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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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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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精怪……他既能瞧见东西了,方子的确是要改改,”林清华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收回手笑起来:“要不是知道你从前的‘掌故’,我倒真以为你也浸淫医道多年呢。”

萧挽缘笑笑,中西医差别再怎么大,有些本源的东西总是不变的。不过这些事自然不能为外人道,因此只在庾睦身边坐了下来。见他肩背绷成一条直线,便携了他另一手在掌心揣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庾睦瞧不见她的动作,却像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眯了眯眼,转过头想要“看”她。林清华见他侧着脸抿着唇的样子,又觉指下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竟是颇有力的滑脉。竟也奇异地愣了愣,心道这位萧大小姐不知是怎生的福气,把人折腾成了这个模样,竟还能得他这么一份真真切切的情意。

她那儿心思一时飘忽,萧挽缘见她久不开口,却是着实急了,生怕有什么不好,看着身边的庾睦,却又不敢张口直问,只不断皱眉,朝林清华使眼色。

林清华这才醒过神来,又将食指加上去按了一会儿,挑了挑眉移开手指,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夫郎身子骨原本倒是不错的……”

萧挽缘不知她怎么又想起了这一遭,心里虽是担心庾睦,并不愿开罪林清华,却也实是觉得冤枉至极,无奈之下索性装作浑然不解,只轻佻道:“林大夫,天色不早了,麻烦你早些开了药,我好带他回府休息。”

她把“休息”两个字念得格外重,庾睦听了这话,面上骤然便红了起来,被她握住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竟是懊恼地在她掌心狠狠掐了一下。萧挽缘也只作不知,笑着扶他站起来。

林清华原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刚才也不过是一句感慨,见她做出这般无赖的样子,心下也是好笑,拿了纸笔刷刷几下便将方子写了给她:“按着这方子喝九个月,再来找我换方子。”

萧挽缘面上虽笑着,手里却极细心地将方子收好了,只略有些疑惑:“上回的药方只喝了两三个月,这一回怎么要大半年?”

“这安胎药么,原本是喝一两个月便行的,以你夫郎如今的身子,却是要不多不少喝九个月的。”

“唔……这样的啊……”

术业有专攻,在中医方面,她自然比不上林清华,听她说得一脸笃定,萧挽缘也就顺势点头,转了身正想和庾睦说话,整个人却惊住了。脑子里轰隆隆地回响着她方才轻飘飘的“安胎药”三个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再看庾睦,果然也是一脸怔愕,瞪大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张口“啊?”着。

林清华不知是高兴还是感伤,站起身摇摇头,到底还是在萧挽缘肩上拍了拍,把惊呆了的夫妻两人送到了小院门口。

萧挽缘及至一脚踏进家门,还有些恍恍惚惚的难以置信,反是庾睦,走了一路都十分安静,温顺地被她牵着手,只默默地跟着她。

在小院里伺候的霜清见两人回来,便行了个礼,上前要扶庾睦。萧挽缘这才回过神来,一转身便将庾睦拦在自己怀里:“今天不用你们伺候了,叫他们都下去歇着吧。”

霜清自来不多话,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嘴,听了她这话,便当真将一干仆侍都领着退了出去。萧挽缘极看重他知进退这一点,满意地点点头,自揽了庾睦的腰:“怎么一直不说话?”

“说……什么?”庾睦有点茫然,下意识地回了她一句。待萧挽缘扶着他坐下,将手覆在他腰上,才恍惚明白过来,面上染了绯红,不知是羞赧还是其他,嗫嚅着试探道:“妻主……不想要?”

“胡说八道!”萧挽缘一边坐下来,一边把他拥住,说话间已经贴上去亲了他的面颊:“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要?”

庾睦微微松了口气,方才绷直的腰背也松懈下来,慢慢向她身边靠了靠,舒服地“嗯”了一声。萧挽缘也笑,从身后环住他,抓了他的手一起放在他腹上,轻轻摩挲着:“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啊……林清华上回还说要半年,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身子还没好全呢。”

“我没事。”

“你啊,”萧挽缘见他霍然坐直了身,忙把他重新按回怀里:“别动,乖乖的,我又没说不让你要这个孩子,就至于急得这样了?”

