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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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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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忧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于青海草原上复杂的情势,雷瑾何尝不是隐忧难释?这青海草原可不就是河陇的软肋么!

强敌环伺,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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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23发布

第三章 文化人心

烟波浩淼的青海湖,鱼跃浪间,云鸥低翔。

涛声拍岸,应和着不时响起的声声鸥唳,空旷而宁静。

湖畔牛羊成群,骑在马上的牧人吟唱着古老的牧歌,深沉而豪放,忧郁而绵长。

望着营帐前两个小牛犊般壮实的男孩扭打在一起,互不相让的样子,头戴铁盔,身披铠甲,腰横弯刀,须髯如戟的青海蒙古部顾始汗图鲁虎不时开怀大笑,眼闪幽光。

青海蒙古部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牛羊繁衍,人丁兴旺,因为大雪灾而遭受巨大损失的实力正在逐渐恢复。

两个小男孩扭打了半天,经过斗智斗力,最终分出了胜负,胜者固然高兴,输者也并不怎么气馁,一付别神气,下次一定赢回来的表情。

图鲁虎呵呵大笑,点评着胜者何以取胜,败者何以致败,着实夸奖和勉励了一番。然而眉宇之间,却隐隐的带出几分阴郁。

面对青海草原上力量对比的此消彼长,图鲁虎作为雄霸一方,拥有五万以上控弦精骑,所有青海蒙古人的汗,草原形势的变化不能不让他深思以筹谋对策。

作为帝国一向以来,对青海诸部族羁縻节制,施加帝国影响力的主要威慑武力“西宁行营”,已经拔营东去;河陇雷氏的都督幕府已经正式成立,在其忙于内部军政整合的时候,图鲁虎的心思也有些活络起来。

在图鲁虎看来,现在汉人间的战争正打得热闹,帝国自顾不暇,雷氏幕府初立也难以兼顾方方面面的时候,作为长生天眷顾的蒙古人,应该是有所动作的时候了。

受到河陇雷氏羁縻的各青海吐蕃人‘农牧领部’,越来越强烈的表现出对蒙古人不驯服的桀骜姿态,这让横行青海草原,犹如异国君王一般的青海蒙古部顾始汗图鲁虎非常恼火。

是该给他们点苦头吃吃了。图鲁虎每每在心中萦绕这个念头。

但是河陇雷氏的势力绝对不可小看,都督幕府的成立就更加令得图鲁虎惕然隐忧。

顾虑到河陇雷氏的都督幕府可能会干预自己的行动,同时也是为了窥探河陇方面的虚实,顾始汗图鲁虎最近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鬼力赤、火儿赤都派了出去打探消息。

要想惩罚那些吐蕃领部,顾始汗就必须要仔细斟酌,权衡考虑河陇雷氏在青海草原上拥有的武力和影响力,是否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虽然提督狄黑率领西宁行营拔营东去,但并不代表帝国节制青海诸部族的力量就此空虚。

譬如一直与西宁行营同进退的火凤军团仍然驻留在青海附近。虽然口头上,顾始汗并不把这支属于雷氏名下,纯由女子组成,总共只有六七千人的骑兵军团放在眼里,但是不是花架子,毕竟瞒不过他这个明眼人,这支女子骑军在骑射上的实力,绝对会让任何敢于轻视她们的人大吃苦头;

而幕府辖下的“黑鹰”、“黑豹”、“黑蛇”三个军团虽然在一夜之间从青海草原上撤走,但随即就从乌斯藏的羌塘草原移驻过来三个幕府军团,各自拥有万余人数万骑,其旗帜的标记是:黑龙、黑虎、黑狼。

从常理上来说,河陇雷氏就不可能对西宁行营离去后,青海草原上可能出现的空白无动于衷,这三个军团的移防并打正雷氏幕府旗号,完全说明了这一点。

这三个军团合起来已经在兵力上,与西宁行营的三万骁骑大致相当,而且每个军团都拥有数万匹马,显然每个骑兵都拥有两三匹备用的换乘马,可想而知其快速奔袭能力必然相当之强悍,顾始汗不得不再三掂量着这里面的份量,这明显就是雷氏幕府在示强,在威慑草原上各部族,不要轻举妄动。图鲁虎相信这主要就是冲着青海蒙古部来的。

