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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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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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十全十美

束发礼之后,萧珀果真没有再踏出自己的房间一步,大院中的下人只知道二少爷犯了会过人的病,巴不得都能绕开他的屋子,当然不会去打探。

萧挽缘心里认定那柳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真看到他上门的时候,就有点难掩惊讶。

萧柏青正好去了江宁谈生意,庄瑶便叫了她出来见客。萧挽缘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孟年纪不大,面容也算得上出色,但要说有多么貌美却也不见得。

“柳举人,特地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她问得有些不冷不热,柳孟却像是没看出她的不悦,拱手笑道:“大小姐,我是来向令弟提亲的。”

“哦?”萧挽缘果真愣了一下,却只是不动声色道:“柳举人与舍弟素不相识,这提亲一说,从何而来?”

“大小姐,真神面前不烧假香,至于相识与否,不妨叫他出来一见。”柳孟并不与她纠缠,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眉梢挑了挑,面上闪过一些不屑:“大小姐若是做不了主,我改日再来。”

萧挽缘原本倒还没怎么想磋磨她,一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却顿时有些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沉声喝道:“站住!”

“大小姐这会儿又改主意了?”

“柳举人,我敬你是个读书人,叫你一声举人,你却不要欺人太甚。”萧挽缘冷下口气:“你扪心自问,你对萧珀做的事,可对得起读书人这个名头。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请教一下学台,到底是哪本圣贤书教的你这个道理?”

读书人最在乎的莫过于两件事,一是在学子士人中的名声,一是仕途。萧挽缘的话听起来只是泄愤的斥责,却把这两件事都涵盖了进去,萧家虽是商人,但毕竟是财大气粗,与江南的各地官员都有往来,若是当真在学台面上提上几句,恐怕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柳孟略抬了抬头,声音略低了下来:“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提亲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花言巧语哄得他与你无媒苟合,私定终身,如今倒是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了,那么我来问你,三媒六聘何在?文定彩礼何在?”

萧挽缘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一方面萧珀已经怀了柳孟的孩子,若是柳孟当真对他有意,也不失为一桩姻缘,虽说挺着肚子嫁过去名声上难听一点,但总好过未婚先生子。

谁料柳孟听了这话反倒笑了起来:“大小姐,我不过是迎他做侍夫,何需三媒六聘?只要您应下了,我明日便着花轿来抬人。”

萧挽缘这回是真的惊愕了,她实在是很想骂一句“不要脸”。她原本对萧珀这件事并不算太上心,不过是无知少年被骗感情的戏码罢了,要说起来,她在前世见过听过,比这个离奇百倍,凄惨百倍的也不是没有。但柳孟的“理所当然”却几乎让她在瞬间生出了跟萧珀同仇敌忾的心情。

萧珀再怎么不懂事,在名义上那都是她的弟弟,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柳孟却在玩弄了萧珀之后,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要娶他当个侍夫!这未免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柳举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气极反笑,萧挽缘恢复了最先的那副派头,微微笑着道:“我萧家的大公子,还不至于沦落到要给人为侍。柳举人这般说话,若不是在玩笑,想来便是在羞辱萧某了?既然柳举人并非诚心结交,萧某也无意多留举人,还是就此别过吧,来人,送客。”

柳孟面上飞快地闪过一点惊诧,一时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几个毫不客气的下人推搡到了门口,这才回过神来,提高了声音道:“大小姐,你别忘了,他早已经是我的人了,除了我还有谁会娶他?”

萧挽缘一挥手,示意下人等一等,皱皱眉走到她面前,冷笑道:“柳举人,若是你再这般信口雌黄,毁人清誉,休怪我不讲情面,把你告上公堂!”

打发了柳孟,萧挽缘才伸手揉了揉额头,见庄瑶一脸不悦地从屏风后转出来,便上前行了一礼。

庄瑶面上却像是覆了一层寒冰,朝身边的小厮道:“去把萧珀和何侍夫给我叫出来。”

“爹,二弟他还病着呢……”萧挽缘以为他一时气愤忘了萧珀有孕在身不能出来见人的事,连忙提醒道:“要有什么事,还是我过去一趟吧。”

“也好,今天我就把这件事了结了。”庄瑶不再支使那小厮,却自己转身朝萧珀院子里去,底下人看他脸色不善,都不敢拦他,却也不敢跟进院子,萧挽缘见他在气头上,心知萧珀肯定讨不了好,想着他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也该吃些苦头,便不拦着,只挥退下人,自己跟着他进了院子。

“大、大相公?您、您怎么来了……”

何氏正在屋外晒衣服,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心里早就惊住了,又怕又慌,嗫嚅道:“大相公若是有吩咐,使个人来叫我一声就是了,何劳亲自过来……您对我和珀儿的大恩大德,我们……”

“说够了吧?”庄瑶冷冷打断他的感恩戴德,推开他往屋子里去:“说够了就叫他自己把那孽种了断了,省得我再费功夫。”

“大相公……这、这话是怎么说?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庄瑶定定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好,一会儿我自会叫人过来处理。”