萧挽缘既有些好笑,也有点心疼,翻手把他的手握住了:“往后你得更用心照顾自己,知道么?”

庾睦果然伏在她怀里不动了,听了她这话才又放下心来,轻巧地点点头答应了一声。萧挽缘摸了摸他的脸颊,轻笑道:“其实这小家伙来得还真是时候,正好可以把锦心打发出去,也省得我跟大相公打口水仗了。”

第三十八章 潜在危机

萧挽缘打定了主意,便并不对外声张,轻手轻脚和他梳洗了安置。原本想着等第二天请安时再向庄瑶说明,进了大院才知道正逢着立冬,庄瑶和二相公竟是陪着萧老爷上山进香去了。

“那就晚点再过来请安吧。”

准备好了“好消息”,却没了听的人,萧挽缘也有点意兴阑珊,牵着庾睦便要回去。才刚到屋外,却被锦心扯了扯袖摆。她心下对锦心没有好感,口气便略带了些不耐,皱着眉问了句“什么事”。

“大相公是陪老爷去进香,大小姐若是能去老爷院子里候着,才显得对老爷和大相公尊重孝敬,”锦心凑近了一步,悄声给她分说道:“再说二相公也在边上,大相公想来会极高兴的。”

萧挽缘微一愣,再抬头时眼里的不快已经压了下去,只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依你的意思。不过早上出来得急,没料到天儿这么凉,既要去老爷院子里,你先回去把少相公的披肩取来。”

锦心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快,只蹲一蹲身,很快便不见了人。萧挽缘伸手把庾睦揽近了一些,这才舒了口气,问他道:“冷不冷?”

“还好,不是很冷……”庾睦实话实说,被她握着的手指挣了挣,微微迟疑了一会儿,才张口道:“妻主不高兴么……你要是不想去老爷院子里,也没有关系的。他说的……也不是原定的规矩……”

“不,去那边等着也挺好的。”

“哦……”

庾睦答应了一声,便呆呆地任她握着手,却是抿着唇不再说话了。萧挽缘忍不住扬了唇角,忽然摸了摸他的脸,轻笑着吻上去:“不高兴我听他的话?吃醋了?”

“没……没有……他想的挺周全的,我……”庾睦忙要摇头,却被她按住了头。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是好,索性闭起眼来。

萧挽缘好笑地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下,这才略略退开一些距离:“傻子,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哪里用得着自降身份跟他比?就算你再不通世故,也是我的夫郎,不是他随随便便几句话能取代的。”

“对不起……我本该……”

“再说,他不过会耍些小聪明罢了,”萧挽缘止住他道歉的话,见他眼眶微红,也柔了声音:“懂这种小心眼的算计的人多了去了,这么灵透又厚道的木头我可只有你这么一根……”

庾睦听了“木头”这两个字,面上神情果然呆了呆,要笑不笑地抿紧了唇。萧挽缘逗乐了他,心情也好起来,远远地见锦心捧着庾睦的披风过来,只是笑笑替他披上,系好了带子。才朝锦心点了头:“好了,你先回去吧。”

“大小姐,我……”

“怎么?你还有事?”

萧挽缘眉梢轻挑,似乎很是不解。见锦心咬着唇垂首,也只做不见。携了庾睦往萧老爷院中去。还没进门便听得一阵高低各异的笑声,不由将庾睦的手握紧了些。

几个正在嬉笑的仆侍一见来人是她便立刻迎了上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过来道安。萧挽缘笑容不改,一一应过,才带着庾睦到一边坐下,问上前伺候茶水的小童:“老爷和两位相公去了多少时候?可曾说何时回来?”