而且雷瑾拥有的活沸尊号以及其与诸喇嘛密教的喇嘛上师们的密切联系,使得雷氏幕府对西番诸部族尤其是对信奉喇嘛密教的番民拥有相当大的号召力,再则青海吐蕃藏人的农牧领部中完全依附于雷氏幕府,唯幕府之命是听的领部日渐增多,最早是那些由多个小部族混编的农牧领部根本无力抗拒幕府的“蚕食”,后来则是一小部分明智的领部酋领相继效命于幕府,从而得到幕府的优容厚待,这对于其他领部的酋领有效统治自己的属民构成很大压力,同时幕府的宽松政策也将一些托庇于寺庙的农奴、牧奴吸引过来。因此,虽然造成了幕府与一部分领部酋领和一些寺庙喇嘛的矛盾,但不可否认,雷氏幕府对青海吐蕃人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事件打断这一进程,雷氏幕府迟早会完全掌控青海所有的吐蕃藏人部族,这必将对青海蒙古部造成极大的威胁。

再者蒙古部所需要的茶、盐、粮食、布匹、铁器等必需品都依赖河陇的农耕区,这一切都让图鲁虎一时很难下定决心冒着与河陇雷氏反脸的风险,去争夺对这些吐蕃部族的控制,但是如果蒙古部现在不作任何反应,当河陇雷氏通过都督幕府对河陇完成整合,也完全掌控所有吐蕃藏人部族的时候,下一个不就要轮到青海蒙古部了么?

雪灾时,元气受损的蒙古部有求于人,对河陇雷氏插手吐蕃部族事务只能哑忍默认,现在经过春夏的繁衍,实力已渐渐有所恢复的蒙古部,该如何应对来自中土帝国的威胁呢?

深思中的图鲁虎听到了远远的,有熟悉的蹄声隐隐传来,那种奔跑的节奏,除了鬼力赤经常骑乘的那匹青海骢,还能有哪匹马可以一模一样的?

图鲁虎看看天色,心下不无希望鬼力赤能够带回什么好消息。

“这是什么?”

在帐幕中坐定,图鲁虎看着长子鬼力赤从包囊中拿出的一大撂书册,看那些书册装帧精美,印刷精良,在河陇极少有印书作坊能够印刷出这样的书册图籍,多半是那雷氏印书馆的出品,此前雷氏印书馆印刷的梵文、吐蕃文、蒙文佛经都是非常精美的,图鲁虎见过不少。

这就让图鲁虎疑惑,鬼力赤到武威、张掖等处打探消息,带回一撂书册干什么?

“父汗,这是雷氏印书馆最新印刷,由通译馆、弘文馆整理通译的汉文文言和汉文白话两种版本的〈江格尔〉。”鬼力赤回答道,“还有吐蕃人的〈格萨尔王〉、西域柯尔克孜人的〈玛纳斯〉,都通译成了汉文。哦,这还有蒙文版本的〈江格尔〉,吐蕃文版本的〈格萨尔王〉。”

〈江格尔〉是蒙古瓦剌的弹唱艺人代代口耳相传不立文字的说唱长诗,讲的是蒙古瓦剌人传说中的一位江格尔汗及其谋士部将的英雄故事,本来这些故事很多蒙古瓦剌人自小就听弹唱艺人弹唱,都耳熟能详,并不足为奇。

但是汉人将它变成文字印刷成册,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等图鲁虎说出心中的疑惑,鬼力赤紧接着又说道:“汉人不但将我族的〈江格尔〉、吐蕃人的〈格萨尔王〉等印刷成书,而且还在武威的‘夜未央’中由唱曲的、说书的、弹唱的、歌舞的艺人搬演成各式剧目,每日从晓至旦,没有停歇之时。”

原来,在雷瑾所建立的通译馆、弘文馆中,已经有相当多西域各族的学者聚集,他们尽力搜罗西域诸国诸族的传说、诗歌、故事,著录成文,刻印传世;

又有伯颜察儿推介了不少西域各国各族的工匠、画师、诗人,以及弹唱、歌舞艺人等东来中土,又陆续搜罗了许多西域诸国诸族的书册图籍,供通译馆、弘文馆的学者文人们通译和研究整理。