“大相公……可是,您、您不是答应过,若是那……”何氏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跪下来磕头,求道:“求您再等几日吧……”

萧挽缘虽不喜欢萧珀的自以为是,但对这何氏倒是有几分同情的,不管是他原先为了讨好替萧珀裁衣的人而让他住了西厢,还是他现在拼命护着萧珀的举动,不论对错好歹,总是一心替儿子着想的。因此叹了口气,提点他道:“何侍夫,那个柳孟已经来过了。她不肯娶二弟做正夫,反倒要让他做个侍夫,这件事,您还是听大相公的吧。”

“你说柳姐来过?!”何侍夫还不及说话,萧珀却从屋里出来了,他腹部已经能看出些微隆起,一手撑着腰,尖声道:“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要学戏文里那没脑子的蠢公子!”庄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脚下一乱,身体也晃了晃,恨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想嫁,她还不想娶!我萧家丢不起这个人!!”

“姐……大姐,你告诉我,柳姐她去哪里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娶我?姐……”

萧挽缘见他改扑向自己,不由暗自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她今日已来过了,不过不肯娶你,只肯迎你当个侍夫。”

“不、不会的,”萧珀听了这话,却死命摇头,揪住了她的衣袖:“她不会的,她说过她只要我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侧夫侍夫,一辈子都只待我一个人好的。她不会的……不会有什么侧夫侍夫的……”

萧挽缘心里叹了口气,看萧珀这个样子,怕是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进去的,听他信誓旦旦地一遍遍重复着柳孟对他的承诺,萧挽缘心里也有些不忍,这柳孟倒也真会哄人,竟然连一辈子只一个人这种话都拿出来哄萧珀。萧珀见多了大家大户里几个男人争夺的事,再加上自己又是侍夫的儿子,听了这种承诺自然是会心动的。

“一辈子只待你一个人好?我当她有什么好,叫你这么死心塌地,却原来是用这种花言巧语哄的你,当真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我教了你这十来年,你倒比个街头的小乞儿还蠢钝,连这话都敢相信!!”庄瑶冷笑道:“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人心甘情愿一辈子守着一个人,何况还是你这种没长脑子的人!”

萧挽缘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心道这还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对婚姻还是很忠贞的好吧?遇到庾睦那样的好男人,也是真的想一心一意待他的,就算是有机会,也能保证不会有娶侧纳侍的想法。

只可惜她一生英明都先让原先那一位给毁得七七八八了,想要光明正大地跟庾睦说这承诺,也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实在是不够十全十美。

第三十二章 真夫妻

萧珀的事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但庄瑶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他打掉腹中的孩子了,只等萧柏青回来便立刻实行。萧挽缘无意掺和到这件事里头,更何况,庄瑶的法子对萧珀而言并不算差。因此她也只是随便劝了两句,便扭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跟庾睦说起这事儿,便也顺带着想到关于“一辈子只待一个人好”的问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中郁郁,忍不住伸手把睡在靠床里边的男人抱了抱:“庾睦,你说,世上就果真没有一心一意的女子么?”

庾睦不知她在想什么,听了她这问话,也只是照着常理去思考,想了一会儿,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本是没有什么不对,萧挽缘也知道再盯着这个问题追问就有些太过纠结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忿忿不平,其实能不能一心一意,跟是不是处于强势并没有必然的关系吧,怎么大家就都认定女子是不能专心一意的呢。

“那你觉得有么?或者,你相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女子?”

庾睦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听得出她在这件事上超乎寻常的在意,低了头认真地想了许久,终于迟疑着摇了摇头。

萧挽缘顿时无奈,憋着的一口气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该咽下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正打算要开口,却听到庾睦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妻主”。

那声音透着一点试探和小心,让她原本有些埋怨的心思瞬时又消停了下去,心里暗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握了握,平稳道:“唉,也无怪乎你不信,毕竟大部分时候负心的总是处于强势的那一方。”

“我以前信的……”庾睦却慢慢地张开了眼睛,轻声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我想总是有的……”

萧挽缘心里一软,想到萧江愿原先对他的“宠”,恐怕那时候,庾睦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妻主会是世间对自己最好,最真的人吧。

可是,萧江愿最终是辜负了他的。

“庾睦……往后,我一心一意地待你,除非咱们和离,我都不负你,”萧挽缘索性就着握住他手的姿势把他拉到了怀里,伸手紧紧揽住他:“所以……你会不会试着再信一次?”

