹,其中的关节,织罗原香可以想到。她试过调取苏颜去卢干达那个国家之前和之后的相关资料、附近机场、出入境的照片什么的,但是,那些数据很神奇地被抹掉了,来龙去脉都难以追查。
如果织罗原香知道在金基城发生的一切,或者赵夑和“教父”之间,关于伽尔罗什的对话,她就会知道,这些数据理所当然受到“教父”的暗中保护,他不会让自己的杀手过早暴露目标!但这种秘密,father也并不会对她讲。
她只好将目标投向苏颜从隆国匆匆出境之后的一小段历程。没想到,就在那一段在瓦兰利亚、帮助她同时找到苏颜和许宁染两个人的片段中,她又有了意外的发现,这发现,惊出她一身冷汗。
孙超!虽然帽檐压得很低,暗夜里悄然出现在瓦兰利亚码头附近的街巷里,但他曾经是她很长时间的指挥官,带着她在研究所和军区之间跑来跑去,她对这个人的步态身姿再熟悉不过!
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如果孙超跟苏颜认识,那么,他跟赵夑是否也已经取得联系?
即便织罗原香就是沈静宜这件事,早晚要暴露在赵夑面前,但之前沈静宜在肃山军区做的很多事情,并不愿意让赵夑知道。她本来打算用一个“受人胁迫”的谎言完美上岸!他一定会怜惜她的,毕竟她是他的初恋,曾经最爱的女人!
但如果有孙超在,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孙超一直执着于查清当年的真相,总有一天,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会全部被牵扯出来,翻肠倒肚、格外丑陋地呈现在赵夑面前!
“准备彻查赵夑的行踪。”织罗原香下了命令:“father说他即将启程和和岛!到时候,用一切手段也要跟上他,获取他的通讯频道、捕捉他的踪迹,不管怎样都可以。”
如果他跟孙超有所联系,那么,就一定能够查出来!(。)
就一痞子!()
出乎织罗原香意料的,是在她得到赵夑已经出发,乘上前往和和岛的航班后,她和她的团队,又一次丢失了赵夑的踪迹!
隆国北都,一辆挂着北都军总某部牌照的车子,却精准无比地接到了刘大仁。
刘大仁一看那两个鹰一样机警、蹲守在接机口的人就乐了。来的并不是北都军总政治部或者审查司的人,而是自己家里的司机和老爹的副官,这说明雷声大雨点小,罗浮城那点事儿,八成就是骂一顿“内部解决”了。
许宁染却很紧张,看着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盯着刘大仁一路走过来,都是严肃神情,一看就知道有多年的军旅生活!其中一个两鬓微微斑白,已经有点年纪,身材却板正,绝对是个授衔军官,级别不低!
两人迎过来,年纪大点的这个,被刘大仁称一声“程叔叔”。旁边司机模样的年轻军人接过刘大仁行李,程叔面色严肃地叫他:“小仁,司令让你立即回望香山。”
望香山?那是老爷子平时会客办公才会用的地方,这是要开家族批斗大会?
刘大仁却只顾着低声抱怨:“程叔,别叫我‘小人’呀!”
“那我还叫你‘大人’么?”程叔板着脸,真不知道刘家老爷子给这孩子怎么起的名字,是要占谁的便宜啊?
刘大仁讪讪地,跟着往外走,幸好许宁染满心担心他即将受到的“审判”,没顾上注意这些细节。
一看到外面只停了一部军牌的车子,刘大仁却站住了,问道:“那我女朋友怎么办?”
程叔略带吃惊地看他一眼,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还直接光明正大地给上名分,拿出来说事儿了,不知道家里疾风骤雨正等着吗?许宁染也略吃惊,这是受审的人语气吗?
程叔还是绷着一张严肃脸:“司令只交代,带你回望香山。”
没想到,刘大仁眼睛一翻,身子一歪,十足一个大人面前的痞小孩样儿冒了出来,钉在了原地:“哦,不送我女朋友的话,那咱们都等在这儿别走了。”
“你别胡闹了!”许宁染忍不住,拉一拉他的袖子低声劝阻:“我打电话让酒店过来接机就好。”
反正酒店的房间是提前就订好的,许宁染肯定要在北都陪着刘大仁度过这个难关,不管什么结果。
刘大仁却像焊在地上一样,就不走,翻着眼睛看天的样子真的很欠揍,哪里有个军人样儿!程叔是看着这死小孩长大的,都很少看见这么无赖的一面。
谈恋爱还谈出能耐来了你!程叔死死瞅着他。
过了半天,终于还是这张老脸先妥协,再带不回去人,难道要看着司令把这小混蛋打死在望香山的公馆里?他只好拿出电话拨了一个:“是我,再派一辆车来,送个人……对,机场,不要派军牌的,要去酒店,派个接待用车。”
车子好像随时待命一样,十来分钟以后就风驰电掣地来了,黑色的礼宾车,车牌仍旧非常特别,但总算不是军车了。
程叔看一眼车子,叹一口气:“别去你们原来的酒店了,把人送到璟山宾馆吧。”
璟山宾馆那可是仅次于某台的,数一数二的“大台面”了,否则这礼宾车开去普通酒店,也实在不像样!平白惹人闲话。
刘大仁显然对这个安排满意极了。他拒绝司机帮忙,亲手把许宁染的小箱子放进礼宾车后备厢,顺手揉揉她脑袋,摸小狗似的,充满了抚慰:“别瞎担心,我去去就回来找你,在酒店等着我。”
许宁染忧心忡忡地点头,虽然还是一脸懵…逼,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候,她只好一步三回头上了车子。
看着车子开走,程叔叹了口气。这小子,还想回来找她?只怕没那么容易。他上前说道:“走吧,准备好了没?”