为此,幕府还在部分通译馆通译学者的建言下,专门颁布了〈汉文文言白话则例〉和〈句读标点则例〉,规定幕府和府州县地方的政府公文,通译馆、弘文馆通译整理的书册,都只准使用浅易文言和白话;河陇所有公私印书坊所印书纸,无论旧籍新书,一律要断句,加句读标点,以免歧义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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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实际上在明朝,从朱元璋创始,上自皇帝训言、敕谕、批文;下至朝廷政府的许多日常公文多用白话,正史、会典、实录一类史籍虽然是文言撰写,其实都是史官的润饰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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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由通译馆、弘文馆整理通译成汉文或其他文字的诸国诸族书册,按照幕府长史蒙逊等人多番讨论商议的结论,那些好玩好乐的,如故事、传说、诗歌和异国历史等;还有那些实用的,如医术、算术、天文、地理、农学、园艺等,这些最容易被人接受,售卖亦广,所以要安排优先刻印。

实际上 ,不但蒙古瓦剌人口头流传的弹唱长诗《江格尔》、吐蕃人的弹唱长诗《格萨尔王》、西域柯尔克孜人的弹唱长诗《玛纳斯》被印书馆用多族文字刻印成书,西北以至西域诸族一直口头流传的史诗、神话、传说、故事、寓言、谚语、民歌、情歌、牧歌等也尽力搜求整理,著录为文,通译刻印,成书出售。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医术的,如吐蕃人的四部医典,大食人的医学等,关于养马畜牧的,关于算术数学的,等等,都被搜求刻印。

尤其是伯颜察儿从西域如萨非伊朗、奥斯曼帝国、莫卧儿帝国、金帐汗国、沙皇哦国等搜罗大量异国异族的书籍图册,通译馆的各族通译,弘文馆的学者文人们,对这些陆续送来的书册进行通译整理,每天都忙得无暇休息;而且,伯颜察儿的一个建议更加让弘文馆的学者们忙碌了,因为他建议幕府仿照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儿以及欧罗巴诸国的做法,建立博物馆和图书馆,并且还要逐步对民众开放,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动静,焉能不忙?

那些来自遥远异国的诗歌、故事等,诸如《罗兰之歌》、《希德之歌》、《阿瑟》、《农夫之歌》、《罗宾汉谣曲》;《黄金草原》、《一千零一夜》、《云使》、《地理词典》等纷纷经过通译馆通译,弘文馆整理而陆续刻印,而逐渐被收藏在弘文馆附设的博物馆、图书馆中。

恰好,风氏家族的西北主事人二等子爵风闲、丁氏家族三等男爵丁应楠,两人从初夏起因避流民之乱而久居武威,除了各自打理家族生意之外,便全力经营起“夜未央”来,这夜未央果真就如雷瑾当初和他们所设想的一样,吃喝玩乐声色犬马酒色财气斗鸡走狗赌博杂耍戏曲说书弹唱等等刺激好玩新鲜好乐热闹花哨的一应俱全,那青楼的风月生意其实倒只占夜未央赢利的一小块了。

整个夜未央的雇工人等都是分班轮番上工,日夜相继,从不打烊,任客人什么时候来,只要花费得起,总是有人侍侯,总是有求必应,而且无论是人是物,都力求一流。

这西北河陇边塞长年军管,那些军爷将爷多粗鲁不文,不喜文雅;此地又是番胡诸族杂居之地,喇嘛、清真非常兴盛,风气与帝国他处相比,更加粗犷开放;虽然西北河陇各处州县也有文庙儒学,但西北本地的儒生文人多重事功,多崇尚帝国新建侯王伯安创立的儒家“阳明心学”,既倡导“四民异业而同道,其尽心焉一也”,“工商皆本”,又甚为蔑视儒家礼教男女大防,主张“百姓日用即道”,应“率性而行”“及时行乐”,而不喜程朱一派的理学;再者,西北“蛮荒”已久,怎样兴盛都比不得帝国江东江南富庶,百姓本就需要商贩互通有无,无论官民贵贱,历来就较重利崇商。在这种崇商利,重享乐的风潮熏染下,因而这夜未央也就有了广泛深厚的生存基础,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其肆无忌惮的程度更甚。