被她抱着的男人似乎是愣住了,呆呆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萧挽缘也不勉强他说话,只把他抱住了,安慰道:“算了,早点睡吧。晚上天气还有点凉,别闹得伤风了。”

她能感觉到庾睦有点挣扎,在她怀里抽了抽鼻子,终于点点头不再动了。原以为他当真睡着了,正想拉过被子替他盖好,却见他一双手还紧紧揪着襟衣,面上神情一会儿惊疑不定一会儿难受凄楚,不知在想些什么。不想把他一下子吓住,更不想逼得太过。因此她也只是当做什么都没瞧见,慢悠悠地拿杯子把两个人裹了起来。

前半夜的时候似乎两人都在假寐,彼此间的姿势都没怎么动过。到了后半夜,庾睦却开始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萧挽缘从睡梦里惊醒,就见他出了满头满脸的汗,先还以为他又梦到了以往那些非人的虐待,正想着他会不会还像上回那么拼了命似的咬人,却听到了两句细声细气的“爹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只是庾睦额上都是细汗,嗫嚅着叫了两声,却忽然颤抖起来,眼里也开始扑簌地往下落泪,弄得她一时手足无措,又不知他未出嫁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事,只好收紧了手臂,把他拉到怀里,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不一会儿功夫,庾睦便从梦里挣扎醒了,猛地睁开眼来。萧挽缘迎上他湿漉漉的眼眸,竟蓦然觉得有些酸楚。心道自己果真是沉沦了,只这么瞧着他,便仿佛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种种凄苦,满心里都替他揪疼起来了。

一低头,温暖的亲吻便落在他眼角,掩过原先的泪痕,柔声道:“庾睦,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庾睦瑟缩了一下,只觉得嗓子里干哑苦涩,张了几次唇,才终于道:“我梦到我爹和姑姑了……妻主……我不想……”

萧挽缘躺在外侧,一伸手便从小几上够了一杯凉水,送到他嘴边,微微皱了皱眉:“来,水凉了,少喝一点。慢慢说,不想什么?”

“不想……梦到他们……”

庾睦果真只是小口地抿了点茶水,就乖顺地不喝了。萧挽缘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给他擦汗,听了这话却是愣了愣。梦到父母,不都是挺开心的事么?难道对庾睦来说,跟自己父亲相处的那段时光也是不好的?

她还在不解,庾睦却已经把头埋了下去,萧挽缘心里一窒,直觉自己不喜欢他这样躲躲闪闪,一把把他的手从衣襟上拉开了,环在自己腰上:“手压在胸口是很容易做噩梦的。记住了,不想做梦,就乖乖的躺好……”

原本意图往回缩的手立刻僵住了,萧挽缘无奈,伸出一手环过他,看来他对做梦这件事还真的是深深恐惧,一听这样可以不做噩梦,竟一点都不敢动了。

外头已经开始隐隐地敲更鼓,天色也不再是一片死沉的漆黑了,见庾睦渐渐放松了身体睡去,只看他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便知道他夜里是时常睡不安稳的。萧挽缘有点怜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这里的标准作息,要是日上三竿还没起定是要得个懒惰的名声,可没有人会管你是不是晚上做了噩梦没睡好。

这么折腾了一番,她倒是没了睡意,只是眼看庾睦睡得香甜,面上神情放松地舒展着,便也不忍心弄醒他,维持着被他抱着的姿势瞧了他许久,直等到外面叫起了,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庾睦,醒醒……我们要去前面见大相公他们。”

不得不说,“大相公”三个字,对庾睦而言简直比闹钟还好用百倍,迷迷糊糊里听到了,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去摸索衣裳。越是相处,萧挽缘就觉得自己越是见不得庾睦那样惊慌失措的模样,心疼地抱了抱他,才把他的衣服递给他,轻声道:“别急,时辰还早,来得及的。”

庾睦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一抿,竟在她抱上去的时候把脸贴在她颈边蹭了一下。萧挽缘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顿了一下才拍拍他的背放开手:“后来睡得可好?”

庾睦点头。萧挽缘笑笑,顺手替他系好了衣带,在他面上亲了一下:“待会儿见了大相公,别提萧珀的事儿,免得他迁怒你,知道么?”

她看得出庾睦对萧珀很是同情,但这事基本上已经是死局了,就算他们当真去管了这档子闲事,也没法子替萧珀想个万全的未来。更何况,庄瑶现在在气头上,对庾睦的印象又是一向不好的,她可不希望庾睦为了这件事又被庄瑶记恨上。

庾睦昨天听她说了事情的大概和柳孟“不要脸”的行径,也知道萧珀这事是没有多少转圜的余地了,虽白着脸,却还是听话地点了头。到了大院里,却只见庄瑶身边的小厮,上来行礼请安,回说庄瑶身体不适,不出来和他们一起用饭了。

萧挽缘心知庄瑶是气得狠了,不见得是替萧珀气柳孟负心,更多的大概是觉得柳孟那番话太不把萧家放在眼里。不过这也跟她和庾睦没什么关系。既然庄瑶不在,他们索性也就不在大院里待着,匆匆吃了饭便回了自己院子里。

还没过一会儿,就听得有人进来,一迭声地要找大小姐,萧挽缘无奈,放下手里的账册,朝庾睦道:“我出去看看,你自己坐一会儿,叫罗衫和暮雨进来伺候着吧。”

来人带的是萧柏青的口讯,只说让她早些准备,明日去赴江南织造的宴,萧挽缘无奈,知道这些事迟早总是要来,回了屋跟庾睦讨教了一番,突发奇想道:“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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