那小童看来只有十一二的年纪,见她面目和蔼,也就不像方才那样显怯,细声答道:“还没用早茶就出去了,说是到山上正好能赶着日出的时辰。何时回来,老爷不曾说,小的也不知道……”

“嗯,这儿也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拘着,依旧做你们的事儿就成。”

萧挽缘虽这么说,底下几人却不敢当真走开,谁都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萧老爷最是器重的,这一趟从山上回来之后,更是十分讨老爷的欢心,如今萧老爷只要提到这个长孙女,便是一脸笑。他看重,底下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都毕恭毕敬地立着,唯恐有哪里伺候得不好。

萧挽缘倒也没有刻意再叫他们下去,只是有点心疼庾睦绷着身子极拘谨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盲的缘故,庾睦在长辈面前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在庄瑶那儿就生怕行差踏错,更别提是萧老爷这里。想了想,便转头吩咐方才那小童取了棋盘来摆上。

“左右也是空等,不如陪我下盘棋吧。”

“妻主……”

一下子被她握紧了手,庾睦似乎有点惊讶,却又很快镇定下来,点点头“嗯”了一声。他看不见,便更要在棋局上多用几分心思,一来二去,自然也就静下心来。萧挽缘笑笑,见时间快到正午,便有意落了一招坏棋,果然立刻被他挑了破绽,败下阵来。

“大丫头一手臭棋!”

身后传来一声朗笑,萧挽缘有些愕然地回头,萧老爷和庄瑶竟已经回来了。想是萧老爷正看到了她最后一步棋,也就凑趣地笑了笑,领着庾睦迎上去行礼,亲昵地玩笑道:“老爷就知道取笑孙女儿,看着我要输了也不给我支个一招半招的。”

“原本瞧着,还以为你比原先下得好些了,再一看,还是只臭棋篓子,”萧老爷呵呵笑笑,抬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笑道:“从山上带了素斋下来,刚还说叫你过来一道吃个饭,可巧你就在这儿候着了。”

“那我和庾睦可就有口福了。”萧挽缘也笑眯眯地凑上去,扶着萧老爷在主位坐下来,一般吩咐下人摆饭。

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庄瑶和二相公笑道:“老二家的还惦记着屋里的孙女孙儿呢吧?一路上都没心思听我老头子念叨,我这儿也不拘着你了,快些回去瞧瞧吧。”

二相公虽不满大房一家在老爷跟前转悠,却也的确惦记着屋里刚两个月大的孙女孙儿,到底还是福一福身退了出去。庄瑶若有所思地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再转向萧挽缘时,便多了一点心急:“你瞧瞧,鸿飞比你还小一些,如今却是女儿儿子都齐全了,你啊,也该上心着些。我今儿在庙里给你求了支卦……”

萧挽缘呵呵一笑,知道下面的话就是要她纳侍,索性大大方方地拉了庾睦的手,瞅了个空打断了他的话:“爹爹这会儿瞧着羡慕,等我们真给您添了孙女儿,说不准就要嫌她吵闹啦。”

庄瑶一怔,连萧老爷也偏过头来看了看庾睦,疑惑道:“哦,庾睦有好消息了?”

萧挽缘立刻点头,索性一手圈到了庾睦腰上:“昨天去林大夫那儿才知道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见她欢喜非常,甚至一时“忘了情”,萧老爷也乐呵呵地笑了笑:“瞧你没头没脑的样子,高兴地什么似的。既是这样,还不快陪你相公坐下来?”

“哎,是。”萧挽缘扶着庾睦坐好,再看庄瑶,果然也是掩不住喜上眉梢的样子,心里一动,忙道:“老爷,这林大夫可真是神医,前头庾睦喝了他的药,这会儿眼睛也能瞧见光了呢。”

“哦?这倒真是福气,好嘛,这也算是双喜临门,”萧老爷对庾睦并没有太大的成见,对这个一向没什么声音的孙女婿,也还是有点怜惜之情的,闻言便从手上褪了玛瑙串珠下来,戴到庾睦手上:“来,这串珠也跟了我五六个年头了,日日用来念佛,总有点子福分在,就送了你。”