“准备什么?”刘大仁一边上车,一边笑嘻嘻地明知故问。
“准备打断腿。”程叔无奈地说:“你可把司令气得不轻!”
刘大仁满不在乎看着车外,状似无意地问:“老太爷知道了没?”
程叔一脸黑线。这小子,真鸡贼!
许宁染坐在礼宾车后座,一路心神不宁。开车的不是普通司机,她看得出来,绝对是有一定资历、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随便派一辆车都能达到这个规格的,应该也就在北都这种“皇城根儿”了。
司机并不跟她搭话,专心开车。
过路口,等一个超长红灯的时候,许宁染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刚才来的,是军总部的车子么?”
司机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她,只是语气不像很友好的样子,只“嗯”了一声。
“刘大仁他……是去军总接受审查吗?他会不会……会不会被关起来?”
司机听到这话,似乎才有些诧异,透过后视镜看了许宁染一眼,这姑娘坐在这个规格的礼宾车上,并没有想象中洋洋得意的小家子气,反而那一脸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她啥都不知道?
司机想了一下,答道:“是去望香山公馆。差不多——等于回家。”
许宁染一时被这个答案搞懵了,顿了顿,再问一句:“不是去见司令么?司令是谁?”
司机再次犹豫片刻,扭头看她一眼,吐出了一个名字:“刘xx。”
许宁染这才反应过来。她听到过这个名字——不是从刘大仁嘴里,而是从新闻和报纸上,还有,坊间津津乐道的那些“大人物”的趣闻里!
这个名字,近年来已经很少在大新闻的“台前”出现了,但是,没有人会傻到以为名字的主人销声匿迹了,有些人不再需要在台前露脸,只是因为他的影响力,已经完全在更高的层次,不再是平头百姓日常能接触到的那些东西!
这个刘家的现状,在隆国范围内可能是只有少数人清楚的谜,但是再往上一代,刘家的老太爷,就是隆国最富盛名的元勋之一!在隆国的军坛,这人绝对是不败的、神一般的存在,其声名之煊赫,权位之高重,在他那个时代,无有能出其右者。(。)
刘氏家法()
许宁染从来没有把这个“刘”,和刘大仁的“刘”联系起来过。
在她眼中,刘大仁诚然是个纨绔,但只是那种小恶霸、微微带点混蛋的纨绔,甚至并没有比斯图亚特的桑德罗嚣张外露。这家伙虽然也在西京省干过一两件仗势欺人的事,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许宁染一直觉得,他就是仗着从北都过来,有点家世,狐假虎威一下。
其实根本不是,人家是真老虎,而且,这么大一只。现在看来,她之前对他回国之后处分的事情那么担心,可能纯属多余吧?
许宁染还在发呆,全然不知车子何时驶入璟湖宾馆警戒森严的院落,悄然停在普通宾客区域的3号楼前。这里比k市的长华山庄要巨大得多,俨然是一座隔绝于北都繁华之外的园林,绿树成荫,夹着干净的柏油大道,车辆不多。
最普通的宾客楼,也并不是真给普通人住的。没有特别的通行证件,一般的车子根本开不进来。
许宁染兀自发呆,司机何时停车她都不知道,直到这中年人过来拉开她这一侧的车门,她才意识到,充满歉意地笑笑。
一下车,就被另一侧璟湖反射的水光晃花了眼睛。
她立即转身去拎自己的小箱子,那比她年长的司机却挥挥手已经替她拎了,一起走到宾馆楼里面,前台端庄礼貌,并不会像普通酒店过分热情,谨守着恰到好处的礼仪。
许宁染伸手就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司机却轻轻拦她一下,摇摇头:“不用。”果然,她的房子已经安排好,服务员熟稔地过来拿行李。
部队里的司机,尤其这种礼宾车的,都是见惯了各种人和事的明白人。看着许宁染一路过来忧心忡忡的表情,他能感觉到,这并不是那种急于攀龙附凤、冲着刘家背景往跟前凑的女孩子,相反,她教养良好,并不输给那些京城闺秀。
不由地,他也有些怜惜之心,想要提点她一半句,但他能说的,实在有限。
“姑娘,北都城外风景不错,有空就出去转转,”他帮她把小箱子递给迎过来的服务员,顿了一顿,又说:“逛够了,你就回去吧。”
别等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知道,许宁染已经听懂了,她的眼睛虽然保持着微笑,但是深处划过的那一丝颤抖,司机是过来人,看得懂。
“好。”许宁染笑着,点了点头。
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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