在夜未央这种供人挥金如土的地方,针对人们喜新厌旧的心理,自然更加追求一切新鲜刺激的东西和百变不穷的花样,以求压倒其它竞争者,什么离经叛道,什么离奇荒诞,越是前所未见,越是奇异华彩,越是受欢迎,越是受追捧。

因此,在风闲、丁应楠这两个主事者的推动下,通译馆、弘文馆整理的书籍刚刚完稿,还在印书馆排版时,夜未央就已经利用其优势地位,抢先付出一笔润笔得到书稿,将其排练成各式新鲜剧目,以争取更多客人到夜未央吃喝玩乐,这其实是为夜未央造势,永远都要抢先他人一步。

夜未央的强势作风,以至于其他风月玩乐场所联名告到了幕府。为了平息纷争,最后通译馆、弘文馆的书稿一律搞起了‘竞买’,一般出价最高者最有可能得到改编的第一优先权,虽然如此,财大气粗的夜未央仍然占据了大部分书稿的优先改编权。而幕府后来在通商权上采用‘竞买’方式来决定某一通商权的归属,也是从‘夜未央纷争事件’中得到直接的启发,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历经唐宋,逐渐发展起来的官府“扑买”(或曰“承买”、“买扑”)、“实封投状”(有一点类似现在的暗标)等制度,只是幕府权衡历代“扑买”利弊,从法例上对幕府“竟买”的适用范围增加若干限制,以抑制其弊端。

现在的河陇,在夜未央等风月场所,除了〈牡丹亭〉、〈西厢记〉、〈三国〉、〈水浒〉、〈西游记〉、〈金瓶梅〉、〈拍案惊奇〉、〈三言传奇〉、〈说岳〉、〈杨家将〉、〈三宝太监下西洋〉等等为人所喜之外,譬如那异域的诗人荷马整理撰写的两部故事长诗《伊利昂纪》(注:《伊利亚特》)和《奥德修纪》(注:《奥德赛》),不但有说书人把这两部长诗改成说书话本,逐日敷演异域传奇;又有唱曲的,将之改编成小曲俚调,广为传唱;甚至还有梨园弟子,歌舞艺伎将之搬演成诸般杂剧南戏,歌舞曲目,而且都是大受人们追捧的演艺节目之一;

又如那依据波斯、大食、拜占廷、奥斯曼的历史文献,汇编整理,敷演润饰而成的说部话本,〈大秦罗马帝国演义〉、〈欧罗巴蛮族王国演义〉也是充满异域风情的英雄风云,让人惊叹不已之余,落力追捧。甚至于有一台〈世界地图与诸国诸王〉的说书,只根据一幅世界地图(西洋传教士带到中土京师皇宫,又被雷瑾命人誉录副本带回河陇,最终则作为附在异国地理图籍中的插图),凭空添加许多想像,虽然内容荒诞不经、错谬层出不穷,却也凭借玄幻的想像力和说书人的天才发挥,也吸引了一大批民众每日来捧场。

而蒙古〈江格尔〉、吐蕃〈格萨尔王〉等也在夜未央占据了一席之地,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说书节目之一,由不少弹唱说书人逐日搬演。

夜未央的做法,自然有众多风月伶社效仿,但夜未央的地位实在是无人可以企及,除了那神秘无比,仅仅留传在传说中的朱粉楼之外。

那鬼力赤到武威打探消息,乍见汉人将本族的〈江格尔〉敷演成说书、杂剧等各式剧目,令诸族男女趋之若骛如醉如痴,如何不奇,如此这般的便收罗了一批书册带回青海草原。

听着鬼力赤讲述他所打探的消息,图鲁虎神情更加严峻,雷氏幕府如此下力气扶植说书、弹唱是何道理?

雷氏幕府对河陇的治理显然相当有成效,重返河陇的雷瑾显然更是要将这里变作他稳固的后方根基。

北方的吉囊部和瓦剌诸部虽然对河陇造成极大压力,但是面对步骑众多的都督幕府,元气未复的鄂尔多斯万户吉囊汗部应该不大可能发动强大的侵略,多半只会是些骚扰性的偷袭吧?土默特万户俺答汗部就不好说了。

“父汗,我们怎么应对?”鬼力赤看图鲁虎神色沉重,问道。

图鲁虎答道:

“等火儿赤从吐蕃人那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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