庾睦从嫁进萧家,还不曾得过这样的优待,初时萧江愿虽宠着他,却是极少带他到萧老爷跟前请安的。因此这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些不知所措,只讷讷地谢了萧老爷,绷直了身恭谨地欠身坐着。

庄瑶见萧老爷竟把随身的串珠给了他,面上也更添了一点和善,朝萧挽缘道:“你屋里都是年轻小子,怕是不懂怎么照料有身子的人,改明儿到我那里挑几个有经验的人去伺候。”

萧老爷听了这话也频频点头:“说的是,怀了孩子可不比平日里,要当心的事多着呢,可要紧着多上心点。”

“哎,谢谢老爷,”萧挽缘一听这话,便正中下怀,笑着接口道:“林大夫也这么说,还说他去年掉过孩子,如今更是急不得愁不得。”

听她这么说,萧老爷却不再接话,只等下人上了素斋,和他们一道吃过了,便笑说累了,让他们也都回去歇着,只留了庄瑶一人说话。待见萧挽缘和庾睦两人携手走出去,才朝庄瑶道:“你生的这个孩子,倒真是有几分不寻常。”

“老爷为何这么说?”

“她方才又是凑趣儿又是做戏的,还扯上什么‘林大夫说急不得愁不得’的,不过就是想着不纳侍吧,”萧老爷心知肚明地笑笑:“倒是咱们萧家难得的痴情种子。”

庄瑶不是糊涂人,经他这么一提,立刻也明白过来,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勉强笑了笑:“这孩子,自打这回回来,面上瞧着像是听话了,性子倒比从前还要拧。”

“她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真要像鸿飞那孩子一样,你就有得头疼了,”萧老爷却像是十分满意,眯着眼道:“她才多大?不到三十的年纪呢,娶侧纳侍的事,也不急这一年两年,等她出去历练几年,见的人多了,对庾家那孩子自然就要淡下来,到那时,你就是不催,她也是要往房里弄人的。”

庄瑶想想也是,虽有点可惜锦心,但毕竟女儿才是最要紧的,并不想为了这点事跟女儿闹起来,叫别人看了笑话。因此便点了头应和:“老爷说的是,到底是您看得长远。”

“呵,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没那么性急了,”萧老爷想了想,才又道:“我看庾家那孩子还成,心思虽善了点,倒也不是二五不知的傻人,难得的是心性韧,对江愿又是一心的好,要是眼睛真能好起来,也算个不错的主夫。”

“可他们庾家……不是省油的灯啊……”庄瑶难得地在他面前皱了眉,迟疑道:“结这一门亲,也不知道拐弯抹角地占了咱们多少便宜……”

“这倒是一条难办的事,不过这事儿咱们就先不操心了,交给江愿,我瞧她能办好。”

第三十九章 计划

萧老爷的看重自是让庄瑶十分欢喜,连着几天萧挽缘带着庾睦来请安的时候,对他也多了点和颜悦色。非但没像平常那样冷言冷语,还赏了好几回衣料首饰。

萧挽缘虽说也乐见其成,但庾睦的情况毕竟和寻常人不同,要顾着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又要提着心思应对,每回请了安,总是累得很,好半天才能缓过来,她瞧着也是心疼。偏偏自己请了安之后就要忙店里的事,也没法子多照看他,只得吩咐暮雨陪着他多休息。

倒是庾睦自己并不十分在意,每日早上送走她,便按着她说的,在塌上歇一会儿,跟暮雨说说话,到晌午再带着萧易玩闹一个时辰,之后便等着萧挽缘回来。

“睦爹爹,锦心说你怀了宝宝,宝宝在哪里?我可以抱他么?”

萧挽缘一进门,便听到萧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了帘子进去,便见庾睦抱着萧易,面上红红的,一手却还摸索着桌上的果盘给他剥橘子。听见有人进来,才微微抬了头。

“霜清,把小少爷抱下去吧,”萧挽缘笑笑,伸手接过庾睦手上剥了一半的橘子,三两下便剥好了,递给自己的便宜儿子,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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